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无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巡山校尉
万法无咎
作者:巡山校尉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楔子1 玄幽之上合道缘
角鼓阵阵,铜铃叮叮。
一片狭长茂密的森林衔接着浩渺无垠的青青草原,有如一方青葱浅色的毯子镶嵌了一道深碧滚边,给这四维不辨的浑茫世界贴上了一袭明媚的根基与亮色。
一支七八百骑的马队正由北而南驰来。
这一行骑者皆是麻布包头,身着兽皮短衫,褐色长裤,软筒皮靴。人人腰挂长刀,肩上背着三尺彤弓,挽辔的双臂露出铜色的肌肉,说不出的健美潇洒。许是新雨未久,数百骑奔马,却未曾扬起半分烟尘。反倒是随着四只马蹄不停的起伏落地,草中零露点点溅起,仿佛足下生莲,行于碧波之中。
倏忽之间,这一队人马已经冲进森林边缘,放慢速度,按辔缓行。这时才看得仔细,马背上皆是横躺着不少的飞鹰走兽、苍狼野鹿。血迹滴沥,深没的箭枝尚未拔出,所驮的显然正是这一行人的猎物。当头一个雄伟大汉,腰缠一根精致的银色系带,盘住的长发中斜插着一根长长雉羽,阔膀圆腰,身形粗壮,胯下四蹄踏雪的骏马也比身后的其余坐骑足足高了一头去,看来正是这一群人的首领。只见他止住缰绳,抬起手,“忽”地鼓起一声口哨。
身后数百骑也同时勒马。随后最靠前的百十个汉子跃下马来,眨眼功夫便跃入林中不见了影子,行动间矫夭健捷,仿佛老猿。
这大汉岿然不动,身后数百骑同样纹丝不乱,似乎是在静静等待。
不过三刻钟的功夫,那百十个汉子已然从林中窜了出来,人人手提一只网袋,袋中都是獐、兔、狍、雉之类的野物。和马背上那些死于弓矢的猎物不同,这些猎物是被网罗陷阱所擒获,竟大半都是活物。只是有些许猎物腿上负伤,兀自哀鸣挣扎不停。
原来这百十个下马的汉子是去收取早先布置好的机关陷阱。
这一行人看见这许多缴获,人人面露喜色。领头的大汉也是不由地暗暗点头。诸人迅速的将新得猎物收拾停当,横挂在尚无负载的马背上。
大汉身侧一骑黑马,座上的是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黑脸男子,看面貌三十上下的年纪,黑色的皮肤使他蔓延了半脸的黑须也不那么显眼了。
他大声说道:“铁大哥带着咱们十七寨的兄弟亲自出马,活动范围比前两次深入了不下百里,捕获猎物多出三成上下。只是林子里设伏机关陷阱的收获,这一头素来都是老天爷说了算,多少悬殊谁也料不准。可是方才收缴陷阱的收获,同样比往日多了一半有馀。可见天佑北寨,今年的“南北渔猎会”咱们是胜券在握了。”
这大汉听那黑脸男子奉承,并不答话。长笑一声,拔出腰刀,当空盘旋一圈,竟是放声高歌。这大汉唱完第一句,身后数百人如臂使指,亦同时伸展双臂,拍手高歌。细听那歌声,似乎唱的是:
“皎皎青空,习习北风。狩于中野,挽弓相从。一发双鹄,蓄以御冬。
皎皎青空,习习北风。狩于中林,布罝于蓬。一网五貉;蓄以御穷。”
其音声雄浑高亢,苍苍莽莽。这样一来动静顿时比方才百骑奔驰之时还要大了数倍不止,三五里外的林中不断有老鸦跃起,黄鸟惊鸣。一时间如平湖生波,动静错落。
伴随着这清越高古之余音,这一队人马在林中前行了十余里。穿出林子,来到一座三四丈高的辕寨大门前。黑面汉子纵马上前,一番似乎是口令交接的低语后,寨门大开,一行人等缓缓进入。瞬时如拨云见日,柳暗花明,视界中风景大异。
原来此处竟是一座石山脚下。这石山高不过二三百丈,在林中时,视野为高木所蔽,竟丝毫察觉不得。山虽不甚高,倒却极险峻陡峭,且连绵东西,一望无际,不知有多少里,构作一道狭长山脉。
数百个圆顶大寨环山连结,周遭处处彰显出人力耕耘的痕迹。倚山开塘,塘边植树。溪木连云,树下数十童子围绕嬉戏,宛然避世佳处。
寨子背后的半山腰,百丈高的岩壁中,左右每隔三四十丈均被凿出中空凹陷的岩洞,洞口数丈宽阔,外围磊砌了半人多高的石墙,自下仰视,深浅不能测度。相邻的岩洞之间,木板和缆绳保护着深约三四尺的栈道,以此互相连通。远处观之,倒似是山壁围上一条镶满宝珠的腰带。
每间洞穴中站立五六个健壮男儿手持短戈,背负长弓,昂扬而立,顾盼四周。身边更有如弩箭一般的机械,长约丈许,横搭其上的箭枝足有儿臂粗细,煞是骇人耳目。站立在他们的高度和视角望去,视线足以越过这十余里沿山密林,遥接广袤草原。
两侧数十个寨子正中空出一条黄土大道,直通山底。山底处亦有一处洞穴,高约丈余,上狭下宽,形貌奇异,倒分辨不出是人工凿就还是天地造化之功。这洞穴冷风啸啸,从中竟隐隐传出洪涛拍岸之声。
寨门方开,半山岩壁中旌旗舞动,有人高呼道:“十七寨归——。”顿时一阵骚然,有十来人连忙从寨中迎接了出来。尤其那原在玩耍的数十童子中,有数人跑的比谁都快,奔向归来的队伍,显是外出田猎的众人中有自己的父兄亲眷。
其中有一个身形壮实,眼神灵动,皮肤白皙的小男孩,更是直奔众人的首领、领头的壮年汉子而去。
不少人下马之后,都是与这小男孩微笑着一一招呼。
只是这大汉却只朝这孩子略一点头,并不与他多罗唣,便吩咐众人卸下货物。
不一会儿,一个貌似六七十岁、鬓发斑白的老者,带着四五个手持沙盘算子和大把竹签牌符的年轻人,以及
楔子2 玄幽之上合道缘
见孩童唯唯诺诺,铁柘又道:“再者说南北渔猎会,两家均是卯时出发,酉时回返,没有半点差别。北寨行路固远,却是快马轻骑;南寨虽然只一山之隔,但要徒步穿越这狭窄幽险的黄叶洞,历来要比咱们北寨慢上大半个时辰。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也置喙不得。”孩童连忙点头称是。
孩童被这铁柘一通教导,本已老实了一些,正襟危坐。只是闻着烘烤的肉食散发出香味,难免有些心猿意马。又找个话头道:“今天铁伯伯亲自出马,收获一定不少,胜过南寨看来是无疑了。”
铁柘对他这一通随口奉承却并不买账,反而斥道:“我还以为你脑子里只知道吃。我方才与族中宗老仓人交割收获,忙活了好一阵子,你不是在一边观看么铁索儿,你今年已经十岁了罢今天南寨的愔璃丫头已经随着她父亲出海了,你却依旧成天厮混,这怎么成将来你们俩成了两口子,你还哪里治的服她从下个月起,遇到会猎的日子和我一起出去打猎。剩下的时间每天和族师学十个字,不许偷懒。”
这唤作“铁索儿”的男孩大名铁珂,父母早亡,自幼被铁柘抚养长大。而铁柘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因此向来便把铁索儿当成自己儿子、未来北寨的继承人抚养。铁坷三岁时便和南寨木謇族长的女儿木愔璃定了娃娃亲。
铁索儿面色一红,嚷道:“我是看铁伯伯你回来后意气风发的模样,想必是有把握胜了的,这才没有细看。”
停顿了一下,脸色不自然的道:“再说谁要和那疯丫头做两口子。这丫头浑身没有几两肉,力气可偏偏大得很。十二寨的铁牧堂兄比我还大三岁呢,前天被她打的鼻青脸肿,满地打滚。我听说女人如果力气比男人还大,都是妖怪转世,娶回家是要倒大霉的……“
话音未落,“哎呦”一声,赶忙捂住脑袋。
铁索儿右手食指指尖在后脑上轻揉一阵,只觉得滑腻腻的,一丝湿润之感传入心头,竟然是磕破皮出了血。
定睛寻去,一粒枣核大小的小石头跌落在身旁三尺处,显然正是“凶器”。
一阵黄莺似的娇嫩声音从背后传来:“铁索儿,背后说我坏话!我要揍你。”
一个身形高瘦,青衣短衫、头扎白围巾,颇有威严中年人微笑着走到近前。身旁站立着一个女孩儿,身高将将及到他胸口。中年人身后侍立着四个银袍麻靴的健儿。后面不远处跟着稀稀落落的一群人,一色麻衣,身背竹篓。最后面数十人更是挑着担子,行步之间摇摇晃晃,有一种独特的节奏感。
原来铁柘和铁索儿说话的当口,这一行人已经从山脚正中的那处洞穴中走了出来。
这女娃儿樱口琼鼻、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四只小辫在耳侧垂了下来,更添清新自然之气。她身着淡蓝色短衫,背上同样背着精致的小竹篓,露出两段皓臂,腕上金环儿传来叮当之声。她正瞪大眼睛,蹙眉竖起,恶狠狠的看着铁索儿,右手上还握着什么作势欲掷,宛如一只好斗的小鸡。
铁索儿虽被她用石子打了一记,但终究是他背后编排人家在先,不敢和她争执。朝女孩儿偷撇了一眼,假装并未看见,转而迎上前去,对着她身边的高瘦中年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唤道:“木伯伯好。恭喜木伯伯满载而归。”
这颇具威严的中年汉子呵呵笑道:“好孩子。铁索儿小小年纪,倒是懂礼貌的很。愔璃却没有你这般识大体。倒显得我老木教女无方。愔璃---”
他身边的女孩儿哼哼一声,向前走两步,似乎不情愿般的上前随意行了一礼,低声道:“铁叔叔好。”
铁柘刚健的面庞浮出两分笑意,冲小丫头一点头,目光却望着那高瘦中年。
四目相接,似乎其中要碰出火花来。
这种微妙气氛只维持了一眨眼的功夫。铁柘呵呵一笑道:“木謇你这家伙,少得了便宜卖乖。明明是你家木丫头强横,你却有好话说,说是索儿懂礼貌。这些虚文又有什么用了将来要记得给我这无用的侄儿留口汤喝才好。”
木謇笑道:“你这话倒是过分了。不是我说,愔璃虽然顽皮任性,打闹时有些没轻没重,但是心地可是良善的很。听你的口气倒像是愔璃将来要鸠占鹊巢,欺上门去夺了你的北寨一般。”
铁柘嘿了一声,却不再接他话头,只道:“闲话少提,还是先把正事料理了。”
木謇笑眯眯地道:”铁兄弟信心满满,看来今日收获颇丰吧今年的第三次“南北渔猎”比试,想来由你率领的十七寨亲自上阵,那是胜券在握了。”
铁柘哼了一声,道:“那倒也未必。每年第三试都是首领下场,无一例外,你们南三十六寨不也是你木謇赤膊上阵我们北寨向来回来的早,半个时辰之前和仓人宗老交割完毕,大中小三等物色,折作一千三百五十一算。你们多少收成,尽早过账罢。折腾完了正好一起晚饭。省得我这饭桶侄子聒噪的厉害。”
木謇闻言面色虽然不变,心底却打了个鼓。他自忖这趟出海收获颇丰,早已胜券在握,没想到铁柘收获比
楔子3 玄幽之上合道缘
木愔璃年方十岁,今日是第一次随着父亲出海,铁柘、木謇都将之当做小孩儿出门玩闹见见世面,并未指望她能有收获。商老等人方才也并未往她背上的小竹篓多看一眼。
就连木愔璃自己,也确实是抱着出门玩耍的心思。方才商老清点收获,她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浑然忘却了自己也是出行队伍的一员。直到清点清楚分出胜负,这才醒悟过来。
“多少”
“几条”
竟是铁柘、木謇两人意识到这小丫头居然有所收获,同时发声。
木謇面露喜容则罢了;就连铁柘,这一问也是满含期待,语气中没有半分害怕南寨中反败为胜的意思。
木愔璃就在原地掀开竹篓,扑通一声,两条青色鱼儿落地,在草地上不住翻滚。
原来是两条最常见的“青团鱼”,方才过目的数百条鱼儿中,有十分之三四都是此类。
加上这两条鱼儿,南北二寨竟然是打成平手。
铁柘、木謇二人同时露出“当真如此”的神态,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商老也是捻须而笑,眉头皱纹都因此散了开来,仿佛盛开的花朵。铁、木二人身后侍从等人,竟也是一副如在梦中的神色,掩饰不住的欢喜。
原本二算之优险胜,铁索儿十分兴奋,却被木愔璃这丫头搅了兴致。只是看铁柘伯伯,到手的胜利没了,不但没有半分遗憾,反而似乎快慰之极。铁索儿不由十分奇怪,又有些憋闷。
而他身边的木愔璃,面上同样没有喜色,嘟着小嘴。原来这两条“青团鱼”一条是木愔璃用网兜捕获,另一条却是亲自跃入水中捉住。
就在临近返回时,她其实已经又捉到一条尺半大的紫花鱼,只是她毕竟年幼缺乏经验,父亲在舟上催促的急,一不留神从手中滑走。否则便不是打个平手,而是南寨这边以一算的最小优势获胜。现在不由暗暗气闷。
一时间,在场诸人无不开怀,唯有一男一女两个半大孩子嘟着嘴,苦着脸,倒是一副奇景。
木謇看着木愔璃明明挽救败局,却反而闷闷不乐的模样,知女莫若父,哪里还不知道这丫头的心思。
白天木愔璃捉到两条鱼儿之时暗自窃喜,并未说与父亲知道。但是临近回返时,由于自己催促,这小丫头到手的一只紫花鱼跑脱了手,木謇是很清楚的,在回返的舟中还哄了她好久。
又看了一眼同样不甚开心的铁索儿,木謇对着两个娃娃笑道:“你们俩年纪尚幼,哪里知道,南北渔猎会打成平手,是一桩大大吉兆。”
看着两个孩子一脸懵然,木謇摸了摸木愔璃的脑袋,向他们解说其中故事。
原来这南北渔猎会是巨御部千年来的传统,近千年来,南北二寨共有三次恰好打成平手。这三次平局之后不久,部族都遇到了巨大机缘,将一个最初仅有百余人、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渐渐发展到今天这等样貌。因此巨御部人将这三次渔猎会的平局称之为三次“天眷之兆”。
第一次意外之缘是九百年前,在南北渔猎打成平手后的第二年春天,族中突然出现异人教授文字,自此鸟迹代绳,文字彪炳。种种文采、义理、规矩、典章竖立起来,对巨御族完成了一次大的文明启蒙。
第二次南北渔猎平局之后的三载内,巨御部突然巧匠迭出,百工之技兴,锻造之艺明。族中日用之器从种种骨器、石器发展到木器、铁器。锻造出上等尖刀、马镫更是对部落发展起了深远影响。
至于这第三次天眷之兆么,更为直接又更加诡异。一场甘霖降下,落在这巨御族的栖息之地后。此族人突然莫名身体强健了许多,自此男女个个高寿,精神健旺,少生疾病。如眼前这商老,今年六十有七,却耳聪目明,牙齿完好,筋骨健壮如五十不到的中年人。
巨御部规模虽小,却渐渐脱离荒蛮气息,文化俨然和传说中文明繁荣的北方王朝相酹,实在堪称异数,更为周边诸部族所无。
木愔璃听了这番言语,心底方才释然。
只是此时一个突然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小的这条不算。还是我们北寨胜了。”引得众人愕然,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不是铁索儿又是谁
木愔璃一呆,怒道:“你说什么”
铁索儿仰起下巴,大声道:“族里规矩,无论渔猎,物色折合三等。若是捕鱼,身长一尺能值一算。”伸手朝地上一指,又道:“你捉到的这两条青团鱼,大的这条勉强有一尺长短,小的这条最多也就八寸。不能算数。所以还是我们北寨胜了。”
铁索儿少年心性,甚么族中气运、天眷之兆,对他来说虚无缥缈,并不如何在意。方才北寨先胜,他十分喜悦。转眼间突然变成平手,即便有木謇告知以运势之说,一时间也不能释怀。盯着木愔璃捉到的这两条青鱼,见其中一条似乎分量不足数,于是便忍不住说出口来。
其实木謇、铁柘等人眼光何等老辣,早已看出木愔璃捉到的这两条青团中较小的一条尺寸稍有不足。只是他们笃信天数运道,对这族中吉兆异常看重。况且本来南北寨仅有二算之差,而这第一次出海的十岁小丫头竟然就恰好捉到两条,补足此数,可不就是天意
木愔璃脸颊涨的通红,盯着草地上翻滚的两条青团儿看了半晌,举起拳头气鼓鼓的喝道:“现在没有一尺,反正放在池塘里养着,早晚能长到一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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