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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逸青之青
五年前在酒吧里发生的事至今仍历历在目,成了艳阳高照下也无法抹去的阴影。他被信祁设计强制送进了戒毒所,一切都隔绝在高墙之外,他不知道父母已死,也不知道远在国外躲过一劫的姐姐竟只身回国,开始了孤注一掷的调查与取证。
他在戒毒所里度过了一年,突然有人来探望自己,他当时完全没有认出那就是封逸遥,她已经整容换了一张脸,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成了姜音。她以新的身份进入天信,利用最令人不齿的潜规则接近信博仁,一步一步爬到高层,目的是搞清楚当年信博仁设计坑害封宗耀的真相,以及拿到那些已被损毁的证据。
他那时几乎疯了,他的亲姐姐跟他的仇人滚上了床,跟一个又老又诡诈的男人。他不知道该怎样发泄内心的愤懑,他开始在空旷的操场上一圈又一圈飞奔,跑到体力透支再也爬不起来为止。累到极致的时候他会忘掉一切,忘掉惨死的父母,忘掉信博仁,忘掉信祁。
此刻他又累到了极致,脑子有那么一瞬的放空,像吸过毒之后的放空。但紧接着他又记起了一切,他满脸通红,额头上蹦起青筋。
大雨已经下开,像被谁捅漏了天,天水一股脑儿地倾倒下来。他挥开孔祥,顶着雨幕极慢地站起身,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外衣早不知在他奔跑的过程中扔到了哪里,白色的衬衫已经湿透,贴着他的皮肤露出肉色。
他靠着墙喘匀了气,嗓子像被刀刮掉了一层,每一次呼吸都直接打在血肉上。他阖了阖眼,雨把他的头脑浇醒,狂奔之后的晕眩慢慢过去。他重新冷静下来,对孔祥说:“把小音姐传给你的东西发给我。”
孔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好。要不要给栗子哥也发一份?”
“不必了,他比我们知道得只早不晚。”声音在轰响的雨声显得有些单薄,“我现在去联系栗子,你看好信祁,有什么情况立刻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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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进那排平房右手第一间,里面有一台电脑。他用这台电脑联系上栗子,打开视频。
栗子那边的光线非常暗,时不时画面闪动,窗外也在电闪雷鸣。房间环境很差,隔着屏幕厉行都能闻到剩饭与零食混合的油腻气味。耳机里传出清晰的剥栗子声,栗子爱吃栗子,人也长得像个栗子,矮胖黝黑,头发油亮得像炒熟的栗子壳。他一边剥栗子,一边说:“哟,你怎么跟个落汤鸡似的。”
厉行懒得搭理他的调侃,浑身湿淋淋地往木板凳上一坐,随手揩了一把脑门上的水。随即从抽屉里拿出一板巧克力,市面上最便宜那种,和那些进口的酒心巧克力天壤之别。他把巧克力咬得咔嘣咔嘣响,好像对着栗子尤其下饭似的。
“姓信的有没有动静?”
“他每天都有动静,没动静那是死人。”栗子素来答非所问,那边敲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传进厉行耳朵里。
栗子以前是个黑客,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他的技术,那大概和他二十来年吃完的栗子壳摞起来一样高。五年前他曾经在人指使下干了一票大事,后来投案自首,上局子里呆了两年,瘦成了一道闪电。出来后就遇到了厉行,换了新住所回归以前的生活,又胖成颗栗子。
“哟,c机发邮件了。”
c机是信博仁一台私人电脑,半年前被栗子掌控。他们从这台电脑上得到了很多有价值的信息,可惜以前的事信博仁都处理得太谨慎,留下的蛛丝马迹极少,这台电脑也是近一年新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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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给那个人发邮件别无它用。
“给‘他’发的?”厉行问。
“不然还能有谁。”栗子又敲了几下键盘,厉行的电脑上忽然蹦出一个界面,上面是一封电子邮件,件人的ip地址在美国。
厉行看完那封邮件,皱了皱眉:“还有别的吗?”
“我想这个你应该更感兴趣。”另一个窗口跳了出来。
这次是一段音频,录的是信博仁与别人的通话。厉行听完:“他倒是真急,信祁才丢就着急找替代品,这招移花接木是用上瘾了吧?”
“他也不得不用,谁让那小跛子知道得太多,万一抖点什么给条子,可够他喝上好几壶。”又包开一个栗子,“所以你们那计划也抓紧准备。姓信的不报警,肯定自己想办法揪出你们,最近诸事小心,让小音也小心,尽量少联系我。”
厉行点了点头,一板巧克力也已经吃完,结束视频关闭电脑。
雨还在下,天色暗得像是直接跳过了下午进入晚上。厉行又往仓库门前转悠了一阵,再次把自己淋得湿透,好像借着大雨给自己洗了个不花钱的冷水澡。最后回到自己的小屋,仔细研究了一番姜音和栗子发来的文档,皱眉托腮想了想,给姜音发了短信:资料到了吗?姓信的已经开始动作,你那边算好时机。
过了两分钟姜音来了回信:明白,放心。
厉行托着下巴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换掉身上的湿衣服,随便找块毛巾擦了擦头。又打了盆热水回来烫脚,脱下皮鞋,从里面倒出来两汪水。穿着皮鞋跑步早把他两只脚磨得酸疼不已,拿热水一烫,让他忍不住咧嘴呲牙,浑身那股寒气儿也从毛孔里蒸干,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
随后他便死鱼似的往床上一倒,也不顾脚腕上横七竖八的伤口又被热水蒸出了血,闭眼睡了个囫囵觉。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可能是被彻夜不歇的雨声入梦,心里总有种隐忍的惴惴不安。第二天早上,他才把信祁的私人手机开机,就到了转账记录,还有一条信博仁发来的短信:钱已经打给你,劝你就此手,尽早放了信祁,否则别怪我鱼死网破。
厉行对着屏幕冷笑了一声,回到:两个月,两个月后信祁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隔了几分钟那边回:你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
厉行没再继续跟他聊下去,关闭了手机。
正午过后大雨终于停了,久违的天光自天边一线一点点地漫上来。空气中到处是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气味,说香不香,说臭不臭,挡不住地往人鼻孔里钻。
他只身回到仓库,白炽灯苟延残喘地熬过了一场大雨,仿佛被吓破了胆,一有点动静就担惊受怕,抖得更厉害。信祁依然被吊着,垂着头,脸色在惨淡的灯光里苍白得吓人。厉行往轮椅里一坐,长腿交叠:“疼吗?”
他知道信祁没有睡着,这种环境这种姿势,只怕没心没肺的人才能睡得着。信祁也很快抬起了头,嗓音喑哑:“什么?”
“我问你腿疼吗?”
“你想干什么?”
厉行两眼一眯,身体前倾:“你真的不乖。如果你刚才回答‘疼’,我兴许可以放你下来。”
信祁皱起眉,试图从面前这个飞扬跋扈的男人身上找到当年封逸远的影子,可除了那张脸依然相像以外,他真的很难说服自己。干涩的嗓子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喝水,他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我没有你要的东西,如果你想报复我,那我劝你快一点,趁我还有这口气。”
厉行往后一靠,抖了抖脚:“你放心吧信总,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想一死了之是吧?没门。”眼角一斜,抬着下巴睨视对方,“关于你父亲的事,我相信你知道很多,如果你肯配合我,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早点放你回去。”
“配合你?你要我主动站出来揭发我父亲?抱歉,我还没有高尚到大义灭亲。”
厉行显得有些不悦,唇角抿直:“信博仁是个什么东西你应该清楚,他为了做大天信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心里清楚!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不应该再继续跟着姓信的赚那些脏钱!”
信祁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嘴唇苍白而干裂:“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世道本来就是这样的,古往今来,无非是谁有能力,谁有手段,谁就爬得越高。逸远,你想给你父母讨个公道,我理解你,可你想从我这里套出只言片语,我只能说抱歉。”
“别他妈叫我‘逸远’!你也配?!”
厉行蓦一声厉喝,震得灯光又闪烁了几下。他紧紧攥住轮椅扶手,半晌又轻笑着放开,站起身看了看手表:“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个时候来看你吗?算算时间,离你毒瘾发作也不远了。你知道毒瘾发作是什么滋味吗?像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在骨头上爬,给你注入蚁酸。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拿着毒品站在你面前,你就会不惜一切地去讨好他,可以跪下来给他磕头,喊他爸爸爷爷祖宗,给他舔鞋,学狗叫。你会放弃一切尊严,甚至诅咒自己的亲人去死,只为从他手里讨要那么一点点的海洛因。”
他说着俯下`身,蹲在信祁面前:“我想知道你能撑多久?我很好奇,也很想看看,你们信家人究竟是不是高人一等,才有在这里谈论‘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资本。”
信祁颦起了眉,没有说话,目光也没有躲闪。
“你不相信是吗?那你大可试试。你才注射了一次,毒瘾尚没那么剧烈,我就跟你打个赌,看看这一次的瘾,够不够你乖乖告诉我你的银行卡密码。”
他笑得恶劣,重新在轮椅中坐定,一下一下地晃荡着腿。
信祁看着面前的男人,再次低下了头。
撇开被踹的那一脚不谈,身体早就开始出现反应,今天的他格外疲惫,浑身的肌肉都酸痛不已,情绪也极不稳定,就像头顶那盏胆小过头的白炽灯,一点微小的风吹草动都足以惊扰到他。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整整一天,本就伤痛的腿像要断了,只有昨天毒品生效的时候他感觉不到疼,浑身都轻飘飘的,像踩在云里。
他知道海洛因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如果说正常人都不可能抵抗它的诱惑,那么他更不能。他无比清楚自己会比其他人更容易上瘾,现在他已经开始怀念那种于他来说分外难得的欣快感。




毒品 分卷阅读6
他咬住下唇,想把那欲`望克制下去,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越想忘记,就越会去想。心脏跳得越来越快,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开始不停地吞咽口水。
雨已经过去,天气只会比之前热得更快。分明是夏天,他却冷得浑身发抖。
厉行并不着急,只稳稳地坐着,表上的分针走过半圈。信祁的反应按着他的心意进行,他知道对方在什么时候会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所以他除了等待,什么都不需要做。
他并不愧疚,就像信祁也不愧疚跟着信博仁。他们谁都欠谁的,可谁都没打算还。
厉行手里拿着一支针管,针管里有一段液体。信祁努力低下头不去看他,但意志力根本战胜不了欲`望,他直勾勾地盯着那支针管吞咽口水,就像狗听见了进食的铃铛。
“银行卡密码。”厉行忽然开了口。
针尖反射着白炽灯的光,好像镀上一层冰冷的诱惑。
“银行卡密码。”他又重复了一遍,两腿交换了一下位置。
喉结滑动,信祁终于颤着嗓子开了口,报出一串数字。
“很好。”厉行嘴角上扬,“那么回答我第二个问题,答对了就给你奖励证据在哪?”
信祁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留下来。他并不想流泪,那也是毒品的功劳。
“我不知道。”
厉行眉心一拧:“再给你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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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祁将视线从针管移到他身上,几乎将牙根咬碎。他浑身剧烈地颤抖,双手用力压低,手铐一点点嵌进皮肉里,将伤口二次割裂,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粘稠的血顺着胳膊流淌下来,厉行猛地起身,一把捉住他手腕:“你疯了!”
“封逸远,”信祁嘴唇颤抖地抽了口气,依然叫了那个触及底线的名字,“你杀了我,折磨我,我都可以忍。唯独一点,你如果硬要问出那东西的下落,我只能回答你无、可、奉、告。”
也许是毒瘾带来的痛楚太过强烈,也许是情绪太过激动,他生从牙缝里挤出那几个字,便毫无征兆地呛咳起来。他痛苦地想要弓身,咳嗽转眼间变成了抑制不住的咳喘,从喉咙一直钻进气管,再深入肺叶。他胸`脯不断起伏,胸腔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哮鸣音,急促得让人以为他就要背过气去。
“什么时候犯病不好,偏偏要现在!”
厉行咒骂了一句,从兜里掏出一罐哮喘喷雾,扳过信祁的下巴,把喷头塞到他嘴里。药物随着呼吸抵达肺部,气喘慢慢平息下来,信祁满头冷汗地闭着眼,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
“枉我以前那么信任你,你对我从来没有一句实话。每次都骗我说你感冒了,不喝酒也骗我说你酒过敏,我那时也真傻,居然信你。”
他自嘲地笑了笑,拿钥匙打开手铐,信祁便直挺挺地栽倒下来。厉行将他扶住,盯着他苍白的面容和被汗水打湿的睫毛,一黑一白的对比下,显得整个人格外脆弱。
仓库里重新安静下来,排风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空气变得有些憋闷。信祁的呼吸声被回音拢得更加粗重,一声叹息在这声音里悄悄地散了。
厉行就以这个姿势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将人扛起,空着的手拖着轮椅大步走出仓库。他把信祁放到了那排平房的左数第二间,左侧是他自己的屋子,仅一墙之隔。这间屋子一样是十平米,门窗床空调,桌子的地方停上了他的轮椅。
他帮信祁脱了衣服,让他倚在床头,枕头放在他身后垫着。瞟一眼他已经跪出淤血的膝盖,再瞄向他被手铐割伤的手腕,默不作声地找来医药箱给他上药包扎。
做完这些,他把哮喘喷雾扔在他枕边,锁门离开。
刚一出门便碰上魏成,这厮换了身利索的打扮,人模狗样的,显然昨晚的雨夜度过得不错。厉行随口问道:“回来了。约会约得好吗?”
魏成一挠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厉行也没继续顺下去的意思,把一张银行卡递给他,并告诉了从信祁口中套出来的密码:“去给夏东升,把东西换回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哎。”魏成并未因才回来就被差遣而显露出任何不满,认认真真地揣起银行卡,什么也没多问便离开了。
厉行沉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注视了好一会儿,才从兜里磕出颗烟,自己给自己点上。如果观察得细了,可以发现他的手指在微微地颤抖。
思绪随着那烟雾,一并飘回了五年前。
二十岁的封逸远探头探脑地走进酒吧,背后一个双肩包,俨然是大学生的打扮。这是他第一次来,呛人的烟酒气和嘈杂的环境都令他很不舒服。
他皱了皱眉,还是咬咬牙走了进去。从那些浸泡在烟酒中的人们身边穿过,终于在吧台旁找到了他要寻找的人。
“祁哥。”他眼神一亮,坐在他身边,解下双肩包放在脚下。
信祁朝他点了点头,抿一口杯中的甜饮。他只长封逸远两岁,却已显出成熟男性的风度。也难怪,他是要继承家业的人,而封宗耀只想让儿子当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喝啤酒吗?”他问。
封逸远挠了挠头,表情有些为难:“好……好吧,多少能喝一点。”又瞟见信祁杯里的饮料,“祁哥不喝吗?”
“我酒过敏。”信祁随口道,朝调酒师一招手,“一杯扎啤。”
调酒师向他看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封逸远的注意力却只在信祁身上,又问:“今天为什么约我到这来?以前不都是咖啡厅吗?”
“咖啡厅去腻了,换个环境。”
调酒师已把扎啤推到封逸远面前,他点头谢过,抿一口,皱起眉。再问信祁:“那祁哥约我来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想跟你坐坐。”信祁目视着那杯泛着泡沫的扎啤,“最近学校里还好吗?”
“挺好的……对了祁哥,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说着弯腰从双肩包里拿出一块透明的奖杯,自豪地晃了晃:“你看,我们篮球队得了全校第一,下个月还要去市里参加比赛呢。”
“好,真好。”
信祁嘉奖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唇角勾起没有笑意的弧度。封逸远感受到了他的冷淡,起那块奖杯,疑惑地问:“祁哥,你怎么了?




毒品 分卷阅读7
有心事吗?”
信祁摇了摇头,封逸远却紧追不舍:“是不是信伯伯又欺负你了?”不等对方答,自己先肯定了自己,一撇嘴,“你不想继承天信就直接跟他说呗,干嘛把自己搞得这么累,黑眼圈都出来了。”
信祁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眼底。
封逸远又说:“你看我爸就从来不逼我做事啊,我觉得信伯伯对你的要求也太苛刻了。”
“我跟你怎么能一样,”信祁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毕竟他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以后天信迟早是要我来管。”
“我爸也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啊!”他单手托着下巴,摇晃酒杯里的冰块,“我姐也几年几年的不回来,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她几面可你看我爸还是什么都不担心。”
信祁又摇了摇头,喝尽了杯中的饮料,不再接话。
气氛陡然冷下来,封逸远找不到话茬,只好一口接一口地喝扎啤。喝过半杯的时候,信祁突然道:“逸远,你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嗯?”封逸远眨了眨眼,“在我眼里……祁哥很可靠,像个邻家大哥哥。你什么都比我懂得多,从小到大也一直在照顾我……总之是我最好的朋友,对我亲如兄长,什么事有你在我就很放心。”
信祁没有看他,只紧紧攥着空了的玻璃杯,张嘴又合上,重复两次,才说:“如果我要做一件不可饶恕的错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封逸远眉心都耸起了包,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祁哥你今天真的很奇怪,你都说了是‘不可饶恕的错事’,还问我会不会原谅?”
信祁没再说话,封逸远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也没再理。不觉愈发狐疑,在他的印象中,信祁从来都是果断、决然的,从未像今天一般欲言又止、犹疑不定过。
他又喝了一口扎啤,忽然觉得这酒的味道有些不对劲。他平常很少喝酒,一直以为酒就应该是这个味道,现在看看信祁凝重的表情,开始怀疑这酒里有诈。
可他本能地信任信祁,想询问又不敢问,坐立难安了许久,脑子开始发晕。
他虽酒量不佳,也不至于到半杯扎啤就醉倒的程度。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心跳加快,指尖的温度变得跟酒里的冰块一样冷。终于无法克制地起了身:“祁哥,我突然想起一会儿学校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他站起来的一刹那,晕眩就像酒劲上了头。他连包里的奖杯都顾不及拿,咬着牙迈出一步,可视线就这么花了,攒动的人群变得影影绰绰,说话声、音乐声、碰杯声都被无限放缓、扭曲与拉远。
他膝盖一软,就要这样倒下去,却有人扶住了他。信祁揽过他的胳膊,搀着他往楼梯走:“逸远,你醉了,我送你去休息。”
“不……祁哥,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声音变得有气无力,连一声呼救的大喊也发不出。他被信祁扶进二楼的包厢,瘫软在沙发上,眼皮已灌了铅,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你到底……要干什么?”
信祁反锁了门,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支层层包裹着的针管,针管里有一点透明的液体。封逸远一看见,就本能地恐惧起来,眼球因为紧张而颤抖:“那是什么?祁哥……你拿的是什么?”
信祁依然没有说话,只按住封逸远的胳膊,将针头抵在他的静脉。封逸远身体提不起一丝力气,叫喊都变得像是乞求:“是什么?你到底要给我注射什么!信祁你停下,你疯了吗!”
他浑身在抖,嗓子也在抖,声音全部变了调。信祁什么也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回答,始终低垂着眼:“对不起。”
液体被一点点推进血管,很快开始在他体内生效。他看见信祁摸走了他的手机,将那个手提包留给了他,随后双手插进口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对不起。”他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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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厉行喃喃地念着,后背靠在门上,唇边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嘲讽,睁眼回过了神,“一句‘对不起’,就算完了?”
沉默地抽完了剩下的半根烟,他刚要抬脚离开,隔音欠佳的门里传出一声低低的咳嗽。
到底还是放不下心,他狠狠一闭眼,重新开门进去。信祁并没有醒,咳嗽大概是睡梦中发出来的,厉行看了看他过分干裂的嘴唇,转身去别屋搬了一箱矿泉水进来,又拿了个四方的矮脚小凳墩在墙角,从窗帘后扒拉出一个插座,插上了电水壶。
耐心地等水烧开,他在纸杯里兑好温水,掰过信祁的下巴把水凑到他唇边。信祁虽然晕着,但还知道吞咽,慢慢地喝下了半杯。
小屋里添了几样东西,本就不多的空间顿时不剩下什么了,厉行只好委屈自己在轮椅上坐下,脑袋往后一仰,开始闭目养神。
也许是这两天太累,简单的小憩竟被他睡迷糊过去,直到满头冷汗地醒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个什么梦。
他梦到母亲投湖自杀,他想去拦却碰不到她一片衣角。梦到父亲拿刀对着信博仁,杀人不成反将刀刃抹了自己脖子。梦到姐姐与那老男人交缠的裸`体,最后信博仁却冷笑着识破她,双手扼住她的咽喉。
新换的衬衫又被冷汗打湿了后背,有些粘腻地粘在轮椅上。他动了动身子,眯眼看向窗外,大雨偃旗息鼓,太阳又敌退我追地占了大半边天,此时将要沉落了,火红的晚霞把野草全部烧成了同色,在这荒郊野岭漫无边际地铺展开来,与地平线接合在一起,分不清天与地。
窗口吹进的暖风沾走他颈上的汗,领子懒散地扣着,晚霞在他脸颊以及锁骨上浓墨重地抹了一笔,生把略显憔悴的脸色染得红润起来。他双手勾着一条腿发呆,正出神,敲门声突兀地钻进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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