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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是女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罗青梅
刚要抬脚走,才觉浑身酸软,两腿都是麻的。
她忙攥住霍明锦。
他飞快接住她,扶她站稳,手指擦过她的唇,轻笑,“怎么腿软了,嗯?”
和她刚才取笑他拿不稳酒壶时一样的调笑语气。
眼底眸色加深,紧紧贴在她身上,让她直接感受自己的急切和激动。
男人体格健壮,刚挨到身上,又感觉到那物了。
傅云英双眼眯了眯。
霍明锦低头看她,胸口微微起伏,呼吸还是乱的。
她唇角微翘,拉开他的手,反身把他压在高桌上,在他略带诧异的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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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中,踮脚吻他的嘴。
霍明锦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更加热情地回吻。
她却突然退开半步。
霍明锦吻得专注,猝不及防,呆了一呆,双手往前够了一下,想抱她。
她不动,微喘着看他,“腿软吗?”
霍明锦一怔,不由失笑。
不仅没软,还更硬了。
如果不是白天,不是怕她生气……刚才直接就把她按进床褥里好生讨好侍弄。
不过这会儿看她双颊晕红,这般和自己说话,如此鲜活,他从头到脚都舒坦,也就不计较那一点不满足了。
……
傍晚,傅四老爷他们从城外回来。
袁三抱了一大捧腊梅花来找傅云英,走进房,笑着道:“老大,你喜欢供花,我上山的时候,看山头一株腊梅开得好,折了几枝给你插瓶。”
作为南方人,他虽然喜欢玩雪,其实和傅云英一样怕冷,直身外面披了件珍珠毛氅衣,从头到脚包得严实,穿得臃肿,双手捧着花枝,手背冻得发青。
傅云英把青铜花瓶挪到外间,接过他手里的花枝,道:“让大郎拿进来就是,去火盆边烤烤,就要考试,别把手冻坏了。”
袁三嘿嘿笑,挠挠脑袋,矮身坐在火盆边的小杌子上暖手。
傅云英拿了把竹剪刀,站在窗前,认真修剪花枝。
夕阳西下,光线渐渐暗沉下来,几缕金色斜晖漏进房里,笼在她身上,侧影清瘦,高挑。
她忙正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一边打扰她,画画、插瓶时则不一样,其他人和她说话,她会仔细听,虽然很少开口接话。
袁三看火盆旁有烤好的芋头,抓起一个剥开吃,一边吃,一边和傅云英讲今天出去玩了什么。
他们徒步上山,赏雪赏梅,去庙里拈香,庙里的大和尚素闻傅云章的名声,主动请他留诗,他们沾光,跟着知客僧吃了一顿只有王公贵族才吃得到的素斋,其中有一道小荷听春雨,是全素的莲蓬豆腐,袅袅婷婷,像是真的把初春的荷叶、莲蓬移到碗中,鲜嫩醇香,又好看又能吃,好吃极了,比大鱼大肉还好吃。当然,这是因为吃得少的缘故。
东拉西扯了一通,袁三擦干净手,从怀里摸出一枚香囊,道:“老大,我求了个香囊给你。”
“嗯?”
傅云英放下竹剪子。
袁三捧着香囊,正色道:“我听庙里的大和尚说很灵的,里面有大师亲笔写的楞严咒。‘尽其生年,一切诸毒,所不能害’,老大,你把这个戴在身上,以后什么邪魔外道都没法靠近你!”
傅云英笑笑,接过香囊,谢了他。
还以为他和其他学子一样,是为了求高中进士才去庙里的,原来却是为了替她求平安符。
她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袁三,坐到他对面。
“袁三……有件事要和你说。”
袁三喝口茶,撩起眼皮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她欲言又止。
袁三笑了起来,“老大,你怎么了?”
什么事这么难以启齿?
傅云英手指摩挲着杯沿,道:“你跟了我这些年,我拿你当家人看。”
袁三挺起胸脯,两眼闪闪发光,得意洋洋,问:“这话我能告诉启哥吗?”
傅云启是老大的哥哥,因为这一层身份,总在他面前炫耀,现在老大也是把他当家人的,他和傅云启其实差不多,哈哈!
傅云英笑着点点头。
袁三放下茶杯,两手一拍,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傅云英看他一眼,“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听她语气郑重,袁三起玩笑之色,腰板挺直,专注地盯着她看。
傅云英接着道,“我瞒着你,有我的考量,而且那是我的私事……以后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
袁三坐着,静静听她说完,想也不想便道:“老大,没关系,谁还没有一点小秘密呢?”
他一顿,“以前在书院的时候,我没说自己做过小偷小摸的事,你也没怪我。”
说完,他后知后觉,解释说:“老大,我不是说你也小偷小摸过。”
傅云英淡笑,望着还没修剪完的腊梅花枝,“我要成亲了。”
袁三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好半晌后,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房里响起清晰的骨头咔嚓声,“老大,你要娶谁?”
该不会是娶霍督师吧……老大真、真了不起……
傅云英避而不答,说:“婚事不会大办,只有家里人知道,暂时不会公布出去。其他的,以后告诉你。”
袁三发了会儿呆,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傅云英看他一眼,“苏桐的娘子前几天传出有孕的喜信,赵琪、杜嘉贞他们都成亲了,你有没有想过成亲的事?可有中意的小娘子?若有,我帮你做媒。”
袁三没有长辈,既跟着她,就由她帮他操心罢。
袁三呆呆的,头昏脑涨,脸被炭火考得发烫,愣了半天,道:“倒是有一个……”
他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傅云英笑着道:“难得你喜欢,不管小娘子是什么家世,我帮你想办法。”
袁县令家看不起他的出身,他嘴上不说,心里一直很在意这一点。
袁三抿了抿嘴,坐直身子,“老大,我想娶五姐。”
傅云英怔住了。
袁三偷偷看她一眼,见她神情怔忪,鼓起勇气,接着道:“我不嫌五姐傻,她好看,又是老大你的妹妹,我一定会对她好的,一辈子都对她好!”
傅云英回过神,眉头微蹙,“你是真心喜欢五姐,还是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才想娶她?”
五姐在观中修行,袁三也就见过她一两次,真的就喜欢上五姐了?
袁三挠挠头皮,“我也没有其他喜欢的……五姐是老大的妹妹,这就够啦!老大,等我考中进士,和苏桐一样做官,五姐就能当诰命夫人了,我这人穷是穷了点,这几年跟着你也攒了点钱,我很会过日子,保证不会让五姐吃苦,我将来也不会纳妾,就守着她一心一意过日子。我要是欺负她,你让乔嘉来揍我,打死我我也认了!”
傅云英有点头疼。
听袁三的意思,他不是喜欢五姐,而是因为五姐是她的妹妹,才想娶五姐。
这就算了,问题是五姐不愿意嫁人,她觉得有吃的有穿的还有婆子伺候她很快活。
傅云英叹口气,道:“五姐是真心修行的,只怕不会嫁人。”
袁三眼巴巴等了半天,脸色灰暗,失望地喔一声。
不等傅云英安慰他,他又扯一扯嘴角,微笑着说:“那就算了,不能勉强五姐。”
傅云英看着他,道:“别灰心,等你高中,京师不知多少人家想把闺女嫁给你,到时候随你挑。”
袁三咧咧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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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三前脚刚走,傅云启背着手踏进房中。
他眼珠转来转去,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香囊,和刚才袁三的那个一模一样,道:“瞧我对你多好,在山上的时候,我一直惦记着你,特意帮你求的护身符,大师亲笔写的楞严咒,可灵验了!女子戴着,求男得男,求女得女,男子戴着,化灾解厄,风雨顺时,五谷丰殷,昼夜安眠,常无噩梦……”
摇头晃脑,背了一大车话。
傅云英接过香囊,打断他的话,道:“九哥,吃茶,有事和你说。”
“啊?“
傅云启一脸茫然,端起茶杯喝口茶,“什么事?”
“我要成亲了。”
傅云启呆若木鸡。
片刻后,他把茶杯往几上重重地一摔,站起身,叉腰怒吼:“谁?!谁敢娶你?我不答应!”
谁要娶走英姐?!
他这就去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狠狠揍一顿!揍得趴在地上!
傅云英抬起眼帘扫他一眼,“霍明锦。”
傅云启身体一僵,打了个颤。
想想威风八面的霍督师那壮实的胳膊,高大的体格,走路沉稳有力的脚步,虽然没见过他出手,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是个不能惹的。
而且他手底下还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兵。
傅云启低头,打量几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打了个哆嗦,这个妹夫,好像有点可怕呀……
等等,霍督师是他的妹夫?
哈?
那他不就是霍督师的大舅子了?
这感觉有点怪怪的,霍督师年长于他,官职也高,他给人家当跟班都不够资格……
但却能以大舅子的身份逞逞威风。
傅云启胡思乱想,脑子里乱糟糟的。
“英姐……”过了一会儿,他忧虑道,“要是霍督师欺负你,你别怕,我虽然打不过霍督师,也不会怕他!有我在,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说完,他心虚地补一句,“我可以智取!”
刚才还打哆嗦,这会儿又硬气了。
傅云英笑笑,“我晓得。”
……
傅云启离开后,赵琪、杜嘉贞、陈葵、李顺也陆陆续续来探望傅云英。
他们平时都是一起来,今天却都神神秘秘的,一个接一个分别来看她,问候几句,探讨几句学问,然后从袖子里掏出楞严咒香囊。
和袁三那一个一模一样,不论花色图案还是针脚。
“云哥啊,此物可是开过光的,庙里的高僧说戴着它,若安住处,庄宅园馆,如是积业,犹汤销雪……”
每个人说的话都差不多。
到最后,傅云英望着抽屉里一大摞香囊,哭笑不得。
很显然,这帮书生被同一个大和尚给忽悠了。
也不知道他们被哄着掏了多少银子。
她随口问了一句,杜嘉贞支支吾吾不肯说,还嘱咐她千万不要把此事告诉旁人。
送护身符什么的,听起来就别扭,太不符合他堂堂举人老爷的身份!
他们是瞒着其他人去买香囊的,每个人都以为只有自己给傅云英送了符。
这么多护身符,傅云英一天换一个戴也戴不过来,既然他们说有安宅的效用,那就留着镇宅吧。
她好护身符,披了件大毛斗篷,去见傅云章。
刚出门,傅云章正好从长廊另一头走过来,手里托了只黑漆匣子。
傅云英忍不住笑了,“二哥,你也给我求了护身符?”
傅云章穿过长廊,袍袖翻飞,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茫然,“什么护身符?”
听她笑着说了其他人偷偷摸摸送符的事,嘴角微翘,“难怪今天在庙里一个接一个说肚子疼,原来是躲出去买平安符了。”
问:“杜嘉贞也送了?”
傅云英不答,她可是和杜嘉贞保证过的。
傅云章也不需要她回答,回想一群大小伙子做贼一样偷偷背着自己去买符,摇头失笑。
两人并肩进屋。
傅云英脱下斗篷,拨开炭盆里的炭灰,往里头加了几块炭。
“这个给你。”
傅云章坐下,把手中的黑漆匣子推到她面前。
她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摞契书,有铺子的,田地的,庄园的,几乎遍布全国,各地都有。还有一张记载各样家具物事的单子。
傅云章微微一笑,“你和霍督师是不是打算要办喜事?这些是哥哥给你的嫁妆。你不准备大办,用不着一抬抬预备,我就不讲究了,这些直接划到你名下,想要什么,你自己买。”
正准备和他说这事,他却已经发觉了。
傅云英盖好匣子,“二哥……”
傅云章挑眉,佯装恼怒,“不许推辞,这是哥哥给你的,难不成你没把我当哥哥?”
炭火毕毕剥剥地燃烧,腊梅花香浮动。
两人隔着暖融融的空气,对望了片刻。
傅云章脸上漾起一丝笑容,抬手拍拍她的发顶,如画的眉眼,神情柔和似三月扑面的杨柳风,含笑说:“知道你不缺这些……不过我只有你一个妹妹,这些不给你,还能给谁?”
傅云英鼻尖发酸,低头翻看那些契书,见他竟然把平时最宝贝的古画、古器也都给自己了,皱眉道:“怎么全都给我……二哥,你自己呢?”
傅云章端起茶杯吃茶,“你帮我整理书房的时候,不是很喜欢那些玩器吗?都给你罢,得让我失手摔了。”
想起她看到那些古物被随随便便摞在箱子里时倒抽一口气、心疼可惜却又不忍责怪他时那矛盾的神情,他忍不住翘起嘴角。
傅云章经常摔东西,不管是价值几百两的珍贵茶具,还是普普通通的粗瓷碗。
以前以为他是漫不经心,不拘小节,所以连走平路都会突然摔倒。
后来才知道,他有心无力,有时候双手没有力气,才会拿不住东西。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的字写得一般。
他从没有因为身体的不适而表现出任何抑郁愤懑,泰然处之,以至于没人发觉。
傅云英声音有些嘶哑,“那也不能全给我。”
傅云章按住她的手,“好妹妹,先给你着,等我什么时候想要了,去找你讨。你帮我打理好,哥哥就可以偷懒了。”
她抿了抿唇,知道他不会回去,只得罢了。
反正单子在她手上,她帮他好好保存,以后再给他。
……
回到自己院子里,进门前,傅云章停住脚步,拂去肩头的落雪。
经过竹林的时候,风吹竹浪翻涌,竹叶间的细雪簌簌飘落,洒了他一身。
莲壳帮他掸干净衣裳,塞了只暖炉到他手里,笑眯眯问:“爷,您要娶亲吗?”
他走进次间,在书案前坐下,“谁说的?”
莲壳合上帘子,嘿嘿笑道:“我听老吴说您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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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地庄子的账都理清了,还重新拟了单子,从南边苏州府订了几套好头面……您这不是在预备礼么?”
礼?
傅云章淡淡一笑,凝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瑞鹤图,沉默不语。
画上云气缭绕,霞光若隐若现,十几只仙鹤盘旋缭绕于山水之间,姿态优雅,笔触清新生动,仿佛能听见仙鹤清越动听的鸣声。
这幅画含蓄细腻,是傅云英送他的生辰礼物。
仙鹤寓意长寿安康。
血缘疏远,依旧还是有血缘的,不管往上数多少代,总归是同族。
他垂下眼帘,“拿酒来。”
莲壳啊了一声,“爷,家里没有酒。”
傅云章眉头轻皱,“启哥他们从南边带来的酒呢?”
莲壳搓搓手,道:“云哥说爷不能吃酒,让管家把酒都起来了,我们院子的人,都不晓得酒藏在哪儿!您要吃酒,只能找云哥要。”
傅云英自然不会给他酒。
今天去庙里拜佛,傅云启步步紧跟着傅云章,说读书人出游,都喜欢来点酒助兴,英姐叮嘱他了,让他看着不让二哥吃酒。
管得真严。
傅云章心里抱怨了一句,唇边却浮起一抹笑,“算了,沏杯茶。”
莲壳高兴地答应一声。
☆、佛郎机
过年总是热闹的。
傅云英找朱和昶讨了十天假,然而才刚闲下来一天,又被一道急召叫进乾清宫。
广东那边传回消息,袁朗博还活着,知府以贪墨罪将他扣押入狱,锦衣卫想办法混进去和他见了一面。
肇庆府那边现在已经被广东总督严密控制起来了,大小官员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干脆和总督同流合污。
袁朗博告诉锦衣卫,总督受佛郎机人的贿赂,私自允许佛郎机人留居、传教,并不顾幕僚的反对劝告,私下和佛郎机人达成通商协议,中饱私囊。
朱和昶看完锦衣卫的密信,问傅云英,“朕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佛郎机国?他们和满剌加有什么关系?佛郎机国是不是满剌加的邻国?”
傅云英示意太监把今年新制的舆地图取来,一边比划,一边慢慢向朱和昶解释。
满剌加说的是位于西洋海上的一个小国,国土面积虽小,但所处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占据满剌加海峡,就等于扼住海上贸易的咽喉。满剌加国原本隶属于暹罗国,后来遣使上表,愿为国朝属郡,自此成为国朝藩属国之一。
下西洋的船队曾几次在满剌加国停靠。
满剌加国仰慕国朝的强大繁荣,数次遣使朝贡。
紫禁城西苑的那几头神兽麒麟,就是由满剌加王亲自率领随从来朝进贡的。
后来,佛郎机人的舰船登陆满剌加,大举入侵,他们船坚炮利,拥有最先进的火器,轻而易举就赶走满剌加王,占据满剌加海峡。
佛郎机人认为中原遍地是黄金,对中原财富馋涎欲滴,曾试图冒充满剌加朝贡使臣,企图从广州府当地官员手中骗取勘合。
实行海禁后,所有来朝进行贸易的外国船队,必须在朝廷规定的时间、地点内和国朝开展朝贡贸易。
所谓朝贡,其实就是藩属国送上他们所携带的贡品、土物,朝廷下后,以“国赐”的形式回报他们所需要的商品,如金银绸缎等物。
东南夷朝鲜、日本、琉球、安南、暹罗等十八个国家,西南夷苏禄国、满剌加、锡兰等四十四个国家,北狄、东北夷、西戎等五十八个国家、十个部落,都是朝贡国。
各国贡期有长有短,有的是三年、五年一贡,有的是十年一贡。
那些远道而来的贡舶,必须持有朝廷颁发的勘合作为凭证,才能在指定地点登陆朝贡。
佛郎机人就是想冒充满剌加人,骗取朝廷的勘合。
但是佛郎机人金发碧眼,鹰鼻深目,和满剌加人长相的差异实在太大了,广州当地官员一下就识破他们的诡计,不予通过。
佛郎机人只得承认自己来自佛郎机。
官员们从未听说过佛郎机,认为佛郎机和其他西洋小国一样,只不过是茫茫大洋中一个未经开化的小地方,和对待其他属国一样,给予隆重礼遇,安排他们学习宫廷礼仪,等候朝廷召见。
佛郎机人贿赂官员,得到入京觐见的机会。
与此同时,部分满剌加人历经千辛万苦抵达中原,请求国朝帮他们驱逐佛郎机人,夺回国土。
当时刚好是先帝即位前后,朝廷处于内忧外患之中,一方面正和北边部族作战,心有余而力不足,另一方面先帝即位不稳,无心搭理满剌加使臣。再者,从先帝到大臣从未想过经营海外,而且自宋开始,理学兴盛,强调夷夏之防,固步自封,对外一律采取消极的防御之策,加上佛郎机人以新巧玩意讨得先帝的欢心,有能力出兵解救满剌加的暹罗国又一直对国朝扶持满剌加耿耿于怀,最终导致无人施以援手,满剌加灭国。
傅云英娓娓道来佛郎机人侵占满剌加国的过程,指着舆图上满剌加的方位,对朱和昶道:“皇上,西洋之外,还有更广阔的未知土地。东北有朝鲜,卫奴,正东往北是日本,正南偏东是大琉球国,西南有安南、真腊、占城、暹罗、苏门答剌国,远在西洋,爪哇国、白花国、三弗齐国、渤尼国……而佛郎机国并不属于任何一方,他们的国家可能在更遥远的地方。”
朱和昶问:“这么说,佛郎机国非朝贡之国?”
傅云英摇摇头,道:“佛郎机人久滞不去,对我朝有窥伺之意,广州府守备曾驱逐他们,他们不仅赖着不走,还向守军开炮,妄图霸占沿海岛屿作为他们的营地,被守备赶走了。这之后,他们仍然久留不去,于沿海一带流窜,抢掠村庄,剽劫行旅,和倭寇无异。”
朱和昶皱了皱眉。
这么说,广东总督私自容许佛郎机人留居内地,实在可恶!那些佛郎机人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他竟然公然和倭寇来往?
难怪有通倭嫌疑!
东殿暖阁内,除了君臣二人的说话声,静得出奇。
鎏金香炉喷出一股股袅袅青烟,满室金光浮动,内官们侍立在角落处,一声咳嗽不闻。
内阁大臣,如王阁老、汪玫、姚文达、范维屏、崔南轩等人都在场,还有几名礼部官员。
众人一言不发,目光都落在傅云英身上,看她站在朱和昶身侧,指着舆图,不慌不忙,用清朗平静的嗓音,向朱和昶讲解佛郎机国和满剌加国的区别。
几位大臣互相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西洋属国之间的纠葛,老实说他们并不大清楚。虽然他们饱读诗书,但是士子们受程朱理学熏陶,趋于保守,重农轻商,重陆轻海,认为“驭夷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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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备为上”,对海外夷国没什么兴趣,自然也就不可能和傅云英一样,不用查典籍,就能说出每一个藩属国的来历和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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