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凶进行时

    “因为它会暴露凶手的……不对，已经说过了。”那名开口的警员一愣，下意识的回答，可说到半截却忽然感觉有问题，便停下话头。

    只是他也不知哪里有问题，见宋何一脸鼓励的笑容，便开动脑筋努力思索。

    其余的警员也纷纷开始思索问题的答案，却听宋何缓缓说道“留下那件东西，竟然比带走那件东西的风险还要大。那就说明这件东西……”

    “我知道了！”张翀忽然兴奋道“那件东西不能见光！留在现场会被人认出来，也就是说有人见过那样东西！”

    宋何闻言，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非常好。现在再思考一个问题，那样东西是什么”

    常云县刑警队全体警员再次陷入沉思，佟盛伟欣喜不已的看看宋何，又看看自己手下的警员，只觉得自己提交申请的决定真是英明至极。

    可很快他又有些不知足的想道就是这半年才给一个指标，太少了，下次申请该用哪个案子呢……

    就在佟盛伟走神的时候，一名警员忽然福至心灵，抬起头抢先说道“宋顾问，既然死者家中遗失的是现金和金银！现金不可能，那就只能是金银制品！”

    警员话音刚落，宋何的掌声就响了起来。

    其余警员见状，纷纷点头赞同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一丝不服，准备在下一次宋何提问时，抢回风头。

    感受到一股竞争气息在讨论室内升起的宋何心中暗暗点头，又问道“为什么那件金银制品不能见光”

    张翀立即答道“来路不正！”

    宋何点头再次发问“从哪里来”

    数名年轻警员先后开口道“是本地！因为凶手怕别人认出来！”

    一名年近中年的警员补充道“价值应该不低，并且具备一定的辨识度。”

    宋何咧嘴笑了，问出了他预备好的最后一个问题“那么我们下一步需要调查的案子是哪些，你们知道了吗”

    这一次不等警员回答，佟盛伟已经站起身大声说道“把死者死亡之间点以前，涉及金银制品财物的本地盗抢类案件，全部集中到讨论室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 进展迅速
    随着一份份或了结或悬着的案件资料被带到讨论室，长宁县刑警队所有警员围拢在会议桌边，纷纷投入了对案件的筛查工作中。

    而作为案件分析的核心人物，宋何只是随手拿起一份案件资料，就与远离会议桌的佟盛伟和周凯坐到了一起，一边翻资料一边聊天。

    “这起案子的难度，在于凶手设置了太多假象。”宋何啧啧称奇道“这样的凶手我还是第一次见，真的是相当狡猾。”

    “佟队你看，伪装成自杀是为了掩盖损毁电脑，损毁电脑是为了给李允达泼脏水掩盖盗窃财物，盗窃财物是为了掩盖他们盗窃的真实目的。”

    “而这个盗窃的真实目的，才是点明他们身份的关键。”

    佟盛伟同样惊叹于凶手制造假象的手段，可是心中依旧疑惑满满。

    看出佟盛伟心中疑惑的宋何缓缓说道“其实如果是寻常盗窃案，他们实在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遮掩。”

    “可是显然他们偷的东西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找上门来，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确实，单纯盗窃案没必要升级到谋杀案。”佟盛伟点点头，沉吟道“除非……”

    “和李允达有关。”周凯忽然开口，让佟盛伟愣了一下，不过周凯很快就解释道“盗窃案就是偷得再多，最多也就判十年以上。”

    “相比之下谋杀就不一样了，最低也是十年起。同时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凶手是老手，不可能不知道这两者的区别。并且这不是激情犯罪，而是一起典型的蓄意谋杀。”

    “既然他们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杀人，那么凶手真正害怕的，就不是相应的刑罚，而是被人发现盗窃案是他们所为后的附加结果。”

    “因此，他们所畏惧的，应该是当时一手遮天的李允达。”

    “看来是偷了李允达或者他手下的东西啊。”佟盛伟看了眼正在杀查案件的手下，忍住没有有提醒，希望他们能自己发现这条线索。

    “没错。”宋何接着说道“细想想，死者拿到那件金银制品的方式也有问题。根据调查，死者好赌且贪胜张扬，经济收入又有限。”

    “所以，那件东西要么是他在赌桌上赢回来的，要么他本人就是盗窃团伙成员。但不管是哪种，那件东西必然短暂的见了光，才会让凶手起了杀心。”

    佟盛伟闻言心有所感，下意识看了眼讲台上的白板，恰看到宋何在一开始就写在正中央的“防止泄密”四个大字，心中一震瞪大了眼睛

    “宋顾问，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宋何腼腆的笑笑“有所猜测，不过当时还不肯定。”

    周凯见状心中冷笑扮猪吃老虎的货，装的倒挺像！

    佟盛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波澜，诚恳道“宋顾问，我替手下这帮不争气的谢谢你了。”

    “案情侦破小组成立的初衷就是这个，都是应该做的。”宋何自然洒脱的摆摆手，看了努力筛查案件的警员们一眼“而且，我想让他们自己发现，案子里其实还有一些问题。”

    佟盛伟同样看了眼自己的手下，低声问道“什么问题”

    “损毁电脑。”宋何指了指自己写在白板上的内容“深思熟虑的蓄意谋杀，并嫁祸李允达，是借势而为还是别有用意”

    “如果是后者，那么凶手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凶手和李允达之间真的有过节”佟盛伟顺着宋何的思路，似是想到了什么，眨眼间脸色一变“难道……”

    “看来佟队也想到了。”宋何若无其事翻着资料的周凯和面露惊容的佟盛伟，脸上泛起了自信笃定的笑容“佟队你说过，李允达否认自己曾授意手下杀害死者。”

    “而常云县上一任刑警队长为了立功，咬定杀人案是李允达主使，并在杀人后派手下电话通知他不要细追究这起案子。”

    “按照惯例，供词对不上，很大可能是有人说谎。”

    说到这里，宋何顿了顿，目光灼灼的看着佟盛伟，缓缓吐出一句话“可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话，那么通知上任队长不追究案子的人……”

    “会是谁呢”

    佟盛伟只觉得脑中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浑身一个激灵，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凶手！”

    “没错，而且还是个清楚李允达和上任刑警队长之间关系的人。”宋何继续分析道“因为时间久远，当时的通话记录已经无法追查。”

    “可这个人能拿到上任队长的电话，说服他不追究，还能让上任队长不主动把事情说给李允达，显然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了解。”

    “这样一来，嫌犯的范围就能确定了。”

    佟盛伟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原本在他眼中极难处理的案子此时清晰明了。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一个新的问题，却见宋何与周凯一脸淡定，不由好奇“我们现在没有直接证据，凶手又这么狡猾，审讯和定罪的难度会很高吧”

    “所有的审讯难度，归根结底其实都是突破口的问题。”这次回答的却是表情淡然的周凯“因此，在审讯前和审讯中，我们会制造和寻找突破口。”

    “像这起案子，相比心思缜密的凶手，将他那个做事粗糙的同伴选作突破口会事半功倍。”

    佟盛伟顿时失笑，一拍脑门哈哈笑道“看这脑子，被你们惊得连常识都忘了。”

    三人聊着聊着，会议桌边一名警员忽然大声道“我想到了！杀人凶手盗窃的那件东西，应该和李允达有关！”

    一众警员顿时一静，连忙凑到一起讨论。

    宋何见状，与周凯和佟盛伟对视一眼，笑了笑继续聊起天来。

    临近下班时，一起尚未侦破的盗窃案摆在了宋何三人面前，而提交案件的警员则带着一脸隐含自信的淡但笑容，等待着宋何与佟盛伟的评价。

    “干得不错，效率和精度兼备。”宋何不吝赞赏，让众警员欣喜非常。

    这是发生在死者死亡时间半个月前的一起盗窃案，而报案人的名字在一下午的时间里，多次在讨论室中被提及，正是如今身在荔城监狱的李允达。

    “领导，周队，宋顾问，我们查了当年的多起案件，综合考虑下来，认为凶手所做的盗窃案应该是这起案件……”

    张翀条理清晰的解释了一边筛选理由，然后又说道“这起案件中被窃的财物，除大量现金外，还有十余件价值不菲的金银玉器。”



第四百六十九章 团伙内讧
    张翀所说的那起案件，是发生在李允达众多房产中的一栋。

    据李允达本人所说，这处房产是指偶尔居住，其中的钱财是应急用的，而金银玉器则是偶尔把玩的小玩意儿。

    不过最令众人感叹的，是这起案件厚厚的一摞资料，竟然远比寻常盗窃案件详尽的多！

    “可见当时动用了多少资源去查这起案子。”佟盛伟摇摇头，看了眼面前的档案盒，感慨道“相比之下，我申请援助的这起案子，资料都显得寒酸。”

    宋何心中赞同，却也不好接佟盛伟的话头，只好换了个话题问道“看来这个凶手把脏水泼到李允达身上，还有着多重考量。”

    “什么考量”佟盛伟好奇的问。

    “第一当然是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宋何扳着指头说道“第二则是让警方不再追就这起杀人案。”

    “至于第三，我估计他是想借此机会把李允达推到风口浪尖，让他无暇顾及那起盗窃案。”

    “确实有这个可能。”佟盛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将盗窃案的资料推到宋何面前，笑道“那就麻烦宋顾问了，这两个案子可以并案了。”

    宋何自然而然的接过，余光一扫，顿时发现佟盛伟一脸黄鼠狼偷到老母鸡的得意笑容，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佟队，这个案子你可绝对赚了，简直买一送一啊。”宋何打趣一句，笑呵呵的接过了档案盒。

    “也不一定。”佟盛伟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个凶手指不定还有什么其他案子在身上，兴许能一并破了。”

    众警员闻言纷纷意会而笑，一时间气氛融洽欢快得很。

    由于时间已经不早，下午的分析中又有很多需要消化的东西，宋何便提议次日再继续。

    佟盛伟想了想欣然同意，边宣布散会，请宋何与周凯吃过晚饭后，便着人将他们俩送到了招待所休息。

    次日，当宋何与周凯再度踏入常云县警局讨论室中的时候，所有警员起身敬礼，显然相较昨天，一群警员已然成为了宋何新一批的拥趸。

    宋何见状点头示意，然后便干脆利落的走上讲台，打开了那份厚厚的盗窃案调查资料。

    “各位，今天我们来看看这件盗窃案。”宋何从中拿出几分调查报告“如果单就这份调查资料的详细角度来看的话，很不错。”

    “可如果从投入的警力和收获来看，效率极低。这其中有某些特殊原因，我们不追究。可是还有一点极为重要的因素我们不能忽略。”

    “那就是盗窃者的专业及谨慎程度。”

    宋何说着将手中的报告一一展开“不可否认，这起案件的盗窃者是我所见过最难缠的嫌犯之一。现场没有遗留任何一枚指纹和鞋印。”

    “如果不是这几份报告中提到门锁上有轻微撬动的痕迹，以及家中丢失的财物，我们几乎无法找到任何有人潜入的迹象。”

    “当然，这也侧面证明了窃贼的能力，并且说明他本身具备丰富的盗窃经验，有可能是劳释人员。”

    “由于现场痕迹稀少，当时的调查就集中在遗失财物的去向。在这个过程中，不仅仅是警方，李允达的手下开始努力寻找嫌疑人，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放下手中的资料，宋何来到白板前，拿起笔边写便说道“在这里我们要注意两个点，第一，被盗金银玉器的形制几乎所有参与调查的人都知道，可是偏偏没有任何一件被找到。”

    “第二，从调查记录来看，警方和李允达都认为是惯犯所为，因此在盗窃案发生后，针对这类型人群进行了多方调查。”

    “然而即便如此，列入怀疑名单的人员一大堆，可案发后并没有突然离开的人，也没有人携带大量现金和被盗财物离开常云县。”

    “综合这两点，我们可以得知，盗窃案嫌疑人在作案后将所有赃物藏了起来，并且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常云县，而是依旧在照常生活，等待合适的时机。”

    佟盛伟连连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死者手中的东西显然会增大他暴露的风险，难怪会杀人灭口了。”

    “确实。”宋何将两个案子之间划了一条线“现在我们需要明确的，就是死者是否参与了盗窃案如果有份的话，他在盗窃案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周凯沉吟道“按照你的分析，不同的身份代表着获得那件金银制品的方式存在区别。而根据死者能让盗窃嫌疑人进入自己家这一点看来，是同伙的可能性偏大一些。”

    “我也这么认为。”宋何认可了周凯的说法“要知道死者生前的经济来源只有工作和赌局，如果是从赌桌上来的，那么同样在赌桌上的其他赌客一定也会看到那件东西。”

    “并且我觉得盗窃犯在那个时候藏还来不及，怎么会傻到把赃物押上赌桌，所以是同伙的概率大一些。”

    “既然是同伙，却又要杀人灭口，那他们之间的矛盾必然已经大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结合主谋与死者的性格来看，死者的行为一定触犯到了主谋不可容忍的一条线。”

    佟盛伟微微皱眉“什么线”

    “这就要从他们两个人的性格来分析了。”宋何细致的分析道“主谋谨慎细心，心中颇有筹谋，做事之前会先做好准备工作。”

    “而死者好赌贪婪，虚荣嚣张，性格冲动，而且从他和李允达之间发生的事情来看，还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想象一下，在盗窃案发生之后，他们逃走之前，赃物是集中藏在一个人手中比较容易隐藏，还是三个人各藏一部分不容易被发现呢”

    认真听讲的张翀举手答道“前者，并且应该是集中藏在主谋手中。”

    “说的没错。”宋何点点头继续说道“在这两起案子中，主谋的表现证明他很熟悉李允达，不可能是无关的人，所以他藏好赃物之后，一定会很配合的开始搜索‘盗窃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