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聊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陈留堂
此事有着蹊跷之处,原本老皇帝的身体就不好,一直依靠丹药撑着。只是炼丹之事,本来是道门传统,却被释家学了去,得了皇帝信任。但追溯历史长河,在陈唐原来的时空里,唐朝时代,也有着类似的例子。
所以说很多事物,总是辩证相通,显得怪诞。
与道家一般,释家内部同样分出诸多派系,名目繁多。其中,金禅寺便是一脉,名列天下十二大名寺之一,与京城的雁鸣寺等并列。而在潘州府,乃是一枝独秀,十分堂皇。
潘州兵乱,战火连连,祸祟丛生,使得民不聊生,不过金蝉不但屹立不倒,反而更得香火,信徒日益增多。
乱世之下,人心惶恐,最是需要信仰庇护。在很多人心目中,潘州有金禅寺坐镇,无论如何,都成不了鬼蜮。每日早晚,寺内都敲响钟鼓,其声悠扬,能安定人心。
今日,暮晚时分。
当当当!
金禅寺内钟声大作。
附近的有心人听到,暗觉诧异:今天的钟声似乎响早了,听着颇为急切的样子,甚至显得慌乱……
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不过平民百姓,一时间也想不到那么多,观其天色,大雨将至,还是早早做饭吃罢,上床睡觉吧。这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安生,唯有进入梦乡,才能得到那么一丝安宁。
咿呀声响,金禅寺早早就开始关门落闸,大小庙宇,门户纷纷紧闭。
“大师,出了甚事”
“大师,今日怎么啦,这么早就关门了”
金禅寺内,有着不少客房,专门提供给大户香客留宿的;也有些落魄读书人,无以生计,到寺院里帮忙抄写经文,换得一日三餐,以及地方住宿。
这些人住在寺内,发现异常,赶紧来问。
知客僧连忙回答,推说无事,只是见着风雨将来,天也黑了,方丈下命早点关门却客。
众人听着,不疑有他,纷纷散去,各自回房。
大雄宝殿上,僧人齐集,寺内上辈分的僧人都到齐了,一个个白须飘拂,脸色凝重。
上首处,是方丈了因大师,下面是了缘、了生等,各自披袈裟,分辈分落座。
了因大师双手合十,念句佛号,开口道:“今日过了子时,便是中元节,鬼门大开。只是今年不同以往,我适才观察城内气息,见阴气滚滚,蜂拥而起。此城,恐有大劫。”
那了缘道:“方丈,昨日那浮山观的小道士来,便说起此事,要与我们联手,降魔卫道。”
下首的了性哼一声,说道:“他区区一小辈,如何作得了主那几个老道士都不在,完全没诚意。依我看来,不过是这小道士觉得大难临头,所以来求我们庇护罢了。却说着要联手,讨个好听的名义,力气我们全出,他倒好,蹦跶几下,就替浮山观挣个好名声。天下间,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他一向执掌戒律堂,性情颇为暴烈,有什么话,都是直来直往。
了因大师点点头:“这小道士,道行尚浅……罢了,不说他了,还是说说当下,大家有何建议”
了缘道:“阴司蠢蠢欲动,早已昭然若揭。不过阴阳有别,那些阴鬼想要跨入人间,却也不易。”
了因叹口气:“就是担心军营有变……了缘师弟,你一向负责外务,与阎同知等人来往,可曾提醒一二”
了缘忙道:“能说的话,我都说了,不过阎大人他们,怎么说呢,各有心思,却不是能随便左右的。”
阎家与金禅寺来往密切,主要是各取
第四百一十二章:拿印
早些时日,便有消息传来,说朝廷任命了一位巡抚,负责执管整个潘州的政务,包括兵甲在内,等于全面统帅,权力极大。巡抚一职,在王朝制度中并非常设,而是特别时候的安排,具备着某些特殊的意义。
由于这位巡抚是特别任命的,身份神秘,来历不详,不知是何许人也。又不知什么缘故,迟迟不见来赴任,倒让潘州诸人等得心焦。
不管是顾珩,还是阎之峰等,俱是各怀心思,很想知道巡抚是谁,又会带着什么势头入驻潘州。
对于顾珩而言,神秘的巡抚,几乎等于是一根救命稻草。日盼夜盼,心中总是幻想着对方来到,那么顾家便有了靠山。
眼下忽然看见陈唐亮出大印和铁卷,顾珩那是又惊有喜,却又觉得失落,一时间情绪复杂难明,过了一会,才作揖施礼道:“原来你便是巡抚大人,早进了城,却瞒得我好苦,失敬了。”
陈唐微笑道:“此举自有苦衷,还请顾大人体谅一二。”
说着,伸手往脸上一揭,脱了无忌面孔,现出本来面目。
顾珩等人见着,不禁目瞪口呆,但觉得神奇至极,莫可名状。顾珩眨了眨眼睛,很快认出来了:“你,你不就是陈唐,陈不矜”
对于这位潘州解元,百年难得一出的本地探花郎,他自是认识的。彼此之间,还一起喝过酒。那时候,论辈分,陈唐乃是顾珩的门生来着。正是见到陈唐青年才俊,顾珩有心要把女儿许配给他。不过陈唐对顾乐无意,而顾乐也是心有所属,才没有成全好事。
兜兜转转,再度相见,却是这番景象,出乎意料之外,饶是顾珩养气功夫深,也被惊了个神态愕然。
陈唐笑着敬礼道:“正是学生。”
顾珩反应快,连忙还礼:“不敢不敢……”
任凭之前怎么想,都没想到巡抚会是陈唐来当。毕竟年前还传来消息,说陈唐在南服县任职期间,恶了宁州大统领杨临鹤,杀了杨家少将军杨子楚,结下大仇,并因此弃官而去,逃命天涯,不知所踪。怎地摇身一变,就成为了潘州巡抚
此事实在叫人拍案惊奇。
陈唐的升迁,违背了官场规律。一来,他年纪太小;二来,也没有多少资历。方方面面,按理都不可能坐上巡抚的位置。
不过转念一想,想到潘州混乱的局势,倒有点明白了。来当这巡抚,根本不是美差,稍稍行差踏错,很可能就会断送性命。
也许,从这一点上看,大概知道为何朝廷不拘一格,选了陈唐。在新皇眼里,年轻,属于优势,代表着有魄力,敢做事。至于陈唐为何一开始没有直接赴任,而是乔装打扮,厮混进来,很容易理解。由此可见,此子稳当,没有被手中的大印铁卷所迷惑,觉得有了名分,真得就能号令潘州上下了。如果真得那样的话,只怕早被人暗算,死于非命。
之前的新任知州,便是血淋淋的明证。
陈唐懂得迂回和隐忍,这与其年纪可不大相符。在官场上,顾珩见多了刚出仕的年轻人,满腔热血,一上来就想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结果却是四处碰壁,撞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此子,果然非池中物……”
顾珩暗暗赞道,忽而一想,陈唐微服来当自家门客,莫不是想要暗查自己是否忠于朝廷好在己等一向洁身自好,言行无出格之处,经得起考验。
陈唐之所以选择此刻显露身份,倒不是被逼无奈,而是水到渠成。城中大变在即,需要有人出来主持大局。既然要做事,首先就得占据名分道理。否则的话,谁听你的
潘州巡抚,是一个天大的名分。
到了这般时候,再隐隐藏藏,就没有多少意义了。经此一役,谭家元气大伤;而阎之峰那边,此刻恐怕正在战战兢兢,自身难保了。顾珩不用说,他一向忠于朝廷,会大力支持。更重要的是,燕还丹的到来,让陈唐得了莫大臂助。两人联手,足以应付许多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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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借印
一般而言,官印中蕴含着的官气浓淡强弱,与品阶,以及任职时间长短,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一州学政,毫无疑问是大官,可官至三品。在太平年间,科举鼎盛时期,学政几乎是与知州平起平坐的人物。无奈碰着了乱世,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时候,顾珩才处处受气,不得伸展。纵然如此,他作为读书人的气节尚存,使得官印内的气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陈唐拿印在手,感受到其中翻滚的官气,顿时见猎心喜,泥丸宫中的鱼儿蠢蠢欲动起来。
“此印大善!”
嘴里不禁赞叹道。
官印代表着身份名分,若非陈唐亮出大印铁卷,眼下又是危急时刻,顾珩无论如何都不肯把自己的印递交过去的,于是问道:“巡抚大人,官气镇压一说,本官也有所耳闻,愿闻其详”
陈唐回答:“官者,统治者也。代表着朝廷法纪和规矩,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其中生灵,便受管辖。包括黎明百姓,也包括妖邪在内。”
顾珩听着,深以为然,他乃是老派人物,对于伦理纲常之类十分坚守,当下叹道:“只无奈朝野动荡,使得妖孽齐出,群魔乱舞,乱了这一个朗朗乾坤。”
陈唐点头道:“正是如此,我才要来与顾大人借印一用。”
顾珩问:“那大人你的印”
陈唐叹道:“我上任伊始,气息不足。”
顾珩不疑有他,慨然道:“既然如此,大人便拿去吧。”
后面詹阳春有些不耐,叫道:“外面已是黑云压城,阴气席卷,你们还在这唠叨,等鬼门大开,一切将化为齑粉。”
陈唐心头凛然,时间的确非常紧迫了,就叮嘱道:“顾大人,我猜测那邪祟接下来的目标会是此地,不过有大人坐镇于此,应该能抵御一段时间。另外,詹道长有数件法器和符箓,会悬挂张贴于府上,能震慑妖邪。但最好,你把全府上下,都集中到厅上来,以保安全。”
顾珩虽然没了官印,但他本身,才是官气的源泉。
“好。”
顾珩答应得干脆,赶紧命人去把家眷等叫来。
与此同时,詹阳春则把几件法器,悬挂于顾府主要门户之上,其中有铃铛,有桃木剑,还有古铜镜之类。看得出来,这道人几乎把珍藏的事物都拿出来了,倒显得慷慨。又弄了数道符箓,整整齐齐地张贴到门上和窗户之上。
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好东西,足以证明这位浮山观的小字辈出身正宗大户,远非那些厮混江湖的野道人所能相提并论的。
当然,最为拿手厉害的器物,却得留在手上,应付后面的恶战。
陈唐去吩咐付明金等,这些门客武功粗浅,上不得台面,出到外面,只怕一时三刻便化为血食,成了阴兵补物。但留在顾府,帮忙巡逻戒备,还是能发挥出一定的作用。
做完这些,陈唐拱手对顾珩道:“顾大人,保重了。捱到寅时,便万事大吉。”
顾珩站立如松:“陈大人,你也保重。”
目送陈唐和詹阳春离开,他心情彭拜,喝一声:“拿笔墨来。”
当即在案上,即席挥毫,写道:天地有公,阴阳有定;富贵由人,生死皆命;读圣贤书,毕恭毕敬;家国在此,感激涕零……
笔走龙蛇,可见文气蒸腾,乃是一篇慷慨激昂的赋文。
……
却说陈唐与詹阳春到了外面,一人上马,一人上驴。
詹阳春道:“贫道已演算过了,不出意外的话,鬼门开启的地方,便是那城隍庙。”
陈唐道:“我想也是……嗯,我家燕伯伯已先去勘察,做最后的判定。”
这个地点,一定要准确,不容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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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现身
陈唐知道那些阴影的存在,并非是阴司的阴兵,而是城内的亡魂。昔日兵祸,城府大乱,死伤不知其数。后来阎之峰等又欺压良善,巧取豪夺,逼迫得不少门户家破人亡。久而久之,便有着许多冤魂厉鬼沉积于此。
这些鬼魂,偶尔会跑出来蛊惑人心,所谓“一遮二迷”,鬼打墙之类,弄出些事端。不过基本都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但宋司命既然连活人都能利用,自不肯放过诸多鬼魂,收拢起来,暗中养着。
在此之前,先是一手导演出各种各样的邪祟事件,闹得满城风雨,乱了人心。又能借助血案,汲取血气。而等到中元节前夕,图穷匕见,所有的鬼魂都发动起来,开始搅风搅雨,做开路先锋。为后面的鬼门大开,做好铺垫准备。
鬼魂大都弱小,面对剑匣的震慑,自不敢靠近。
一路无阻,陈唐骑马来到阎府所在的大街上,抬头一看,倒吸口气。
此地状况,比起顾府那边要严重得多。密密麻麻,都是写着“奠”字的白皮灯笼。
灯笼如旗帜,插到哪,就代表着占据了那儿。
再看主府处,一片光亮,尚且属于人间的灯火。
“这阴气浓厚,围而不攻,想必是忌惮阎之峰的官气……”
陈唐心里想道。
阎家上下,人口数以百计,当官的可不止阎之峰一人。他自从大权在握,衙门内外,基本都安排满了,全是自家人来做。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也,虽然其中许多职位,不得朝廷钦准,算不上真正的官位,胜在数目多,凝聚起来,把个衙门弄得跟铁桶一般,将好处全焖在自家碗里头,慢慢享用。
此刻阎家主宅内,哭声一片。
“哭什么哭,我还在这呢。”
阎之峰听得心烦,一拍木桌,怒声喝道:“你们全部去后宅,好生待着。”
把众多妻妾和年幼的儿女赶去了后宅,又安排人手把守着,这才转回前厅,气呼呼地坐下来。
出了这等变故,家族的族老,以及当官的一大批人都来到了,一个个心情惶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阎家自也养着家兵,比顾氏可多得多,足有五百人,全副武装,很是精壮。
这些家兵,是阎之峰的底气所在,其中一部分,被培养成死士。另外还有一批招募的门客,多达百人,此时全部守在宅子内外,严阵以待。
一名族老满脸忧愁地问道:“之峰,今晚的事邪门得很,你怎地不让人去请金禅寺的大师来应付”
阎之峰瓮声瓮气地回答:“让管家去了,还不见回,不知出了甚事。”
闻言,众人皆是无声,你看我,我看你。
阎之峰沉声道:“宅子门口的石狮子,可是大师开光过的,能震慑妖邪,府上又有些法器物件,再加上几百家兵在此,应该能守得住。只需挨到天明,阳光普照,什么鬼魂都得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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