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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蜜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浣若君
果真是豆面搅团,豆面本身带淡淡的清苦,地主家是不吃这东西的,但穷人家里经常吃,郭嘉小时候格外喜欢吃这东西,只是很难吃到好吃的。
夏晚自己馓的,挑上一筷子,豆面独有的清苦和着格外的筋道,油津津的确实好吃。
另还配着咸韭菜,清油葱花呛过的菹菜,在安国公的灵前叫烟火熏燎了半天,一口菹菜下去,舌间往外涌着津意,又解饿,又解渴,香的郭嘉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
“甜瓜为何不来吃?”郭嘉问道。
夏晚轻轻捋着额前的碎发,道:“我们早用过饭了。”
她穿着件白底子红碎花的家常小棉袄儿,头发梳的低低绾在脑后,额前两捋流海,顺着面颊轻垂,依稀能看出些当年在水乡镇时的模样儿,当然远不是曾经的青涩,肤如莹玉,眉似新月,脸儿标致,体态婉转,混身从骨子里往外透着少妇人的妩媚。
坐在他对面,眉目间满满的温意与讨巧,看的郭嘉骨缝直发痒。
乡里习惯,要看谁家的妇人贤不贤,就是要看她的脚步码的准不准。男人进院门,那饭不早不晚,热气腾腾,就得从厨房里端出来。
天家的公主,郭嘉不则手段要圈进家门,是想压在床上想尽千方百计对她好的。但她根植在骨子里的,似乎依旧是如何给他做个贤惠善良的妻子。
郭嘉意欲对她好一点,又怕夏晚个吃硬不吃软的性子,一倔就折回王府去。可真正一味装大爷,耍脾气,吓的她和孩子都颤颤兢兢,又着实于心难安,捧着碗搅团,看似五王八侯的大爷,心里却是十五个桶子打水,七上八下。
夏晚见烛台越燃越小,站起来去剪烛花,剪完了顺带把烛撑过来,准备给郭嘉在饭桌上照亮的,经过他身后时,便见他的衣衽背后那一块,赫赫然一抹胭脂红。
瞬时,夏晚想起在朝堂上,文贞站在郭嘉身后的样子。
以她的身量,便掂起脚来,也吻不到郭嘉的后颈,况且满堂文武,站在侧面的人总会看到她的所作所为,所以,那并非吻的,应当是她故意拿口脂划上去的。
当就是故意要刺她的。
郭嘉顶着这么大的个幌子,在外跑了整整一天,不知该说他呆还是说他傻。
但这是否恰恰也证明,到如今他都未对文贞起过防备之心?
吃罢了饭,夏晚主动起碗筷,去洗碗了。
郭嘉转到西边厢房里,这时候甜瓜已经习完了字,上了床,正靠在枕头上读书。
见郭嘉进来,孩子立刻就翻身坐了起来。清清秀秀的小家伙,身上一件青褂子,两只眼睛漂亮的叫人盯着就挪不开眼。
郭嘉跟儿子睡过两回,小家伙团在他怀里,细腿儿搭过来,暖烘烘的,绵乎乎的,小羊羔儿一般,叫郭嘉一直忘不了。
夏晚在厨房里叮叮咣咣洗着碗,他便有心要跟儿子躺一回儿,才躺上床去,甜瓜立刻反射一样就滚到了床里侧,一脸的戒备。
孩子第一次对性有认识之后,就不习惯和父母同寝同宿了。因为安灵圣那厮,小甜瓜第一次对性有了认识,从此之后,也就不是孩子了。不过他倒没有抗拒郭嘉躺上来,在里侧躺了许久,试探着问道:“大伯,你才是我爹吧。”
郭嘉唔了一声,嘴不住的咧开来笑着:“你怎么发现的?”
甜瓜笑的满脸胀红,指着自己的脸,道:“照镜子发现的。”
孩子头在荞皮枕头上抵来抵去,过了一会儿,吞吞吐吐道:“大伯,你往后不要再欺负我爹了,好不好?”
他说的爹,自然是郭兴。
郭嘉讶然:“我何曾欺负过他?”
甜瓜到底在郭嘉面前不敢放肆,嘟囔道:“我总见您吼他的。还有我小叔,您也经常吼他。”孩子有些怕,长长的睫毛不停忽闪着,小心翼翼,在看这话是否要惹这个亲爹生气。
郭嘉对于两个弟弟,因他们一个蠢,一个总爱走偏门,确实见了就是非打即骂,听儿子这样一说,生来头一回,才觉得自己往昔怕是错了。
他以为的正道,不一定就是他们想走的,而他们,瞧瞧郭旺,如今生意做的通天,再看郭兴,凭着一身的力气也不至于饿死。这样一想,到底还是他错了。
他凑了过去,额头抵上儿子的额头轻抵了抵,低声道:“爹往后不会了,决计不会了。睡吧,爹陪你躺得片刻就走。”
甜瓜嗯了一声,挣开郭嘉躺到里侧,也许开始只是觉得相处起来尴尬,装睡而已,但到底小孩子无心事,不过几息便呼息均匀的,睡着了。
躺了许久,眼睛始终盯着窗外,瞧着窗子上一盏油灯走过,那是夏晚端着盏灯准备要回房了。郭嘉闪电一般跳了起来,出门,便见夏晚朝着对面,他专门布置的那间屋子里去了。
要说为了布置那间屋子,郭嘉可谓绞尽脑汁。他所有对于女子们喜好的认知,全来自于郭莲,所以,颜色,选的是郭莲认为女孩子会喜欢的颜色,一摆一饰,也全是挑看起来最招女子们喜欢的来挑的。
他进去时夏晚已经在铺床了。
郭嘉原本也想示好,说句软话的,但因为示好而失败了太多次,不敢轻易露出自己胆怯,由心底里怕她要离开的那一面来,遂负着手,在门外重重吭了一气。
夏晚停了停手,并不回头:“我身上不好,有月信呢。”
“为何不回主屋睡?”郭嘉又道。
他是给夏晚备了间她会喜欢的屋子想讨她欢喜,但真的等她来了,想要睡到床上时,他又觉得自己实在没勇气躺到这张花红柳绿的小床上去。所以,还是准备叫她回正房,于那张比炕还结实的榆木大床上一起睡。
但夏晚听这话就有意思了:“难道说,这屋子不是给我备的?”
郭嘉顿时脸红,结舌道:“当然是给你,不是给你还能是给谁?”
夏晚横眸,忽而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把鸡毛掸子,眼里别有深意:“今儿在朝堂上,我瞧你和文贞闹的很火热,想必原来,只要天子临朝,你们也是哪样吧。”
郭嘉断然道:“她也不过小姑娘脾气尔,或者耍些心机手腕,但也不过为了父仇,你以后躲着些她就是了。”
这就对了。
除了在太子死的那夜,文贞发过一回脾气之外,就没有再在郭嘉面前发过脾气,她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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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的挑衅于她,而且还是在暗中,通过各种手段。
夏晚手里拿着枚鸡毛掸子,欲要挥到郭嘉身上去,终是小时候痴痴喜欢过的男人,还是孩子的父亲,况且他要发起少爷脾气来,她还有些怕呢,所以那掸子也挥不到他身上去。
终究,郭嘉小声央求道:“便你有月信也是我的妻子,我跟你躺在一处,又不是非得要贪图个什么,为何不能睡到一处?”
夏晚闷闷道:“既来了,就睡吧,难道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郭嘉顿时喜不自禁,也就不嫌弃这床铺颜色太艳,恰今日在安国府烟熏火燎了一天,一身的烟火味儿,打水去洗澡了。
待他再进来,夏晚已经脱了衣服,躺下了。
她似乎格外喜欢穿这种无袖衫儿,一弯雪白的腕子横在桃粉色的被面上,叫那被面的颜色衬着,格外明艳好看。
郭嘉以为夏晚睡着了,也不敢再惊动她,尽量轻声儿的揭开被窝钻了进去,便听夏晚说道:“皇上不曾下过诰券,也不曾赐过婚吧,只是,让咱们就这样一起凑和着去,是否?”
郭嘉躺到枕头上,手腕横过去,顿时撑着夏晚那只腕子越发的纤细。
“横竖咱们在一张床上,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又有甚好怕的?”郭嘉的笑抑在喉咙里,故意装的凶神恶刹,蛮不在乎,只差靴子踏在床沿上,才好有个又凶又恶的样子。
盯着夏晚叫乌发撩绕着的那抹雪白的胸膛,虽解不得渴,看一看也是好的。
夏晚忽而转身过来,投入郭嘉宽阔的胸怀中,埋头往他肩头拱了拱。
暖热热的,甜腻腻的,带着股子甜瓜香的小媳妇儿,是在战火焚毁了郭嘉少年时的家园之后,在看到如今的水乡镇远不如往日之盛,于这世间再也找不到童年时的欢乐,乡愁无处可觅之后,唯一能寻得的安慰。
她就是他的乡愁。
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他就觉得自己还在水乡镇,那是他一生之中自信,狡诈,粗鲁以及勤劳,朴实,所有优点和缺点的来源之地,也是他童年时的世外桃源。
所以便不必寻些床上之欢,那怕一辈子都寻不得,他辟荆斩棘,攻城拨地,所向披靡,不顾一切的也得把她弄到一张床上。
躺在她身边,他一切的疲惫与辛苦就会一扫而空,仿如回到有如山的父亲罩着,有温柔的母亲看着,父慈母爱,兄妹绕膝的少年时光。
郭嘉一只手还虚乍着,原以为非得要蛮着横着才能将她留下,不期她竟如此主动的,就投入他怀中来,显然,从小到大到如今,她依旧是爱他的。
这样想着,若有小尾巴,也不知得翘到多高了。
夏晚埋头在郭嘉怀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就在天黑之前,御前大总管马平亲自出宫,到这院子里来传皇帝的旨令。
用皇帝的话说,孙悟空纵有三头六臂,早晚也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掌心。所以,郭嘉也逃不出皇帝的掌心。
在郭嘉尽心尽力替他对付孔成竹的时候,夏晚可以和他在一起,但这也只是皇帝给他这只忠诚的好狗赐的甜头而已,皇帝要杀郭嘉的心是不会变的。
最后临走的时候,马平给了夏晚皇帝御赐的避孕之药,用马平的话说,真要有孕,等郭嘉死的那日,皇上也会一并斩草除根。
夏晚依旧不知道徜若有一日宫廷流血生变,老奸巨猾的皇帝和总是不走寻常路的郭嘉,躺进棺材里的会是谁。
何其像当年在水乡镇的时候,情爱不过小事,生死,依旧是他们夫妻所面临的最大的挑战。不过,与当年不同的是,夏晚不是那个执著于郭嘉爱不爱自己,并且身中剧毒,自卑到必须得跳河寻个解脱的小姑娘了。
郭嘉不知夏晚心中的哀伤,自以为是自己耍大爷脾气才吓住了她,将她往怀中狠狠一揉,虽说干不得正事儿,到底粗声粗气揉够了,才心有不甘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134章
以郭嘉的不懈怒力,终归,还是强行蛮横的,把皇帝的晨曦公主给霸占在了自己不过前后两进的小院子里。
李燕贞听说之后,气的几乎要吐血,不过他沉病在身,想发作也无力发作罢了。
不过,虽说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媳妇儿拖回了自己家,但皇命大过天,皇帝一纸圣谕,郭嘉就得入宫。李极像是逗着郭嘉玩儿似的,从过完无宵节开始,几乎就没让他在家里宿过一宿。
转眼便是三月。
随着春风吹绿长安城,街头巷尾桃李芳菲,沉闷了一冬的妇人女子们也都换上了鲜艳的春装,处处都有人在踏青,凡有花开处,或席地而坐,或竹席而坐,吟诗品酒的仕子佳人遍地都是。
夏晚一直长在西北边陲,还是头一回经历长安人的风雅。
隔壁的普宁寺后院中有满园子的丁香,如今正是怒放的时候,随风送了香过来,也送了隔壁吟诗做对的酸文人们的吵闹声过来,热闹的跟庙会一样。
还有李燕贞的病,从去年的腊月一直到现在都还未好。夏晚忧心于李燕贞的身体,虽说隔着一座寺,倒是每日都要过府去照料一回。
今儿她仍是一早就至,甫一到孔心竹的卧房门外,便听见李燕贞在吼人:“杨喜,你究竟给本王吃的什么药,缠绵病榻眼看三月,本王不过一个小小的皮外伤,怎的就好不了呢?”
显然,李燕贞又在跟御医发脾气了。
接着是孔心竹的声音:“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世间哪有一帖药下去就能治好的病?”
杨喜亦劝道:“王爷是久没病过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原本只是外伤,但因为当时其他御医给量下的药量太重,以致于伤到了您的胃,再接着,又伤到了肝胆,这就漫延到了内脏,内脏只能养,不能下猛药去激的。”
李燕贞两只眼底浮着一层子的青淤,年前也不过普通人的瘦样子,这一个春天过的,身上的肉几乎要掉光了,见夏晚进来,眉目这才变温,远远伸着手,示意夏晚坐。
待夏晚一坐下,便唠唠叨叨的问,郭嘉待她好不好,在隔壁住的可还顺心,要不要多派几个丫头过去。
夏晚自然是一径儿的推辞。她不惯用丫环,出门时或者要带几个讲排场,但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总还是一个人呆着更舒服。至于郭嘉,叫老皇帝盯的紧着呢,难得有个回家的时候,说来也是好笑,夏晚住了整整两个多月,至今,郭嘉还没捞到一夜在家睡呢。
她劝李燕贞道:“既御医叫阿耶吃药,阿耶好好吃便是,须知,杨御医连甜瓜脑子里的病都治好,不会害你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燕贞因为夏晚这个害字,眉头倒是跳了跳。
不过他毕竟是从皇宫里出来的,经过多少大风大浪,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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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作声,还耐着性子陪杨喜多聊了几句,随即,便吩咐孔心竹去送客。
待孔心竹出门去送杨喜了,他说道:“姐儿,你把那丸药拿来我吃。”
杨喜开的不是汤药,而是自制的蜜丸,治胃的一粒,治肝胆的一粒,保平安的又是一粒。一日,李燕贞得服上整整九丸,整整吃了三个月,吃的他一闻见蜜味儿就犯呕。
夏晚斟了服药的温水,拿了几枚蜡封着的丸药过来,旋去蜡封,笑道:“阿耶自己吃,还是女儿喂您?”
李燕贞将几枚丸药都接了过来,捏在手中捏了半晌,忽而悉数揉碎,丢进水盏之中,再从夏晚头上拨了根簪子,便不停搅着那碗药汤子。
边搅,他边问些甜瓜和昱瑾的情况。
夏晚避而不答,反而问道:“阿耶是不是觉得这汤药有问题?”
李燕贞人眼看瘦成了一把骨头,搅了良久,缓缓靠回沉香面的引枕上,声音略略的发着颤:“姐儿,阿耶不敢看,你替阿耶看看。”
拿银器试丸药,当然是准备要试毒的。按理来说,他的饭菜或者药汤,都有专门的人来试吃试喝,还要拿银针检验,想投毒是不可能的。但丸药就不一样了,这东西直接入口,一般是不会查验它的,更何况,还是杨喜开的药。
夏晚把只银簪子从水盏里取出来,拿白帕揩过,托给李燕贞,李燕贞顿时气粗:“果然?!”
药中有毒,银簪子才会变色。虽说不至于变黑,但银簪子入过药汤的地方,和没有入过药汤的地方颜色还是有淡淡的区别,这是因为丸药里含着水银或者铅的缘故。
水银和铅虽不是剧毒,但长期服用会让人的身体慢慢垮掉,掉指甲,秃头发,身体消瘦,继而死亡。
“难道是皇爷爷想要害您?”夏晚有点不敢相信,转念一想,以李极的性子,倒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
李燕贞到底四十多岁的人了,大风大浪经了不知几何,摆手道:“当不至于。”
默了许久,他又道:“此事当与东宫有关,姐儿,你只怕得入趟东宫,替阿耶探探昱霖的虚实去。”
夏晚握过李燕贞瘦枯了的手,道:“您终于想通了?”
其实早在李昱霖设计暗害两个孩子的时候,李燕贞就该想通的。皇帝想要他们叔侄坦诚以待,相信彼此,但李昱霖或者会放过他,却放不过他的孩子。
可李燕贞总归还是犹豫,李极杀了李承筹,就是为了要他孝忠于李昱霖。以他对于父亲的忠诚和爱,便李昱霖杀了他,只要能放过孩子们,他是愿意死在李昱霖的刀下的。
“昨儿文安送了封花笺来,说她三月初八在浮云堂办茶会,要人人都自带茶叶,茶具,泡茶,敬茶,品茶,做个梨韵茶香会。原本,你们和东宫不和,我是不欲让你去的,既这药中搀着东西,你就代为父去一回,见见你大哥,也叫他知道,咱们没有想要跟东宫结仇的意思。”
显然,李燕贞觉得杨喜受的,应当是皇后一派的指使。
“顺带也去探探他的口风,徜若我死,看他将来能否放过你们。”李燕贞闭上了双眼,显然极为痛苦:“若能,阿耶就瞒下此事,舍自己一条命,换你们的安全。但若不能,若你觉得他还有可能痛下杀手,姐儿,爹一定会尽快好起来,护着你们。”
回长安这么久,他还是头一回流露出反意来。
夏晚握过李燕贞的手,轻轻儿说了声:“好!”
事实上只要李燕贞有反的心,夏晚觉得,郭嘉就一定能帮他达成,只不过,李燕贞如今依旧对李昱霖寄予期望,想知道毒是不是李昱霖下的,想知道徜若自己自愿赴死,李昱霖会不会放过她和昱瑾。
既这样,就得她去见一趟李昱霖,帮李燕贞彻底断掉,李昱霖登基以后,会放过晋王府的心思。
听说夏晚要去东宫,孙喜荷和孔心竹两个一起围攻她。
孔心竹先就道:“姐儿,须知在争家产的时候,亲人比不得外人,至少外人不会暗害你。那浮云堂,去不得。”
夏晚笑道:“浮云堂而已,又非什么龙潭虎穴,我会带着甜瓜防身的。”
按理来说,东宫和晋王府是两兄弟,文安办茶会,夏晚身为公主,又是晋王府的长女,要真不去,在长安权贵的眼中,两府就算是公开决裂了,所以,其实她是非去不可的。
孔心竹忽而想起件事儿来:“三月初八,昱瑾兄弟和甜瓜得去沈府拜老太傅,听老太傅讲学,早就商量好的,不能更改。母亲再替你寻个放心可靠的人陪你一起去吧。”
夏晚当然以为那个放心可靠的人,会是晋王府的亲兵侍卫长李越,遂也未说什么,跟孙喜荷和孔心竹闲话了几句,就仍回郭嘉那院儿里了。
本来是并排的三间院子,最后一所紧挨着普宁寺的焚烧台,寺里烧什么,家里就闻什么,再兼灰尘扬天,乌烟瘴气的,郭兴遂抢先一步,自己占了。郭嘉是老大,想当然的占了中间最大最敞亮的,隔壁另外一所一直锁着,那是给郭旺的。
夏晚天天路过,这门一直锁着,今儿回家时路过,却发现这一户的门居然开了。
恰就在她经过时,郭旺高高的个头,弯腰从门里走了出来。
“夏晚?”
“怎么是你?”
不过半年的时间,郭旺瞧着瘦了许多,也苍老了不少,手下意识抽了抽,道:“过来取件东西而已。”
夏晚只当他不肯要院子,听他这意思,是非但住人,还往里面搁家当了。总归他和郭嘉是兄弟,还是小甜瓜最爱的小叔,夏晚笑道:“走,家去,你想吃什么,嫂子今夜给你做。”
郭旺一脸的惊慌和不自然,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
他欲走,又折回来,递给夏晚一只盒子:“这东西放着也是落灰尘,你拿着吃茶用。”
夏晚接过盒子来打开,见是一套黑瓷面的茶盏,立即合上,笑道:“你也是准了,我正需要这东西了,你这个瞧着朴拙大方,比我用的好多了,恰又是新的,既肯送,明儿我带到茶会上去。”
郭旺直到此刻才摆脱了窘迫,笑道:“可是文安郡主在浮云堂设的梨韵茶香会?”
“正是,你怎么知道的?”
郭旺道:“那茶会,文安郡主一力托给我来主办,你带这样一套茶具,差不了的。”
一个小商人而已,能往宫里送吃的,能主办郡主的茶会,夏晚不知道郭旺怎么会有那样大的能量,钻营到这长安城的各个角落里去。她还想多问一句,郭旺拎着一只官皮箱,走远了。
夜了,洗罢澡,一头半干的乌发散在半肩,夏晚正在埋头拾着明日要去浮云堂时穿的衣服,听外面一阵马蹄声,便知是郭嘉回来了。
按理,她该要去厨房端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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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夏晚并没有,因为今日她压根儿连饭都没做了。
她就支着只手,在窗前坐着。
郭嘉好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才从宫里溜出来,下了马急匆匆的进来,先到井台畔洗了把手再洗了把脸,没闻到家里的饭香味儿,又看灯黑火黯的,心中咯蹬一声,仿如当头一盆冷水,蹒跚着步子一步步挪进正房,再看屋子里也是寂寂的,跌坐在灯黑火黯的八仙桌侧,便呆怔怔的坐着。
虽说他难得回来一趟,便回来,也不过抱个换洗的衣服就走。
可是儿子在院子里闹着,秋千架上玩儿着,夏晚从厨房里端出可口的,打小儿养惯了胃的农家饭食出来,简直是郭嘉在宫里绞尽脑汁和皇帝玩完心眼以后,最渴望的东西。
他瞅了好几天,好容易瞅到皇上进后宫了,因为最近有最新鲜的灵猫香,大约是去幸女了,于是悄没声息儿的溜出来,还以为可以在家里过一夜了,不呈想夏晚和孩子居然都不在。
坐在八仙桌畔,忽而两手一垮,郭嘉生身为人以来,流过血流过汗,这还是第二回哭。冰寂冷黯的院子里,因为没了妻子和孩子,格外的古寂。
两滴泪啪啦啦掉下来,郭嘉连忙伸手一揩,正准备要走,便听屋子里夏晚冷冷说道:“今儿皇上,或者说文贞终于又肯放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是听文贞在说之前的事,下章听听郭嘉讲述他和文贞之间的事吧,给郭六畜点耐心,2333
第135章
其实就在今天下午,夏晚刚进家门的时候,文贞来过一趟。
明儿就是文安在浮云堂举办的茶会,她是借着送请谏的名义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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