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NPH/商战）

晓风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很愚蠢的话，手心渐渐变得冰冷。
万祎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但是，若大嫂想要，跟哥说一声就行了。万家还不缺这份聘金。」
晓风听着他那带有讽刺和挖苦意味的语气，又被提醒她与万嘉翔之间的事情，她感到很委屈。是啊，她怪不了谁，是她自己放弃这婚姻的……
她皱起眉头垂了眼目，这表情却让万祎感到胃部传来一阵绞痛。「我不想麻烦嘉翔哥。」晓风看着桌上的黑色钢笔，垂头丧气地说着谎。
万祎却将她的为难解读错了。
他心想着，她都已经是要嫁给万嘉翔的女人，从以前到现在，出了什么事都不愿麻烦自己的未婚夫，一直到现在还是宁可来找他万祎吗？
他越想越不平衡，一股恼火和不明的醋意自心头烧上来，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垄罩住晓风的，「颜小姐，」万祎步步欺身逼近晓风，「让我们把事情搞清楚。」
她有些紧张地抬头看进万祎那黑亮的瞳仁，吞了吞口水，不自觉后退半步。
「妳要嫁的人是哥，妳是万家的长媳，以前不想欠我人情的人是谁？事到如今还想要从我这里讨什么好处？」他语带嘲讽，语气尖酸，「三天两头跑来我这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在哥面前却又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我觉得大嫂的行为很虚伪。」他冷冷地说完，却没因此感到痛快。
听他这么说，晓风的双眸瞬间朦上了层水雾，急促的呼吸让她胸前剧烈起伏，她被这咄咄逼人的指控逼得喘不过气来。
「妳说，妳能给我什么？钱，妳没有；人，是哥的，难道妳要用肉体来跟我交换房子吗？」万祎看着晓风无法答话的样子，更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他无法从她身上获得任何回报──钱、人、心，什么都没有。他在心里讪笑自己，居然对于晓风也计较了起来？究竟是为什么？他陷入这非理性的局里，也变得患得患失了吗？
「我说过请妳保持距离吧？现在，我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我不想在视线范围内看到妳。」





圈套（NPH/商战） 第十三章 缠绵悱恻 01莫非定律
男人说完，两人之间一片静默。
晓风的眼眶瞬间泛红，她的心因为万祎的话感到一阵揪痛，「你为什么要说这么过分的话？我以为……我以为你……」她脑中回忆起万祎为了护她、将刘嬛推开；在b潭他看到自己安然无事的时候，那如释重负的表情还深刻地烙印在她心口，以及奇孟那句玩笑──
『祎哥爱上你了。』
万祎看着她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而她迟迟说不出的话像千万支针扎着他的心。「我以为你有那么一点点关心我──」她说完，孱弱的身子颤抖着，一手摀在胸前。
听到她这么说，万祎像被下了定身咒，迟迟无法动弹。
她在乎吗？
稍纵即逝的问句在心头闪过，他的双眸随即又恢复幽暗、阴郁的神色，「想要人关心，去找哥吧，别浪我的时间。」万祎只想消消自己胸口那窒闷的烈火，开口说了重话。
晓风扭头跑出他的办公室，回到位子上拎了包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万泰建设大楼。她一路低着头、用手拭去不受控制奔腾而出的泪水，她庆幸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她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自己发生什么事。
晓风吹着冷风，不想乘车，一个人在街上一直走一直走。
她笑自己，居然有那么一丝丝怀疑万祎对她的关心是真的，他才是那个无条件接受自己、为自己付出的男人。
她真是瞎了眼，才会因为帮助万嘉翔害他这件事情感到内疚，在他住院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张罗一切。在他繁重的工作中，不顾其他人如何对身为秘书的她软硬兼施，仍坚持推掉不合理、不必要的邀约及请求。更不应该在重要会议前、熬整夜帮他看过资料，整理重点甚至提醒有风险的项目。
也许万祎真的没有要利用她，但这些玩弄人心的手段比起万嘉翔毫不逊色，如果b潭那晚的关心是做出来的，那万祎在她眼中，是比万嘉翔还恐怖百倍的男人。刚刚那个眼神冷酷无情的万祎，让晓风觉得在他心中，自己只是一个看到男人就想依附、装柔弱、利用自己肉体的放荡女人。
晓风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只觉得自己一直遭人践踏，还是被一个知道自己所有难堪过去的男人糟蹋，若他在伤害她，那他成功了！
她已遍体麟伤。她爱上的，到头来是一场触不到的梦幻泡沫；让她感到安心的，现在却反过来变把利刃刺进她的胸口。
就这样走着走着，也快一个小时了。
晓风身心俱疲地走进那金碧辉煌的挑高大厅，河岸皇居的警卫向她鞠躬敬了礼，她脸上依稀可见被风干的泪痕。晓风走到偌大的电梯口前按了上楼键，看着那楼层数字从b3缓缓升到1楼。
叮──
所谓的莫非定律就是──妳最不想见到的人，越是在这时候一直和妳巧遇。
电梯大门打开，穿着深色长版风衣的俊美男人站在里头，晓风不用抬头，从电梯门里流露出一股阴沉而寒冷的气息，便能感知里面站的人是谁。
她挪了挪脚步，像螃蟹一般横着走，试图自然地消失在男人的视线范围。电梯门就这样又缓缓地关上，一路往三十一楼去。晓风再次按了电梯的上楼键，另一侧的电梯灯亮起，从十三楼向下移动。
电梯里的男人清楚地看到晓风那张落魄的小花脸。当他在办公室里说了这么多自以为替自己出口闷气的话之后，他意外地发现自己不但没有舒畅的感觉，那郁结的情绪竟在他的身体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马的！」万祎用拳头敲了一下电梯门口的金属框架，整座电梯因此剧烈晃动了一下。
晓风终于等到电梯的那一刻，背后突然被人轻拍──
「大嫂！好巧啊。」万杏那充满活力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边说边穿过晓风的身侧进了电梯，「咦？怎么了？快进来啊！」她笑吟吟地看着晓风，晓风头低低的赶紧点了点头也进入电梯里，看着万杏按了三十一楼跟三十三楼的按键。
「大嫂，妳怎么眼睛红红的？哭过吗？」万杏察觉女人的不对劲，抓住她的肩膀、低下头来想看个仔细。
「没啦！今天花粉症犯了，一直流眼泪流鼻涕。」晓风赶紧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并向她挥了挥手。
「喔……是喔。」万杏松开了手，心里却纳闷的很。
「嗯嗯，万杏姊刚去做指甲吗？好漂亮。」晓风赶紧把话题转到万杏那双白细的手指上，显眼的祖母绿指甲片在她手上闪啊闪的。
「对哈！下午我跟姊妹淘吃下午茶做指甲，啊，我到了，大嫂掰啦。」电梯门口打开，发出叮铃一声，万杏拍了拍晓风的肩膀后转身离去，身上刺鼻的香水味还留在电梯里。
万杏一进门，便看到脱下大衣的万祎摊正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将头往后靠，双眼紧闭着。
「是怎样，一个哭过，一个像死人一样？公司发生了什么事吗？」她边说，一屁股便坐到万祎身边，用膝盖蹭了蹭他的大腿。




圈套（NPH/商战） 第十三章 缠绵悱恻 02送给安夫人的Hermes
万祎皱着眉头没理会她，心想，她八成刚刚遇到晓风了。
「喂！干嘛不理我啦。」万杏捏了捏他结实的腰内肉，逼得怕痒的万祎出手抓着她，「对，公司要倒了，我们万家人都快变成穷光蛋，妳赶紧找个正经的工作吧。」他瞪着万杏，挖苦地说着。
万杏啧了一声甩开他的大掌，「最好是啦。」
万祎嘴角微勾，但脑海里又浮现晓风红肿的双眼，「那个，大嫂她......哭得很严重吗？」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在乎，万杏却翻了白眼。
「你跟大嫂到底是怎样？我实在看不懂馁。」她嘟起擦着蔷薇色的粉嫩嘴唇，摸了摸手上的指甲片，突然又兴奋地大叫：「啊！我今天听到一句好好笑的话，『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臭阿祎你是不是在调戏大嫂阿？」她跳起来用力地捶了一下万祎厚实的胸膛，万祎重重地咳了几声。
「……我既不喜欢吃饺子，也没有调戏嫂子！」他马的，要是我能对晓风出手，现在还会这么窝囊吗？──万祎心想着，面色渐渐变得铁青。
「是喔……我怎么不知道你不喜欢吃饺子。」万杏狡黠一笑，享受着逗弄这无法对她生气的男人的乐趣
「不过说真的，哥和晓风下半年结婚后，她就正式成为大房的人了，我看我们还是哈哈相处吧，你可别动不动为难她，工作上睁只眼闭只眼啊。」她认真地说着，只当晓风会哭是因为在工作上被这工作狂弟弟欺负。
「『哈哈』相处？」他又皱眉，斜眼看着万杏那双水灵的大眼睛。
「对啊！也是我今天听来的新词，大概就是打哈哈般地好好相处的意思，很潮吧！」
「……妳到底哪学来这些奇怪的话？」他用食指弹了万杏的额头，看她那整天只顾着玩耍的样子，为她的纯真也为她的蠢担心着。
「啊唷，就我的姊妹淘蓝天松啊，她今天回国我们下午碰面，聊得好开心咧。」她笑眼弯弯地说。
「……不要再跟她联络了。」万祎说完便起身，用食指把西装外套一勾，不顾万杏在他背后做鬼脸，径自走回自己房间。
「什么饺子、嫂子。」他嘴里咕哝，坐在房间里的滚着金边、铺着黑色绒布的躺椅上，将脸埋在修长的十指里。
万祎从指缝中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橘色的盒子，他移开了双手，将目光往那包装致的礼盒看去。那是他在手术出院后，心血来潮跑了趟商场里的hermes，挑了一款粉红色的kelly wallet长夹想送给晓风，谢谢她那几日守在医院、陪着他，
他还记得是因为一个阴错阳差的巧合，让那位发明with交友软件而声名大噪的安代表的太太替他选了这个皮夹，没想到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送出，就风风火火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心烦地将那盒子丢回躺椅旁的茶几上，叹了口气。
＊＊＊
隔天早晨，万祎经过tracy的办公桌时将手上的礼盒甩在她桌上，「这个礼品包上万泰建设的纸盒，用我的名义寄到安氏集团的with科技公司，写『安代表夫人』。」他说完，tracy赶紧站起来，拿起那名贵的礼品、再茫然地看着他。
「万、万总，您是说，这hermes的礼品，以您个人的名义送、送给安夫人？还寄到公司？」她结结巴巴地再三确认，这不是很挑衅对方的老公吗？
「对，妳没听错，今天、快递。」他说完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他想起那个看起来对自己有些没自信、在老公出现后目光却只迷恋在他一人身上的李淡星。他很羡慕安代表能有这样一个女人，死心塌地地对着他，而安夫人的模样让万祎想起他心底的那个小女人。
啧──有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还不满足吗？那天遇到他们时，那位外表俊秀的年轻创业家身边居然跟着别的女人。他莫名地想让那位安代表吃醋，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万祎苦涩地笑了，即便鸡婆地管了别人家的闲事，也无法填满他心底那块空缺。
几个小时后，tracy战战兢兢地拿了个纸条走进他的办公室。「万总。」她点了点头后，将手上的快递寄送单放在万祎的桌上，对他说：「东西寄出了，中午前会到。」
万祎看都没看，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敲打着键盘。
「呃……还有那个……」她有些支支吾吾地。
「什么事？」
「我后天会请假，想请示万总是否请颜秘书当我的代理人？」tracy鼓起勇气问了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还怎么，老是跟这家子扯上关系，她觉得颜晓风是个烫手山竽，对于要在万总面前提到她，她感到如履薄冰。
男人敲打键盘的手停了下来，顿了数秒后又恢复原来的动作，「不用，一天而已，我不需要秘书。」他不带感情地说，tracy却更焦虑了──这是在暗示她不能请一天以上的假吗？
她委屈地点了点头后，满肚子牢骚离开万祎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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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NPH/商战） 第十三章 缠绵悱恻 03 她的小手帐
下午接连着几场会议，万祎从十人会议室走出，跟着一起参与会议的林特助一边交代事情一边走，经过林特助办公室时他顿了一下，他看向林特助办公室外的一个靠窗办公桌。
那桌面上的办公物品被整齐而有条理地摆放着，计算机似乎没被开启，椅子也紧靠着桌子。「咳，颜秘书……没来上班？」他刻意用斜眼看了晓风的桌子一眼，再对着林特助说。
「啊，是的，颜秘书今天早上打电话来跟我请假，好像是身体不太舒服。」林特助恭恭敬敬地向万祎报告着。
「这样啊。」他露出一副不明白原因的样子，「颜秘书现在的工作内容是什么？」自从把她调走后，万祎从未关心过她的工作事项，既然今天有机会能自然地提到，他便开口问了。
「报告万总，颜秘书现在主要负责董事长的行程，若董事长有进公司的话。此外就是需要签核至董事长的文件，会麻烦颜秘书处里。」
「就这样？」万祎皱起了眉头，就他的观察，除去晓风私下软弱的个性不提，她工作能力强，又喜欢投身于困难但有成就感的事项里，林特助这样安排她，万祎光想象都知道这段日子晓风会过得多挫折。
「是。」林特助没参透万祎的心思，还以为这样轻松的安排对于万家准媳妇是相当合宜的。
「林特助，你怀疑颜秘书的工作能力吗？」他瞇起深邃幽黯的眸子，语气中带着压迫感，让林特助抽了口气，「这、这……」
「董事长一个月来不到一次，要签到董事长的文件也不多，我把一个优秀的员工安排到你这里，你这样浪人力，要不是瞧不起我大嫂，就是你的部门工作太闲了？」他冷酷地说，林特助赶紧解释，「啊、不，十分抱歉！我明白万总的意思了，即刻改善！即刻改善！」他紧张地鞠着躬，内心冷汗直冒。
万祎的目光再次扫了晓风的桌面一次，桌上有个深蓝色的文件夹吸引了他，他走近看了一眼，那是跟晓风的祖厝有关系的一迭文件。他思索半晌，一把抄起那整迭文件，「这个案子的文件不应该出现在她这里，我拿了。」
「啊，好的，没问题。」被吓掉半条命的林特助还没看清楚万祎拿了什么，一律说好。
万祎回到位子上后把那迭文件甩在自己桌上，底下一本珠光粉的手帐也被甩出一角，他好奇地瞄了一眼，将它抽出，应该是刚刚不小心连同活页夹一起误拿了。
这本手帐他并不陌生。之前晓风跟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夹着这本小手帐，没事就埋头苦写，他也曾好奇晓风到底在写些什么。
「也许是关于要给哥的情报吧。」有了这样的猜想后，他突然很厌恶这本手帐，将它粗鲁地扔回桌上。
那有些脏污的小粉红在他的眼角余光里不断攻击他，万祎双手交叉在胸前，忍耐了数秒后，还是把它拿了起来。他打开手帐的扣子，稍微翻阅了一下。
手帐用了一些分隔页清楚地将工作事项、高阶主管、重要客户以及待办事项分类，大概是从晓风进公司以来就细心地记录着，并不如他所想的有什么商业机密或人员舞弊等等的信息。
他看到最后面有一个深蓝色的分隔页，上面写着「万祎」，他直接翻到那个部分的内容。
万祎一行一行、一句一句的在心里读着，随着阅读字数越来越多，他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上面详细地记载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小细节──
「万总喜欢喝的咖啡是耶加雪夫，喜欢吃的食物是日式料理和生鱼片，不喜欢猪肉，对花生会过敏。讨厌黄色，喜欢穿亚曼尼的手工深色西装，不喜欢蓝色条纹的领带，在重要会议前虽然表面平静，却会下意识地转钢笔，这个时候要帮他准备黑巧克力让他放松心情。他的西装穿过一次就要送干洗熨烫，所以随时要保持两套干净西装在办公室里。他的胃不好，要排开中午的会议让他好好吃饭……」后面还有很多小细节，万祎读着读着，回想起这女人在他身边时，他总不明白晓风东奔西走在忙些什么，原来……都与他有关吗？
万祎看到最后一行，晓风用黑色笔用力写着「绝对不能让他喝酒！」那个「酒」字还被红色原子笔重重地圈了好几圈，还有一排字在旁边，写着：「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他忍不住笑了，想起那次他在饭店里、因为一颗酒心巧克力而吻了晓风的事。他还记得隔天起床，看到晓风挂着黑眼圈的脸趴在他床沿上的凄惨模样，嘴唇上还有着自己咬伤的小血印。
一阵猝不及防的苦楚侵入万祎的心，他的心脏像被人捏在手里，嘴里喃喃自语着：「晓风，妳也会为哥做这么多吗？」他幻想着晓风也是这么细心地留意万嘉翔的一切，而且还是发自内心，不是因为工作需要。
「如果我比哥还早认识妳，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他低哑的嗓音对着空气问着，语调沉痛而虐心，却无人回答。




圈套（NPH/商战） 第十三章 缠绵悱恻 04 他的初吻／她的代价
关于能喝酒这件事，万祎是非常羡慕万嘉翔的。如果可以让自己喝醉，便不会永远都在清醒的状态下感到心痛，尤其是在他不经意想起晓风的时刻。
小时候，他、万杏和万嘉翔总是玩在一块。万涂淑丽对万嘉翔的管教相对严格，所以万祎都趁着万涂淑丽出国旅游的时候、拉着万嘉翔一起在别墅庭院里深夜探险、在大屋子里捉迷藏。沉稳的万嘉翔、鬼灵的万杏，还有总是跟在哥姐身后、喜欢冒险的他，三人形影不离。
那时候的童年回忆，他到现在想来仍觉得如梦一场。
万祎第一次喝到酒，是在万嘉翔结束品酒礼仪课回来的那天。尚未成年的他吵着要万嘉翔让他尝尝看这大人的饮料是什么滋味，万嘉翔拗不过他，偷偷带他进了父亲存放名贵酒品的酒窖里。
万祎记得自己喝了一口单一纯麦威士忌后就断片了，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他一点印象也没有。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自己床上，右眼有一个拳头大的瘀青。他去找万嘉翔询问发生的事情，只见万嘉翔别过头、淡淡地劝自己以后不要再碰烈酒了，万嘉翔说他喝茫后会打人，脸上的伤也是自己打的。
之后，万嘉翔被送出国念书，万祎也在上大学的时候被送去美国。他在国外求学期间喝了一次酒浓度很低的调酒，这次，室友毫无保留地将他昏倒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他才知道自己当年犯了什么蠢事，原来他不只是不能碰烈酒，是连一滴酒都不能碰──而万嘉翔并不知道，还将酒驾的事情嫁祸于自己。
不管他们兄弟间在童年时期曾有过什么感情，一切，在他回国后都变了。
他在国外拿了两个硕士学位回台湾，此时万嘉翔已经回来一年多。他不知道家里发生过什么，只觉得大房和二房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母亲被跋扈的万涂淑丽欺凌的情况更加严重。
他兴冲冲地想与万嘉翔叙旧，却被他冰冷的回应给冻伤。万嘉翔变得更沉稳、成熟，也更加冷漠。万祎试着与他重新热络起来，还介绍了一些朋友帮助他的投资事业──包括当时自己心仪的对象上官伊，但万嘉翔对于他的好意虽全盘接，却总是温温地、矜贵地与他保持距离。
回国几个月后，父亲与公司创始元老张叔找他密室会谈，要将万泰建设的总经理位子交付给他，他明白这背后的意思，担任总经理后，便是昭告天下他将成为万泰建设的接班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不选大哥而选了自己，与父亲和张叔争执了许久后，父亲才将背后原因全盘托出。万宝龙希望万祎以万家为重，并请他考虑律姨和万杏，他的牺牲能让她们继续无忧无虑地过着平稳而优渥的生活。
他忍受着旁人无法理解的压力与不甘，咬着牙接下这个他并不想待的位子。而后来的事情也在他预料之内。
万嘉翔彻底与他决裂，万涂淑丽表面上支持万宝龙的决定，实则处处在董事间煽动，导致他刚上任总经理时如临深渊。公司内部高阶主管看不起他、外部投资法人刁难他、董事攻击他，甚至媒体都唱衰他。
万祎曾想与万嘉翔吐露这一切，希望获得他的支持，却因为上官伊的事件，他彻底对自己的亲哥哥绝望、死心。
上官伊去世后，万祎一夕之间也变了个人。以往不希望用财力、势力压迫以及算计别人的他，为了在短时间内让万泰建设上上下下把他当回事，他尽他所能地利用殆尽，并在一年内就有了成绩，但除了万嘉翔和万杏，谁也记不得他原来的模样，从此后万泰建设的万总就是冷酷、严厉的代名词。
万祎将那本手帐悄悄地放回晓风的桌上后，他陷入了沉沉的回忆与哀伤。
这日，晓风在家休息了一天。
昨夜她就寝后，想着万祎对她说的重话，眼泪又浸湿了枕头。也所以在她清晨六点起床时，在镜子里看到那浮肿如鱼眼般的眼袋，立马决定打电话给林特助请一天的假，而且现在的万泰建设并不需要她。
她花了一天的功夫把自己的房间和厨房打扫了一番，既使万家的佣人一再阻止她，但在她表明这么做可以纾解她郁闷的心情时，还是让她做了些不那么劳累的家事。
她擦拭着灰白色大理石的中岛台面，听见客厅有人进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