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聊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陈留堂
他总觉得,那两尊石兽似乎是活的,只要自己走过去,它们便会扑出来,择人而噬。
徘徊好一阵,白平伯一咬牙,终是下了决心,迈步走过去,走上台阶。
望见悬挂在柱子的那面大鼓,他豁出去了,拿起那根鼓槌,大力一敲。
咚!
响亮的鼓声传开来。
一敲之下,白平伯勇气徒生,不断挥槌。
咚咚咚!
鼓声如雨点般响开。
过了一阵,咿呀一响,县衙大门徐徐打开,有人喝道:“是谁大清早击鼓,惊扰衙门”
白平伯放下鼓槌,叫道:“草民有冤,要求见青天大老爷。”
那名皂衣衙役打量他一眼,冷哼一声:“既然有冤,便进来吧,等大老爷升堂。”
随着这衙役,白平伯小心翼翼地跟着,走了进去。他不敢抬头,头垂得几乎与双足平行,一颗心砰砰跳着,跳的很快。
“威武!”
过了一阵,有宏大的声音叫起来。
白平伯吓一跳,身不由己地便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求青天大老爷做主!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桀桀桀!”
突兀间,有狂妄放肆的怪笑声响起。
白平伯吃一惊,依然不敢抬头,只偷眼瞥向侧边。
这一看之下,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但见侧旁之上,站着的哪里是衙役而是一条条恶狼,一双双碧油油的眼睛,正不断打量过来,仿佛在审视着鲜美可口的肉食。
白平伯惊骇不已,一屁股跌坐到地上。这一仰头,就看见前头公案上方,挂着一副“明镜高悬”的漂亮牌匾。但牌匾之下端坐的,不是什么大人,而是一头斑斓猛虎。
此虎如人般,盘踞而坐,那案桌上,摆放的不是笔墨文书,而是一具尸身,血淋淋的,开膛破肚。
斑斓猛虎正在大快朵颐,双目一瞪,望向白平伯:“就是你要击鼓鸣冤的”
白平伯亡魂皆冒,失声骇叫:“救命!”
“救命!”
他猛地挣扎,扑通一下,摔到地上,撞到了额头,赤赤生疼,顿时清醒过来,睁眼看去,并不在衙门,而是在自家简陋的房中。
原来是南柯一梦。
“平伯,你怎么啦”
年过半百的婆娘急忙来扶他。
白平伯心有余悸,惊恐地道:“我做了个噩梦,梦到去衙门求见大老爷,却发现衙门之内,站着的,卧着的,不是恶狼,便是猛虎,它们正在吃人,我很害怕,呜呜呜!”
婆娘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平伯,你是不是疯了,这般的言语也敢说出来。”
白平伯道:“我就是想去央求大人,派遣衙役捕快,帮忙寻找甲儿。我可怜的甲
第一百九十六章:失踪
“公子,是这里了,鸿福客栈。”
阿宝指着前头一间客栈说道。
陈唐点点头:“你先去打点好。”
“好嘞。”
这些事情,阿宝早做得熟手,一路小跑地先走进客栈去。
阿来则负责安置好马车,以及搬动行李等。
陈唐赴任,到宁州为官,依照规矩,可以到驿站内住宿。不过那里条件甚差,遇到拥挤的时候,可能还没有地方安顿。陈唐想着,干脆到客栈投宿,不省那点钱。
他单独一房,苏菱与阿花一房,两名随从负责看守马匹,直接住在马车上,倒也舒适。
一路来,胭脂马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对此陈唐暗留个心眼,潜心观察,发现这马儿表现毫无异样,似乎真得接受陈唐这名主人了,抽它鞭子的时候,越发享受,真像是上瘾一般。
这个,在陈唐的意料当中。天人气息的特性,绝非儿戏,对于邪祟妖魔,都有着巨大吸引力,以及好处。想当初在京城养妖虫,便把个虫儿给养得服服帖帖。
也是因为如此,平常时候,陈唐很注意气息的保密工作,不愿招摇。否则的话,吸引到一大波邪祟妖魔来临,难以招架。对方都把他视为唐僧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胭脂马能归心,再好不过。况且其被胡不喜下了手段,也翻腾不起来。
“公子,房间都订好了;还有饭菜,正叫后厨弄着。”
阿宝跑来禀告。
跟随公子出门,一路没少吃喝,他觉得很满意。作为仆从,遇着陈唐这般没架子,不刻薄的东家,可真是一种福气。所以不管做什么事,都十分卖力,要做出表现。
行李也搬进了房间,不过书箧,陈唐习惯性地留在身边。剑匣等物,都装在里头。
吃饭分两桌,陈唐与苏菱一桌,随从丫鬟一桌。
这是基本的规矩,但陈唐吩咐,吃的东西,大都一样,不区别对待。
这就相当难得了。
县城地方,没甚好东西吃。今天运气不错,有着些腌肉,能见油腥。另外便是豆腐干、时蔬青菜之类,吵得够火候,下饭。
从陈家村出发时,车上装载着不少肉脯干粮等物,但已经吃得七七八八。是以每到一地,都得补充粮食清水等,主要是预备在路上吃。毕竟路途遥遥,总有遇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到了那时,没有准备,就会饿肚子。
别以为荒郊野外,随便能狩猎,即使身怀武功,很多时候都不好使。
有武功,还得有工具,以及经验,否则的话,山高林密,你去哪抓捕兽类来吃真以为鸡鸭满地走,一抓一个
今天客栈有点冷清,不见什么客人,掌柜的很闲,坐在那儿,拿出个算盘,噼里啪啦地盘算着。
吃过饭后,陈唐朝阿宝打个眼色,阿宝心领神会,便叫住店小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这次带来的两名随从,阿来性格老实木讷,适合干粗活累活;而阿宝则机灵得多,问路打探消息的事情,都由他负责。
陈唐则带着苏菱,先上房间安顿。
但凡客栈,里面的房间,都分上中下三等。大小不同,摆放的家具也不同,卫生状况也有差别。反正一句话,价格与服务是挂钩的,古今通用。
不过这鸿福客栈的上房也不咋地,凑合着睡罢了。
等得一阵,阿宝上来了,开始汇报情况:“公子,我仔细问过了,这义山县近期真得不甚太平,有好几名秀才失踪了,所以才有闹鬼的传闻。”
 
第一百九十七章:搅和
自从搬进潘州府后,生活条件大有改善,苏菱便坚持读书写字。一有空闲,就下苦功。如今,她不但能写得一手好字,就连文章,都能做出来了。观其水平,似乎比王甫还要好些。
学习这东西,要努力,也要天赋。
不过她为女儿身,不可能科举,文章诗词这些,就当陶冶性情,日常爱好消遣。
写了半个时辰字,时候已不早,苏菱便回房间歇息。
陈唐盘膝床上,做完周天功课。然后换上一身深色的劲装衣衫,再换上无忌画皮,背负剑匣,悄悄推开窗户。往下一瞧,近两丈高。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
所谓轻功,便是对于内劲气息的运用。陈唐早已掌握,施展得娴熟。
义山县的闹鬼事件,寻常人等躲之不及,他却要主动找上门去,只希望这鬼,不要躲起来了。
入夜的县城,放眼看去,一片黑沉沉,只得零星几点灯火。街道上黑灯瞎火的,鬼影都不见一个。
根据那店小二的讲述,秀才捕快们失踪的地点,在相邻的一条街上。
那条街,名为“义为街”。
由于这事,那边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有条件的,都搬走了。
据说,因为没有办法处理解决,县衙方面,已经派人去江州府,请求九扇门的人出手。但至今为止,还不见人来。
约莫一刻多钟后,陈唐便来到义为街。
今晚星月寥廓,淡淡的光亮照下来,走在街道上,夜风吹拂,有着凉意。
找鬼,当然不会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陈唐身怀气息,进入状态后,只要感应到阴气,即可将目标定位住。
整条街道上,只有他一个人,在慢慢走着。脚步声不轻不重,在寂静的夜晚分外清晰。
沙沙沙!
其实陈唐的眼睛,竟是闭着的。走出十多步后,豁然进入到天人合一的状态之中。
孤身的行人、不平整的路面、两边逼仄而阴沉的房屋、以及天上清冷的月光星子。慢慢的,一个个意象,便融合成一体,仿佛糅成了一幅完整的,不可分割的图画。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意境,在此境内,陈唐觉得,一切尽在自己把握之中。
呼呼呼!
风似乎大了,有雾气卷起。
陈唐霍然停住脚步,他仿佛听到了一阵婉约凄凉的歌声,从前方传来:
“明月吐光,阴风吹柳巷,夜更深雾更寒……”
是一个女子在歌唱,但距离有点远的样子,显得飘忽,听得不是很清楚。
陈唐嘴角,弯起一抹笑意,脚步继续迈起,走了过去。
咝!
突然间,陈唐感觉到了一抹凌厉的刀光,从高处扑下,疾斩而至。
他身形急退,睁开眼来,就见到一名劲装汉子手持长刀,站在跟前。
汉子喝道:“你是谁”
眼看就能把那鬼的行踪给勾引出来,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目标惊走了,陈唐好不郁闷,回答道:“我是过路人。”
“过路人”
汉子明显不信,打量一眼,冷笑道:“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分明便是贼子。”
陈唐反唇相讥:“你不也是”
汉子亮出一枚牌子:“吾乃九扇门裴通,今怀疑你为贼人,且跟我回衙门走一趟吧。如果身家清白,自然会放你走的。”
说着,左手往腰间一探,拿出一副铁拷子来。
原来是九扇门的人……
陈唐心中腹诽,对方很可能也是为了侦办闹鬼事件,而出现在此地的,不料鬼没见着,倒与他遭遇上了。
裴通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某家劝你,不要违抗,否则的话,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陈唐当然不会跟着他去衙门,进去之后,不管如何,都得招惹一身麻烦,便不废话,转身就走。
“想逃果然做贼心虚!”
裴通大叫道,手中长刀一掠,呼啸劈至。招式凌厉凶狠,要是陈唐躲避不开,只怕都要被砍下一条胳膊来。
陈唐心中有气,侧身让步,一爪抓向对方手腕,乃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
裴通喝道:“好贼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疗伤
一夜过去,起来洗漱,就见阿来上来搬行李了。
“阿来,今天不走,且在城中歇息两天。”
陈唐开口吩咐道。
“哦,好的,公子。”
阿来没有多说,立刻又下去了。
“行李呢”
等在下面的阿宝问道。
“公子说,今天不走。”
“啊,这破县城,有甚玩的”
阿宝嚷道,被掌柜和店小二听见,一道道不善的目光扫过来,他连忙干咳一声,把阿来拉到一边去,低声问:“公子真得说不走”
阿来道:“对呀,不信你自己上楼问去。”
阿宝翻个白眼,他才不会那么笨,再去问一回。
这一路来,走走停停的,并不赶路,所以陈唐要在义山县停留一两天,也不奇怪。问题是,这个县城近期有闹鬼传闻,住着不安心。又只是个破落县城,几条街道,没啥看头。
不过陈唐下了吩咐,他们只得遵从,听命行事。
过了一阵,陈唐与苏菱下楼,开始吃早饭。吃饱之后,转到后院去,马车便停放在这里。
胭脂马则关在马厩内,见到陈唐来到,立刻兴奋地摇头摆尾起来。看着不像一匹马,倒像是一条狗。
陈唐手执马鞭,呵呵一笑。每天抽打三鞭,还是必须打在马臀上——因为牠受的伤,位置就在那儿。
这样的鞭挞情景,落在苏菱等人眼里,未免会想岔了。觉得陈唐是不是有虐畜的嗜好,瞧着怪不忍心的。毕竟胭脂马可是任劳任怨,表现极为顺从听话,讨人喜
但更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每次挨打,胭脂马就兴奋不已,主动撅起屁股来,一副恨不得让陈唐多打几下的样子。
诸人理解不能,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司空见惯就好。
经过一两个月的抽打,胭脂马伤势上的煞气已经消散得七七八八。
那股煞气,最初的时候,陈唐感应起来,浓郁若一团乌云,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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