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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是女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罗青梅
他不在乎谁当皇帝,他可以扶持朱和昶登基,也可以把他拽下来。
只要他想。
“那皇上还想要微臣试探什么?”她问。
朱和昶看她一眼,老实道:“也不用试探什么,我只想知道他的态度。”
傅云英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到了传膳的时候,朱和昶留她一起用膳。
她推辞不受。
“等等,我……”朱和昶啊呀一声,叫住告退出去的她,这时候送午膳的太监都进来了,他改口道,“朕忘了告诉你,给你找了个差事。”
什么差事?
傅云英一脸疑惑。
等她拿到吉祥送到她面前的圣旨,嘴角抽动了两下。
朱和昶才刚登基,不懂朝政之事,每天需要抽出两个时辰听老师讲经,这些老师呢,自然就由朝中大臣兼任。
傅云英也兼任了,她得给朱和昶当老师。
另外朱和昶下令翰林院编撰典籍,她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就算了,还给她一个东宫的职位……
朱和昶还没纳妃,哪里来的东宫!
还真是给她找了不少差事。
她只得转回去。
朱和昶正吃饭,看她折返回来,笑了笑,朝她招手,“陪朕一道用膳,有你爱吃的玉笋蕨菜。”
两人在江城书院同住一个院子,他时常去傅云英那儿蹭饭吃把王府厨子心准备的饭菜挪到傅云英房里,和袁三、傅云启一起抢位子的蹭法,自然知道她爱吃什么。
傅云英拱手道:“皇上,其他的也就罢了,这东宫博士一职……”
不等她说完话,朱和昶道:“原来是为了这个,这没什么,先把你定下来再说。你放心,其他大臣也有兼任东宫属官的,只是个虚衔。”
见他主意已定,傅云英便不多说了。
好圣旨正要走,朱和昶又嘀咕了一句:“给你赐了蟒袍,升官的事只能低调一点,大理丞才正五品,是不是品阶太低了?”
傅云英赶紧拔脚退出去。
她走得干脆,还在琢磨着给她身上再安一个职位的朱和昶只得作罢。
算了,别把云哥累坏了。
……
傅家已经举家搬迁至西城长街的新宅子里。
同僚们撺掇她办乔迁酒,她以事务繁多,家中没有主妇操持内务为由敷衍过去了。
刚刚升官的那几位大臣最近家中正好有嫁娶之喜,那根本不是办喜事,而是送礼大会。天南海北的礼物如流水一样,把几家仆人忙了个半死不活。
当天宾客乘坐的马车把巷子给堵严实了,引发整个半城交通堵塞。
后来出动兵马司,才把道路打通。
第二天就有人弹劾那几名官员,朱和昶没有搭理。
傅云英可不想被那些急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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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名胡乱咬人的御史抓到把柄。
虽然咬不疼她,但她嫌麻烦,而且实在忙,暂时不想和御史撕破脸皮。
她回到家中,今天休沐,傅云章在家,她本来也在家里,是临时被朱和昶叫进宫的。
门房告诉她,家中来了贵客,傅四老爷和傅云章在前厅陪贵客吃茶。
贵客?
傅云英走过抄手游廊,看到等在外边的随从,个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腰间佩刀闪着寒光。
那贵客的身份不用猜了。
地下一抬抬箱笼堆叠,把大照壁都遮住了,旁边一担担抬盒,果蔬三牲、柴米绸缎,当真是应有尽有。
是霍明锦送的礼物。
天气慢慢凉下来了,不过白天还是闷热。
她先回房换了身家常衣裳,一件天青色交领道袍,取了网巾,以锦缎束发。
出了院子,王大郎过来说,傅四老爷和贵客谈得很投机,挪到他的院子那边吃酒去了。
她没过去打扰他们,自己在房里吃饭,饭后看了会书,估摸着外边应该谈得差不多了,才找到傅四老爷的院子。
院墙另一头时不时传出傅四老爷豪爽的笑声,霍明锦的声音低沉浑厚,没听见他笑,不过说话的时候似乎带了笑意。
一墙之隔的蔷薇花架下面搭了秋千架,蔷薇花开败了,枝叶还蓊郁,密密匝匝,罩下一片浓荫。
她坐在秋千上,听那边欢声笑语,心里有点佩服霍明锦。
瞧着冷冰冰的,这会儿竟然能和傅四老爷相谈甚欢,难为他了。
慢慢晃着,院墙后面的声音低了下来。
桂花好像开了,空气里隐隐浮动着一股馥郁的香气。
王阁老成为首辅,其他几位阁臣后面几个月会陆续致仕,姚文达、汪玫和范维屏入阁参预机务……
姚文达年老,谁来接替他呢?
她心里有早就认定的人选,只是还没征求对方的同意。
翰林院编书的差事不难办,她现在身边有幕僚,用不着事事亲力亲为。
但那些幕僚大多数是楚王的人,并不是她自己的心腹。
这一次会试,不知道湖广能出多少进士,这些进士中又有多少人能为她所用。
……
傅云英的思绪越飘越远。
微风轻拂,落英缤纷,青石条铺就的地面上铺了一层落红和枯黄的叶片。
她的目光飘来飘去,扫到一双熟悉的皂靴,再往上,对上一道深沉的视线。
温和而又不容抗拒。
他一身窄袖锦袍,长腿宽肩,腰间玉带勒得紧紧的,衬得身形愈发利落,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今天好像格外年轻。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了。
霍明锦刮过胡子,剑眉星目,器宇轩昂,自然显得英气勃勃,像是年轻好几岁。
果然是有备而来。
但他身上那种势如沉渊的沉稳气质还是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她这会儿不想动,仍然坐在秋千上晃着。
霍明锦嘴角微挑,走到她身旁,矮身坐在旁边空着的秋千上。
她歪着头问他:“你和四叔说什么了?”
霍明锦淡淡一笑,低头看着她,眸中笑意闪动,“我想求娶你,四叔答应了。”
傅云英回望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静默了下来。
光线漫过缠绕的枝叶,笼在两人脸上身上。
斑驳的光影,温柔而细碎。
过了一会儿,她微笑问:“四叔是不是吹嘘什么了?”
隔着院墙也能听到傅四老爷吹牛的声音。
霍明锦摇摇头,看她一眼,眼角随着微笑的动作挑起,“他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
那些年她做了什么,他一清二楚。不过看部下的汇报是一种感觉,听她身边的亲人用宠溺的口吻讲述她生活的点点滴滴,又是另一种感觉。
傅云英莞尔,傅四老爷说了什么,不难猜,无非是替她吹牛。
她笑着道:“没想到你能和四叔说到一起去。”
还以为他会带着属下,往那里一坐,一言不发,直接用威武之气吓得四老爷点头呢!
霍明锦伸手摇她的秋千,让她慢慢晃荡起来,盯着她光洁如玉的侧脸看了一会儿。
“四叔拿你当女儿看,我看着你长大……也和养女儿差不多,能懂一点四叔心里在想什么,所以倒也合得来。”
这话他说得若无其事,但怎么听怎么像带了点调笑的意味。
傅云英眼睛微眯,抬头看他。
他面色如常。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回目光,视线落到他那双长腿上,忽然笑了。
霍明锦腿长,坐在秋千上不大舒服。
她伸长自己的腿和他的比较,含笑说:“明锦哥,你的腿真长。”
得益于常在外面跑,吃得好,睡得香,她发育良好,高挑挺拔,个子比大多数女子要高,不过当然不能和霍明锦比。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霍明锦怔愣了片刻。
她浅笑嫣然,一如少年时。
一颗心好像突然被人捏在手里狠狠攥了一下,锥心之痛,又被浸泡在温水里轻柔抚慰。
让他几乎有要落泪的冲动。
战栗,颤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狂风暴雨。
又渐渐转为风平浪静。
整个人都柔软下来。
傅云英慢悠悠晃荡着,忽然被身边的男人揽住腰,抱了起来。
猝不及防。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坐在霍明锦腿上,男人壮实的胳膊横在她腰间,脸埋在她胸前。
她吓了一跳,先下意识环顾一圈。
“别怕,我让人守在外面。”
霍明锦哑声道,抬起头,轻吻她的唇。
这一次吻得轻而柔,不像前几次那样霸道激烈。
上辈子小时候的事,于傅云英来说,实在太久远了,她不可能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但她记得曾和明锦哥哥一起坐着荡秋千,絮絮叨叨朝他诉委屈。
那种被认真尊重对待的感觉,很熟悉。
坐在他腿上,让他搂着亲了一会儿,她垂眸,低语:“我要荡秋千。”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几个字随口就说了出来。
声音低低的,娇而软,有种吃饭吃得好好的突然被打乱的委屈,甚至带了点娇嗔。
太难得了。
霍明锦闷笑几声,放开她,看她坐回秋千上。
“好,不闹你了。”
说着话,眼睛却仍然望着她润泽的唇,目光锐利。
傅云英继续慢悠悠轻晃。
忙碌之中偷得浮生半日闲,她现在是放松的,柔软的,没有防备。
光线从密密麻麻的藤蔓间筛下来,罩在身上,带了一丝和煦的暖意。
她晃着晃着,打起瞌睡。
霍明锦说到做到,说不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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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真不闹她了。
秋千微微晃动,吱嘎吱嘎的细微响声此起彼伏,如水波荡漾。
他静静看着她,见她双颊微红,浓睫交错,眸光朦胧,似有睡意,轻轻唤她一声:“云英?”
“嗯?”
傅云英抬起眼帘,眼睛里漾起丝丝缕缕水润,像弥漫了一层雾气,湿漉漉的。
如海棠春睡,娇艳中透出点妩媚。
霍明锦刚才没有开玩笑。
看着她长大的,年长她太多,所以一面用层出不穷的手段让她属于自己,直接的,委婉的,光明正大的,卑鄙龌龊的,他都使过,只是不能让她知道而已。一面看她也有如长辈对后辈一般的怜爱忧虑,自然能和傅四老爷说到一起去。
求人不如求己,握在自己掌中,才能安心。
所以,即使知道自己或许不是最好的,他也不会放手。
霍明锦站起来,俯身抱起傅云英。
暖风吹着,秋千晃着,傅云英泛起迷糊,昏昏欲睡,一被他抱起,挨到他坚实的胸膛,立马清醒过来。
看她双眸恢复清明,霍明锦唇角一勾,立刻放她下地。
老实得很。
这里是傅家,他没想抱她回房,故意逗她而已。
他道:“我搬过来了。”
间壁宅子打理好了,他搬了过来,当然没有声张,今天拜访傅四老爷,特意绕了个大弯,从城外进来,再登门。
京师人口稠密,坊市院落集中,两边宅院中间只有一条窄窄的仅有一尺宽的间隙。
霍明锦送傅云英回房,示意随从在外面看守,领着她看博古架上一块藏在暗处的木板,轻轻一按,再分别往两边扭动几下。
机括声响,博古架从中间分开,露出一条通向院墙后的暗道。
这一处设计得很巧妙,从外面看,绝对看不出博古架后还藏有一方天地。
傅云英瞪大眼睛。
她只是要他买下宅子,什么时候让他修密道了?
等等,他什么时候修好的?傅家这么多人,竟然没有发现一点端倪么?
看出她惊骇多过于惊喜,霍明锦眼珠转了转,抬起手,果断把博古架合上了。
真可惜,本来打算带她去隔壁看看的。
傅云英还沉浸在震惊中,双眼直直盯着博古架看。
霍明锦暗道不好,还没讨好到她,先把人惹恼了!
她不好接近,可一旦真的愿意接受谁,就会全心全意待对方好。这一点他感触太深了,这些天被她温柔对待,他几乎可以说是神魂颠倒,如痴如醉,时时刻刻处于狂喜之中。
可不能得意忘形,把她给吓跑了。
“你今天去见了皇帝?”
他状似无意地问。
故意岔开话题。
傅云英看他一眼,决定先不和他计较,和他说了朱和昶的打算。
霍明锦点点头,“无妨,我心里有数,用不着担心我。”
口气平静,仿若天下尽在他手中,运筹帷幄,因为强大而淡然。
说完正事,知道该怎么和朱和昶回话,傅云英走到外间书房里坐下,因为气恼密道的事,没招呼霍明锦。
她喜欢阔朗,书房、卧房、侧间都是打通的,中间只以落地大屏风和扇做隔断,冰裂纹的扇,映着窗外清透的绿意,似一幅幅美画卷。
窗前设供花,蜀葵、石榴和扁竹根,清新淡雅。
看她像是真恼了,霍明锦却又忍不住微笑,大概是太喜欢了,看她生气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斟了杯茶递到她手边,“不高兴了?”
傅云英翻开书案前堆叠的卷宗看,不理会他。
霍明锦环顾一圈,出去了。
她没管他,理好卷宗,铺了张纸,开始打草稿。
身边传来椅子拖地的刺耳摩擦声响,她余光扫过去。
霍明锦搬了张圈椅过来,放到她身边,挨着她并坐。
他身形高大,气势又足,大马金刀地这么一坐,即使不出一点声音,存在感也很强,实在难以忽视。
傅云英仍然不理他,心里斟酌用词遣句,一笔一笔写在纸上。
身旁呼吸声越来越近,霍明锦凑近,看她写了什么。
“妇人诉讼权?”
他皱了皱眉。
从理论上来说,不管是告诉、举告、以证人的身份接受讯问,整个代诉、申诉、参与诉讼的过程中,妇人和男人一样享有相同的权力,也会面临同样的罪责。但事实上,妇人一旦牵涉进案件中,要承担来自各方的压力和异样的眼光,往往下场凄惨。
而且,在有些地方,妇人若是作为证人接受询问,其供词必须由其父亲、丈夫或者同族兄弟一同画押才有效用。
还有一点,犯事被关押的妇人,若家中没钱打点,很可能会遭狱卒□□。
所以一般平民妇人轻易不会参与诉讼,大多数由亲属代为出面。
至于家长里短的纠纷,比如两家妇人为谁家偷吃了另一家的鸡闹到县衙门的,不在大理寺管辖范围之内。
傅云英让陆主簿他们翻出来的卷宗全是涉及性命的刑事大案。
她总结了近三十年内凶犯为妇人的全部案件,找出其中妇人请亲属为自己代诉而被陷害或被欺瞒的案子,以此为依据,建议修改妇人诉讼权。
不需要太大的改动,只要能确保妇人在整个诉讼过程中能够明确、直接表达她自己的诉求,不被人欺瞒。
霍明锦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样的事,不是没人做过,但往往起不到什么效果。
伦理宗法是这个国朝治国的根本,不可能被轻易撼动。
说一句蚍蜉撼树都是夸大了。
傅云英现在做的这些,就好像拿着一只水瓢,站在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边,不停往外面舀水,什么时候才能将大海的水全部舀干净?
况且,就算她成功了,也没人会感激她。
那些妇人说不定还会骂她多管闲事,她们不喜欢打官司,认为抛头露面是伤风败俗,不在乎自己有没有诉讼权。
霍明锦没有出言打击她,但傅云英能从他紧皱的眉头看出他的担忧。
他怕她辛苦一场之后看不到希望,会灰心难过。
她写完一段话,搁下笔,轻声说:“明锦哥,隋朝之前,世家林立,想要做官,必须出身世家,否则就算才高八斗,也只能屈居人下,给世家当谋士。出身决定命运,心比天高,生于寒族,只能饮恨而终。从科举取士到如今,历经多少个朝代,寒门之子才真正能凭自己的才学做官?”
隋朝的科举制还不够完善,而且很快被世家反扑了,唐朝算得上十分开明,世家仍然占据高位。
几百年朝代更替,持续近百年的割据纷乱,敢和帝王叫板的世家方慢慢消融没落。
从此,开启士大夫与君王共治国的崭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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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
科举制历经百年,才真正走入平民百姓家。
傅云英今天推动妇人诉讼权的修改,短时间内看不出影响,一百年内可能也没有影响,但两百年,三百年呢?
说不定能起一点作用。
哪怕到头来只有一两个妇人因此受益,就不算白功夫。
不去做的话,一点改变都没有。
努力一把,就算没有改变,至少不留遗憾。
她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默默地,尽自己所能,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霍明锦心头震动。
他双目炯炯,看着傅云英。
她低着头,双唇轻抿,细看刚刚拟好的草稿,逐字逐句反复默读,看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他拉起她的手,拢在掌心里。
她侧过头,眉微微蹙起,怪他打扰自己的思路。
霍明锦唇角微翘,一字字道:“云英,你不愿整日守在内宅,想更进一步,甚至想攀爬到最高峰,都可以,我做你的后盾。什么时候你累了,想过平静的日子,我也早就准备好退路。你无须顾虑我和皇帝的关系,进还是退,你都不用怕,我在这儿。”
说完,他低头吻她的指尖。
十指连心,仿佛要通过缠绵的轻吻将承诺印刻进她的心底。
傅云英咬了咬唇。
……
朱和昶登基后,王阁老提心吊胆。
他怕新君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种天真到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事实告诉他,新君没那么傻。
放心之余,他又生出另一层恐惧,要是这位年轻的君王和先帝一样仇视群臣,所有的心眼全用来和大臣作对,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少年天子心性淳厚,体恤群臣,虽然即位之后在心腹的帮助、霍明锦的支持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撤掉三位内阁大臣,手段也是柔和的。
王阁老欣慰不已,帝王有悲悯之心,朝臣之福,也是百姓之福啊!
当然,好人不一定能当好皇帝。
王阁老下定决心,一定要认真教导新君,不求新君文韬武略、光耀千古,至少要做个守成之君!
最好是后者,因为前者往往代表着新君不安分,新君不安分,就可能劳民伤财,引来朝堂动荡。
王阁老认为,安安分分就好了,老百姓经不起折腾。
首辅大人摩拳擦掌,预备了一项之后让朱和昶生不如死的授课计划。
这期间,姚文达、范维屏和汪玫三人分别兼文渊阁、东阁大学士,加上礼部尚书马尚儒,吏部侍郎崔南轩,入阁办事。
司礼监太监宣读旨意的时候,崔南轩心中并没有太大波澜。
得偿所愿,本应该兴奋鼓舞才对,他却面色平静,周围同僚的恭贺之语,一句都没听进耳朵里。
他想起姚文达说过的话: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他不后悔。
只是忽然觉得意兴阑珊,回望身后,一片荒芜。
没有人真心为他高兴。
那一盏夜幕中昏黄的灯,早就灭了。
尤其当他看到已经升任员外郎的傅云章和大理丞的傅云说说笑笑,从抄手游廊走过的时候,他的心冷到极点。
他迫切需要确认什么。
他看着兄弟俩,兄弟俩亦察觉到他的目光,看也未看他一眼,并肩走远。
在傅云眼里,他全然是个陌生人。
傅云读书,长大,入仕,辅佐新君,一步步壮大实力,他自顾自成长,喜、怒、哀、乐,全都和自己无关。
面对他,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无力感。
崔南轩袖中的双手握紧。
……
三天后,傅云英就把建议修改妇人诉讼权的折子递上去了。
新朝新气象。
朱和昶御下柔和,而以王阁老为首的老臣也都不是爱惹是生非的主野心大的都被霍明锦在处置沈党时一并除掉了,几个桀骜不驯的暂时没敢冒头,其他大臣偏于软弱,君臣都是想干实事的踏实人,一时之间,政通人和,君臣融洽。
颇有兴旺之相。
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根基不稳,朱和昶暂时没有大刀阔斧地改革,先大赦天下,减轻租银,治理水灾,整顿兵防。
朝野上下,继续歌功颂德。
老百姓们也逐渐接受这位新君,甭管是藩王即位还是皇子登基,只要对老百姓好就行。
前些天傅云英授意工部侍郎上疏,建议朱和昶一步步废除匠籍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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