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总在开导我[穿书]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枕
“……”
啾啾将小虎挡在身后,就像温素雪挡住棠鹊那样,片刻后,抬起头,“你不相信我,为何要来要求我相信你?”
句句钻心。
棠鹊终于抵挡不住,哽咽着别过脸:“随你信不信。我只知道,我问心无愧。”
好一句问心无愧。
啾啾默了一会儿:“你哭什么?”
棠鹊固执不语地擦眼睛。
啾啾看看温素雪,又看看她:“你没被惩罚。温师兄愿意相信你包庇你。便真是他同师尊说了此事,师尊也会相信你包庇你。大家都偏袒你,你有什么好哭的?”
“该哭的,不应该是辩解了无数次,还被钉在耻辱柱上鞭刑二十次的我吗?”
第16章 钟啾啾。
棠鹊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失魂落魄,悲愤桀骜。
她是哭着离开的,头也不回。
温素雪垂首看了啾啾半日,怔忪寂寥,最后啾啾回望他。少年微不可察颤了颤,往后退了一步,常年没温度的眼神中仿佛染了层刺痛的霜花,他也踩在法器上飞速离去。
温素雪很茫然。
啾啾没哭没闹。十一二岁时,她稍稍比他高一点,但是后来,他和棠鹊都如同新竹节节拔高,啾啾却长得慢慢的,这么多年还是小小一只,说话时必须微微抬头注视着他们。
反派总在开导我[穿书] 第20节
可自下而上不卑不亢的目光中、照常的平静下,仿佛字字泣血,比棠鹊的哽咽更让他仓皇踉跄,不敢直视。
他死寂的心一直被生拉硬拽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什么。
四周恢复了空旷无声,炙风扫荡,闇石蟒的尸体散发出更浓厚的臭味。
啾啾去拔了些鳞片,一转身,被小虎拉住袖子。
男孩凑上来,怕她嫌脏,小心翼翼地抓住她袖口,挺起胸膛,结结巴巴:“啾啾姐姐,你哭吧。如果你想哭又不想被别人知道的话,可以对我哭……放、放心,我相信啾啾姐姐,啾啾姐姐也可以相信我,我、我会保密的。”
啾啾摇头:“我不想哭。”
她不喜欢笑,也不喜欢哭。温素雪他们什么能耐,还能让她哭?
她把鳞片递给小虎:“磨成粉,加上青霜草、逍叶、筋藤一起敷在伤口上,每日敷两次,一周内你哥哥便会醒来。”
小虎愣愣地接下她的东西。突然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你、你要走了?”
明明相处时间不长,可半日来的信任和危难,让他仿佛在面对至亲骨血的离开似的,眼眶里泛起泪花。
他非常非常不舍。
小孩子年纪虽小,可脑袋灵光。他能看出啾啾姐姐和那叫棠鹊的少女之间的差距。一个光鲜亮丽,一个朴素平凡。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啾啾不在乎自己形象,不介意暴露自己弱点,甚至……
小虎喃喃:“啾啾姐姐,我觉得你不像个仙人。”
和另外那两个仙气飘飘的人看起来不太一样。
“那我像什么?”
小虎想了很半天,灿然一笑:“好人。”
啾啾一愣。
夜风渐起,从背后温温一拂,天际最后的微光给她镀了层暖洋洋的色彩。
“好”这个词能代表很多,代表至高一切,在好人还单纯只是好人的时代里,小虎能想出最纯净的赞美便是此。
许久后,啾啾微微一笑。
小虎则又开始揉起眼睛。
啾啾拿下他脏兮兮的手,想了一下:“我还不忙回去。”
小虎眼睛一亮。
啾啾却仿佛突然记起了什么要紧的事,有些不可言说:“我本来是来买下酒菜的。”
估计她回去,苟七和宁溪俩孩子都得饿瘦了。
原来仙人也要喝酒吃肉!小虎猛地跳起来——他之前还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啾啾姐姐,觉得说一些“以后做牛做马回报”都是假大空的屁话,现在他有了他能做的一点点事:“不用买!我这就去告诉大伙,让大家送你!”
啾啾来不及劝阻,小虎已经一阵风似的卷走。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恢复人财路的便是再生父母。听说妖兽被杀,矿道恢复安全,整个村子都振奋了。
众人又好奇,又对藏雀山上的修士有些畏怯,一边高兴,一边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小虎则充当了纽带,挺起胸膛,添油加醋地将啾啾斩杀妖兽的事描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
“那还真是可怕。”
“这什么鹊的,居心叵测,为人不淑,小仙子要当心她。”
“可不是嘛!”小虎混在七大姑八大姨之间,如鱼得水,连连点头——他过分夸张的故事里没有忘记棠鹊和温素雪的戏份。
吵吵闹闹中,村长凑近了啾啾,正色郑重询问:“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啾啾犹豫了一下。
众人都安静下来,看过来,一双双视线里是最朴素的尊敬和期待。
“对。”小虎别别扭扭地绞着衣角,“啾啾姐姐,你……叫什么呀?”
天已经完全暗了,村落的烂泥地上斜插的火把雀跃生辉,不知山中何处钟鸣敲响,入夜的更声飘散在薄雾中。啾啾失神了一会儿,听着那钟声阵阵入耳。
“钟——钟啾啾。”
村长当即一拜:“钟仙子,你的恩情,我崔家村当没齿难忘!”
……
啾啾怀里塞满了“下酒菜”打道回府,崔家村的人当真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这个送香肠、那个送熏兔,平日里他们都藏着、过年了才拿出来馋一馋的东西,全都硬塞给啾啾。
啾啾抱着比她上半身还庞大许多的战利品,很没仙气地靠一双脚,踩着碎石凌乱的山路回驻守堂。
战利品实在是太多,村里人还不许她不收,不收他们便长跪不起,所以啾啾被战利品淹没,不知所措,连路也看不见,背影有些滑稽。
她自然也看不见,转身离开后,一簇簇细碎金光从真心感激她的人身上飘出,跟在她身后,最后,溶于她身体。
直到上床睡觉时,啾啾才突然一骨碌坐起来,睁大了眼,难以置信。
——她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炼气大圆满阶段!
***
直到第二天,啾啾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炼气炼气,顾名思义,炼精化气。
这是每一个道修必须经历的过程——吸纳灵气,淬体修炼。而焦火山是无灵山,连前置的灵气条件都没有,这要怎么修炼?
可她竟然从炼气五阶跳到了炼气大圆满。
是她杀了蟒,还是做了梦。
修为的精进给身体素质带来显著的变化,她需要的睡眠时间更少,肚子更不容易饿,体力更多,头脑也更清明。到了第二天走进驻守堂,刚一进门就被宁溪叫住。
“棠鸠!”
啾啾抬起头,对上宁溪总想绷师姐架子又过分没威严的眼睛。苟七站在宁溪身边,也同样惊讶地扬起眉毛:“啾啾师妹。”
“怎么了?”啾啾平静地回应。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被他们质问修为为何暴涨。毕竟大家都是不幸来这无灵山蹉跎时间的道修,别人都只能原地踏步,她却能一个人进步,这不和谐。
“你……”
苟七的犬耳动了动,说话时有些迟疑,似乎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所以宁溪直接打断他的话,帮忙讲——确切地说,是大声吼出来了。
“你是不是长高了啊!你怎么就长高了啊!凭什么你就长高了啊!”
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嘛。
啾啾往后退了半步。
磨得锃亮的花岗岩柱子在焦火山的高温下散发出暖意,倒映出三个人的影子。本来苟七是三个人当中最高的,是盆地中的小山丘,可现在,啾啾竟然和他一样高了。
所以宁溪被夹在中间,视线移到她的身高线时,会明显往下一拐。她成了盆地中的小盆地。
宁溪只看了一眼柱子,就被震惊住了。
——也不知道她在震惊什么,明明十七岁了,应该对自己的矮心里有数了。
总之她只看了一眼,就从喉咙里绝望地“咕”了一声,心态崩了似的,啪嗒啪嗒跑走了,一串脚步由近到远。
“唔。”苟七挠挠耳朵,“她可能……”
啾啾沉声:“我懂。”
说好了要一起当小矮子,队友却在偷偷长高。
焦火山的风萧索寂寥,两人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长廊,都由衷地祝愿宁溪也能偷偷地长高,然后惊艳所有人。
仪式走完了,苟七扭回头,犬耳抖了抖,把本来要说的话说完:“啾啾师妹,厨房里那堆东西是你带回来的?——我在上面闻到你的味道,还有……很多陌生的味道。”
“山下村子里的人送的。”
“凡人送的?”苟七惊讶。
“嗯。”
啾啾把昨天发生的种种和苟七说了一遍,小个子少年听得一张脸又青又白,最后看向啾啾:“那只闇石蟒可还活着?”
“死了。”啾啾眼睛没有波澜,“我把它杀了。”
苟七抿住嘴,清秀的脸庞格外严肃,他一副兄长训话的模样,语重心长:“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孤身涉险,我们是朋友,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啾啾一愣。
朋友。
她有点不明白,苟七却很认真。
苟七是狗,最忠诚的狗。他不会像人类那样弯弯绕绕,他只是遵循内心的声音,觉得啾啾是朋友,所以就那样说了出来——毕竟在啾啾来驻守堂前的那一个月,他便已早早认识了她。
从宁溪的口中。
那宁家小千金总是愤愤然告诉他,新来的小师妹吃过许多苦,受过许多不公,他们要好好对待小师妹。宁溪就是这样,别扭却刚正,宁折不弯,哪怕摔入泥潭,也要坚守本心。
她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苟七笑了笑,话锋一转:“虽然我们没帮上忙,但是——”
小少年拍了拍她脑袋,很纯粹很干净,不带任何遐思,像个哥哥。那双圆圆的眼睛里映着烛火暖光,带着柔和的安慰,轻声夸奖:“你做得很好。”
村民们送的东西很多,幸好焦火山炽热干燥,那些风干肉不会放坏,三个人吃了一个多月也没吃完。因着这一茬,明明早就进入辟谷期的宁溪、苟七二人也再次开始进食。
啾啾身上的伤痊愈后,也加入了巡山的队伍。
在这里的生活充实又虚度。充实的是有活干,虚度则是因为修为的停滞不前。自崔家村事件后,温素雪和棠鹊再也没来找过她,啾啾修为也再没长过,卡在半突破筑基期的瓶颈之间,怪难受的。
没有工作的时候,啾啾便翻翻书。而宁溪,则总往凡人村落跑。
一来对凡人好奇,二来觉得有趣,三来被上次啾啾带回来的战利品震惊了,她也想被送好吃的。
但早说过好事不能做多。做多了,就有人会想着不劳而获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找仙人帮忙。
“仙子,我祖传手镯不见了,可否帮忙看看?”
“仙子,我母亲生了怪病,可否帮忙看看?”
“仙子,东边的茅厕堵了,可否帮忙看看?
“——噗。”恰好巡山经过的苟七没能憋住。
他有隐藏身形,凡人看不见他,宁溪却能看见,往他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
反派总在开导我[穿书] 第21节
这样一直到年末,临近除夕时,再次有人战战兢兢找上宁溪。
“仙子,出、出怪事了,我家大黄,在赤炎谷消失了——我亲眼看见,我家大黄跑过去,然后,就在我眼皮下面,一瞬间消失了!”
宁溪严肃了起来。去瞅了一眼,回来找到啾啾。
“这个得要你帮忙。”
于是啾啾也去瞅了一眼。
那一片山谷中雾气隐隐流动,手掌没入后虚虚实实看不真切,宛如镜花水月。雾气与外面界限分明,呈五芒星型。
“是个阵法。”啾啾站起来,摇摇头,“正好明日张弛师兄要来,得请他去问问门派里的意思——这是个大阵,要花半个月才能解开。但是,一旦开始破解阵法,便会风云异变瑞光漫天,所有门派、势力都将知晓此处有秘宝现世。”
她顿了顿:“恐会惹来一场杀祸。”
第17章 棠师妹。
天色昏暗。
焦火山奇峰险峻,赤炎谷是山中难得平坦的地方,这里瘴气浓厚,常年不见天日。
可除夕日的赤炎谷,竟比藏雀山还要热闹。
是除夕,也是开阵的黄道吉日。
现在赤炎谷中站了不少人,各个气度不凡,神情肃穆,站成一个圈,严阵以待得仿佛在召开首脑会议,为“不用什么事都投票”进行投票表决。
也来了些弟子,人群中免不了会有小小的交谈声。
“那黑袍的便是掌门九玄真君?”
这问话的多半是外门弟子,一年到头进不了几次主峰的人,也见不到什么门派高层。
很快有人给了回复。
“不错。听说掌门已经三百多岁了,不过看起来还很年轻,就是头发有点少。”
“我早说过修仙驻颜只能驻皮肉骨骼,不驻头发,你们还不信。瞧瞧咱掌门。修仙越久头发越少。他变强了,也变秃了。”
“多吃些黑芝麻可以有效防止脱发。我这里恰好有一点,也不贵,三百灵石一两,防秃要趁早,欢迎师兄师弟们抢购。”
苟七堪堪站在人后,个子太矮,只能踮着脚张望。
背后谈论声还没停。
“掌门身边那满脸刀疤,凶神恶煞,还翻白眼的真人又是谁?”
“还能是谁,韶慈真人,据说修为比掌门还高几个台阶。”
“这就是他对掌门翻白眼的理由?”
“不,他是修炼秘法,导致瞳孔变小,看起来略有些嘲讽罢了。”
“啊这——不止是有些嘲讽吧。”
“我瞧着张驰师兄站在他旁边,莫非他是张驰师兄的师尊?那旁边的红衣小师兄是——”
“是钟棘。”
提到钟棘名字,叽叽呱呱的弟子群突然噤声了。显然这小魔头的恶名从内门到外门无人不知,连提到都让人胆寒,恨不得以“那个名字都不能说的人”来称呼他。
遥遥一看,那少年皱着眉,满脸郁躁,似乎很讨厌这种人多的场合,手指有意无意摩挲刀柄。
“……钟师兄是不是想杀人?”
“大胆点,去掉是不是。他一定想杀人。”
他们点名的人物苟七一个也没能看到,在一堆大长腿中间,哪怕他蹦成一只兔子,也只能看见前面人乌黑的后脑勺。无奈之下,苟七只好拉着啾啾在人群中穿梭,想要找个绝佳的观景台。
“七七。”人群中突然传来个声音。
循声望去,两人立刻看见了之前一直不见踪影的宁溪,她身边还站了三四个年轻人,约莫都是问世堂的弟子,其中最为年长的弟子推着架木质轮椅,轮椅上坐了个人,正对他们微微笑着招手。
看起来是个三十余岁的男人,头发羽白,从肩头垂下两绺。他皮肤是病态的苍白,缺乏血色。睫毛长眉,都是白的。
“师父!”苟七惊喜了,忙不迭跑过去,绽放出一个赤忱的笑脸,要是他有尾巴,现在多半已经摇了起来。
——不对,他本来就有尾巴。
啾啾跟着走了过去。
男人揉了揉苟七的脑袋,又抬眼看向啾啾,唇边是秀气的浅笑:“你便是棠鸠徒儿?”
啾啾低头行了个礼:“晚辈见过陨星真人。”
“不必多礼。”男人眉眼间都如玉如诗,又有些易碎的脆弱感。他声音也是清润的,伸手扶了下啾啾,刚要说话,却骤然收回手,掩着嘴咳嗽起来。
咳得不厉害,但很痛苦,额上浮现出细细的青筋,四周弟子无一不担忧惊呼:“师父!”
啾啾来太初宗上学前,就把门派里教师天团的资料全都看过一遍了。这位陨星真人乃是修真奇才,十一岁炼气,十二岁筑基,十九岁结丹。他不愿修法,便修了剑,短短十年便修出剑气,从此更是名声大噪。
可惜天妒英才,便真如他名字陨星一般,某年门派大较他突然从空中跌下,奄奄一息。
掌门请了须弥禅师来把脉,只得到一句:“救不了。他身无肺腑,活不过两百岁。”
据说,是陨星真人幼年时身中奇毒,为了解毒,将肺腑献给了魔神。别看他温润清高,却心狠刚强,来这世间,只是为了强一把,爽一把。
陨星真人一只手按住弟子们情急下朝他伸来的手:“无妨。”
他边咳边摇头,脸色更白,又对他们摆摆手。
不等他恢复,四周各峰各堂弟子突然齐齐往后退了退,交谈声骤停,鸦雀无声,像极了以前上自习课喋喋不休却突然发现班主任站在后门的学生。
瘴雾被山谷中的风吹着,一阵一阵,往人群中间穿插涌动。
一团法光突然从中间散开,分散成五簇,分别浮在五芒星阵型的五个角上。被围在中间的真人们也跟着散开,严阵以待,气氛更加庄严肃穆,威压隐约在这片山谷中滚动。
这是不知道哪位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就像建楼开盘前先搞个风水仪式一样,要开启大前辈们留下的阵法洞府,也须得焚香沐浴净衣正冠。还有人相信,这套流程走完后,能在阵法中开出些更好的宝贝。
这种说法虽然薛定谔了一些,但啾啾认同,她以前打游戏抽卡前,也经常搞玄学。
“师弟,劳烦你开阵了。”
一切做完,掌门退开一步,沉声道。
其余人也退了一步,还直直杵在前面不动的人就显得格外扎眼——是个头戴小冠,留着稀稀疏疏山羊胡的男人,也是所有人当中表情最不正经,看起来仿佛在打瞌睡的一个。
这人是谁?
不仅外门弟子,就连内门弟子都在互相交换眼色,满脸茫然。这位师尊看起来不够俊朗,些许潦草啊。
男人撩起眼皮,嘟哝了一声,慢慢走向阵眼。从他的口型来看,啾啾很怀疑他说的是“烦死了”。
山谷愈发静谧,只有瘴雾之上有渡鸦扑棱翅膀飞过,留下一阵“啊啊”的啼叫。
男人走到阵眼中间,俯下身。四周人全都屏住呼吸,等着即将到来的风云异变,附近的执剑弟子们更是结好剑阵,防止灵气变动时引来妖兽。
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
然而,男人手还没碰到阵眼中的东西,就缩了回来,直起身,背影懒散。
“师弟?”掌门压低了声音,皱起眉,“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岔子倒是没有……”那男人嘀咕着,转身环视了一圈,表情很像贫民窟里的小混混,总是不耐烦想偷懒的,“那个叫什么,棠……棠……棠什么……”
他突然扬起声音:“棠鹊可来了?”
突然被点名,棠鹊愣了愣,走出阵列,对男人行了一礼:“晚辈在此,见过前辈。”
男人一招手:“你过来。”
虽然有些不明白,但棠鹊乖乖走过去。
在这令人生畏的高压环境下,少女面色不变,清丽平静,落落大方。一袭粉衫宛如薄雾中的一株桃花,朦朦胧胧,却叫人移不开视线。她一动,好些视线便跟着移动。
背后的宁溪倒是轻轻哼了一声,对棠鹊嗤之以鼻。
棠鹊走到男人面前。
男人瞧着她:“听说这阵法是你发现的?你让张弛带来的消息山人听过了,这阵法与你描述判断的全无出入,看来你在这上面倒是有几分天赋。”
棠鹊一愣。
不待她回答,男人指了指阵眼:“怎么样,感不感兴趣?这种大阵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给你一个机会,你来开阵,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吃了一惊,掌门扬起声音:“师弟,这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男人也不管掌门的意见,粗声粗气,“我欣赏的徒弟,怎么都可以。你要实在觉得不妥,就请个其他人来开阵。”
“……”
阵修百年难得一遇,毕竟修炼难度太大,收益又太说不准,或许极强,或许极弱。可就算是极强的人,也需要特定条件才能发挥自己功力。
鲜少有人愿意拿自己一辈子去赌,只有少部分痴迷于此的奇葩,才会选择这条路线。
孤灯便是这样一个奇葩。
他从不授课,也从不收徒,甚至几乎不在太初宗露面,管你什么大事小事要死要活,他通通不理。他一个人住在侧峰的孤灯竹林中,自称孤灯山人。
这位可是现今仅存的几位阵修之一。因而就算不妥,掌门也只有妥协,退到一边,拿眼神示意棠鹊好好干。
棠鹊更愣了。
本来没有这段小插曲,她就直接说了,她对此一窍不通。可孤灯真人顶嘴维护了她,帮她争取来一个表现的机会,棠鹊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坦率承认了。
她脸色渐渐不好:“前辈……”
“不用谦虚。”男人耐着性子,“去试试。”
“……”众人投过来的一束束视线灼热地黏着在她身上,棠鹊抓了抓裙裳,紧紧抿住嘴。
“怎么了?”
许久后,棠鹊咬着唇低下头。
“晚辈、晚辈不会。”
“不会?”男人吃惊,“山人瞧着你倒是挺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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