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聊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陈留堂
听了这话,人心略定。其实对于外面的状况,包括军营那边的变故,他们都不知情。满城都是白皮灯笼,寻常人根本出不来,连个通风报信的都寻不着。阎管家几个倒是出去了,可已经回不来了。
阎之峰心生焦虑,一种不安的情绪缭绕不去,忽而想到那天陈唐的话,说什么中元鬼节,举行血祭,鬼门大开云云……
越想越觉不妙,暗道:难不成真被那厮给说中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大大不妙。
然而被困在了此地,就连跑出去都做不到了,唯有死守于此。在他案上,摆满了事物,有好几件法器,而官印正揣在怀里,时刻不离身。
到了这般时候,他比任何人都怕死。
正烦闷间,一个门子跑来禀告:“大人,了缘大师在门外求见。”
阎之峰听到,如听到仙音:“快,快请。”
过了一会,一身袈裟的了缘走了进来。
阎之峰连忙迎上去:“大师,总算把你请来了。”
“请来”
了缘微一诧异。
阎之峰疑问:“你没见我家管家”
了缘摇摇头:“贫僧自从寺中来,没有见到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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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大人
多瞧几眼后,阎之峰终于将文质彬彬的探花郎与某个来历神秘的形象重叠起来,失声叫道:“是你,竟是你”
由不得他不惊诧莫名,两者原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竟是同一个人,实在叫人难以相信。与此同时,心中暗暗生疑,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陈唐骑马来到,打量法坛,扫了了缘一眼,目光最后还是转回阎之峰处:“阎大人,别来无恙。”
阎之峰哼一声,不管是陈唐还是“无忌”,都与他不熟。再说了,彼此的身份差着呢,瞧陈唐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换了平时,阎之峰立刻便会叱喝一番:探花郎又怎地,本质也不过是个新科进士,他阎之峰亦是进士,辈分在那摆着。更何况,陈唐在南服县犯了事,还是不小的事,杨管家一伙人正在找他。以杨临鹤的手段本领,逮着陈唐了,陈唐根本没有活路可走。
“原来如此……”
恍然间,阎之峰想明白了:怪不得陈唐要乔装打扮,主要是逃避杨家的追杀吧。是以改头换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当下一拂衣袖,冷淡地道:“陈探花,你怎地回潘州了本官可听说,你在南服县桀骜不驯,袭杀了宁州大统领杨临鹤的爱子。那么,是在宁州待不下去,所以逃命回来了本官告诫你,你这可是擅离职守,犯了大罪。”
陈唐呵呵一笑:“是否大罪,却不是你说了算。”
“你!”
阎之峰为之气结,在这件事上,还真轮不到他来管。话说回来,听说年前杨临鹤便三番几次上书,到朝廷告状,不想皇帝都驳回了,批了句“事实不清,难以定性”,把个杨临鹤气得三尸神乱跳,差点就要举旗做事了。
这消息传到潘州,阎之峰为此琢磨了好几回。最好的解释是,陈唐上面有人,给予维护。否则的话,区区一介县令,怎么敌得过一位州郡大统领
问题在于,陈唐出身贫寒,没有家族支持。只能说他在京城的时候,很可能结识了某个贵人。所以才能青云直上,犯事了还逍遥自在。
正因为有此顾虑,前一阵子杨管家找上门时,阎之峰并没有明确表态,提供帮忙。
眼下见着陈唐骑着胭脂马大摇大摆地出现,更加证实了此子不简单。
如斯想着,脸色就一变,柔和下来:“你做的事,我也不多问。但不管如何,你都是从潘州走出去的人。本官是不愿意看你因为年轻气盛,误入歧途,害了前程。”
陈唐似笑非笑:“这般说来,阎大人是在关心我咯。”
“那是。”
阎之峰面色坦然地认了:“你说今晚有大劫,怎地又出现在此,不怕遭遇邪祟吗你武功虽然不错,但遇着鬼物,却也难以匹敌……咦,莫非是顾家出了大事,你就跑出来了”
陈唐淡然道:“顾家好着呢,比你这边好,最起码,顾府周围,还不见白皮灯笼的出现。”
阎之峰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消遣之意,心头有怒意:“那又如何你看见没,本官有金禅寺的得道高僧坐镇,定能保得家宅平安。”
陈唐看着了缘,忽然开口:“这位大师,我听闻金禅寺是阴司的目标之一,现在恐怕已经围困重重。怎地,你不留在寺院看家,还有力气跑到外面设坛作法”
了缘合十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贫僧不愿明哲保身,不愿见到外面生灵涂炭,是以选择出寺,行走于城内,出一份力气。”
陈唐道:“原来如此,倒是失敬了。不过城中千家万户,你偏偏只到此地来,怕是与阎家有缘吧。”
了缘目光平静地道:“不错,阎大人乃本寺大供奉,贫僧力有不逮,千家万户太多,一时间
第四百一十六章:取印
望着陈唐手中的大印和铁卷,阎之峰像是吞了只苍蝇似的,还是被人强逼着吃下去那种,十分的膈应和恶心。只是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炙热和渴望,心里一个声音在大喊:“朝廷何其不公我长久任职于潘州,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有疲劳呢。不曾想无缘转正知州,而今又弄出个什劳子的巡抚来,这简直是要骑在我头上拉尿拉屎……”
如果换了别个,阎之峰或许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偏偏是陈唐。在他看来,陈唐年纪轻轻,何德何能,担任这个巡抚一职
其上面有人,一定是的,可能还是个女的。
阎之峰内心妒火中烧,几乎忍不住要扑上来,一把将那大印和铁卷抢到手里。
若在往时,陈唐来上任的话,阎之峰有很多种办法来“料理”对方,让陈唐吃不了兜着走,稍不注意,还得把命留下。可今时不同往日,谭家乱了,城中遍地白灯笼,鬼门将开,人人自危。要是陈唐是个文弱书生还好办,直接做了,然后把罪名推给邪祟。
问题在于,陈唐的本事高着呢。
在一刹那间,阎之峰脑海萌生出好几个念头,其中一个,想着是不是要下令让家兵蜂拥而出,将陈唐乱刀分尸。
这个办法倒是干脆利索,就怕陈唐骑马逃走,杀不成,那就彻底撕破脸皮,再无后路了。
“不妥……”
阎之峰没有绝对的把握,当即否定了这个主意。他与谭家几兄弟不同,他是个正宗的政客,不是靠打杀起家的,更善于官场上的算计和倾轧,而不是打打杀杀。原本呢,他的兄弟阎之海,属于武功高强的武者,不过几年前遇着了事,离开潘州后就杳无音信,很可能遇害了。后来阎之峰曾发动人手去缉查,但苦无线索,最终只好不了了之。
失去阎之海让阎家元气有所损伤,家里养着人不少,可能称为高手的,却没有几个,人才难觅啊。至于数百家兵,比起谭家的兵甲来,始终欠缺火候,不够精锐。
这些人手,想要格杀陈唐,难度很大。
想过这一层,阎之峰只好拱手作礼:“原来新任巡抚大人驾到,阎某失敬了。”
陈唐仿佛很享受这种待遇,笑道:“不知者无罪。”
阎之峰听着,肺都要炸了。然而在名份上,人家的确管着他,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
陈唐道:“既然阎大人认我这位巡抚,那么现在,我是否能调动你的人马了”
阎之峰皮笑肉不笑地道:“依照规矩,巡抚大人可调动衙门的人,不过这里是我家,只有家丁护院奴仆之流,他们不吃衙门饭,却没那份义务。陈大人要调遣人马,怕是来错地方了。你应该去兵营,而或衙门。嗯,衙门那边,今晚应该有十多位小吏衙役留守的,或许能帮上忙。”
陈唐早料到他会如此说辞:“不过阎同知你应该是吃衙门饭的,那么现在州府有难,你随我去吧。”
“哎呀!”
阎之峰突然叫唤一声,手扶额头:“巡抚大人有所不知,下官这几天头疼欲裂,无法办公,早告假了的……”
朝左右暗打眼色,两名随从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搀扶。这两人,到底不如服侍多年的老管家。若老管家在,早就上来配合了。
陈唐心中冷笑,说道:“既然如此,不好勉强,不过你要我去衙门找人,得有凭证,就将你官印拿来一用。”
阎之峰一怔,迟疑道:“这个……”
陈唐当即厉声喝道:“这也推搪,那也不肯,阎同知,你究竟意欲何为满城百姓沦丧在即,天大的祸事,你担当得起吗”
阎之峰一咬牙:“好,我就将官
第四百一十八章:超度
阴风起,阴气涌,朝着城隍庙滚滚而来。放眼看去,但见乌沉当中,黑影绰绰,状甚狰狞。
那些,都是城中的鬼魂,受到某些力量的蛊惑和驾驭,冲向城隍庙,来势汹汹。
这边早已布置好阵仗,此时以了缘大师和詹阳春为主。
了缘大师弄了个小型法坛,备好事物,开始作法,口中念诵《往生经》,超度亡魂。
此际,这老和尚显露出手段本领,口中念经,手上敲一口紫檀木鱼。经文声中,一团团的鬼魂受到了点化,现出身形来。大都是老弱妇孺等,在虚空中排列成行,朝着老和尚跪拜,表示恩谢。然后转身,慢慢走向远方,消失不见。
詹阳春也是毫不怠慢,一手掐法诀,一手摇铃铛,脚踏七星步,口诵古道经。
其实道释两家,超度亡魂都是入门的必学功夫。所不同的是,今晚面对的亡魂实在太多,而且许多都已成为凶魂,又受了鼓动,想要安抚超度,绝非易事。
这一对比,高下立判,詹阳春差了一筹。毕竟他修炼时日不长,修为自然有所逊色。被那凶魂逼迫着,已是满头大汗,左支右绌。
在城隍庙四周,各自插上了旗幡,迎风猎猎,又挂上大红灯笼等。数十名训练有素的九扇门人,手持火把,分方位站立戒备。他们惯于与邪祟打交道,有着本事,胆色过人。换了别人,哪怕是精锐兵甲,见到四遭的可怖状况,以及一片片鬼哭狼嚎之音,只怕都会觉得心惊胆战,颇为慌乱。
燕还丹背负弓箭,骑在马上,一双豹眼,正密切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变动。尤其是城隍庙里头,他有所感觉,一股可怖的气息正在里面酝酿生成,似乎要破空而出。
“燕伯伯,你感觉到了”
陈唐骑着胭脂马,过来问道:“是不是那宋司命”
燕还丹笑骂道:“我又不是属狗的,闻一闻,就知道对方身份。况且阴司存在,大都是腐坏酸臭,一个味道
第四百一十九章: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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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史氏曰:泉路茫茫,来去由汝。死者而求其生,生者又求其死,皆生死两难,不得双全……”
琅琅的读书声,从城隍庙内传出,仿佛里面正坐着一群士子,在捧卷而读。只是那内容显得诡谲怪诞,绝非人间科举文章。
燕还丹大喝道:“此乃鬼语怪谈,大家小心提防,莫要被它给蛊惑,乱了心智。”
听到这读书声,陈唐就想起闯入及第书院时,看见阴阳树上悬挂着一颗颗人头。那人头正在张口读书,说不出的怪异可怖。
看这样子,很有可能是宋司命想要出来了。
呼呼呼!
一股股阴风席卷着阴气,就从城隍庙里涌出。
如此大阵仗,詹阳春都有些慌张了,问道:“该怎么做”
那边了缘大师超度亡魂者众,耐不住四面八方,阴魂源源不断,更是众多。无数亡魂,听到读书声,仿佛打了鸡血般,变得汹涌疯狂起来。
这一下,老和尚便失去了从容,相当吃力了,大声道:“势单力薄,难以抵挡。巡抚大人,你从顾家来,怎地不叫顾学政召集士子,共同抵御”
陈唐苦笑道:“这等时候,满城都是白灯笼,能去哪里叫人顾家那边,也是自身难保。”
了缘长叹:“真是浩劫,一着不察,酿成大祸。”
心中颇有懊悔。
潘州府内,邪祟闹事不是一天两天,还死了不少人。但城中各方势力博弈争斗不休,不但没有在这方面给予重视,有些人为了谋取私利,甚至不惜与之勾结,换取好处。那时候,谁都没有想到宋司命有如此祸心,竟敢把整座州府视作肉食,要化作鬼蜮。诸人一直觉得,阴阳有别,不可逾越,乃是维持千年的铁律,不可能被打破的。
燕还丹目光灼灼:“这是内外夹击,把我们杀掉,鬼门就能完全打开了。”
陈唐心一横:“要不,我进去看看”
此际的城隍庙里,一片漆黑,从打开的正门看去,黑乎乎的,阴风气息滚滚,像是一口无底黑洞,里面是否还是城隍庙,都不可知。或许已经被宋司命移花接木,通往了阴司。
燕还丹摇头:“太危险,去不得。”
陈唐道:“事情危急,顾不得那么多。”
燕还丹喝道:“不行,我答应过你父亲,要照顾你。以前无奈,力有不逮,已经愧对你父。但当下,怎能让你冒险要去,也该我去,我对阴司熟。”
陈唐目光闪动:“这可不是熟不熟的问题,无论如何,都要把鬼门堵住。”
燕还丹抹了把脸:“不要乱了阵脚,现在那门户,只是略有松动,开了点裂缝罢了。”
说着,转头对詹阳春道:“你家长辈,就没留下点法宝什么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詹阳春哭丧着脸:“前辈,我也想有。况且,即使有,贫道能不能用,都不好说。”
法宝不同法器,威力巨大,可炼制起来也极费心血,诸多禁制,还都是认主的,外人想用,得重新花费心血炼制过一番才行。浮山观中的确有法宝,就得那么几件,都在老一辈身上带着。
道人瞥一眼了缘,说道:“其实金禅寺的金身是好东西,如果能弄来,把这城隍庙写上一篇《金刚经》,自能震慑阴邪,说不定能把鬼门封住。不过呀,和尚小气,估计留着刷寺院里,自扫门前雪了。”
了缘大师耳尖,听到了,合十道:“小道人心里有怨气,老衲理解。不过话不能乱讲,那金身粉墨法力稀释后,对付寻常鬼物没问题,想要镇压鬼门,却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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