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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 (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肉形石
眼前小脸秀丽温和,赵野忍不住摸摸她面庞,一摸有些凉,复记起墨宝吠叫奔来不久,她便出来相迎,若是由屋里点亮灯笼出来,不至于如此迅速.
在后院打着灯笼等门?
嗯.
这时不心疼烛火耗钱了?
人最要紧. 原婉然担心落了浪之嫌,道: 晚上乌漆墨黑,后院地面不平坦,有些地儿还长青苔,不打灯照路,兴许你要跌跤.或者搞混方向,撞上晒衣竹竿
不待她说完,赵野一手揽过她的腰抱紧,内心柔软, 好娘子.
原婉然猝然撞进丈夫怀里,手上灯笼晃动不止,烛火忽明忽暗.
哎,灯笼,小心灯笼. 她轻呼.
当灯笼摇曳渐定,她松缓神,忽然由丈夫紧贴的身躯嗅到一股酒味,再一闻,似乎不止酒味,还搀杂一缕淡淡的脂粉熏香,因问道: 你去哪儿了?
跟朋友上酒铺,大家自小认识,难得有空聚聚,推不过邀约. 赵野脸贴着她脑袋轻声道: 对不住,答应回家吃饭,没做到.吃过了?
原婉然纳闷跟什么样的朋友上酒铺吃酒会染上脂粉味道,见赵野问话,迟疑一下,方才答道: 吃过了. 随即又说: 吃得很饱.
多吃些,长胖些. 赵野与她相依,呼吸之间,她发间身上的皂角气味萦绕鼻间,简简单单的气味,在他比脂粉、熏香、胰子……诸香缭绕清爽受用,他蹭着她的发丝深深嗅了嗅.
原婉然不明究里丈夫叫她长胖做甚,权当他醉呓,道: 我们回屋,你吃些乌梅汤醒酒. 她将灯笼往前照,轻唤: 墨宝,跟着灯看路走.
墨宝汪了声,迈着四只小蹄尾巴摇摇,屁颠屁颠跟着主人回屋.
回到堂屋,赵野把薛姑姑送的大包小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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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交给原婉然,说自己洗个澡便睡,打发她回房安置.
原婉然依言回东寝间,门却是虚掩上的,人则凑在门缝后方打量西寝间.
西寝间的灯光由房门绵纸上透出些许,过了一阵子渐渐暗下,这意味赵野往浴间去了.
原婉然轻手轻脚带着油灯走出,关好寝间和堂屋的门,溜向厨房.墨宝一向睡在堂屋,见女主人走动,也起身跟上.
厨房都拾过了,挑剩的菜根败叶扔进泔水桶,锅瓢洗刷洁净,桌上却摆着三菜一汤,原封未动.
饭菜起锅时的热气早已消散,原婉然并不再热过,取过碗筷便吃.她甫在椅上坐定,肚子便 咕噜 长鸣.
这肚子真争气,她摸摸肚皮庆幸,饿归饿,没在赵野跟前泄了底.
原婉然顾不上平日细嚼慢咽,尽快扒拉饭菜.万一她落在赵野洗完澡以后才回房,回房的开门声、脚步声和灯光或许要引起他注意,谎言便拆穿了.
她房里几包天香阁的点心原也能吃,可是那些点心做工巧,当寻常饭菜裹腹太糟蹋,她舍不得.
原婉然低头吃饭,忽然出于本能瞧向厨房门口,赵野居然还穿着他出门时换上的直裰,双臂抱胸斜倚门框,似笑非笑望来.
噗! 原婉然喷出几颗饭粒,随即一阵大咳.
赵野在她身旁坐下,拍她背脊. 平生莫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不吃惊.
原婉然搁下碗筷捂胸咳嗽,好容易缓过气,哭笑不得,道: 你,你说去洗澡的.
也说吃过饭. 赵野闲闲道.
原婉然哑口无言,就算她心底还有一丝垂死挣扎砌词遮掩的意思,怎奈这回肚子反叛了,长鸣空城计.她心虚低下头.
赵野捧住她的脸托起.
区区小事,况且这事错在我,为什么不说实话?
尽管赵野和颜悦色,原婉然记得他讨厌受人欺,连忙道: 我骗你没恶意,不过想着饿都饿了,我不说,一个人肚子难受;说了,我肚子难受,你过意不去.你并不是故意说话不算话,何必添你烦恼呢?
傻子, 赵野轻斥,双手由捧她粉颊改为轻轻一捏: 一家人,受了什么委屈,哪里难受,都该说出来.
原婉然听出他无意责怪自己说谎,心下稍安,因问道: 你也饿了?
依她想,赵野上厨房,断非来找自己.
她出来时,门全关好了,并且东寝间黑暗,赵野在房外见此光景,应当误以为她已然睡下,以他的体贴,不会进房打扰.
赵野说: 来找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房里? 原婉然说完,自觉蠢笨,或许赵野敲门见她不应,进房找过人.
墨宝不在堂屋. 赵野说: 外头蚊子多,向来让睡屋里,不曾例外,既然不在,必然是跟出去.我又想到,回答我吃过饭,追加一句‘吃得很饱’,此地无银三百两. 说完,让原婉然继续吃饭.
…… 原婉然捧起饭碗,却是食不知味,难以下咽.
赵野心思之缜密惯常让她惊异,这次心头却平添几分沉重.
她这位丈夫皮相好,脑袋好,手艺好,干家务勤快,还有,咳,床上活儿也没得挑剔.
这样的男人尽管出身低微,跟平民小户结亲,依然有大把姑娘可挑,自己除了绣花没别的长项,能得他善待,恐怕唯一可倚仗的地方,在于韩一亲自作主选中她做两兄弟的妻子.
万一赵野晓得韩一起意与自己和离,他对自己还会是现下这样子吗?这疑问像一只无形铁手,冷冰冰揪紧原婉然的咽喉.
韩一生死未卜,她就赵野一个家人了,实在不愿失去.
原婉然轻轻搁下碗.
吃饱了? 赵野问.
嗯. 原婉然心神不属点头.
赵野摸摸她的头, 没打的,那件事很教烦恼?
原婉然吃丈夫道着真病,如遭雷殛, 你、你怎么晓得那件事?
她指尖发颤,屏息听着赵野说话,心情无异于重犯五花大绑跪在堂下,俯首等待判官发落生死.
赵野那厢道: 早上我换下的衣服,随手抓过挂在床栏杆,回来时它摊平整了地挂着,不用说,拾的.
原婉然错愕,她拾衣服跟和离之事风牛马不相及,赵野因何将它们串在一块儿提起?
赵野又说: 整理房间,断不会落下书房,很容易发现桌上那些画.我刚刚看过那迭画稿,堆垛散乱,远不如先前整齐.
原来赵野的 那件事 意指画稿,原婉然舒口气,白日小容子上门、她愁烦和离,竟把画稿那事给混忘了.
猛地她记起当时自己一时不留意,揪牢花鸟画.
相公,我弄皱你的画……
赵野轻搂她肩膀, 无妨,再画便有了.
当他发现房间经过整理,心念一动,走至书房,桌上一迭画稿,参差堆积,其中一两张花鸟画边角起皱.
他猜想,原婉然发现春宫画的当下,手里正拿着那几幅画稿,吃惊太过,便抓皱了它们.
他修长的手指轻扣桌面,耳畔响起白日里田婀娜的话: 良家子个个自命清高,没法明白我们这种人、受得住你那些事.
纵然原婉然无法接受,他们既然成了夫妻,关于他的私事,要紧并且能说予人知的,理该教她晓得.
现下便去找她说明吗?他略加考虑,带着油灯和换洗衣物进浴间.
婉婉习惯早睡,如今晚了,让她休息,春宫画的事明日再谈.
话说如此,他不久便改了主意,走向东寝间,发现墨宝不在堂屋,略加推敲,便找上厨房,果然她在.
厨房黑漆漆的一片,油灯勉强照亮桌子周围,光焰跳动,原婉然静静用餐的身影娇小而孤寂.
她吃饭速度略快,不是饿得狠了,便是想早些回房,以启他疑窦吧?
他要出声唤她,临了突然不忍心,说不清这事怎么就牵扯上了不忍心这等心绪,反正连惊扰一声都不舍得.
婉婉. 赵野道: 前不久提过,我不靠走街串巷卖货吃饭,另有正经行当,那行当便是绘画.我接一般书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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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活儿,也走偏门画春宫,就是在书房看到的男女交欢图.
原婉然静静听赵野道: 我在天香阁见多男欢女爱,动作、姿势、情态……无一不熟悉,画起春宫非常顺手.除开另有缘故,一般都接大户人家委托,画画儿给他们作女儿的陪嫁.
春宫画在平民百姓里亦有流传印图,可都避过姑娘家藏起不提,是以原婉然直至今日方才知晓世间有春宫画这类画.然则她满心疑惑:俗话说 礼出大家 ,大户人家讲究礼仪,怎么却拿春宫画作女儿陪嫁呢?
赵野瞧了出来,解释道: 传说火神是女的,春宫图内容淫秽,可以吓退,起到避火防火的功效.另一项用途,是让姑娘们学习房事:黄花闺女对交合一无所知,这等事女眷之间也羞于启齿说明,便以图示意,让新嫁娘仿照春宫画,与夫婿欢好.
原婉然若有所思,一会儿上身探向他, 你做春宫画的营生,官府会为难你吗?
不会,官府明面上禁春宫,暗地里向我买昼的不乏官家.枪打出头鸟,只要我不招摇,便平安无事.
原婉然眉目开展,微笑道: 那便好了.
赵野等上半晌,原婉然都无话说,不禁奇道: 就担心这个?
原婉然闻言心惊,忙问: 还有什么该担心的?
赵野便提醒: 比方说,你相公伤风败俗. 前些日子他强领原婉然在窗前行房,大多时候小兔子般柔顺的人儿,难得地发了脾气,画春宫事涉淫邪,她不可能毫无反感.
赵野情愿她直露轻蔑,讨厌表面一套,里面一套.
谁承想原婉然那厢大方说道: 你画春宫图,也算做好事啊.
赵野深深打量他的小妻子.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也,但房中事从来不好搬到台面上来说,相关诸般物事生计亦落不到世人任何好话.原婉然对于绘春宫画乃是 做好事 的评价可谓前所未闻,况且作此回答的她,又是最羞怯不过的一个人.
赵野疑心他的小妻子口是心非,为的是宽慰自己或者讨好卖乖,便端详她眉目,那张秀美的小脸却是全无做作,确乎发自真心.
他着实好奇了, 为什么算做好事?
原婉然见问,反倒说不出话,赵野再三逼问,只得回答.
那个…… 原婉然粉面低垂,避开丈夫的目光,秀长的手指在袖下绞动, 你不是说姑娘家不知道怎么跟丈夫作夫妻吗?我想着,姑娘娘家的女眷也不好直说,倘若说得含糊,姑娘不但不明白意思,还越发迷糊.到了夫家,那姑娘在陌生的地方,跟陌生男人同一间房、同一张床,那……那还要脱衣服……还要动手动脚……好吓人……都要哭了,又不敢哭,怕触楣头,惹相公生气;想问,又没脸问、没胆问,只能憋在心里……那时候差不多要昏了过去……
赵野在旁瞧着他的小妻子,小小的脸几乎要垂到胸前,即使油灯火光不大,也能照见她耳垂半透明的红晕.
原婉然停了一会儿,方道: 你画了春宫让别的姑娘见过,虽然洞房夜一般羞人怕人,好歹她们心里有数,夫妻之间原来是这回事,也算做好事啊!
赵野一把抱住他的小妻子,笑声不大却十分畅心.
相公? 原婉然莫名其妙唤道.
赵野怀抱她,搓揉她滑顺的发丝,耳鬓厮磨, 这样可爱,怎么可以? 低低的话声言若埋怨,实则喜之.
原婉然脸贴丈夫肩窝,一颗心噗通噗通热了起来.
赵野说她可爱,这是否意味即使不看在韩一的份上,他也不介意跟她一块儿生活?是否坦白真相,她依然能留在这个家,保有这个家人?
说时迟这时快,赵野衣上一样物事现露在她眼前近处,原婉然细看之下,心底涌起的热望那冰消瓦解,胸口泛凉
早上赵野出门,身上这件直裰衣襟肩膀处不大平整,她送出门时顺手一一拉扯抚平,当时衣领缝的那条护领通体雪白干净,现今在贴近颈根的那截部份多了一抹污渍.
灯光下,那勉强能分辨出的原色、质地,以及扑入鼻中的香气,分明属于女人的口脂.
原婉然身子僵直.赵野在外头有相好?
赵野紧抱她,立刻觉得异状,轻轻松开她, 怎么?
原婉然低眸,袖子下的手揪紧裙子, ……困了.
赵野摸摸她的头, 漱口再睡. 便牵她回正房.
路上原婉然没什么神再应答赵野说话,回东寝间前,向赵野叫安置,亦回避正眼瞧向他头脸.赵野另有心上人,她无法诚实告知他韩一和离的意思,这会让她在这个家的处境变得尴尬,说不定待不下去.
赵野只当妻子太困倦,没放在心上,径自上浴间沐浴.
他在浴间褪下直裰,不经意发现护领上的异样田婀娜纠缠他时,在上头留下了口脂痕迹.
赵野不由瞥向东寝间方向,他的小妻子刚刚有些古怪,莫非便为了这个?
须臾他否了这个念头,婉婉情系大哥,不会为自己争风吃醋.
他成竹在胸向田婀娜说 从来只见吊桶落在井里,何曾有井落在吊桶里 ,虽说出于情场不曾尝过败绩的骄矜,原婉然的芳心归属亦是他自信不会栽跟头的缘由.
他的小妻子惹人怜爱不假,然而他出身烟花地,那地方充斥虚情假意心碎神伤,在情爱上头,趋利避害以自保的警觉远远强过一般人.对于无意于自己的人,他再怜惜,亦不会投入不该投入的感情.
然而沐浴毕,回房就寝后,赵野在床上躺着,漫无目的思想,仍不时回到一个问题:原婉然的异样因何而起?
一会儿,房门响起轻啄声,自是来自原婉然,他起身开门,纳闷她何以尚未入眠.
门外原婉然拿了一盏油灯,灯光昏暗,但赵野断定他的小妻子真实气色必然好不了她看上去害怕不安,虽则已经以一股毅然的劲儿极力压抑着.
那样的神情很眼熟,旋即他记起,当初原婉然向翠水村村人坦承两人实为夫妻,便是这般模样.
相公, 由于强自发出声音,原婉然娇柔的嗓音透出一丝沙哑, 你大哥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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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哪儿都不准去
原婉然说话没头没脑,大难临头的惶然面色却十分分明,压都压不住.
赵野一把将她拉来,低声问: 发恶梦了? 微俯身抱住她拍抚背心.
原婉然埋在赵野怀里发怔,她预计要受到一番盘诘,没料到他把自己当成梦魇惊着的孩子那般哄抱.
她紧依赵野胸怀,受有力双臂环绕,后脑勺不时受到轻拂,整个人恍若置身在一座铁桶江山里,四下坚牢稳固,可以容她高枕无忧.
那鼻梁酸刺,双手不知不觉回抱赵野,攥住的他的背上衣衫,揪紧如同她腔子里的一颗心.
好容易重新得了家人和家,她实在不想放手.
为什么要放手?心底深处,猛地一个声音在叫嚣.
韩一仅仅口头提了她去留的事,真正能作数的放妻书连个影儿都没见,况且隔了两年,韩一兴许已打消和离意思也未可知,一切等他回来,三人再作计议不迟.即使日后韩一坚持和离,她眼下向赵野闭口不提,并不能算撒谎理亏吧,那又何必多嘴,搬砖头砸自个儿脚?
假使赵野果真看在韩一份上,方才厚待她,那便这样吧,生活苦多乐少,得一晌安好是一晌,何必寻根究柢?
现下还能反悔,原婉然忖道,自己只须就坡下驴,顺着赵野的话说发恶梦,这个家便能保住了.
她心中转着这个念头,渐渐拿定主意,抬脸开口欲言,脸颊蹭过赵野衣衫,所有言语悉数冻结在胸中.
赵野已换过干净中衣,然而原婉然擦过衣衫,衣料微沙的触感不期然提醒她赵野另一件衣物今日他出门穿着的直裰,上头护领留着一抹外头女子印下的艳红.
她的心缓缓沉下去,变冷变硬,终于咬咬牙,推开赵野.
不是恶梦,是真的. 她奋力讲清每个字: 你大哥临走提过,我要走要留,等他回来再作决定,他这样说,是存了跟我和离的意思.他不要我了.
赵野估摸原婉然话里的文章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便带她到床沿坐下,自己伸腿勾过床旁一只坐墩落座,与她促膝相对.
他缓缓抚摸他的小妻子顶心安抚,一会儿问道: 我回来一阵子了,这事先前不提,为什么这时忽然开口?
我不是存心你, 原婉然慌忙摇手道: 实在直到今天才发觉你不乐意和我作夫妻. 她自觉话说偏了,赶紧解释, 这不是说你就该乐意和我在一块儿.
赵野不在言语歧义上作研究,只问: 打哪儿推断我不肯和作夫妻?
原婉然见问,胀红脸以指背唇,好半天蚊子般细哼: 你不跟我生孩子.
就凭这项?
这项还不够吗?原婉然垂着小脑袋瓜,蔫蔫道: 当年你们兄弟冲着生子留后,紧赶慢赶成亲,那会子你便防着我怀上,回来也一样.一般夫妻不这样的. 她苦笑, 我想通了,起初你便看不上我,碍于你大哥,方才答应亲事,现今又把我带在身边.
话既然说开了,她深吸口气,抬首正视赵野, 相公,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勉强跟我作夫妻,丈夫的本份一样没落下,还担风险教训蔡重,我很感激你.你待我好,我也该待你好,可怎么待你才算好,不归我说了算,要你自家以为好,才算真的好.如今我留在你身边只会碍事,便有千般好,也不好了.
赵野看着他的小妻子沐在昏黄的灯光里,水灵秀丽,眸光清澄晶亮;纵然难掩感伤,小巧的鹅蛋脸一如往常,透出一股温柔纯洁的颜色.
他目不转睛凝注眼前人,缓缓开口, 碍我什么事了?
原婉然轻抿樱唇,低下头去, 你外头有意中人,嗯,就是在你护领上留下口脂的那位啊.
赵野伸手将她下巴一勾,与之对视,慵懒的眼睛起了一种猎人的锋利.
刚刚没打采,为的便是瞧见我衣上的口脂?
原婉然老实颌首.
赵野眉稍眼角一点一滴渗出些微笑意,但那张形状优美的菱形唇说出一番话语,让原婉然笑不出来.
婉婉,该晓得,很多事看破不说破,大家还能凑和过日子;说破了,缘份便要尽了. 赵野说.
原婉然听了,眼泪便要冒上来,急忙咬舌尖,让疼痛转移心神,压下泪意.
赵野跟旁的女人两情相悦,才是一对,她不能为自己想有个家,便昧下良心棒打鸳鸯.
不要紧,强扭的瓜不甜, 原婉然力持平静,甚至挤出一点笑, 你待我好,我能回报你的只有这个:让你跟你真正喜欢的姑娘在一块儿,过你真正乐意过的日子.你大哥回来,我自会和他交代.
赵野见原婉然听了自己缘份尽了的话,笑容似是大方无谓,然而眸底泪光闪动,看上去比真哭了还凄凉.
他抬起拳头,虎口朝上照自己额心猛敲一记.
原婉然微睁双眸,拉住他的手, 相公,你做什么打自己? 难不成欢喜过头,失了常?
赵野并不应答,只道: 婉婉,没想到,或许我跟外头那位不过玩玩儿,过后照样回家?
原婉然很快摇头, 你这人有随便的本钱,其实并不随便.从前你大哥受伤,你留在翠水村教习武艺,多少姑娘媳妇亲近你,你待她们和气亲切,再多便没有了.到了京城,我细看着,你依然这么着,可知你并不轻易与女人牵扯.再说,你身手好,断不会容谁随便占你便宜,那个姑娘能近身同你亲热,你们的交情不一般.
赵野闻言,唇角微扬,勾起妻子肩头发绺把玩, 两年前心耳意神全在大哥身上,还能留意我受女人欢迎?
你走哪儿,那些姑娘媳妇便跟到哪儿,想不留心都难啊. 原婉然如实答道,又说: 总之,你跟外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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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姑娘不必顾忌我,我会尽快搬走.
赵野笑意依然,随口问道: 回翠水村? 他问归问,却笃定原婉然只得翠水村可去,必然回那儿.
原婉然缓缓摇头, 将来你大哥回来,万一决定和离,我一样要找地方另过,不如眼下早作打算.不过…… 她小心翼翼瞧赵野一眼,有些难为情,迟疑再三,方才将刚刚回房苦思的盘算道出: 不过又得麻烦你了,京城你熟,劳你打听哪儿可以只赁一个房间,我独个儿住,地方越小越好,只要附近太平清净,其它无所谓.当然,我自己也会上绣庄探问.唔,还有,墨宝越长越大,我带赁房,房东怕要不答应,而且白日我去绣庄,困在房里可怜,放外头又不妥当,可不可以把寄养在你这儿,等我有法子赁上大点的住处再接走?
赵野顿下玩弄发绺的手势,不笑了.
他的小妻子对于赁屋细节设想周到,显然去意坚定.想到这里,他的面色微沉.
原婉然以为赵野挂心自己安危,刻意轻快道: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出事.这两年你们不在,我都过来了,一个人过活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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