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床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八月薇妮
温姨妈呆呆道:“可怜见儿的,这么小的年纪,父母都没有了。”不觉感叹了一句,又觉着自己逾矩了,忙握住嘴,又转口道:“可年纪虽小,看着实在是灵尊贵的很,又有四爷等能人教导着,一定会是个英伟神武的明君。”
然而先前那句话早触动了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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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的心,不禁低下头去。
温姨妈不明白她的意思,便抚着琉璃的颈背道:“难得皇上跟你这样投契,竟肯亲自来探望,唉,我看皇上毕竟也只是小孩子,同你如此投缘,难道是无缘无故的?只怕是觉着你有些像是他的亲娘,所以才如此亲近呢。”
温姨妈知道这话不该,仗着屋内无人,声音又低,倒也不怕。谁知却歪打正着了呢。
琉璃看了温姨妈片刻,终于慢慢地靠在她的怀中:“母亲,我也很心疼皇上,恨不得……对他好一点。”
温姨妈听如此说,点头道:“我的儿,知道你心软,何况皇上又是那样的好模样,方才我虽然吓坏了,但现在想想,实在是可人疼的很,以后你若跟他见了面,也对他尽力好些就是了。”
因范垣离席去送朱儆,养谦独自回来应酬众人,徐廉略坐一坐,就告辞了,范澜跟范波也随着起身,那两位同僚也自去了,最后只剩下了郑宰思。
养谦虽然半个字也不曾提过朱儆来到,只是郑宰思何等明,见他若有所思,便笑道:“是那位小祖宗来过了?”
养谦诧异之余,却也知道他的为人,笑道:“你又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他,怎么能劳动范大人亲自出迎亲自相送,把徐阁老都撇下了?何况若不是因他,你也不必向着徐阁老保密了。”
养谦苦笑:“我实在想不到皇上突然会来。”
“你想不到,我却早想到了。”郑宰思笑道,“早在前天,范阁老就该带了夫人进宫拜见皇上的,偏他没有去,皇上已经怨念过几回了,知道今儿纯儿回门,索性自己就来了。”
养谦道:“说来古怪,为什么他不带纯儿进宫去?岂非失礼?还是自恃威福之类?”
郑宰思瞥他一眼:“这个你不妨问他去。我哪里知道,何况我当初是带了夫人进宫朝拜过的,也问不到我。”说着噗嗤一笑。
养谦忍不住也随着笑了。
两人又碰杯吃了两盅,郑宰思突然说道:“如今纯儿也出嫁了,你倒要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姻缘了,有没有中意的人家?”
温养谦瞅他一眼,不言语。
郑宰思笑道:“之前我们那府里要把媛儿许你,我还当到底要跟你结亲了呢,不料仍是放下了,是什么让你突然变了主意?”
养谦不便说是范垣的那一番话提醒了自己,郑宰思却也并不追问,只道:“其实你先前犹豫不决的用意,我也能猜到几分,你是怕这条船不牢靠,所以想要另寻一艘船,假如这条船要沉的话,你就把纯儿接到安全的船上,得你跟他在同一条船上一块儿覆灭,是不是?”
养谦心头轰雷掣电,不料郑宰思想的比自己所想的还要透彻:“郑兄……”
郑宰思道:“我如何能不解你的意思,所谓‘同病相怜’罢了。”
养谦愣怔,郑宰思背靠郑家世族,怎么竟说出这种话。郑宰思知道他不解,捏着杯子笑道:“你瞧瞧今儿在座的范家二爷三爷,你觉着他们跟四爷是一条心么?”
养谦不答。
郑宰思淡淡道:“你只要看着他们,就知道我们家了,都是一个样儿的。”
养谦若有所觉,不禁道:“我原先只觉着我一个人在这京里头沉浮,实在为难的很,你出身那样世家豪族,我还曾十分羡慕,倒不知道你也有一番别人不晓得的苦楚。”
郑宰思冷笑着说道:“我连真心喜欢的人都得不到,自己的终身也无法做主,我可不知有什么可羡慕之处……倒是你,且好生打算打算吧,你若是不知道这京中那些名门淑媛的详细,我替你留意如何?”
养谦笑道:“你自然是深知的,这话让我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郑宰思拍案笑道:“你不用猜疑胡说,又不是我亲自见过人的,我家里也有几个姊妹兄弟,京中认得的人也到底比你多,我跟他们打听难道不成?”
养谦也笑道:“我不过玩笑罢了。你要有心,我当然求之不得。”说到这里,又问:“那你们府里郑姑娘……怎么样了?”
郑宰思说道:“我瞧着她倒是真心中意你,不过她毕竟嫁过人了,配你自然也是委屈了你。”
养谦摇头:“倒不是这话。若是个好人,我并不在意是二婚还是三嫁的。”
郑宰思突然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继而喃喃地跟着道:“说的是,若是个好人,是二婚还是三嫁,又有什么了不得呢。照样还是喜欢放不下的。”
养谦当然不知他另有所指。
后两日,范垣终于携了琉璃,进宫正式朝拜小皇帝。
朱儆因为高兴,仿佛也知道范垣不会在这时候为难苛责,所以特叫赵添把小狗圆儿抱了出来,放在殿中玩耍。
那圆儿围着琉璃转来转去,不住地摇尾示好似的。看的朱儆大为惊喜,道:“圆儿可真喜欢你,它对别人从不这样。”
范垣远远地站着,面无表情,听了这句,便瞅了一眼。
琉璃望着那狗子,未想起了自己在陈府时候的圆儿一号,自从她进了端王府后,多日不见圆儿,甚是想念,但又知道那种小土狗只怕难登王府这大雅之堂,所以忍着不提此事。
不料此后的有一天,琉璃正睡着,朦胧听见狗叫,转头看时,却见圆儿挤开门扇颠颠地跑到她跟前儿。
琉璃几乎以为是在梦中,惊喜难当,可当看着随后进门的端王那明亮的双眼之时,才知道是端王看出了她的心事,命人把圆儿带了来。
那阵子琉璃走到哪里,圆儿便跟到哪里,有圆儿陪伴,让琉璃依稀觉着有点像是在陈家的日子,着实愉快非常。
只是愉快的时光没过多久,圆儿不知吃了什么,救治无效,竟给毒死了。
琉璃大为伤心,哭的两眼红肿,端王十分疼惜,又叫人抱了只名贵的狮子狗给她,琉璃触景生情,总是忘不了圆儿,终究不肯再要别的。
如今看着朱儆跟圆儿二号的相处,琉璃想起昔日那个无知的自己,想到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暗暗替朱儆觉着喜欢,这孩子虽然是帝王,到底也还有点子这样偷闲自在的愉快时光。
正母子和乐的时候,突然外间太监道:“太妃娘娘到。”
殿内有一瞬间的静寂。
琉璃忙回头,却见有一道纤袅的身影从殿外走了进来。
身着一袭素色的薄绢裙衫,乌黑的发鬓上只簪着一朵淡天蓝的攒珠心小绢花,肤白如雪,眼似秋水。
琉璃几乎一看这身影,就知道来的是谁。
在端王的许多姬妾里头,严雪毫无疑问是最特殊的一个。
听说她原本是个清倌儿出身,虽然迎来送往多年,却仍只是卖艺不卖身,盛名在外。
端王自然也知道严氏的名头,以他风流不羁的性情,也常微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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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做客,听她唱曲,吹箫之类。
只是端王是个风流而不下流之人,虽有权势,并不滥用,也从不表露身份以威压。
其实以严雪的阅历眼光,自然看出端王来历不凡,但她却从不肯主动献身,既然如此,端王也并未强迫。
只是有一次,据说是程达京程首辅的小舅子看中了严雪,这人却不是个怜香惜玉的,见严雪冷傲不从,竟要辣手摧花,霸王硬上。
正危急时候,幸而端王及时前来,侍卫们将那醉鬼痛打一顿,丢了出门。
自此之后,严雪便对端王芳心暗许,端王又怜惜她经受风尘之苦,又敬重她虽在风尘却并不随波逐流,大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便将她入府中,成为姬妾之一。
端王府里的其他侍妾们,出身不一,有小家碧玉,也有高门之女,所以一概的看不起严氏的出身,且又因为严氏新宠,很得端王的意思,所以更加眼红了,明里暗里的排挤。
只是严氏竟表现的十分规矩,甚至有些谦恭,不管别人如何欺负她,她都从容应对,且每天风雨不落的去给王妃郑氏请安。
慢慢众人看出来,她虽然是清倌儿出身,为人却一点妖娇之气都没有,而端王在经过最初的新欢盛宠后,慢慢就冷下来,严氏也逆来顺受似的,从不主动前去巴望。
王府里众人都惊诧意外,本以为她是个手段了得的狐媚子,谁知竟如此意外……慢慢的,连王妃都格外待见她了。
琉璃跟严氏原本不熟。
虽然严雪进府的时候,正是琉璃最得宠的时候,严雪的出现自然分了琉璃的一半恩宠。
但对琉璃来说,她心里明白侧妃是什么意思,不过比姬妾稍微好一点点罢了,端王宠爱谁都是应当的,更没有人该去专宠。
所以她心里虽有一点点不舒服,却也很想得开了。
琉璃记得自己跟严雪第一次相见,是在她怀了身孕之后。
那会儿,满王府里的人都在盯着她,琉璃自己还只是个孩子心性,突然间怀了身孕,很不适应。
听了太医的话,在房间里勉强地闷了半个月,已经烦躁的无法形容。
但凡行动,身边就有无数人围着,一举一动都盯得紧紧的。
那天琉璃总算偷空出了院子,正想去花园里转转,看看院子里的花,风吹的湖,不料还没走近湖畔,就见迎面来了一人,高挑的身形,淡淡冷冷的神情,正是严氏。
琉璃因跟她不熟,便站住脚,严氏却目不斜视地走了过来,竟握住琉璃的手。
那会儿,她曼声柔气地说道:“娘娘去哪里?我方才在湖边上看到一条绿油油的蛇,有这么长呢,吓得我差点失足掉到水里去,我已经告诉了人,让他们来捉拿搜寻了,娘娘怎么这么大胆?快离开这儿。”
琉璃天不怕地不怕,最怕那种东西,当场吓得失神,双腿都有些发软,任凭严氏搀扶着自己,飞也似地逃离了那地方。
严氏一直紧紧地挽着琉璃的手,直到送她回到房中,又叮嘱她以后留意小心,不可再一个人随便出去乱走,才悄悄去了。
从此后,琉璃果然半步也不肯再往花园那边去。
后来,琉璃顺利生了儆儿,端王成了太子,又成了武帝,严氏也随着升了奉仪。
入了宫后,又被封了美人,可她一直都不温不火,除了当初才进端王府时候的恩宠有加,此后竟没有多受宠过,却也不曾被彻底冷落罢了。
琉璃感念那天她的提醒之恩,一直对她颇为照料。
严美人却始终淡淡的,并没有什么格外喜欢之色,也自始至终跟琉璃不算太亲近,只是仍跟当时的郑皇后极为亲厚。
直到郑皇后辞去凤位专心礼佛后,有一日,因听说严美人病了,琉璃派人去调治,自己也去看顾了一回。
严美人清减了许多,有些形销骨立。
她默默地听琉璃询问寒温,最后只叹息着说了一句话:“娘娘的运气……真是好到令人嫉妒。”
她当时看着琉璃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像是释然,又像是无奈。
***
如今又在宫中跟严氏不期而遇,琉璃默默地打量着她,却见已经荣升为太妃的严雪,跟印象中的那个面带病容有些憔悴的严美人更有不同,通身的气质越发清冷而高贵,容颜却依旧秀美非常。
严太妃走前几步,目光扫过在旁边站着的范垣,然后越过朱儆,最后落在了琉璃的脸上。
琉璃因见了她,正想起昔日的种种,此刻朱儆已经上前见礼,道:“太妃,你怎么来了?”
这会儿范垣早也向着严雪微微拱手见礼,只有琉璃还站在原地未动。
严雪并不如何诧异,目光转动,重扫过范垣:“首辅大人不必多礼。”
又看着朱儆,温声道:“听说皇上召见首辅大人夫妇,特来看一眼,皇上不会怪罪我来的唐突吧?”
朱儆道:“怎么会。听说前儿太妃又病倒了,现在可大安了?”
“不过是偶感风寒,已经都好了,多谢皇上惦念。”严太妃含笑点了点头。
朱儆道:“太妃身子弱,以后可要加倍留意才是。”
两人说着,圆儿仿佛不耐烦,便往里跑去。
朱儆叫了声,想追,又碍于太妃在这里。不料严太妃看出他的用意,便道:“皇上自便,横竖我是无事的。”
朱儆这才放心,又招呼琉璃一起。
琉璃回头看一眼范垣,见他不置可否。便随着朱儆入内追圆儿去了。
此刻,殿中虽有宫女太监,却都垂首静气,鸦雀无声。
严太妃跟范垣两两相对,范垣的目光仍落在往殿内去的琉璃身上,并没有留意严太妃正望着自己。
直到太妃幽幽地说道:“我昨日读《乐府诗》,看到有《上山采蘼芜》一首,说的是‘新人虽云好,未若故人姝’,却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的意思。可是今日看首辅大人,却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正好相反呀。”
范垣垂眸不语。
严雪走前两步,望着他道:“这么快,就把故人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范垣道:“太妃娘娘请慎言。”
严雪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亏我以为,这世间还有个情种,谁知也仍旧不过如此,再深的旧情,再重的旧爱,总也比不过娇嫩如花的新人而已,是不是,范大人?”
范垣看她一眼,不动声色。
严雪长长地叹了声:“倒也罢了,喜新厌旧,不过如此。其实我该为首辅大人觉着高兴,横竖旧情是再不可得的,如今能够干干净净地抛却,喜喜欢欢地跟新人恩爱,才是正理,不是么?”
说到这里,便轻轻地咳嗽起来。
范垣道:“太妃请保重身子。”
严雪凝眸看着他,眼底朦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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胧胧地浮现一抹水光,她低声说道:“保重?却又有什么可保重的,又为了谁去保重?我可不知道,首辅大人知道吗?”
第74章愉悦
严太妃上前一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范垣:“到底要为了谁去保重,首辅大人若是知道,告诉我可好?”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太妃清晰地看到范垣微垂的长睫细细地抖了抖。
虽然殿内的宫女太监都站的略远些,两人说话的声音又低,他们未必能听见。
但只要他们稍微抬头,就能看见首辅跟太妃两人之间的情形,奇异的像是在“对峙”。
范垣原本垂着眼皮,直到听到这里,才抬眼看向严太妃。
四目相对,范垣的凤眸里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他淡淡地说道:“又何必非得为了谁,为了自己着想就是了。”
严太妃听了这个回答,无声而笑,道:“原来是为了我自个儿,只可惜,我这一辈子都没有为自己着想过……又有谁知道?”
她微微点头,笑容里像是藏着无限的苦涩。
太妃的胸口微微起伏,但是对面的人偏偏不动声色。
严太妃定了定神,突然又道:“我有一件事,很不明白,不知首辅大人能不能指点一二。”
范垣道:“不知何事,太妃请说。”
严太妃方走开了一步,思忖片刻,回头问道:“这温家的女孩子,自然是生得绝色无双,令人倾倒,年纪又小,娇憨可爱,只是首辅大人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识过,为什么偏偏见了她就非卿不娶了?”
范垣听了这话,忖度不语。
隐隐地有圆儿的吠叫声从内殿传了出来,夹杂着朱儆的叫嚷笑声,依稀还有琉璃的说笑声响起。
严太妃听在耳中,心头一阵烦乱。
见范垣沉默,太妃偏偏回眸一笑,轻声道:“还是说,这位姑娘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好处,才让四爷您神魂颠倒,不顾一切了?”
此刻范垣终于说道:“娘娘若一定要个原因,也许,只是一个情之所至罢了。”
严太妃挑眉:“我记得《牡丹亭》里有一句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四爷可是这个意思?”
谁知范垣竟然不答,恍然出神似的。
严太妃拧着手中帕子,原本就白的脸色越发惨然起来。
原来范垣听了严雪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由地又想起接下来的几句,所谓“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范垣心里想着这一段话,不禁又想起琉璃的遭遇。
陈琉璃本已身故,却又借着温纯的身体复生,如今又跟自己成就了姻缘,虽然重生这种玄虚之事谁也想不到的,何况琉璃的重生只怕也并不是为了他……可如此的死而复生,又阴差阳错的成了亲,或许,也应该算是“情之至也”。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时都没有出声。
***
外面范垣跟严雪说话之时,内殿中,朱儆却乐不可支,十分快活。
原先跟圆儿玩耍的时候,总是偷偷摸摸的,生怕给范垣看见了责罚,或者唠叨不堪之类的,如今总算已是过了明路了,又仗着琉璃也在,便更是乐翻了天。
琉璃坐在榻上,看着朱儆逗弄小狗,一人一狗互相追逐,委实欢乐,又不住地叫他跑的慢些,留神跌倒了。
朱儆跑的浑身发热,索性坐在地上,呼呼地喘气。
琉璃走到跟前儿,拿了帕子俯身给他擦汗。
朱儆望着她,起初还只管笑,慢慢地就敛了笑,有些呆呆的。
琉璃道:“是不是累了?快起来,这地上凉。”便了帕子,把他轻轻地拉起来。
小皇帝站起身来,说道:“纯儿,你可真好。”突然眼圈一红,“你……好像是我母后。”
琉璃先是一惊,随即心中七上八下。
朱儆则叹了口气,走开几步,喃喃道:“真真是除了母后,已经好久没有人再这么对我了。”
这会儿圆儿跑了回来,在他们之间蹲下,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不知为什么这两人突然之间不说不笑,也不陪着自己玩了,不甘寂寞的狗儿昂首“汪”地叫了声,才又引得朱儆回头。
琉璃也忙低下头去,生怕自己一直盯着朱儆的小脸儿看,会忍不住越发真情流露。
幸而朱儆并没有看她,只是把圆儿抱了起来,拢了拢它遮住了眼睛的长毛,琢磨道:“倒要让人给你把毛修理修理,就这样挡着眼,赶明看不见路一头撞在柱子上可怎么是好?”
琉璃听见便道:“既如此,我来给它修一修就是了。”
朱儆惊奇地问:“纯儿可以?”
琉璃笑道:“我早先也给……”差点就把圆儿一号给吐露出来,幸好打住了,只改口说:“我试一试就是了,横竖它又不去比美,就算剪的丑了些也无妨碍。”
朱儆喜欢道:“这可好极了,你倒也提醒了朕,圆儿脾气坏的很,别人要近它的身还不能够呢,何况要给它剪毛?还得你来最好。”
于是叫太监去取剪刀过来。
不多时,小太监找了一把金铰剪过来,琉璃把圆儿抱在膝头上,一手抚弄它,一边儿拿了剪刀,一撮一撮地给它修理脑袋上的毛儿。
果然圆儿乖觉异常,不多时,那被长毛遮住的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就露了出来。
朱儆啧啧赞叹,圆儿似乎也很喜欢,湿润的鼻头在朱儆小手上拱了拱。
琉璃眼见修的差不多了,便又把圆儿脑袋中间一小撮束起来,用缎带系住了,刹那间,跟先前那只圆儿简直判若两狗。
朱儆拍手笑道:“好的很,这简直是从一个糙小子变成一个俏丫头了,纯儿,你可真是心灵手巧,啧啧,怎么就这么能干呢?”
琉璃见他如此开心,不管自己做什么都值了,何况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两人正各得喜欢中,范垣走了进来,行礼道:“皇上,我们进宫有一个半时辰了。”
正所谓“欢乐嫌时短,寂寞恨更长”,朱儆听他来催,呆了呆:“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朕怎么一点也没觉出来,这不是才几刻钟么?”
范垣无语。
陈冲道:“皇上,首辅说的不错,都到了午膳的时候了。”
朱儆听了,顿时计上心来,顺势便说:“原来真是这会子了呀,午膳……那正好,你吩咐人就在这里摆膳,叫多加几道好的御膳,朕……要招待少傅跟夫人。去吧。”
他竟不由分说地自作主张了,只不过从头到尾自说自话,目光也不敢跟范垣相碰,生恐范垣立刻出言反对罢了。
范垣诧异,果然正要阻止,才要开口的时候,隔空对上琉璃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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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神。
那句话在舌头底下翻来滚去,终于道:“既然如此,那臣就跟内人……一并谢主隆恩了。”
朱儆见他不吱声,正有点心虚,猛地听范垣许了,顿时心花怒放:“这个着实没什么,少傅向来也是劳苦功高,朕请你吃一顿饭也是应当的。”
这孩子若是遂了心愿,嘴上就如同沾了蜜一样,说的极顺。
琉璃只顾高兴去了,并不在意,范垣横了朱儆一眼,到底也没有在这时候泼小皇帝的冷水。
朱儆又抱着圆儿给范垣瞧,献宝似的问:“是纯儿帮着打理的,好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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