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聊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陈留堂
赵三爷摇摇头:“不是,路过而已。”
前天顺福镖局一趟镖从别处往潘州府来,路过莽牛岭,夜宿山神庙时,出了事端,三大车镖货俱在,押镖的十数人却失踪了,生死未卜。消息传回,镖局立刻派人来,把镖货运了回去。
事情禀告到赵三爷那里,今天上午,他便带着两名得力助手周扬和张宏,奔赴莽牛岭来,要查探个究竟。
十余名镖师、趟子手等下落不明,对于顺福镖局而言,算是一桩大事故,不容怠慢。
近年来,殷国朝野有些动荡,国内环境不甚安定,事端频生,流言四起,教人不安。
对此,走镖行业有切肤之感,不过这对他们而言,倒不完全是坏事,正因为光景不太平,人们对于保镖的需求大幅度增加,从这一点看,却是促进了镖局的生意。
走镖,等于是在刀口上吃饭,风霜雨雪,山贼大盗,要面对遭遇的意外因素很多,伤亡在所难免,只是很多年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次性折损十多人的事件了。
这一趟镖,全军覆灭。
问题在于,如果是劫镖,为何三大车镖货丝毫不损
这些镖货,其实不算贵重,装载着的,都是丝绸布匹。顺福镖局接镖走镖,安排人手,都是根据镖货价值来定的。因此负责走这一趟镖的宋镖头吴镖头,两人的武功本领只能说一般,属于外家五段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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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血水
“小五,快回来!”
王甫叫喊道,可哪里喊得住他不禁一跺脚:“下这么大雨,又不穿蓑衣,不得淋成落汤鸡了”
陈唐道:“他着紧牛。”
在殷国,牛可是十分重要的家畜,价格也很高,说句不好听的,牛价比人价还要高。
王小五这牛养了三年,天天牵着去吃草饮水,晚上都恨不得一起睡,寸步不离地守着。
农忙时,牛是第一生产力;种完田后,这牛又可以套来拉车,拉人拉货。
可以说,这头大水牛在王小五心目中,绝对是不容有失的宝贝,听到牛在“哞哞”急叫,他立刻便冲出去。
雨太大,白茫茫一片,十余步外,便瞧不清楚。王甫等人看不到王小五到牛车那边后的情况,只听到他在大声安抚。
然而牛叫声越发急促,到后面,竟有些凄厉的意味。
咚咚咚!
“啊!”
王小五惊叫一声,似乎那牛拉着牛车奔跑起来,冲下山去了。
牛叫声,人叫声,霎时间消失,只剩下风雨之声。
山神庙内,陈唐与王甫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这个……”
王甫口干舌燥,不禁抹了把冷汗。
陈唐看向赵三爷:“三爷,你看”
赵三爷倒也干脆:“周扬张宏,你们出去看下。”
“好!”
两名汉子应命,戴上斗笠,拔出腰间兵器,一起跃出门去。
过不多会,两人冲了回来,那周扬道:“三爷,牛车不见了,应该是下了山,山路有很深的车轱辘痕迹。”
王甫一怔,目光茫然:“王小五搞什么”
陈唐想了想,道:“可能是牛发了性子,王小五控制不住,只得跟着下山。”
王甫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没有车坐,让他步行回去,可真要命。
陈唐安慰道:“不用担心,也许到了山下,王小五把牛给牵住了,会在下面等我们的。”
“但愿如此。”
王甫叹了口气。
那边赵三爷问:“我们的马没事吧。”
张宏回答:“没事,站在树底下,好好的。”
赵三爷点头:“那就好。”
避雨前拴牲口的时候,见张宏两人把马匹系在右侧,王小五便赶牛到左边去,特意避开,却是怕自家的牛被对方的马给踢了。因此两边相隔,有些距离,水牛的异动,并未让三匹骏马受到影响。
牛性格一般温顺,不过疯起来却甚为厉害,也许它是被雷声所惊吓到了。
外面天空阴沉,电闪雷鸣的,确实有几分可怖。
王甫把陈唐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不矜,你怎么认识赵三爷的”
陈唐回答:“卖过两幅字给他。”
王甫闻言,倒吸口凉气。他终于明白为何陈唐有钱吃肉了,能卖两幅字,起码大几百钱到手。想当初,王甫也曾跑到赵府门外排过队的,不过失败了三次后,他便绝了这方面的心思,安安分分做自己的算账先生。
“厉害!”
王甫由衷地朝着陈唐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至今他也搞不清楚赵三爷买字的标准,不过显然,能够成功卖掉字的,肯定不简单。尤其这人还是自己的好友,王甫自是不吝赞赏。
陈唐笑道:“运气罢了。”
其中关窍,他不好与王甫分说。其实说了也无用,情景交融,文采粲然,岂是一般人能写得出来的像赖文这样的,大概是碰上了灵感喷发,一下子抓到点子上,所以才写好一篇。正如以前的陈唐,写出那篇《悼父赋》一样。
但这样的事,可遇不可求,很难出现第二回。陈唐之所以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卖上两幅,主要是他满腹好诗词范本,只需要嵌入一个情感的内核,两者合一,即可成品。
 
第十九章:诡雾
大雨过后,山神庙前空地一片积水,这水竟是深红色的。王甫何曾见过这般境况,几乎要被吓得晕厥过去。
赵三爷等却是老江湖,并不害怕,手执兵器,纵身冲了出去,要看个究竟。
“三爷,是马,马匹出事了!”
周扬抬头一看,大声叫道。
三匹本来系在树底下的骏马,此时颓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绝了气息。
赵三爷见状,又是震惊,又是心疼。
马的售价不比牛差,豢养起来,每天喂粮,成本更要高昂得多。这三匹好马脚力稳健,正值壮年,乃是镖局里难得的良驹,不料全部死在此地。
死得悄无声息!
赵三爷乃内家武者,耳目聪颖,听力过人,可先前在庙里没有听到任何异常动静,不知是被风雨声给掩盖住了还是对方下手太狠,一击致命,致使马匹无法发出嘶叫声。
他一箭步上前,很快就看到马匹硕大的头颅上被生生抓出个大洞,血流不止,把地上的积水都给染红了。
三匹马的死因,一模一样。
赵三爷不禁倒吸口冷气。
马头和人的脑袋一般,都属于比较坚硬的部位,能够一手把马头给洞穿开来,可见力道凶猛。而且看那创口面积颇大,根本不似是人手造成的。
周扬吞了口口水:“三爷,你看”
赵三爷面色阴沉,一字字道:“非人所为,或有邪祟。”
“那该怎么办”
张宏心里有些打鼓。
如果是面对山贼盗寇,他半点不慌,可如今这般诡异的状况,就不一样了。
他们走镖的,风来雨去,见多识广,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套行业规矩,以及一些禁忌避讳,首要一条:见邪祟,避而远之,绕道而行!
总之一句话,绝对不能去碰,以免沾染上身,死于非命。
因为邪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邪祟的存在,有着悠久的历史,只是等闲不见出现,在人们的认知里,等于是一种传说,与日常生活相距甚远,远到根本不需要理会……
如此一来,自然谈不上了解。只有修道的术士,才对此有所研究,掌握着克制的办法。
赵三爷抬头,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内心着实踌躇:如果就此离去,那失踪的十余名镖局人员就等于被放弃了,虽然他们很可能已遭遇不测,但正所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得有个交代;但若是不走,继续调查下去,只怕会陷进泥潭里,自身都走不掉了。
面对神秘的未知事物,人心难免发虚惶然。
此时周扬建议道:“三爷,要不我们先回去,去请詹道长来”
他说的“詹道长”,正是浮山观的游方道士詹阳春,也就是当天点破陈唐身中执怨的那位。
“不错,詹道长掌握术法,只有他来,才能破此邪祟。”
张宏附和道。
开镖局的,最讲究交际广阔,人脉人情,不管是黑道白道,甚至方外人士,三教九流等,基本都有来往交情。赵三爷结交友朋众多,其中就包括这位詹道长。
赵三爷想了想:“也罢,我们走!”
那边陈唐扶着王甫走出庙来,见到红汪汪的血水,王甫双腿发软,又见到三匹死在地上的骏马,全身都仿佛软了,要不是被陈唐扶住,只怕就会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秀才,此地不宜久留,尽快下山吧。”
赵三爷叫道。
“好。”
陈唐没有多余废话,要不是被大雨堵住的话,他早就想走了。
一行人刚来到山路口处,蓦然下面山林间卷出一股雾气来,灰蒙蒙的一大片,四处弥漫,顷刻间便笼罩住了山头,人在其中,两三步的距离,便瞧不清楚面目。
“这是什么”
“怎地无端如此大雾……”
诸人心中惊慌,纷纷嚷叫起来。
赵三爷沉声喝道:“大家不要慌,团在一起,不要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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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人脸
张宏被拖曳进雾团里头,开始还惨叫不断,但很快便没了声息,下场可想而知。
先前与他并肩一起的周扬肝胆欲裂,生怕下一个被拖走的便是自己。他赶紧舞动手中一把朴刀,刀光霍霍,把周身护定。
背上的王甫一双手死死地抓住陈唐肩膀,吓得面如土色,话都讲不出来了。
“走,快走!”
断后的赵三爷也失了分寸,只顾督促。
这时候,陈唐倒显得颇为冷静,看不清楚路,赶紧凭着记忆,要找出下山的路口。
唰!
诡雾间,神秘的身影重现,这一次看得仔细些,形体婀娜,仿佛是个女子。
也许是顾忌周扬的刀锋,以及赵三爷的拳劲,她这次来,目标放在了位于中间位置的陈唐与王甫身上,欺近身来。
王甫吓得魂飞魄散,非常干脆地直接晕死过去。陈唐可不能晕,仓促间什么也顾不上来,挥手拍去,要将对方击退。
啪的!
他的手掌似乎打中了什么,触手处有柔软之感,要不是有一种阴寒之意传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话,那手感还是过得去的。
“嘤嘤……”
那神秘身影发出一声奇怪的叫唤,随即消失不见,不知隐匿到哪儿去了。
一时间,陈唐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知道,算是逃过了一劫。
呼呼!
山风吹拂起来,浓雾被吹散,竟慢慢变得稀薄,视野顿时得到了解放。
诸人又惊又喜,当即撒开大步,踏上路径,向着山下狂奔而去。
到了山麓下,各人这才站定,喘起粗气来。
赵三爷从未如此狼狈过,一双拳头握起,又想起折在上面的张宏,脸色变得铁青。
“三爷,我们快走吧,过不多久,可要天黑了!”
周扬出声劝道。
赵三爷长叹一声,知道事不可为,发生的一切,已无力挽回。只能尽快折返潘州府,去请教詹阳春。另外,此事还得禀告给州府知晓,派遣官兵来,将莽牛岭封锁,否则的话,不知情的信徒到来,不知还会造成多少伤亡。
“王小五!”
陈唐惊喜地叫道,他看到王小五在那边,牛车也在,好好的,大水牛正在啃着青草。
“陈相公,你们下来了……咦,王相公是怎么啦”
王小五惊讶地问道。
陈唐不知该如何解释,也解释不了,干脆问道:“小五,你的牛是怎么回事”
王小五搔搔头:“我也不清楚,我出来时,见它很是不安,一个劲叫唤。刚解开绳索,它便发疯地朝着山下冲,我只得跟下来了。说也奇怪,到了山脚,它就渐渐安定了。”
这个状况,跟陈唐猜测的相差无几,赶紧道:“没事就好,快上车,我们回去。”
把王甫放到车板上,随即他也上了车:“三爷,一起走吧。”
赵三爷两个自然无法全部坐到车上,那样的话,就太重了。不过他们乃练武之人,虽然不是那种轻功草上飞的高人,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并不比牛车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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