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尼亚雄鹰

    “这是今天找到的食物。”

    里尔托夫漫不经心拿出自己捡到的那只死乌鸦，递到妻子浮肿的手上。

    “你有心事?”

    里尔托夫的状态一下就被妻子看了出来，作为身边人杰卡丽娜对自己丈夫非常了解，除非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大事，不然里尔托夫不会这么这么随意。要知道目前食物对谁都非常宝贵，之前丈夫都是小心翼翼的递给自己，深怕掉了一样。

    “没事，你先拿去煮吧，大家都饿了。”

    或许是食物对饥饿的妻子影响太大，没有在继续询问丈夫。一只乌鸦加上她们找到的草根，一锅草根炖乌鸦很快就能完成。

    拔毛、洗草根的动作在一家人的配合下飞快的完成了，没一会家里就冒出了炊烟。一家人望着锅里的草根炖鸟直咽口水，双眼直直到望着锅里翻滚的肉汤。

    等到汤好了之后，在妻子的分配下每一个人都得到一碗汤和一些煮烂了的草根。

    汤并不是平均分配，其中里尔托夫和他的儿子份量最多，而妻子妹妹还有母亲份量最少。

    这样分配也是有着生存的哲理，孩子是家庭的未来，所以需要多分一些。而里尔托夫是家里唯一的男性，需要出去寻找食物，也需要多分一些。至于妻子、妹妹和母亲，只需要在周边找一些草根，体力消耗很小，所以要少分一些。

    一家人吃的很快，转眼之间儿子菲力克里就喝光汤，吃完了草根。接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奶奶。

    “我吃不下，菲力克里你拿去喝吧。”

    孙子的目光，让母亲将碗递了过去。

    “菲力克里……”

    来自父亲里尔托夫严厉的目光，让儿子菲力克里完全不敢接过奶奶递来的汤，他只能咽着口水眼巴巴望着这碗所剩不多的汤。

    “里尔托夫你这是干什么，我吃不完给孩子也不行么？”

    看着儿子制止了孙子的行为，母亲责备起里尔托夫。

    “母亲别说傻话了，这点汤你哪里是喝不完，最多我下次多带点猎物回来。”

    里尔托夫面色苦涩的回答着自己母亲。他哪里不知到是自己母亲心疼孙子，不过这样下去母亲已经开始浮肿的身体完全受不了，迟早要被拖垮。

    村里又不是没有饿死的人，他们先是浮肿接着迅速消瘦下去，最后死的时候完全就是皮包骨头。

    他不想自己家人将来也是这个下场，所以在等一家人都吃完之后。里尔托夫打开了话匣子。“今天我回来遇到索尔瓦斯夫了，他对我说起一件事。”

    将一家人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后，里尔托夫继续讲到。“索尔瓦斯夫对我说，他们打算搬家。”

    听到丈夫的话，妻子忍不住说道。“他们打算搬到哪里去，现在到处都在闹饥荒。难道是……”

    说道这里妻子想到一种可能，她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因为接下来的话题在乌克兰算得上是一种禁忌。

    妻子压低声音说道。“他们是想去罗马尼亚？”

    “是的。”

    里尔托夫确定了妻子的话，瞬间在家人中有了一丝莫名的气氛。

    “而且索尔瓦斯夫还过来问我去不去，我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里尔托夫的话让家人们立刻炸开了锅。

    “爸爸，在罗马尼亚能吃饱饭吗？”

    儿子菲力克里好奇的问道。

    “肯定能，我之前听我同学说，在罗马尼亚你可以自己选择去工厂还是种地。挣到的钱每天都能吃上面包喝上牛奶。”

    妹妹说出自己从同学那里了解到情况。

    听到能吃上面包牛奶，儿子激动的说道。“那我们去吧。”

    对于儿子的话，里尔托夫没有理会，反而看起了母亲和妻子。

    “我听说在罗马尼亚那边的人吃得很好，比沙皇在的时候还吃得好。”

    妻子虽然没有没说去不去，不过态度已经表明了。

    而母亲则问起了他。“里尔托夫你认为呢？”

    这时候家人才想起里尔托夫还有没说出自己想法。面对家人的询问的目光，里尔托夫面带苦涩的说道。“我不知道。听说起那边很危险。要是被抓住要被枪毙的。”

    是啊，去罗马尼亚的确比现在要过得好，不过其中可能丧命的危险让人感到害怕，死亡的恐惧没几个人能够坦然接受。

    “可是我都快饿死了。”

    童言无忌的话给了顾虑危险的里尔托夫一记重击，看着头大身小的儿子，里尔托夫不知道该什么说才好。

    “被枪毙也比饿死的强，至少我们有可能活下去。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我怕到时候想去也去不了。去了至少还有希望，不去真的要被饿死了。”

    顾虑少多了的妹妹忍不住了，她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态度。那就是被逮到枪毙也饿死了强，这种饥饿让人太难受了。

    在妹妹的带动下，儿子妻子都站到了她那边。现在只剩下里尔托夫和母亲。不过里尔托夫知道，只要自己做出决定，母亲一定不会反对的。

    “那我们也跟着去，明天我就去找索尔瓦斯夫说这件事。”

    里尔托夫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接着他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带几件衣服就行，至于食物的话，我看能不能想点办法。”

    “避免夜长梦多，最好今晚就就找索尔瓦斯夫。”

    母亲认为最好今晚就去找索尔瓦斯夫。

    “也好。”

    说完后，里尔托夫出了门。他去找索尔瓦斯夫说一下自己的决定，顺便商量一下两家该怎么走。

    随后一家人开始准备收拾行装，在一个月色不错的夜晚，里尔托夫一家和索尔瓦斯夫一家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地离开了这个让人绝望的村子。




第612章 乌克兰大饥荒（下）
    里尔托夫和索尔瓦斯夫正静静的趴在距离边境不远的草丛中，他们死死的盯着在边境巡逻的士兵。两人都是漆黑的脸上胡子扎扎，这是好多天都没有打理了，而其身上的衣服也黝黑成条一副逃难的模样。他们不是像逃难本来就是。

    这场逃难之旅可谓是多灾多难，他们经历过军警的搜查，其他饥饿人群的虎视眈眈。当时要不是他们反应快，搞不好两家人都要被别人下锅了。

    没错吃人的现象在乌克兰出现了，不经是吃死人，而且好多人饿的受不了开始袭击其他人。他们一开始是袭击落单的路人，后来胆子大起来连人数较少的逃难的人也不放过。而他们亲眼看到这些凶狠匪徒埋伏路过的逃难人群。他们先手持棍棒袭击男性和强壮的女性，接着对老人和小孩下手。

    这些人满脸红光，不过其双目都是绿油油，眼中根本没有人性。满脸都是凶恶和爆戾的神情，一看就让人发寒。

    尽管他们躲过了这些人的袭击，不过有路上还是有苦难。里尔托夫母亲倒在路上，当时母亲走着走着就倒了下去，任凭其他人怎么叫都醒不过来。而妻子也在一次逃脱军警追捕中走散了，他们苦等半天都没能等到她再出现。

    而索尔瓦斯夫一家也是一样，他母亲和父亲都是折损在路上。为此索尔瓦斯夫也因此痛哭一场，不过他知道想要回去已经变成了不可能，只能尽快赶到罗马尼亚才有生路。

    一路的艰辛和困难终于让他们摸到边境线附近，而现在只有唯一一道难关挡在他们面前。闯过边境就是天堂，对两家人来说的确是这样。不过想要过去可一点也不容易，军队在边境拉起铁丝网埋着地雷，而且还牵着军犬日夜巡逻。

    昨天他们还目睹一家人误入雷区，被炸的飞身碎骨的场景，现在想起来都叫人害怕。

    在观察完情况后，两人悄悄的退了回去。

    “现在该怎么办？白天巡逻太严密了，完全看不到机会。”

    索尔瓦斯夫退下来后忧心忡忡的问了起来。

    里尔托夫当然知道索尔瓦斯夫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巡逻的太密集了，巡逻的间隔不超过十分钟完全没有逃过去的可能。“可是晚上太黑了，一不小心我们所以人都会死，会死的。而且晚上巡逻次数也不比白天少多少，那些巡逻队都带着狗，更难过去。”

    “那我们怎么办，这边境巡逻太频繁了想要过去成功率太低。”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么，我们这样直接闯过去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我们可是拖不起的。现在我们没什么食物了，再不想到办法，我们都要饿死在边境上。”

    “主意哪有这么快想到的。”

    让两人为难的边境，其实之前没有巡的这么密集。不过从去年开始，越境的人增多了之后，来自上面的命令，让边境的部队就加紧了巡逻力度。

    以前每个月能逮到近百起越境的行为，而从去年下半年开始越境的人与日增多，达到七八百起，基本都是逃难一样的平民。而等到年初的时候，越境被抓的达到上千起，最多的就是上个月，达到1574起。这还是被抓住，那些成功的越境者，自己半路遇难的更多。

    所以基辅的命令，是严防这些对布什尔维克不满的富农偷渡过边境，所以现在军队在边境线上日夜不停的巡逻。

    这时候里尔托夫突然说到。“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索尔瓦斯夫听到里尔托夫的话，立刻问了起来。

    “很简单，之前你也看到有人越境被军队发现的景象。”

    里尔托夫向索尔瓦斯夫说起自己的办法。“你发现他们处理这些越境的行动要花多少时间。”

    “大概要花十多分钟到半个小时。”

    “没错，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在发现越境行为后，军队会立刻上千抓捕，要是抓捕不到，他们会马上开枪。而枪声会引来两边的巡逻队立刻赶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在抓捕现场两边会有二十多分钟的空隙，我们正好乘机钻过去。只要跑过边境就安全了，军队绝对不敢越境。”

    里尔托夫的办法说的索尔瓦斯夫眼光发亮，仿佛这一刻他已经到罗马尼亚境内一样。仿佛想到什么，他一下眉头又皱了起来。

    “可是我们怎么才能确定那一段有人越境呢？”

    “分散等机会，只要听到枪声立刻往那个方向跑，我算过将我们分散到两公里距离，只要听到起到边境枪响立刻从两边绕过去。”

    “那就哪找你说的办。”

    里尔托夫的话让索尔瓦斯夫感到这是最可行的办法。

    两人回到躲藏地将这个办法说给家人听后，所有人都同意了。而且为了保证安全性，两家人分开行动。

    第二天将所剩的食物吃完了，两人拍拍对方大家的肩膀。

    “保重，我们罗马尼亚境内见。”

    “你也保重。”

    冬日的寒风丝毫当不住内心的火热，所有人都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接着他们各自带着家人离开了躲藏地。

    等待是让人难以煎熬的，不过里尔托夫依然在耐心等待。他不能让自己母亲和妻子白死，她必须带着儿子和妹妹离开这里。哪怕他因为躺着雪地中，感到了刺骨的寒冷。这里是他选好的地点，起边境线没有地雷，至少他看到有小动物跑过去。

    一波又一波的巡逻队过去了，这些士兵们背着步枪，牵着狗警惕的观望着四周的动向。眼见太阳渐渐偏西，里尔托夫等待的枪声终于来了。

    “啪。”

    这是一声枪响，让里尔托夫一家打起了精神。

    “啪、啪。”

    这是两声枪响，这都是距离自己大概一公里的位置传来的。

    里尔托夫压下兴奋的想要冲出去的儿子。

    ”再等等。“

    果然没过五分钟一队巡逻的军队急匆匆的跑了过去，等到看到其人影之后。

    里尔托夫小声的说道。”走，就是现在。“

    说完他一手拉起儿子和妹妹的手向边境先跑去。

    而在这时，从他不远处也跑出好几个人。两方谁都没有说话。不过从动作来看，都知道对方也是和自己一样的逃亡者。

    这时候里尔托夫没工夫管其他人，拉着儿子和妹妹一深一浅的踏着积雪向边境跑去。那道铁丝网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分界线，只要过去了一切美好的生活都在向他们招手。

    虽然地面有积雪，不过幸好现在积雪已经化掉不少，让没有让三人感到多吃力。等到他们跑到铁丝网边的时候，只见先前看到的几人已经脱下厚实的外套。他们将其搭载铁丝网上，用双手开始攀爬。

    铁丝网上的尖刺让每个人手上都流着鲜血，不过没有人在乎他们都咬紧牙关奋力的往上爬。

    而里尔托夫脱下外套同样搭在铁丝网上，背上儿子也开始这攀爬。而他身边的妹妹也没有犹豫，以同样的方法攀爬着铁丝网。

    从远处看来，他们就像是在攀爬墙壁的壁虎。鲜血不禁染红了他们双手，也在铁丝网上留下了痕迹，浸透鲜血的铁丝网看起来是那么的鲜艳，像是要盛开的花骨朵一样。

    突然有人手滑摔了下去，一声闷哼从起口中传来。这人顾不得自己有没有被摔伤，立刻又重新开始了攀爬。

    终于有人翻过了铁丝网，他立刻向前方跑去。接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翻了过去，而里尔托夫带着妹妹喘着粗气同样翻了过去。

    每一个人所做的一样，都是连忙离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询问。

    等看不到铁丝网之后，一行人才停下了喘口气。

    而这时候那一队人里，有人走到里尔托夫面前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托里科夫。”

    “你好，我叫里尔托夫。”

    这时候有人说道。“休息够了就赶紧走吧，我们遇到罗马尼亚巡逻队就安全了。他们会给我们水和食物，也不会把我们送回去。”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走了。而里尔托夫担忧着自己好友一家人，连忙说道。“你们先走吧，我还有朋友从其他地方过来。我去找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