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不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椰子猫
南川望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高弋墨,心有些抽痛:“何晓弟说他今天会来看你。”
一直目视着天花板的高弋墨的目光转过来,他露出了微笑:“他要来了啊。”
“南川,可以麻烦你让护士过来一下,我暂时不想输液了。”
高弋墨望着自己手腕上被包扎的伤:“对了,能不能再麻烦你,把我换洗的日常衣物拿过来,我想穿上。”
南川没有说话,他按照高弋墨的愿望去做了。他帮高弋墨穿上袖子宽松的休闲衣,将手腕上的绷带藏起来。
南川将温热的毛巾递给高弋墨,高弋墨说了一声谢谢,细心地擦拭自己的脸。
“实在很抱歉,我的存在麻烦到了你,但是我可能还要再麻烦你一段时间,医疗我会付双倍的。”
南川拿着梳子,轻轻的梳理着高弋墨柔软的头“我可不可以将这句话理解为:你还想活的更久一点。”
高弋墨没有否认。他将自己视作麻烦,身为这种麻烦,消失了比存在要好很多。可是他真得好想见何晓弟,哪怕知道自己会给他们带来困扰,也很想再见到他。
病房的门轻轻的被敲响了。
高弋墨的眼眸像个孩子一样闪烁着兴奋的光,他真的很期待,再次见到他。
门缓缓地推开了。他看见了门外的那一双眼睛,像溪水一样透澈,像宝石一样珍贵。
笑容慢慢地在高弋墨的唇边溢开,他苍白的脸色渐渐地泛红,陷入少年状的痴迷。
“你来啦。”
门外的人显得有些局促,笑着点了一个头。
高弋墨的瞳孔中渐渐出现了雪花飘舞。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出现在门外。他的身上沾满了雪沫,半张脸藏在围巾里,那一双透澈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喏,早饭。”安远之将保温壶递给了高弋墨。
年少的高弋墨还穿着睡衣,被冬风吹得有点发抖。
“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安远之将自己裹得暖和围巾解开,一圈一圈的围到高弋墨的脖子上,显得高弋墨的脖子极其短。
“因为饿。”高弋墨回答道。
“快点进去吧,别冻着,我已经在我爸那里给你请了病假,绝对没有告诉他你是因为偷懒不想上课。”高中时代的高弋墨和安远之是一个班级的,他们的班主任正是安远之的父亲。
“你其实很想告诉他的吧?”高弋墨眼睛笑得眼睛弯弯的。
安远之凝视着这双月牙的眼睛点了头:“嗯,很想告诉他,我们在一起了。”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突然间一个温柔的吻欺压而来,安远之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只有半秒那么短暂,两个少年却脸红了一片。
安远之不敢直视他,嗓子发哑地说:“我先走了,你好好吃饭。”
转眼就在雪地里跑的没影了。
十六岁
弟弟,不要 分卷阅读8
的高弋墨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脸赤红到了耳尖,他轻轻地骂了一句:“傻瓜。”
屋外的雪花轻盈的在高弋墨的瞳孔里飘落。
何晓弟显得有些局促,最后落落大方的笑了:“我买了一些水果,店主说这些都对病人有好处,但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这些……”
“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高弋墨微笑地回答道。
无论是你买的冰淇淋,你摘的野花,你调的咖啡,只要是和你有关的,我都喜欢。这是他没有来得及和安远之说的话。
他已经二十六岁了,不再是十六岁的生涩的少年。二十六岁的他觉得人生已经无望时,上帝将一个和十六岁时的安远之相像的人送到了他的身边。
看到了他就像看到了自己和安远之的过去。
“等我出院了,你可以来听我弹钢琴吗?”毫无由来高弋墨这样问。
何晓弟迟疑了一会,他的目光甚至转到站在他身旁的南川身上,然后点了头。“好,我很期待听到高先生的琴声。”
高弋墨和何晓弟说了许多七零八碎的话。诸如天气,诸如节日,甚至还有咸粽子和甜粽子。一直到护士小姐过来强行让高弋墨休息,警告他们应该让病人静养为止。
在这个过程中南川就像个透明人一样,直到护士的警告,才同何晓弟一起出来。南川缓缓地将门合上。
临走前他看到高弋墨的唇上仍旧含着温暖地笑,让护士小姐给自己的点滴扎轻一点。
“你是如何看待弋墨的存在?”南川的这个问题让何晓弟一愣。
“高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何晓弟回忆着那双温柔的眼睛,“他不应该因为过去的事情而难过,他应该坚强的活着,开心的活着。”
“他不是在难过。”南川转身正视了何晓弟的眼睛,“他是病了。何晓弟,高弋墨是一个病人。”
第六章:日记
“抑郁症并不是简单的情绪。它是一种病,这种的病使他丧失希望,寻求死亡。”
“何晓弟,我知道你在犹豫,但是请你明白,你并不是去成为安远之的替代品,你是帮一个病人治疗。”
南川正视着何晓弟的眼睛,一言一语逐渐瓦解何晓弟的心房:“你可以选择拒绝或者接受。我不会强迫你,因为我需要的是一个身心健康的你去辅助高弋墨的治疗。”
何晓弟被说的动容,南川知道他需要给他的是时间去思考。就在南川决定离开的时候,何晓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南医生,我想清楚了。我想帮高先生。”
南川沉默地凝视着何晓弟的表情,他的眼神率直坚定,眼圈微微泛红。
“我很感谢你来看弋墨。”南川诚恳地微微颔首。
抬起头发现何晓弟的眸子里是诧异。
“怎么了?”
“没什么。”何晓弟摇了摇头,“只是突然间觉得,南医生真得像是高先生的朋友。”
南川扶了扶眼镜框:“这是必要的职业素养。”
何晓弟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追问,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南川先生站在高先生身边就像隐形了一样,如果不去仔细看都无法发现你就在高先生的旁边。”
正是因为如此,何晓弟刚刚才能与高弋墨交谈的旁若无人。
“这也是必要职业素养。”南川微微笑了笑。
为了辅助治疗高弋墨,南川邀请何晓弟去了他的居所。南川一个人住一个小套间,屋内的装修简约利落,该有的东西都有,却因为一点多余都没有反而显得有些空旷。
南川领着何晓弟到了他的书房,他书房的架子上放满各类心理书籍,侧面的书架上摆着清一色的黑色笔记本,满满当当的排了三个书架。
南川走到侧面书架最上面的尾端,抽出了一本:“这是弋墨近三个月的日记记录。”
他纤长的手指缓缓移动到最下面书架的最始端,抽出了三本黑色笔记:“这是弋墨十年前初认识安远之的日记记录。”
何晓弟乖乖的捧着这四个本子,规规矩矩的坐在书房看起来。南川没有打扰他,泡了一杯茉莉花茶放在他的旁边,满屋子都是茶香。
屋子外的阳光明媚,南川拿了一本厚厚的书籍,坐在靠近窗户的一个椅子上。两人安静的阅读各自的书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何晓弟先行看得是高弋墨三个月内的日记,记录很简单,却没有一天的遗漏。
“9月3日凌晨3点起,换了一个牌子的咖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书,连续四个小时才翻页。随后浇花,水壶无水。突然间情绪低沉哭泣起来。”
“9月6日一夜未眠,约莫休憩了10分钟。打开电视机声音调到最大放球赛,而后躲进衣柜里不出来。”
“9月15日学剪纸,突然间想要剪掉自己的手指,被阻止之后不想再说话。”
“9月21日自言自语忽笑忽哭,深夜弹钢琴到22日凌晨五点止。睡了三个小时,不熟,被噩梦魇住两次。”
何晓弟一页一页的翻着,内心逐渐沉重。他想起南川对他说的话:“他不是在难过。他是病了。何晓弟,高弋墨是一个病人。”
透过薄薄的纸张,何晓弟感觉自己终于接触到了抑郁症的冰山一角:神恍惚,厌弃生命,喜怒无常。
何玖深曾经说过:“哥哥,你是一个共感很强的人。”共感说的是一个人不以外界或个人主观做参考标准,能够设身处地的领悟对方的思想、态度和感受。
记录人的字迹工整,用最简单的话语,描述自己近三个月的情况,就让何晓弟足够揪心。
何晓弟微颤地喘了一口气,觉得压抑的说不出来话。
他从未想过,活着,原来是这么辛苦的事情啊……
看完了近三个月的日记,何晓弟去翻阅十年前日记。黑色的日记打开,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淡淡的油墨香和茉莉花茶的香味萦绕在鼻尖,让何晓弟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1月2日咖啡店,与安远之接吻,互相表白心意。咖啡是拿铁,杯柄上有只猫,很可爱,像你。”
“1月4日正式交往,距离一尺,不敢接近。红了耳朵五次。安远之以为是冻得,用手捂暖又红了一次。”
“1月17日怕冷逃课。安远之送了早饭,因为之前的约法三章,亲吻的时候安远之用手指阻拦了一下。”
“1月21日自行车摔,腿受伤,安远之匆忙买回创口贴。其实药店的粉色猫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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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创口贴更适合你。”
看到21日时,何晓弟陡然觉得不太对劲。日记里先是说高弋墨的腿摔倒了,可是日记里却说粉色的创口贴更适合“你”。显然需要创口贴的人应该是高弋墨,正常人会在自己的日记本将自己称作“你”?
南川说:“这是弋墨十年前初认识安远之的日记记录。”
他只说这是记录高弋墨的日记,并没有说这是高弋墨写的日记。如果这本日记根本就不是高弋墨的……那是谁的?
“2月5日练琴房,安远之教弹钢琴。你的手很小。”
“2月9日,守了一夜和安远之看见了日出。你……很美。”
“2月10日病。无记录。想你。”
黑色的笔记本上没有一丝灰尘,看得出来南川保护的很仔细。他望着那书架上排的满满当当的黑色日记本,想起南川纤长的手指熟练的滑过的姿态。
一个想法跃然而出,何晓弟不由手抖了一下。
如果这些日记从始至终都是南川记录的……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合理起来?
如果这个真是南川的日记,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南川十年前就认识了高弋墨吧?高弋墨对何晓弟说的却是:“南川是我三年前请来治疗的心理医生。”也就是说,高弋墨从来都不知道南川已经认识了自己十年。
在这个日记本中,南川从未使用过一句“我”,很多时候,他会将自己看到的东西,模拟高弋墨的视角写出来。他看到了很多很多,从十年前就一直注视到了如今。日记里,却从未有个“我”字。
就像是“我”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个透明的旁观者。
何晓弟的心脏一绞,压抑得喘不过气起来。他想起他对南川无意识说的话:“南川先生站在高先生身边就像隐形了似的,如果不去看都无法发现你就在高先生的旁边。”
整整十年,高弋墨觉得只有两个人的回忆里,其实还有第三个人。只是他从不知道。
整整十年,一个人究竟是拥有多大的毅力,才能注视着一个人十年而不被知晓,注视了十年却从不接近,注视了十年又日复一日的记录了十年。
他的脑海里反复出现了日记里的那简单的一行字:“2月10日病。无记录。想你。”
10年前的2月10日,病的人不是守了一夜之后见到日出的高弋墨和安远之,而是南川。当时的南川一定是生了很重很重的病,才无法记录。那一天十六岁的南川饱受着病痛的煎熬,脑海里却只有一个想法:想你。
再多的思念,也不会说出来。只能凝成日记本上的两个字:想你。
何晓弟仿佛看见了那场洁白的大雪中,有一个身影远远的立在枯枝的一旁,他在黑暗中站立了一整夜,守着黎明的到来。
远远的能够望见两个少年在日出时分互相取暖的身影。
而其中,晨曦的光芒沐浴在高弋墨的身上,温暖的像是神一般。
十六岁的南川身体冻得僵直,意识快要模糊,却仍然忍不住对那个剪影在内心轻轻的赞叹一声。
“你……很美。”
那样单薄的身影,遥远的仿佛是不存在的影魅。
第七章:年少
何晓弟盖上沉重的扉页,用着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叹了一口气。伸手去碰茶杯,发现茶杯已经凉了个透。他朝着窗口看去,发觉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分。
暮色矮矮的爬满窗户,南川坐在藤椅上,缓缓地翻阅着手中的书。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一缕光悦动在他的手指旁。
像是察觉到何晓弟的目光,他斜过头笑了笑:“看完了?”
何晓弟微微点了个头。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高弋墨会不会曾经抱着膝盖看着雪花的电视机,等到他稍微侧着头,就看见这样一个浅浅地微笑。
“茶凉了,我再给你倒一杯。”南川这个人的气质很奇怪,当他一个人出现,你会觉得他突兀的像环境里的一根刺。一旦遇上和高弋墨有关的事情,你会觉得他虚无的像是从不存在。
南川将他旁边的茶杯拿起,出去了半会,拿着沏好的茶进了屋,满室皆香。
“这种茶,泡到第二遍才会真正的散香。第一遍闻上去只像是普通的茉莉花。”
何晓弟不懂茶,他抿了一口,感觉茶涩几乎在舌尖化开成了香,说不出的风味。他沉思了一刻,指着书架上满当当的黑皮笔记,开了口。
“这些……全部都是南医生你记录的吧?”何晓弟努力的找合适的措辞,“为什么要这样做?”
南川没有立刻回答,他将桌上的笔记本整齐地塞进书架里。空缺的书架再次变得满满当当。
“成为心理医生的人,起因往往是自己有病。”南川的唇线微微抿起,“我不仅仅是为了治疗弋墨,也为了治疗自己。”
“何晓弟,你有信心,成为安远之的另一面吗?”南川转过身,逆光显得轮廓逐渐深沉。
“我……”一瞬间的压力让何晓弟不知所措。
一只结实的臂膀按住了自己的肩膀。“我会和你一起,将高弋墨从痛苦的深渊中拯救出来。”昏黄的夕阳中,南川的嘴唇微微翕动,“为了他,为了我,也是为了死去的安远之。”
*
高弋墨半躺在病床望着窗台上花盆里,一只细小的幼芽,在阳光发着闪闪发亮的花朵。
门吱呀一下响起来高弋墨的瞳孔蓦然放大。
推门而入的是穿着一身灰色休闲卫衣的何晓弟,看起来真得像个十六岁的高中生。他斜靠着一个休闲包,里面看起来鼓鼓的,朝着高弋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给你带吃的了,你想吃什么?”何晓弟没有理会高弋墨惊讶的表情,将那只鼓鼓的休闲包打开,露出一堆零食,何晓弟翻找了好久。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找到了!奶油小曲奇!”何晓弟拿着一个小小的米黄色盒子递到高弋墨手上,“你最喜欢的那一家。”
高弋墨望着那款小曲奇,回过神:“没想到你居然能买到这个。”这款曲奇高弋墨自从离家为止就再也没有尝过了。
高弋墨打开盒子,尝了一小块,开心地笑起来:“还是这个味道呢。这么多年,这家店还在啊。”
“哪有多久,你上个星期才尝过。”何晓弟不在意的笑了笑,“高弋墨,难道说你变成小馋猫了?”
面对高弋墨再次惊讶的眼神,何晓弟暗暗在心里为自己鼓了个劲。“等你感冒好起来,我们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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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去旅行呢。”
现在的何晓弟已经不再是何晓弟,他按照南川的要求化身为十年前的“安远之”。十年前的寒假,高弋墨得了风寒,安远之也是这样来探望他的,给他带来高弋墨喜欢的曲奇饼。
这家店早就关门了。曲奇是南川回忆十年前他尝过的滋味做出来,包装口味居然完全一致。
何晓弟紧张的手心冒汗,笑容依旧维持着灿烂。
高弋墨慢慢地缓过神,轻声回道:“好。”
他好像真得回到了十年前。
何晓弟给高弋墨办了出院手续。高弋墨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手腕的伤导致行动不便。
何晓弟帮高弋墨套上了外套,再按照南川的吩咐,将温好的牛奶递给了他。
咬着吸管的高弋墨像个孩子一样。“谢谢你……‘阿远’。”
“等你好起来请我吃饭就好。”何晓弟笑笑。
南川将他扮演安远之的剧本写好了,他只需要按照他写的去做就好。南川告诉他,就算哪里没有演好也无关系,对于高弋墨来说,像而不全像,反而更好。
明明对高弋墨了如指掌的人是他,却要依靠我这个门外汉。何晓弟苦涩地笑了笑。
“走吧,我们回家。”何晓弟向高弋墨伸出手。眼前一片阳光渲染,少年的轮廓显得像梦境一样。
高弋墨小心翼翼地将手递上去,感受到温热的温度,那个瞬间他的笑容像一朵花绽放。
南川正在自己的家中,他将自己现在的居所尽可能的还原成十年前高弋墨家中的样子。
他的起居原本就是照着南川过去家设计出来的,只是少了很多杂物。现在他将这些杂物全部添置过去,努力还原十年前。
石英钟的指针已经指到他们约定好的时间点。南川离开这个屋子,走向电梯。
旁边电梯的门开了,是互相牵着手的高弋墨与何晓弟。南川的目光似乎望向那两只交叠的双手,又很快的避开了。
“南川。”高弋墨露出浅浅地笑容,“谢谢你。”
“职责而已。”南川挂着浅浅的笑容,按下了电梯的向下键,“再见。”
“再见。”
电梯的门缓缓的合上了。何晓弟望着紧闭的电梯门有些惆怅。
“真的是一模一样啊。”看到南川家中的布置,高弋墨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这个拐角的房间应该有……”高弋墨抓着何晓弟的手,兴奋的打开拐角处的门。
一架烤漆钢琴放在室内,闪闪发亮。高弋墨忍不住去抚摸这架钢琴:“连钢琴都一模一样。”
他坐在椅子上,弹奏起来:“‘阿远’,你还记得吗,我的钢琴是你教的。”
“记得。”何晓弟点点头。
“2月5日练琴房,安远之教弹钢琴……”南川在日记里记录过。
“你再来教我一次好不好?”望着高弋墨闪闪发亮的眼睛,何晓弟本不应该拒绝。
他咬紧了嘴唇:“抱歉,高先生,我不会弹钢琴。”他不是真正的安远之。这甚至是他第一次真实见到钢琴这样的东西。
“没关系,我来教你吧。”高弋墨没有在意,反而让何晓弟坐在他的身边。
高弋墨按了几个键,让何晓弟照着学。
“不对,你这个手势不对。”高弋墨将手覆在何晓弟的手,纠正姿势,一个键一个键的教着。
钢琴中发出稀稀落落的几个音符。高弋墨的手突然间停住了。
“怎么了?”何晓弟问。
“没什么,只是发现,你的手比我要小一点,阿远的手却比我要大一点。所以以前都是他覆盖着我的手。”
“那么,南医生的手呢?”何晓弟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问,“比你大还是小?”
高弋墨沉思了一会笑了笑:“这个我没有注意过。”
何晓弟的心口一堵。三年前,高弋墨患上了抑郁症,默默守护他的南川终于出现了。他以医者的身份,照顾了他三年。高弋墨仍然从未多看他一眼。
“你觉得南医生怎么样?”何晓弟忍不住继续追问。
“他是一个好医生,我很感谢他。”高弋墨口中的南川,这般的平常无奇,似乎随时都可以被取代。
何晓弟没有再说话,他继续陪着高弋墨时不时扮演“安远之”的角色,钢琴里稀稀落落的几个音符,听起来实在悲凉透了。
“高弋墨,无论我是何晓弟,还是安远之。我都希望,你真得能够好起来。”何晓弟轻轻地说。
“为什么?”高弋墨似乎略有所动。
简单的调子已经能够连在一起了,何晓弟一遍又一遍的弹奏着来回几个音符的雪绒花。他的眼睑下垂,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绯色。
“因为我喜欢你。”
究竟是安远之喜欢他,还是何晓弟喜欢他,高弋墨分不清。他只觉得有一股暖流流淌过他心中的幼芽。
高弋墨的手指滑过钢琴键,一段乐音流泻而出。
“好的,我答应你。”
你是无论你是谁。我都答应你。
记忆像被雨淋的玻璃,布满了蒸腾的湿气。高弋墨的手指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快到何晓弟已经跟不上的地步。
“你的手比我小一点,我的手握住你刚刚好。”
“冷吗,抱紧我就不会冷了。”
“高弋墨我爱你。”
“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行云流水般的乐音,从手指缝泻出来,像有水珠渐渐从玻璃上滑落,披露出爱与恨交织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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