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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法无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巡山校尉

    两两一合,拇指瞬间变成剔透如骨,仿佛牛角玉石所刻的雕塑。

    姚上真手指往前一捺。

    这一捺虽然是朝着云中派宗门正印的方向,但其实只是遥遥虚按,距离印身尚有丈许间隙;亦并未见有什么神通法术从中散发显化。

    但是就这一捺,仿佛冥冥中有因果勾连,缘法迁化,拨动了一根潜藏在深处的琴弦。只见那玉印之上,蓦然传来“咚”的一声,其浑厚刚健,轻而易举地便透出大殿禁阵之外。

    瀛水上真眉头一拧,双目遥望。这一声之雄浑,只怕已经惊动阖宗上下。

    姚上真似乎知其心意,笑言道:“此声虽响,却是心声。非由目见耳闻,缘分牵连,是听不到的。”

    转首对着归无咎言道:“和归道友所见《三十六子图》义理虽差,却别呈妙趣。”

    天玄上真一流的人物,若是称呼归无咎为“小友”,还算是看在将来同道、前途无量的份上折节下交。但是若称为“道友”,这分量也太重了。

    归无咎不知姚上真为何如此,刚要逊谢,姚上真一振衣袖,叹道:“既然走到这一步,说起来道友位分还要在姚某之上。”

    “请看。”

    此时云中正印之上,似乎有一道埋藏已久秘密被解开。印内空间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粒比芥子微尘面前也毫不足道的小点,突然绽放迸发,烘托出一面宛如明镜的光华,观其样式,与归无咎袖中的玄黄令几乎如出一辙。

    瀛水上真目光落在那明光之上,似乎微微一怔,神游天表。显然从中汲取了非同寻常的讯息。

    但在归无咎看来,那光华之上似乎只是无量金光聚散浮游,全无规律可循。好似一方池塘之中豢养了成百上千条蝌蚪。

    此时姚、权二位上真,目光灼灼,瞩目于归无咎的反应。

    归无咎暗暗一思,莫非窥破迷障,在自己能为之内。于是心意一动,神意凝结至遭逢强敌的最佳状态。

    一步迈入神意迁流的至境中,面前之金光果然随机而动,由混沌化为有序,兜兜转转凝结成一片文字。

    破解谜题,归无咎并未喜形于色。因为他感受到自己神意之中仿佛承受了巨大的负担,虽然较自己的极限还有相当的距离。但流黄地脉十二隐宗的真传弟子,换得第二人来,恐怕当场就要神魂破碎而死。

    当头有十六个大字,煌煌赫目:

    “百脉一家,荫蔽遮护;前尊后尊,首尾相顾。”

    其后尚有洋洋洒洒千余言,俱是米粒大小,汇在镜面之中。

    归无咎精神一振,仔细观看。

    姚、权二位上真见归无咎不费吹灰之力便窥破镜中奥秘,相顾微微点头。

    镜中所述,石破天惊,乃是事关隐宗谋划的一桩大事。

    原来,这数十万载以来,隐宗结盟退避,并非就不曾筹措应对反击之策。其中最关键的一着,依旧是落在五大地脉之中。

    五大地脉,运使之常法,可以使得同一地脉之中,十余家宗门互相交通深浅,论道短长。如“崇台会”、“扶摇会”之类。

    超拔其上,千载一时,又有汇通五脉,七十七家论剑之会。此会合当有隐宗之栋梁、传道之中坚大放异彩,正是今日“铨道会”复振之气象。

    但是就连诸宗执掌门户的天玄上真也未必知晓,诠道一会,汇通五大地脉,还不是对五道地脉之力运用的终点。更上一重的功夫,却须以道尊出手,借去五大地脉之力相加,开辟出一方足以容纳百家隐宗的小界来。

    甚至可以说,二十余万年前两位人劫道尊开辟以资“铨道会”之用的**阵,固然功效不废,但何尝不是这一最终用途掩人耳目的屏障。

    如此一来,等若将星散四方的诸隐宗彻底拧成合力,成为一家真正联系紧密的超级联盟,纵然在整个紫微大世界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大势力。

    此秘法唯有各派有人劫道尊大能驻世之时,方才参与盟约,并将诰文录入各派镇派大印之中。等候良机,重现光明。

    但是如此施为也不是没有弊病的。那小界至多延续万载时间,便足以耗尽地脉




第一百五十七章 景行殿上见真容
    此时,距离云中派山门,相隔不知多少个界天洲陆之外。

    这是一处飞舟悬浮,金殿丛密的所在,诸般殿宇宫室,如叠床架屋,千重万重不知所止,交互盘错,盛丽无方。

    唯独这“天地”似乎有些奇怪,举目所视,似乎是一道狭长明亮空间剖破南北,说宽不宽,说窄也不窄。仿佛天理显示具象,烘托出这紧致凝练、森严细密的意境来。

    这空间之外,尽是幽深如墨。

    唯有跳出重楼,立于不知几千几百里外,方能看出此处实际上是两道伟岸无际的山壁正中。而无数琼楼玉宇、仙家宫室,都是浮游于山壁所夹的空间内,身在其中,自然会有一种“天地为束”的压迫感。

    更兼山壁两侧,高下无际,又以秘法加持,连一丝光线也并不折射返回,因此看上去倒像是无边黑洞,穹窿之外。

    此刻,那一片连绵不定的建筑群中,自下而上第九十六殿。一只长舌鹮鸟背上,侧坐着一位年轻的修道人。

    此人四方面目,浓眉大眼,修为已臻元婴境界。不过他罕有道门中人的仙风道骨,却反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飞鸟原本驮着他自东而西飞行。可就在此时,空中似乎有一阵微风飘过。这方面修士忽地一个激灵,似乎想起了有什么要事并未完成。

    每一座殿宇之间,远观似乎首尾相连,繁密拥挤。但是实则两两之间相距极远。这方面浓眉的年轻修士,驾青鹮飞遁了好一阵,才落在一座牌楼跟前,扑棱扑棱展翅拍了几下,平稳落地。

    牌楼之上一道青石宛若牌匾,四个明晃晃的大字:景行仰止。

    此牌楼门户大开,这方面浓眉的年轻修士眸中光彩一闪而逝,毫不迟疑的往内去了。

    可是就在他跨入不过数丈,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道:“丁明仪。”

    丁明仪显然便是这年轻修士的姓名了。他闻声连忙立住,转身一望。叫住他的乃是一位五色杂衫,手持一件翠玉葫芦的中年人。

    此人看面貌年齿,不过四五十岁上下;只是下颌修短齐整的胡茬,却尽是银色,由此显得年纪也平白大了一半。观其气机,空明剔透。丹中之韵,婴变之妙,早已无影无踪。显然已是超脱低辈修士藩篱,上臻甚深境界。

    丁明仪不敢怠慢,恭谨执礼道:“魏师叔。”

    中年人正色道:“景行殿中交手一次,非得有半年参悟之功,方能将所得尽数收缴吸纳,化为自家本领。”

    “倘若老朽记忆不差的话,四十三天之前你已经来过一次了。当时选择交手的对手,是第九真传霍远峮。按说你入道年齿也不算小了,岂能不明白急功近利、求荣反辱的道理可见许多事知易行难,甚是仰仗心性修持。”

    丁明仪略一踌躇,道:“魏师叔教训的是。不过请师叔明鉴。上一回交手,弟子自感发挥有不尽如意之处,只恐未足借鉴。因此今日愿意再试一次。”

    魏姓中年思量一阵,道:“也好。”

    长袖一拂,牌楼中二进、三进的门户尽数张开,无有遮拦。

    丁明仪面露感激之色,深施一礼,便往殿中去了。

    此殿门中走到尽头,视野由狭而宽,实是偌大的一处空间,几乎与小界无异。当中孤零零的包裹着一间斗室,宛若果实中央之果核一般。

    那斗室之内,空空荡荡,唯有左右各八件塑像一一排列,栩栩如生。观其风骨神韵,意气风发,锋芒跃然,显然所模拟者,是年轻一辈的杰出人物。

    其实目力能见者,不是一十六方雕塑,而是一十四件。左右上首处,各有一物为一方光华耀艳的屏风所遮蔽。从大小身量上看,其中各自所藏,当同样式一方人像。只是不知何故,这两枚塑像却被屏风遮护起来。

    这屏风的光华,看着艳丽庸俗。但是元婴境界之上的修士用心体察,终能察觉这其中蕴含着何等磅礴法力。

    景行殿。

    此间不是别处,正是圣教祖庭的一处秘地。

    乾元、上清两宗,数十万年来联系愈发紧密。除却弟子所修根本法诀有异之外,此后入道修习、磨砺印证,互通有无,几乎宛若一家。就连同一辈中真传弟子的辈分次序,排名先后,也都混同为一。

    这处“景行殿”,乃是为圣教祖庭中稍次一等的天才弟子所设,近十余万年来,对于圣教祖庭陶冶人才、砥砺后进,功劳着实不小。不仅如此,此殿之法门,比隐宗“崇台”、“诠道”诸会的大费周章,不知要省便多少。

    要说此殿源流,乃是上清宗显道道尊所设的神道法门之分枝。

    每隔数千载为一代,祖庭中有望成就天玄境的天才弟子,列位真传。总数约莫在十二人至十六人之间。

    而借助这一与神道法门颇有渊源的秘术,汲取这真传弟子一点气机,再依傍外物,却足以铸成一件功行高下与本人完全相若的雕像来。

    更奇妙的是,即便此后真传弟子本人功行渐高,修为更深,这塑像亦随之同步增长,如同镜转,丝毫不差。

    但有一条。这塑像之身唯有在景行殿内的这一处空间内,方才得以发挥功效。若是搬运别处,则与寻常的泥塑木雕无异了。

    有此一殿,等若圣教祖庭之中功行最精的十余位真传弟子时时在此磨砺后学。若有人想要与之相斗以求进益,和与真人交手无有丝毫不同;其中价值之高,可想而知。

    但是有入殿资格的人物,同样是年轻一辈中相当出色的人物。如丁明仪辈,将来求一个步虚、离合境界,也是



第一百五十八章 身为矩尺 知己知彼
    瀛水台中。

    一方石台,两瓮青瓦,纵横十九列,黑白分明。

    姚、权二位上真暂留此处,归无咎也不便提前离去,索性一齐等候,等候那最终的答案。

    如此境界修道者若是打坐行功,一转念便是数月数年时间,所谓“山中方几日,世上已千年”。但若如此招呼客人,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娱情养性,人情练达,纵然是修道中人终不可免。所谓“人道即天道”,便是此理。故而归无咎竟与二位天玄上真以对弈消遣,忽忽然已是三日过去。

    这对弈之法也是有讲究的,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默运神意,深算棋路,非得从万千旁径之中择一最优解不可;另一种是落子如飞,全无间隙,完全不作计算,只凭借一瞬间的直觉行棋,买定离手终无悔。

    第一种弈法,归无咎确然胜少负多,仅有的几盘胜局,还是对方有意相让的结果。毕竟双方修为差距极大,并非资质所能弥补。但是第二种弈法与二位上真各对弈十局,竟是个胜负各半的结局。

    要知晓,这一种弈法虽然显而易见是在考较弈者道缘之高妙。但是对于局中之人来说,过往之经验所系,也当融合了莫大的智慧底力。总而言之,阅历较深者,所占的便宜绝不在少。

    能够顶住千万载寿元的阅历之差,下出平分秋色的局面,其中之意义可想而知。

    不过眼下这一局,归无咎却乐得作壁上观。棋盘之中寥寥二三十子,对弈双方,正是权上真与本门瀛水上真。

    权上真落下一子,忽的道:“如今局面,诠道一会不仅仅是你个人证道磨砺之会,反而多出一桩功用,犹如量天之尺。我辈修道之人,天资才情到了这一步实属不易。若是能够为我隐宗多保存下一些人才,归道友也是功德无量。”

    归无咎笑言道:“此事不过是顺手为之,亦是义之所在,归无咎实际上无所付出。上真言重了。”

    二人这一番对答,依旧是事关隐宗合盟的规矩。

    依照“前尊后尊,首尾相顾”的誓词,隐宗会盟一处之后,主导之宗门当是有人劫道尊坐镇的宗门,以及盖世英才未来足以成就此位者所属之门户。

    但是除此之外,若是较之那断代千古的人杰稍逊一筹的天才人物,所属宗门同样可以列席建言,暂为从属,庶同候补行走一类。

    凡俗王庭中的官吏属员,有常任,有流任,大约与此相同。

    须知当年诸位人劫道尊,立下此盟时,并不知有《三十六子图》这一异物,一一精审人物。对于各家天才弟子到了哪一步才有入局资格,也是颇废了一番心思,留下一道衡量之矩尺。

    说起来,此处便是本土人道文明较之九宗道传,在道法微玄之上的差距了。

    在九宗之内,即便是有望丹成一品的天才,依旧有高明法门衡量其中的细小差距,剖析毫厘,探微索隐。

    无论是“元元”所言七步八品,还是幽寰宗九周半山之试,又或是结成金丹的一瞬间,考量拖延消纳玄种之力所用时辰的长短,均可于百尺竿头,再分高下。

    而本土人道文明,于此却粗疏了一些。功行到了如清微宗范移星的水准,便如同踏入一道未知的领域。若再往上走,非是功行相若之人斗上一场,往往极难判明。

    当年诸位道尊倒是留下了法门,三日前归无咎也曾亲自尝试。

    奥秘就在潜藏于各家宗门大印中的铭文内。若是如归无咎一般窥破迷障,得见书契真容者,便是第一等的英杰,堪入“后尊”之列;若是稍逊一筹的人物,能够打破禁制一瞬,但却无法持住自身,辨明文字,当有了第二等“列席”的资格。

    但有一桩遗憾,此法门有进无退,若是轻易尝试却又不能过关,试法者不免神魂破碎而死。

    而能够成为隐宗真传中的佼佼者,自然都是自信过人。在遇到足以击败自己的对手之前,无一不以为自己便是今时今日的主角。

    贸然相试,其中惨烈可以预见。

    而归无咎的铨道会比试,无疑成为一道标尺,对于诸家真传的功行深浅得以作出清晰的量度。也使得那些稍逊一筹的人才,免得白白送了性命。

    瀛水上真与权上真又相继落下数子。

    归无咎忽道:“三日已至。想来二位上真也早已胸有成竹了。”

    权上真不答,微微转首,往一旁观战棋局的姚上真望去。

    姚上真却是一副侧耳倾听的动作,出神半晌,终于微微一笑,道:“巧的很。恰好在十息之前,尘埃落定。”

    话音方落,面前棋盘正中的空间内,蓦然洞开一个半丈高的豁口,气息幽深诡异,倒像是异空间的通道。姚上真小指一勾,一只硕大的黑熊首级被提溜出来。

    这熊首精元内固,却体察不到丝毫妖气。那脖颈断口处却宛如锯齿一般,似乎是被什么极为蛮横的力量摧毁,泯灭一切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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