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lanjiewen
“不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老想着!”熄了灯躺在床上,吴哲久久不能入睡,脑子里尽是一个人的影子。“习惯,习惯而已……”吴哲对自己说。
每个忙碌的白天过去后,一躺到床上,成才的点点滴滴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吴哲开始还奇怪,为什么明明自己想起的大多只是些细细碎碎的琐事,成才却绵绵密密地占满了自己所有的思绪;后来吴哲不想再探究这个问题,就任由自己把每晚睡前的思念变成了一个新的习惯。
“不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老想着!”原来,这就是爱情。
吴哲一个激灵。不不不,他为自己规划的人生中,他的爱人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孩,有乌黑的长发,柔软的腰肢,芬芳的嘴唇,当然,最好还有可爱的酒窝……
吴哲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只是同性替代式性爱。都怪这该死的环境,清一色的和尚庙,哪个身心正常的男人受得了?下次一休假我就去找女孩子玩儿……”
可是找谁?吴哲在脑海中搜了一遍,沮丧地发现自己熟悉的女孩子根本就没几个。一不做二不休,吴哲干脆跳下床到书柜里找出了那本曾经借给成才看过的人体摄影画册。
小书灯淡淡的灯光下,美的图片一页页在眼前翻过,可是吴哲再也没有当初那种血脉贲张的感觉,反而走神地想起成才刚看到画册时那副见鬼似的神色。
想到当时的情景,吴哲差点笑出声,觉得成才的反应真是单纯得可爱。可是笑容很快就冻在脸上,因为吴哲发现自己眼睛看的是图片上柔媚的胴体,心里想的却是成才刚健的身体。
两人在同一间宿舍住着,对彼此的身体都已经非常熟悉,训练受伤时为对方上药,疲劳的时候为对方按摩,夏天身上只剩裤衩的时候也不少。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吴哲会像现在这样,仅仅想到对方的身体就已经心动如鼓。
山地训练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又闪回吴哲脑海,吴哲“啪”的一声合上书,口干脸热地把脸埋在枕头里。良久,他才颓然长叹。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然而这世间哪里才有一枪在手凛如冰雪,回眸一笑就冰消雪化春暖花开的女孩?
吴哲不知自己是何时才睡着的,天快亮的时候他梦到了久未入梦的母亲。
吴哲一直记得那一天,妈妈兴冲冲地回到家,拉起书桌前的自己,塞给自己一把崭新的萨克斯。自从妈妈动过那次胃部大手术后,吴哲就变得格外乖巧,极少违拗妈妈。所以他乖乖地接过了萨克斯,按妈妈的意思摆弄着那把金光闪闪的乐器。
初次拿起的乐器压根儿吹不成调,但妈妈还是看着吴哲两眼放光。她把吴哲拉到穿衣镜前,让吴哲看自己吹萨克斯的样子。“帅吧?简直太帅了!我就知道我儿子吹萨克斯的样子一定很帅,将来肯定会迷倒一大片女孩子!”妈妈一脸兴奋地嚷道。
被妈妈最后一句话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的吴哲这才明白妈妈的用意,便“恭维”道:“妈妈,您真是老谋深算,深谋远虑。”
妈妈还在兴头上,当即就宣布:“我马上替你去找老师,让你从下星期就开始练。”
吴哲有点不乐意,说:“妈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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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现在课程挺紧张的……”
“时间不就像海绵里的水吗?!”妈妈打断他,斩钉截铁地说。看到儿子不太情愿的表情,妈妈又开了句玩笑:“也像你爸爸的钱,只要我们挤一挤,总会有的。”
吴哲一下就被逗笑了。妈妈含笑看着快要和自己一般高的儿子,突然伸手轻轻抚摸着吴哲的头,叹息道:“哲哲,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我真想看看你会爱上什么样的人啊。”
对十多岁的孩子来说,爱上一个人还是非常非常遥远的事情。虽然不理解妈妈的感叹,但吴哲后来还是学了萨克斯,一直学到妈妈去世为止。那时他已经可以吹出不少曲目了,其中吹得最熟练的就是那首著名的《回家》。
这段往事的回忆戛然止于吴哲的梦醒。吴哲睁开眼睛,窗外的微光映入眼帘,原来已是曙光初熹。吴哲回想着刚才的梦境,多年前萨克斯婉转悠扬的旋律好像又回荡在耳边。
这么多年后吴哲才恍然明白,也许妈妈一直都在忧虑自己未必能看到儿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那一声喟叹里原来是一位母亲放不下的牵挂。
吴哲看着窗上淡淡的晨曦,想起一个梨窝带笑的人,想得心口都疼。一滴泪从眼角滑下来,吴哲闭上眼,在心里说:“妈妈,我爱上了一个人,可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六十二
狙击枪被分解成一个个零件,然后被一一仔细擦拭。成才和师侦营的狙击手们坐在营地一角擦着枪,冬日的太阳斜斜地坠在草原的地平线上,在他们身上抹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成才他们显然在营地里最引人注目,旁边围了不少人,师侦营的其他战士看着他们的目光里都带着几分敬佩。
马小帅一直在成才身边转悠,边看成才擦枪边兴奋地说:“你们狙击手今天真是帅呆了!咱们的装甲车几乎全被你们撂趴下了,可我们连你们的影子都没见着。”
马小帅的话让师侦营的狙击手们脸上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了得意之色,成才瞥了他们一眼,对马小帅说:“前些天的反狙击训练主要讲理论,今天才是第一次实地训练,也难怪大家经验不足。再多练几次,以后就不会这样一边倒了。”
一旁的甘小宁在成才肩上用力一拍,说:“你也太谦虚了,谦虚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难道我应该一直像在七连时那样得瑟?”成才想起从前的事,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那时候……算了,别说了。其实刚才我不是谦虚,狙击手真的没什么了不起,实战里也没那么战无不胜。先别说如果遇上像美军这种财大气粗的对手,他们习惯先用炮火把狙击手可能藏身的地方全轰一遍,就说这草原地带,你们可以一线平推决胜千里,我们狙击手要是方位暴露,能有多少机率脱身?所以对狙击手来说,能完成任务,活着回来就已经是最大的胜利。”
甘小宁执拗地说:“反正今天我是真服了你,死老a就是牛近千米的距离,你居然一枪就打掉了我们指挥车的天线!”
成才笑笑:“小宁,其实你的枪法也不错,只要你再平常心一点,开枪的时候心里只有枪和目标就行了。”
“平常心?”甘小宁笑起来:“上次来的那位吴哲也老这么说,你是跟他学的吧?你们……”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兵跑过来喊道:“成班长!电话!”
成才用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装好枪,向指挥车跑去,他身后的一群人都因他刚才的装枪速度而咋舌不已,顿时议论纷纷:“真快!”“绝对不超过15秒!”“15秒?我打赌12秒!”……
电话是a大队打来的,说明天有军报记者要采访成才,让成才好好配合。等成才挂了电话,一直站在指挥车旁的高城打了个手势,把成才带到一边,拍着成才的肩夸道:“不错,着实不错,今天你可把这帮小子镇住了。”
成才笑笑说:“其实是营里以前的反狙击训练开展得少……”
高城不耐烦地一摆手:“打住打住!你别跟死老a学那些虚头巴脑,我说你不错就是不错!你们今天这场狙击战算是给全营敲了次警钟,提醒了我们大象也得防着小老鼠。而且营里这些狙击手以前都没有在战斗里唱过主角,再优秀也只能算是基层火力配置中的战术狙击手,你除了指导他们技术,还磨着我非要安排一次今天这样的狙击战,也是为了把他们提升到战略层面,培养他们的战略意识。以前你是一把好枪,现在你还成了一把有脑子的枪,所以我才说你‘不错’。”
成才忙说:“其实他们都是好苗子,只不过师侦营和老a的职能不一样,所以作战方式和思路也不一样。”
高城几乎有点无奈了,说:“成才,你要是还叫我‘连长’,就别给我整这些客套话。”
成才不由得低下头说了声“对不起”,高城看着他叹了口气,两人都沉默了。远处的喧闹声传来,成才的目光转向那边的狙击手们。也许是受了刚才成才装枪那一手的刺激,已经擦好了枪的狙击手们开始练习拆枪装枪,旁边还有人看表计时报数,那一群人的说笑声把整个营地都搅热了。
高城也看着那边,叫了声“成才”,成才转过脸来,高城却抽着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高城才说:“那个……军报那边都安排好了,明天要拍照,你把自己好好拾拾。”
成才这才明白,连忙说:“谢谢连长!”高城丢下一句“谢什么谢?孬兵!”就大步走了,成才感激地目送着高城的背影。
采访、拍照、上报纸,说不兴奋是假的,成才按捺着心跳,对自己说:“平常心,平常心……”
说到“平常心”,成才就不由得想起了吴哲。看着夕阳,成才情不自禁地想起平时这时候自己总是在和吴哲一起照顾着吴家妻妾。吴哲喜欢一边照料他的花草一边和成才聊天开玩笑,成才也喜欢看到花丛中吴哲的笑脸,那是两人一天中最轻松最愉快的时刻。
夕阳比刚才坠低了一点,堪堪压在地平线上,西天扫上了一抹胭脂红,几颗星星已经在天幕上亮了起来。这个黄昏正和成才第一次读到吴哲来信时的那个黄昏一样,苍茫暮色中余晖暖暖。
那时成才刚回五班没几天,给养车照例是中午到的,带来了给养、前几天的报纸和一封信。李东好奇地研究了一下落款:“xxxxx部队……班长,这是哪个部队?是不是你去过的那个老a?”
成才压根儿没想到那封信是给自己的,他当时正忙着签给养,听到那个番号心里一跳,才一把抢过信看了看。信封上清隽有力的字迹是他在老a时看熟了的吴哲。
不理会李东他们好奇的追问,成才把信揣进口袋然后继续拾那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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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养,低头时眼角正好瞥见薛林在他背后对李东他们小声地说着什么。成才知道薛林是怕其他人的追问刺到自己痛处,心里便不禁对薛林多了分感激,却对吴哲的信多了分别扭。
在当时的成才想来,他与吴哲,水是水,油是油,吴哲那封信不过是一个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安慰而已。所以成才没有马上看信,而是照常训练、值勤,直捱到吃过晚饭,才走到草原上,独自在夕阳下拆开了那封信。
出乎成才意料的是,吴哲并没有说什么鼓励的话,只说自己在队里种了花,还拜托成才采一点草原上的花种给他。
看到这里,成才不禁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草原。塞上秋早,秋风已经吹黄了草叶,视野里没有活物,耳边只有风的声音。夕阳沉沉地坠在地平线上,敛了白天的炽烈,五班那几间房子拖着长长的影子在一轮浑圆的落日下站着,有点破旧,但安详。厨房那边还有淡淡的炊烟升起,竟在草原无边的荒凉里点染出一丝温馨。日暮凉风初起,暮色渐渐从地平线那头漫过来。天苍苍野茫茫,可是那样苍茫的暮色里,最后一抹余晖暖暖地照过来。
成才在黄昏安静的风声里反复读着吴哲那封信,吴哲好像随着那封信回到了成才面前,用那些平静的文字对成才说:“我在这里。”就像评估前的那个夜晚一样。
那次毒气考核后一回到基地,成才就不顾部队里不能锁门的规定,把自己反锁在宿舍里,羞耻、后悔、恐惧……铺天盖地地向他扑过来。他听到许三多在门外喊着他的名字,最后竟在声音里带出了哭腔,他想过去开门,想叫许三多别喊了让自己静一静,可是他瞪着那扇门,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动弹不得。然后他听到吴哲的声音,吴哲平静地说:“成才,我们给你带了饭,你想吃就出来,我们在这里。”
之后门外就安静下来。那个晚上,成才陷在自己的一天一地里,始终没有开门,他是后来才知道:
吴哲和许三多一直在他门口等到深夜;
老a们都默许了吴哲和许三多熄灯后不按时回宿舍的违纪,与成才同寝的那名老a去和齐桓挤着睡了一夜;
薛刚、连虎、黄自强和佟立国也分别去了另两个没有通过考核的南瓜那里,可是始终没有开门的只有成才一个。
第二天直到老a们都去训练了,其他南瓜也都去会议室等待评估了,成才才打开门走出来,他第一眼就看到门口放着一份早餐。
后来,又一次到吴哲的来信后,成才终于提笔回信,答应春天时替吴哲采集花种;
后来,吴哲说要投桃报李,特地查了资料,买了适合草原的花种寄来;
后来,成才带着五班战友砌了花坛,洒下了吴哲寄来的种子;
后来,那些在泥土中沉寂了很久的种子在一个清晨发了芽;
再后来,在吴哲的一封封来信里,在五班战友的日渐亲热里,在对屎壳郎与羊粪蛋的长久凝视里,成才的心渐渐恢复了温度。
(有位朋友提意见说,吴哲请成才采花种,更能照顾成才的骄傲,也更符合吴哲的个性。我觉得有道理,所以修改了一下。)
六十三
第二天记者果然来了,出乎成才意料的是,李梦居然也在其中。
这次军报的记者还要顺便采写师侦营的新闻,所以少不得要和高城打招呼。高城显然和其中那位军衔最高的记者是熟人,所以两人寒暄时还带着几分亲热与随意。趁着其他记者都在高城那边,李梦笑嘻嘻地告诉成才,说他上次那篇报道投稿到军报后,军报对这个题材挺感兴趣,所以这次特地调他一起来,要进一步修改完善那篇稿子。
成才心里明白其实是高城插手了此事,但他还是为李梦高兴。他正祝贺李梦,李梦正色说:“这都要多谢你。等会儿我要好好给你拍几张照片,洗好了寄给你。”
师侦营的训练没有那么快结束,成才还没有回到a大队,最新一期的军报上就已经刊登了他的那篇报道,还附上了照片,加上了编者按。李梦也没有食言,他果然第一时间把洗好的相片寄到了a大队。
老a们在各自的老部队里都是兵王,不少人也接受过采访,所以成才的报道倒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最为成才高兴的人看起来当然是许三多,他咧开的嘴几乎一直没有合上。
吴哲想起自己上次和成才去高军长家吃饭的情形,不暗自猜测这篇报道是否与高家有关。但无论怎样猜测,他心里依然为成才高兴。除了高兴,吴哲心里甚至还因成才而生出一份骄傲来。这份骄傲因为不能宣之于口,所以反而发酵成了一种秘密的喜悦,让吴哲时常无法克制脸上的笑容。
正好吴哲的一篇论文发表了,还得了奖,队友们都来祝贺吴哲。吴哲很平常心地说:“那篇其实算不上什么论文,大致上是我们大队上次系统升级的一份总结报告,我估计它能得奖是因为正好赶上了这次信息化建设的风头。而且,文章上署名的也不止我一个,还有好几位信息组的同志呢,成绩是大家的。”
薛刚马上嘘他:“别太谦虚了,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信息组的小陆和我是老乡,这消息前两天我就听他说了,你其实也早就知道了吧?不然你这两天怎么老是一个人偷着乐?”连虎也说:“我还说锄头这两天为啥一个人的时候老是笑得就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原来是得了奖嘛。”队友们顿时都哄起来,纷纷嚷着要吴哲请客,直闹到快熄灯时才散去。
终于躺在床上的时候,吴哲拧亮床头的小灯,又一次拿起成才的那叠照片翻看起来。照片里的人让吴哲忍不住从眼到心地笑出来,可是他随即就想起了刚才薛刚和连虎的那些话。吴哲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再次提醒自己要在敏锐如斯的队友们面前藏好那缕情思。
吴哲知道成才处事一贯像他的狙击一样斩截利落,作为男人尤其作为军人,吴哲也认为大丈夫理应拿得起放得下。成才走后再没有给过吴哲只言片字,没有电话,没有信件,连口信也没有,吴哲想,成才一定已经想通了,决定放下了,这样其实对两人都好。
可是思念如潮,在暗夜里席卷而来,漫过吴哲理智的堤坝。吴哲的目光久久地落在手中的照片上,照片定格在成才举手敬礼的那一刻,成才背后原野空阔,霞满天。这是吴哲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包括许三多在内的其他人只从成才标准的军礼和挺拔的身姿中看到逼人的英气,吴哲却总觉得自己还能从成才眉宇间看出一点若有所思
成才你在想什么?你有没有想到我?
吴哲关上灯,在黑暗中轻轻吻了一下照片中的那个人。
六十四
t师的师部会议即将结束时,师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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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拿出最新一期军报,翻到成才那篇报道说:“这一期的军报想必大家都看过了,这篇关于成才同志的报道中有个问题提得好,就是新时期的兵到底应该怎么带。这几年下面的干部普遍反映现在的兵越来越难带,这些兵为什么难带,怎样才能带好,这都是我们在新时期必须考虑的问题。”
参谋长陈子华接着说:“成才这个兵我接触过,也从侧面了解过。他的确是个优秀的兵,但是他和传统的‘好兵’又不完全一样。以前我们说的‘好兵’除了军事素质好,往往还强调好带、好管理,领导怎么说就怎么做。这样的兵大多老实、听话,但是现在军队现代化建设对军人的要求已经不能仅仅停留在老实听话上了。说现在的兵越来越难带,恐怕就是因为新时期里,像成才这样的兵越来越多,他们有强烈的自我意识,明确的个人目标,对什么事都有自己的想法。这种兵到底好不好,应该怎样带好他们,这是一个大问题。”
陈子华说完后,在座的师团领导们没有马上接着发言,但脸上多少都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片刻之后,师政委才说:“现在的兵和以前不一样了。大家也知道,这几年军委一直在强调要提高部队素质,不但招兵时对文化程度的要求越来越严,还尤其加大了从大学生里招兵的力度。这样的兵源加入到我们的部队里,对我们的管理思路和管理水平都提出了更高要求。
“每一代年轻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五六十年代的人是很单纯,但也不能说他们那种个人崇拜思想和狂热的政治盲从与后来的文革毫无关系。刚改革开放的时候,那些戴‘蛤蟆镜’、穿喇叭裤的年轻人不是被骂作‘流氓阿飞’吗?可后来改革的中坚力量就是他们。现在的年轻人的确自我意识强,集体主义思想淡薄,但是他们的思想活跃,对新事物接受快,敢于突破所有的条条框框,军队的现代化建设离不开他们这批人。”
最后师政委总结说:“都说部队是大熔炉,我希望大家都从这篇报道开始,好好思考一下:新形势下,我们应该怎样把这些和以前材质不同的材料炼成部队需要的好钢。”
王庆瑞是702团团长,他和其他几位团长一起参加了这次师部会议。会议结束后一出会议室,一贯最爱和王庆瑞抬杠的305团团长就故意大声说:“老王,那个成才原来不是你们团的吗?你们怎么把个尖子兵丢到草原上去了?要是你们团的尖子兵太多,可以调一些到我们团嘛,我们团保证人尽其才。”
王庆瑞看到好几位师领导的目光都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不由得在心里问候了一下305团团长的祖宗,脸上却一片平静:“那个成才啊,原来有点浮,我本来想放他在草原上磨一磨,把他的性子磨稳了再调上来,哪晓得最后居然给死老a捡了个大便宜。”
从师部回702团的路上,王庆瑞打开车窗,冬日的寒风呼呼地灌进车里,吹散了车里弥漫的烟雾,却吹不去一直晃动在王庆瑞眼前的那张面孔,反而让王庆瑞更加清醒地想起那个士兵的点点滴滴。
王庆瑞第一次注意到成才的名字是在那次山地演习之后。演习后,各连队都写了总结报告,王庆瑞特别认真地看了钢七连的报告。报告里除了有战术分析、战术总结、战损比等内容外,当然还有战绩。战绩里,除了全团早就传遍的许三多活捉老a中校之外,引起王庆瑞关注的还有“击毙”了四名老a的成才。
看了报告后王庆瑞还专门打过电话到钢七连,想找洪庆国了解一下高城和钢七连的情况。王庆瑞当然明白高军长把高城放在自己手下的用意,所以给高城挑搭档的时候挑的是最老成持重的洪庆国。王庆瑞本来想,高城这只过于一帆风顺的小老虎初尝败绩,肯定会憋了一肚子火,没想到洪兴国在电话里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最让高城郁结的不是战败,而是钢七连居然在他任上出了第一个跳槽的兵。
再问下去,更让王庆瑞愕然的是,这个成才居然还是当着全连提出的跳槽。当时王庆瑞错愕得连手里的烟都忘了吸,还追问了一句:“他知不知道高城的身份?”洪兴国苦笑着说:“除了高城自己以为别人不知道,其实谁都知道。”
挂断那个电话之后,王庆瑞就再也忘不掉“成才”这个名字了,但是直到半年后老a选拔结束,王庆瑞才见到成才本人。
并排站在面前的成才和许三多带给王庆瑞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许三多就像王庆瑞多年前亲自带过的那些兵一样,憨厚朴实,单纯得一眼就能看得到底,所以许三多不仅让王庆瑞有几分敬几分佩,更让王庆瑞感到亲切。
可是成才却让王庆瑞失望。王庆瑞几句话间就看清了成才的那点小心思和自以为是的小明,于是他对成才顿时失去了兴趣。
自从702团在山地演习中吃了老a的大亏,回来以后王庆瑞就尽了一切可能去了解老a。因此也许成才和许三多还不清楚老a是支什么部队,但是王庆瑞却早已明白老a要的是什么样的人,那一刻他就已经预见了这两个兵在老a的不同结局。
果然,四个月后成才又回到了702团,回到了草原。之前那样风光的人现在如此落魄本就是最好的谈资,而且原来的钢七连整编后也有战士分到团部,所以虽然王庆瑞没有故意去打听,但是成才的消息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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