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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是女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罗青梅
霍明锦眼底划过一抹不易觉察的阴沉之色,脸上却仍然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无妨,这说明我做的还不够……以后一定要想起我。”
他嘴角微翘,凑近和她额头相贴,呼吸缠绕在一起,缓缓道:
“你不想嫁人,也没什么,成亲只是仪式而已。”
若她怕那一身嫁衣的话,不穿便是。
但是他还是不会放弃的,就如同当初对她说过的话,所有激烈汹涌的情绪都沉在心底,给她看到的是温柔的表象。
怕克制不住,把她吓着了。
霍明锦敛心思,低头吻她的眉心,声音暗哑:“你不喜欢成亲,那便不必办了,不过我仍然要做你的丈夫,云英,你在我面前,我没法放手……你应允过,想要我。”
傅云英颤了一下。
霍明锦的吻轻而淡。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烛火晃动,霍明锦已经离开了。
她在静谧的昏暗中静坐了半晌,紊乱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
霍明锦是什么意思?
她来不及多想,吉祥在外面叩门,“大人,可好了?”
黑灯瞎火的,朱和昶逛了一遍傅家的园子,什么都看不见,还差点摔着,又转回来了。
房里点起为过年预备的大红蜡烛,朱和昶走进屋,看傅云英要起身,忙几步上前按住她,“别动,不然朕刚刚的园子不是白逛了?”
说完还举起袖子给她看自己弄脏的袍角,“差点摔进池子里去了,你的园子比其他人家的雅致,看起来小,有山有水,别有洞天。”
吉祥机灵,搬来大圈椅请朱和昶坐下。
傅云英仍然朝朱和昶行礼,“皇上怎么深夜造访?”
朱和昶嘿嘿一笑,摆手让其他内官退下去,只留下吉祥在一旁伺候。
“朕今天去拜访姚阁老,回宫的路上特意拐过来看你。你放心,明天大臣们只会说朕探望姚阁老的事,不会针对你。”
天气一冷,姚文达那把老骨头就受不住了,卧病在床,已有五天没去文华殿讲经。
朱和昶白天去探望姚文达,嘘寒问暖,十分体贴。
姚文达感动得痛哭流涕。他虽然年纪大,其实有时候很天真,从他屡次当众得罪沈介溪、用感情去打动说服崔南轩就能窥见一二。
朱和昶拿出以前应付老楚王的手段关心姚文达,姚文达心潮澎湃,觉得新君仁厚友爱,虽然没有经过系统全面的储君教育,但心系百姓,尊重朝臣,谦虚大度,假以时日,在大臣们的辅佐下,一定能成为一位明君。
姚文达忠君,如果他对朱和昶死心塌地,那以后王阁老那一派就更好对付了。
傅云英点点头,难怪朱和昶微服出行,却穿一身玄色织金盘龙常服,姚阁老是他老师,为示郑重,他自然得穿常服,不能为低调而随随便便穿家常衣裳。
“你可好些了?”
朱和昶让吉祥擎着灯往床边照一照,细看她的脸色,关切问道。
傅云英垂目答:“好多了,劳皇上挂念。”
朱和昶抿嘴淡笑,“朕带了些东西送你,让你的管家到库房去了。吃的用的穿的都有,你还有什么缺的,只管告诉朕。”
傅云英谢赏,朱和昶这人送礼出手阔绰,恨不能一车车叫人往傅家拉,羊肉、牛肉那更是直接送一群待宰的活畜,她已经麻木,不知道这一次礼单子写满了几张纸。
“别和朕客气。朕以前就不缺什么,现在更不缺了。”
朱和昶笑了笑,眼神示意吉祥。
“把东西拿上来。”
吉祥答应一声,飞快走出去,不一会儿,他捧着一只小竹笸箩进来,笸箩里装了十几只橘子,橘皮颜色青黄,只有五六岁孩童拳头大小。
朱和昶拿起一枚橘子,剥开橘皮,撕开的橘皮间有汁水溢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酸香。
吉祥忙道:“万岁爷,这汁进了指甲里又辣又疼,奴来剥。”
朱和昶摇摇头,“你退下吧。”
吉祥应是,躬身退到屏风后面。
他现在对朱和昶的态度和以前伺候世子爷不一样,更畏惧恭敬,丝毫不敢放松。
傅云英看着那些大小不一,橘皮干瘪,绝不应该出现在宫中的橘子,心中一动。
朱和昶朝她微笑,“你看出来了?这是江城书院的橘子,刚送到京城。”
那一片橘林,就在通往藏经阁的路上,傅云英每天都要经过。
那年秋天,朱和昶看到枝头挂满金橘,非要下人摘几个给他尝尝。
她告诉他那些橘子味酸,他还是坚持要尝,结果一连吃了好几个都又苦又酸,脸皱成一团,眼泪都出来了。
后来几年,朱和昶还是要尝一尝橘子到底酸不酸。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也许今年有不酸的橘子?”
结果他年年被酸倒牙,还是年年要吃橘子。
傅云英回忆的时候,朱和昶已经剥好一只橘子。他将橘子一分为二,自己拿一半,另一半递给傅云英。
还好是橘子,这要是桃子,那就说不清了。
傅云英漫不经心地想,没接橘子。
她倒是不担心其他,因为朱和昶跟他老爹一样风流,爱华服美食,好娇软美婢,长得漂亮的他都喜欢,但不会长情。
他对孔皇后和其他四位嫔妃都很好,并不专宠哪一个,知道皇后身份不同,对皇后更为尊重一点。皇帝雨露均沾,几个后妃年纪小,暂时都还算安分。
年轻君王风流而不浪荡,后宫安宁,朝臣们放下心来,就怕皇帝和先帝一样专宠哪一位后妃,搅得后宫天天腥风血雨。
朱和昶站起来,坐在床沿,把一半橘子塞到傅云英手心里,“其实那一片橘林,还是有甜橘的,只是少罢了。”
傅云英低头,看着手里的橘子,一瓣瓣分明。
“您怎么确定这几只橘子是甜的?”
他总不会派人一个个尝吧?
朱和昶撕开一瓣橘子,塞到嘴里,咀嚼了片刻,笑着道:“这个是甜的。”
怕傅云英不信,他又低头撕开一半,要喂她,“你尝尝。”
傅云英躲开,“皇上深夜来访,就是为了让微臣吃橘子?”
朱和昶哈哈笑,把那一瓣被她嫌弃的橘子扔到自己嘴中。
“云哥,朕现在是皇帝,就算那一片橘林结的橘子都是酸的,朕下令,总有能人可以让橘树长出甜的橘子来。”
傅云英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朱和昶起笑容,正色道:“总有人说当皇帝一定是孤家寡人,君王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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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做好六亲不认的准备,谁都不能真正信任,得时刻保持警惕之心,否则满盘皆输。”
他一哂,接着说,“但真的是那样吗?当皇帝就必须高处不胜寒?不能有自己一直信任的人?皇帝倚重宠信的大臣就注定不能善终?”
烛火静静燃烧,烛泪顺着烛台往下流淌,似凝结的红色瀑布。
朱和昶握住傅云英的手,“云哥,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我们是好兄弟。从前有一位长平侯,自小和景宗一同长大,一生互为挚友,景宗即位后,长平侯任指挥使,荣宠一生,获封三公三孤,逝世后,其家族还显耀了几十年。我不敢和景宗比文治武功,唯有这一点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和景宗信任长平侯一样信任你。你无须兢兢业业非要做一个完美无缺的贤臣,人无完人,你只需尽到本分就够了,其实你贪玩一点也没什么,只要你不犯下谋反那样的大错,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其实就算云哥哪天想不开谋反了,朱和昶觉得自己也不忍心杀他,只能把他关起来。
云哥救过自己的命呢!
朱和昶说的是保,仿佛态度是居高临下的,但傅云英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并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和她说这些,而是以兄弟、朋友的口吻。
就像书院的学子平时开玩笑,“苟富贵,勿相忘,我发达了,一定罩着你”的那种天真意气。
“我会努力和老先生们学怎么处理政事,争取当一个好皇帝。”朱和昶抬头,望着傅云英,含笑道,“不过我还是我,和以前一样,偶尔想偷懒,想任性,当皇帝不代表我就变成另一个人了,我只是个平凡人。”
他眼中笑意闪烁,“云哥,你愿意做我的长平侯吗?”
轻飘飘的语气,却字字掷地有声。
朱和昶幼时吃过苦头,王府里长大的世子,不了骄纵,但又比别人多一分洒脱。
他随遇而安,没有特别强烈的野心,尽己所能、无愧于心就够了。
有些皇帝会被御史气得呕血。朱和昶不会,不是他心胸宽广,而是他不在乎。
这一番话,都是他的心里话。
虽然听起来有点让人哭笑不得,但句句都是发自肺腑。
他赤诚以待。
可傅云英却向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她心里五味杂陈。
但她现在不会贸然说出自己的秘密。
见她不吭声,朱和昶摇摇她的手,撒娇似的,对她发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到做到,真的!我要是哪天犯浑了,你骂我,打我都成!”
就算以后这份兄弟情义会变,至少现在他确实是真心的。
傅云英微微一笑。
朱和昶立即心花怒放,眉开眼笑起来云哥这人内敛,心里的话不喜欢说出口,他笑一下,意思就是答应了。
他站起身,在胸前摸索了一阵,找出一份帛书,“你看,我都写下来了,以后我要是得意忘形,你可以拿着这个来骂我。”
帛书展开来,上面是朱和昶亲笔写下的一份密旨,盖了玺印和他的私印。
密旨所写,和当年开国功臣们得到的丹书铁差不多,上面写朱和昶和她情同兄弟,她曾救过他的命,于社稷有功,将来如果她犯下什么大错,危及性命,可凭借这份密旨脱罪。
竟然没有限制次数。
丹书铁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这份密旨也是。
虽然是朱和昶亲笔写的,但是如果哪天他反悔了,非要取她的性命,谁敢质疑?
可他认认真真写了,还煞有介事当成护身符一样巴巴地捧给她看。
傅云英很难不触动。
感动之余,更添忧虑,以真心换真心,若将来朱和昶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霍明锦肯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但是在她看来,真到了兜不住的那天,她应该亲口告诉朱和昶、袁三真相。
幸好老楚王还在世,她已经想好那一天来临时怎么和朱和昶坦白。
朱和昶连声催促傅云英,要她把帛书好。
想起她病着,不宜走动,又道:“你先放在枕头底下好了。”
接着问起正事,“那晚你吃醉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傅云英抬眼看他。
朱和昶道:“你别瞒着我,我身边的人不一定都听话老实,宫里那么多内侍、宫女,总有不长眼的。”
还有宫女试图刺杀皇帝的。偌大的紫禁城,能让朱和昶信任的宫人不多。
傅云英斟酌了几息,告诉他霍明锦和傅云章的怀疑,司礼监里面肯定有想害她的人,只是暂时还没查出幕后之人是谁。
朱和昶沉吟片刻,脸色微沉,“这也不难,我本来就有裁抑司礼监的打算,等吉祥把消息放出去,司礼监乱起来,那些人定会露出马脚。”
傅云英道:“裁抑司礼监和改革匠籍制度一样,得徐徐图之。”
内阁大臣将自己的建议写在纸上附于奏章中,称为票拟。皇帝以朱笔在上面写下批示,为批红、朱批。
宫中司礼监太监原先不识字,没什么文化,后来的都通文墨,并且有几任太监饱读诗书,才学不输朝中大臣。皇帝每天只亲批部分奏章,其他的奏折由司礼监掌印、秉笔代批。有些皇帝沉湎享乐,不理朝政,干脆由太监代行批红之权,太监得以独揽大权。
司礼监掌印、秉笔太监位高权重,一度可以和内阁首辅叫板,把文官们贬谪的贬谪,砍头的砍头,权势滔天。
文官们,尤其是江南士大夫们对阉党恨之入骨,认为阉党作乱,蒙蔽圣听。
其实太监批红的权力是皇帝给的,皇帝只是利用太监来监督压制内阁罢了。
所以裁抑司礼监不能一刀子砍下去,得一步一步削弱他们,还得想好怎么处理好皇权和内阁大臣之间的矛盾,维持平衡。
不然前脚把太监管服帖了,后脚大臣就会冒头架空皇帝。
朱和昶明白做事不能太急,浅笑着说:“我好歹上了这么多天学,知道分寸。”
谈了会儿正事,他起身,“扰了你半天,你早些休息,别急着回衙署,先把身体养好了。”
傅云英目送他出去。
门外又是一片响动,灯笼都靠拢过来,窗前一片朦胧淡黄火光。
她低头看着手里半个橘子,撕下一瓣放进口中。
还真是甜的。
她不由得佩服朱和昶,坚持不懈,竟然真让他找到了。
屏风外面响起脚步声,乔嘉走进来,问她有什么吩咐。
她放下橘子,问:“二爷呢?”
以前不管谁来看她,霍明锦都不会回避,顶多到隔间坐一会儿,马上就会回来。
今天却主动避开了。
乔嘉答:“二爷回府去了。”
傅云英还有话没说完,不过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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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已经走了,夜已深,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
但想到霍明锦方才的样子,她心中隐隐不安,道:“我有事和二爷说,请他过来一趟。”
乔嘉应喏,出去了。
半盏茶的工夫后,他折返回来,道:“公子,二爷不在府中,听说兵部那边出了点状况,他被人请走了,不知几时回来。”
傅云英只得罢了。
“等二爷回府,请他务必过来。”
她想了想,加一句,“告诉他我想见他。”
乔嘉答应下来。
……
从傅家出来,朱和昶站在台阶上,扫一眼跟随自己出宫的随从。
他身躯高大,因为小时候多病,肤色一直偏苍白,举止风流,相貌堂堂,玄色袍角在夜风中飞扬。
内官们伺候他这么些天,渐渐摸清他的脾气,知道他这是动怒了,惴惴不安,屏气凝神,不敢稍动。
皇上虽然宽以待人,但毕竟是天子,天子之怒,一般人承受不住。
吉祥跟随朱和昶日子最久,见他冷冷瞥一眼刚才在傅家内院表现傲慢的小内侍,明白过来,给旁边的侍卫使眼色。
侍卫会意,拉走小内侍。
小内侍一头雾水,还没回宫,就被带走了。
朱和昶一言不发,步下台阶,坐进早就侯在门外的马车里。
吉祥一声清唱,銮驾起行。
其他内官心有余悸,纷纷抹汗,跟在马车后面,小声问吉祥:“好端端的,万岁爷怎么生气了?”
有机灵的内官看出点意思来,眼珠一转,试探着问:“莫不是因为林高对傅大人不敬,所以万岁爷不高兴?”
吉祥抿嘴一笑,甩甩拂尘,慢条斯理道:“这对傅大人不敬,只是一条。皇上是天子,皇上爱和谁亲近,就和谁亲近,喜欢用谁,就用谁,还轮不着我们这些阉人来指手画脚。明知皇上信重傅大人,还不敬傅大人,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内官们若有所思。
马车驶入宫门之中。
乾清宫烧毁的南庑还在整修,走过广场的时候,能闻到新鲜而浓烈的木料香味。
内官们手执宫灯,照出地上刻有格纹的地砖纹路。
朱和昶拾级而上,风吹衣袂飘飘。
吉祥小心翼翼和他说笑,提起傅云英,飞快撩起眼皮偷偷看他一眼,笑道:“皇上待傅大人真好。”
知道傅大人病了,皇上特意派人回武昌府,搜罗了一大堆乡土之物,快马送回京师,自己看都没看,全都让人送到傅家去了。
至于人参鹿茸燕窝什么的,那更是如流水一般赐给傅大人,别说是养病,就是当饭吃,傅大人一辈子都吃不完!
黑暗中,朱和昶笑了一笑。
台阶高耸,他回望宫城南边的方向,一双眸子闪闪发亮。
“云哥待我也好。”
他想起多年前,自己生病的时候,云哥过来看他。
云哥不爱和人亲近,平时他想方设法讨好云哥,云哥不冷不热。
但是看到他生病了,云哥真的担心他,容忍他的不着调,他故意靠到云哥身上,云哥没有推开他,扶着他在房里走路。
他很高兴。
云哥却只是老实说一句:“你病了,得对你好一点。”
虽然是打击他的话,但这才是云哥。
事后老楚王哈哈大笑,无情嘲笑他,“云哥只是同情你!宝儿,还是老爹对你好。”
到如今还记得云哥和老爹坐在一起说话,一本正经,倒像是平辈人。
但说到不苟言笑,云哥比老爹还稳重。
云哥别扭,自己当然只好热情一点,不然云哥怎么会成为自己的好兄弟?
朱和昶失笑了片刻。
吉祥一双眼珠滴溜溜转来转去,写满明。
看来皇上虽然因为登基而有所变化,越来越威严,但和傅大人的情谊依旧,傅大人对自己有恩,帮自己洗刷冤屈,重回皇上身边,不管从私情还是以后的前途来说,以后见到傅大人,一定得小心伺候!
……
次日开始,傅云英分批接见自己的幕僚。
她询问哪些人熟知朝廷律法,有三人称自己略通一点。
“有事劳先生们去办。”
她示意王大郎把几本曾经流行于市井的小说拿出来。
众人传看那几本小说,问:“可是这几本小说有什么不妥之处?”
傅云英淡淡一笑,道:“并无不妥,只是想请先生们照着这几本小说写几本断案的书。”
包公案之类的小说曾十分流行,那段时间天南海北写小说的人都想方设法搜集各地轰动一时的案子,假托包公之名,写成小说,卖得非常好。
后来有人投机取巧,干脆找来官府判案的文书,从整个审案的过程到最后的判词、判罚,全部一字不漏照抄下来,也十分畅销。
写书对幕僚们来说不算难,不过他们不明白傅云英的目的。
“民间百姓,尤其是内宅妇人和不识字的人,不通律法,常常被欺瞒勒索。先生们便以几桩常见的案例为素材,将诉讼过程详细写出来,写得越通俗易懂约好。”
幕僚们心思灵活,不必傅云英多解释,只听她说到这里,心中雪亮。
平民大多不识字,不通律法,大多数人还以为告状只要到衙门前击鼓就行。大人是想用市井百姓最喜爱的小说来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们,让他们学一点基本的律法常识。
这倒是造福于百姓的好事,只是做了短时间之内并不会有什么效果,而且没人会因此感激大人。
吃力不讨好,大人为什么还要去做?
傅云英不必和幕僚解释自己的想法,只需要吩咐下去就行。
她还道:“书写成之后,编成曲子,教会戏班子,让他们四处传唱,尤其是要到各地乡间传唱。所有用,都记在账上,按老规矩,各有奖赏。”
幕僚们应喏。
可别小瞧戏班子,他们四处漂泊,虽然唱词粗俗不堪,上不得台面,但经他们传唱的歌谣,朗朗上口,内容直接,很快就能传遍大江南北。当年太、祖皇帝也曾利用戏班子传唱自己的事迹,借以买人心。
……
见过幕僚,陆陆续续处理了一些杂事,乔嘉回来禀报,霍明锦还没回来。
傅云英皱了皱眉。
接下来两天,她都没见到霍明锦。
他不是出府去了,就是正在和属下议事,再要么去大营巡视,总之就是没空来见她。
她不动声色。
这晚,傅云章下衙回来,叫莲壳过来请她过去。
外面是阴天,在刮雪籽,敲在瓦片上,叮叮当当响。柳条狂舞,水潭卷起细小的浪花。
她披了件大绒氅衣,手里揣着个铜手炉,穿过回廊,走进傅云章的院子。
傅云章房里烧了火盆,四面窗户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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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通向梢间那一面扇开了半边,书房暖融融的。
案前设炉瓶三事,炉内并未焚香块,一瓶腊梅花枝正吐出阵阵淡香。
傅云章坐在书桌前伏案书写,背影如青松。
傅云英走进去,熟门熟路,斟了杯茶递给他。
听到声音,傅云章抬起头,朝她微笑,接过茶杯。
“有东西给你看。”
他道,翻出一份草稿给她看。
傅云英低头细看,眉头微微蹙起,神色诧异。
这是一封请封的折子。
按理来说,傅云章高中探花的时候,可以为寡母陈老太太请封诰命,但他当时并没有。
屋外风声瑟瑟,屋里,温暖如春,茶香袅袅,花香显得更加清雅。
傅云章停下笔,望着糊了厚厚绵纸的南窗,窗外竹影摇动,轻声问:
“云英,你觉得我对我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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