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是在机场等一艘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明开夜合
程如墨听见自己被点名了,立即朝着老头点头笑了笑说:“您好,陈伯。”
老头儿哈哈一笑:“那赶紧上去,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陆岐然笑说:“到时候去跟我爸喝茶。”
“好嘞!”
程如墨这会儿只觉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楼梯内这番闲聊不但没让她放松下来,反觉得更紧张了,只跟着陆岐然的脚步,一步一步往上走。
很快陆岐然脚步也停下来了,程如墨望了望面前黑色铁门上倒贴的“福”字,呼吸瞬间放缓。她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又去看两边贴着的春联:民安国泰逢盛世,风调雨顺颂华年。字迹龙飞凤舞遒劲潇洒。
陆岐然将她手松开,伸手叩了叩门。
里面立即传来一道女声:“老陆!快去开门!儿子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便听见“嗒”的一声,两道门接连打开,出来一个约莫半百的高瘦男人,笑说:“总算到了!”
程如墨这时候呼吸都滞在喉咙,赶紧打招呼:“伯父,您好……”
“如墨是吧?你好你好,快进来吧,外面热。”
陆岐然在她腰上轻推一把,程如墨便迈开脚步走进去,陆父从柜子里拿出双干净拖鞋递给程如墨,程如墨道谢接过换下。
陆岐然将买的东西递给陆父:“这是如墨给你们买的。”
陆父笑呵呵接过:“进来坐吧,洗洗手准备开饭了。”
程如墨换了拖鞋跟着陆岐然进去,在沙发上坐下。陆父起身去给他们倒茶,她便趁此打量起来:他比程德云身形稍高,脊背挺直,很有精神。在程如墨印象中,当官的都是大腹便便,还端着架子,是以陆岐然父亲看着分毫不像是当官的。
陆父将沏好的茶搁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正要说话,厨房门忽然打开,陆母边擦着手从里面走出来:“旁边柜子里有铁观音,你泡这毛尖做什么。”她笑着走到近前,看着程如墨说:“就差一个汤了,马上开饭,一路过来挺累吧?”
程如墨赶紧起身:“伯母您好,过来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早该让陆岐然带你过来。”她笑看着程如墨,“你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里就行。”
程如墨点头,见陆父陆母都很客气,心便放了大半。
过了一会儿,汤烧好了。陆岐然过去帮忙端菜,很快便开席。陆母烧了六个菜,荤素俱全,汤是鱼汤,色味俱佳。
边吃边例行问起来程如墨以及她家中情况,她按实说了。陆母听说刘雪芝也养花,瞬间来了兴趣:“你妈妈养了些什么?”
“杜鹃、金橘、吊兰、花蝴蝶……还有些我也不太认识。”
陆岐然笑道:“妈,您养的跟人家没法比。我见过如墨家养的花,长势比你养的那几盆好多了。”
陆父也附议:“所以我说你还是别捣鼓这个了,养一盆干死一盆,还不如养个猫猫狗狗,饿了好歹知道叫唤。”
陆母笑说:“我这不是忙嘛。”
“那你总得专一一点啊,今儿去养个花,明儿去报个腰鼓队,后儿又跑去学素描,结果呢,一事无成。”
程如墨一边吃着菜,一边看着二老拌嘴,不由得笑了笑,心里有些羡慕——言语眼神间都能看出,二老感情很好。
吃完饭之后,又切了一个蛋糕。在陆母坚持之下,陆岐然还是吹了蜡烛许了个愿,他望见程如墨在憋笑,无声说了句:“到时候收拾你。”
程如墨吐了吐舌头。
陆父陆母有睡午觉的习惯,吃完陆母便领着程如墨去了陆岐然房间,笑说:“床单被套我刚刚换了新的,要是你想睡也睡会儿吧,不睡就玩会儿电脑,中午日头大,出去也不容易开展活动。我跟他爸都要睡个四十来分钟下午才精神,夏天尤其容易犯困。”
程如墨赶紧说:“阿姨您尽管按您自己的习惯来,我跟陆岐然有手有脚,您不用费心。”
陆母笑了笑:“那行,空调遥控就在桌子上,要是觉得温度高了你就自己调,我提溜着陆岐然帮我洗碗去。”
陆母出去以后,程如墨便在陆岐然房间里东逛逛西逛逛。陆家整体装修偏中式,看起来都有年头,木质家具沉淀出一股岁月的古朴之感。书桌紧挨着窗户的,程如墨拉开窗帘,撅着屁股趴在书桌上往外看了一眼,外面是个操场,隔着玻璃似乎都能闻到日头底下红色塑胶跑道散发出来的味儿。书桌旁边是个书柜,程如墨随意扫了一眼,历史类的书籍偏多。最底下那层还摆着些高中时候的资料书,程如墨来了兴趣,将柜门打开,抽了本物理书出来。
陆岐然高中时候笔迹就已成型了,如今在那基础上更潦草了些。他和其他男生一样,都不太爱记笔记,一页纸上了不起记个三行。她又抽了一叠试卷出来,正好是数学月考的卷子。程如墨草草翻了一下,被那上面的从来没低于一百三十的分数刺激得汗颜无比。
正要放回去,身后门被推开了,陆岐然走进来:“在看什么?”
程如墨扬了扬手里的试卷,说:“看你的光荣历史。”
陆岐然定睛看了一眼,笑说:“这都被你翻出来了。”
“你是不是偏科?”
“生物和语文差点。”
程如墨笑道:“偏得挺好。要是你门门都这么好,我数学考两百分都没法跟你同校了。”
陆岐然走到她面前:“你睡不睡午觉,要不我陪你聊会儿?”
程如墨心想,陆岐然跟他单独在房间里待着不太好,于是摇了摇头说:“入乡随俗,我躺会儿吧。”
陆岐然点头,从床上拿起一个枕头:“那我去客厅。”
陆岐然出去以后,程如墨在床上躺下玩手机,渐渐有了些困意,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猛然惊醒,心里暗道不好,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朝门口走去,正要开门,忽听见外面陆岐然与陆母交谈的声音。程如墨捏着门把手的手放了下来,屏住呼吸,侧了侧头,耳朵紧贴着门板。
“……也并不是说不好,只是你跟叶嘉高一就认识了,这么多年,毕竟知根知底一些。再说她也是珲城人,都是同乡,遇到什么事,两家也能方便照拂。”
“我跟如墨大一认识,也差不离几年。”
陆母微叹了口气:“可你跟她恋爱才多久?”
陆岐然低声笑了一下:“这您可没资格教训我,您跟我爸从认识到结婚统共也才两个月。”
陆母笑了一声:“你这孩子……我跟你爸情况不一样,当时你外公外婆帮着把关呢。”
“您不相信我的判断吗?我长这么大,还没做过错误的决定。”
陆母顿了几秒:“这么说也是,你是个有主意的人,我跟你爸操心的也少。你真喜欢她,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孩子虽然性格没叶嘉活泼,但看着也挺知情识趣。就是她父母……”
“妈,他们是文化程度低了点,但如墨不是。他们一个从乡村里走出来的家庭,培养出一个大学生也挺不容易,都是劳动者,工种不同而已,您是人民教师,更不应该歧视……”
陆母大笑:“还拿道理来堵我——那你上门见过吧,觉得怎么样?”
“她父母性格都很随和,也没为难我。”
陆母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那你自己喜欢小程哪点?”
听到这个问题,程如墨心脏陡然悬起来,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一个字。
静了好一会儿,陆岐然声音才响起来:“我要是问您,您喜欢我爸哪点,当时那么仓促就嫁了,您可能也不一定能说清楚。一个螺钉配一个螺母,纹路走向都严丝合缝,也就拧到一起了。遇到了,一眼就觉得是这个人。她的优点您能欣赏,她的缺点您也能包容。过日子不就是欣赏与包容吗,您说呢?”
陆母沉默了片刻,才笑说:“你想得很透彻。”
程如墨在门后面听着,心脏仿佛擂鼓,一阵一阵激烈跳动起来。
她不由得想着与陆岐然重逢后的种种:她故意惹他生气,说些刻薄伤人的话,而他也从最初怒而不言到学会四两拨千斤;他从记忆中那个白衣衬衫的青年,渐渐变成了生活中真真切切的一个人;他拧着眉一言不发或是挑眉而笑,故意逗她的模样;他包的那碗热馄饨,煮的那碗热干面;他帮她买推理小说,给她擦汗时递过来的热毛巾;她问他要三块钱时,他打她手说“先欠着”;他明信片上龙飞凤舞的字迹……
想他的事事种种,眼里渐渐起了雾气。
不管是喜欢也好,愧疚也好,责任也好……遇到了,一眼就觉得是这个人。
后面的话程如墨都没再听进去,她垂首默默站着,直到听见陆岐然沉稳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立即回床上躺好。
门打开,陆岐然走到床边,将她肩膀轻轻推了推,低声喊她。
程如墨假装悠悠转醒,将眼里的水汽用一个哈欠掩饰过去,转过头来看他,含糊着声音说道:“早上好。”
陆岐然笑出声,“是挺早,赶紧起来吧,睡久了晚上失眠。”又说,“我带你去出去逛逛。”
程如墨盯着他,忽朝他伸出手来。
陆岐然哑然失笑,却还是伸手将她腰一揽,抱了起来。程如墨立即将他抱紧,下巴搁在他肩上,久久没动。
“怎么了?”
程如墨摇了摇头:“梦见吃烤猪蹄呢,刚刚端上来,你就把我喊醒了。”
陆岐然笑道:“那赶紧起来,带你去吃真的。”
下午陆岐然带着程如墨将周围逛了逛,临到晚上六点回来吃晚饭。吃过之后程如墨和陆岐然在家里陪着陆父看电视,陆母去参加腰鼓队训练。
坐了一会儿,陆岐然接了个电话,简短应了两声挂了,对陆父说要带着程如墨出去见几个朋友。陆父看新闻联播看得起劲,随意应了一声,嘱咐二人注意安全。
下了楼之后,陆岐然攥紧她手,走得飞快。
程如墨好奇:“什么朋友?”
“到了就知道。”
两人穿过两条街,面前忽然出现一个码头,前面就是悠悠河水,水中倒映着河上轮船晕开的灯火。陆岐然拉着她一路往码头走去,循着一条楼梯往下走,不多时就走到了河边,走过轮渡,上了停靠在轮渡上的一只游船。
程如墨跟在陆岐然后面,越发好奇。偏偏陆岐然一声不吭,只攥着她手继续往上走。两人上了三楼,越过船舱到了前面的甲板上,刚停下脚步,便听见船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老陆!”
陆岐然拉着她走过去,将面前三人一一介绍给她。都是他高中同学,程如墨也没记清楚名字,只跟陆岐然混喊,一个老甲,一个老鹏,一个老唐。
几人说笑一阵,穿着件印着海绵宝宝t恤的老甲笑说:“既然嫂子到了,我们赶紧把家伙亮出来吧。”
程如墨吓了一跳,凑到陆岐然耳边嘀咕:“什么家伙?”
陆岐然笑而不语。
老甲三人绕到了船舱后面,不一会儿一人拿着些东西过来了,程如墨定睛一看,发现老甲手里提的是个烧烤炉子,另一手领着一个白色的编织袋。老鹏手里东西花花绿绿的,看上去似乎都是食材,而老唐则抱着一箱子啤酒。
三人将东西放下,又去搬来一张矮桌几个塑料凳子。最后老唐小心翼翼端来一个奶油蛋糕,程如墨望见陆岐然脸色沉了几度,顿时扑哧笑出声,结果得到陆岐然一记警告的目光。
三人打开了烧烤炉子,装上白炭支上烧烤架,点了火很快忙碌起来。
程如墨闻着孜然的香味,方才回过神来,瞧见陆岐然正在往烤串儿上刷油。炉子里冒出阵阵白烟,混着夜里河上的薄雾,将他整个身影都模糊了。
末了她才发现,其实是自己眼睛模糊了——他还记得自己大学时说过,想和几个朋友在船上喝着啤酒看风景。
游船已经开了,夜里“突突突”的声音格外明显,船划开夜色,在清凉的风中一路往前。
程如墨擦了擦眼角,也笑了笑加入烧烤的行列。老甲三人见陆岐然和程如墨在忙,索性坐在一旁不动了。三人每人开了一瓶啤酒,一边喝一边望着他俩调侃:“要不你俩辞职来给我打工吧,我们把这游轮小吃开展起来,也算是丰富咱们珲城夜生活。”
老鹏附议:“我觉着这主意好,他俩郎才女貌,站着就是夫妻店活招牌,广告都不用打了。”
陆岐然将刚刚烤好的一盘骨肉相连放到三人面前:“你这小游船,请得起我这么大的腕儿吗?”
老唐哈哈大笑:“你们两人我们三人,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把你们包里东西都扣下,电话扔河里去,就关在最底下船舱里,一人一天只给俩馒头,不到一个星期就老实了。”
又烤了好几盘,程如墨便跟着陆岐然坐下开始吃。陆岐然开了瓶啤酒递给她,程如墨怕喝醉了回去给陆岐然父母留下不好印象,便有些犹豫。陆岐然看她一眼:“我买的是联票,吃宿都在船上。”
老甲说:“对,还是甲等舱。”
老鹏说:“总统套房。”
老唐说:“蜜月套房。”
陆岐然不语,抡起拳头作势要跟三人干架。三人哈哈一笑,举起酒瓶说:“干!”
陆岐然和程如墨举起瓶子靠上去,夜空中清脆的几声响,程如墨便觉有什么心中豁然洞开。
渐渐饭饱酒足,大家都有些醉意。蛋糕最终也没吃,被几人拿来抹了一头一脸。喝醉的老甲三人开始放开了喉咙唱歌,唱得荒腔走板偏又十足投入。
陆岐然被他们唱《那一夜》的歌声吵得脑袋发疼,拉着程如墨到一旁的栏杆边吹风。程如墨拿出纸巾给陆岐然擦脸上、头发上的奶油,奈何已经干透,擦了半天没有一点效果。程如墨无奈:“算了,到时候去洗洗吧。”
船行了一阵,前面忽然出现一条光带。
陆岐然忽伸手朝前面指了指:“中央广场,还记得吗?”
程如墨一怔。
船又开了半分钟,渐渐到了中央广场正对面,程如墨望见广场正中发光的雕像,喉咙顿时一哽——当时她就是站在那雕像前玉兰花样的路灯下,跟陆岐然告白。
程如墨呼吸一滞,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年雪真的挺大,火车延发,我在车站等了七个小时。我记得当时这河都结冰了吧,可惜当时感冒了,不然也能趁机滑冰……”
她转头望见陆岐然的目光,话突然说不下去了。
那目光清亮仿佛寒夜星辰,映着夜色中浮动的灯光,她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陆岐然也看见她的目光——在久远仿佛已被遗忘的旧日时光里,就是这样的目光,将她与千万个面容模糊的老同学区别开来。而他在这样的目光,一住多年。
如此静默对望了片刻,陆岐然突然伸出手将她紧紧抱住。这动作迅速仿佛携着一阵风,带着阵渊渟岳峙的坚定气势。
程如墨呼吸先是滞在喉管,随即仿佛打开了一个口子,缓缓地呼出来。
她被他勒得骨头都有些发疼,两人紧紧相拥,她清楚听见他胸腔里的声音,跟自己的叠在一起,仿佛清夜闻钟,仿佛瀑布发声,深渊便会响应。
记得高中时候上语文课,不爱虚头巴脑的现代诗,唯独舒婷的一首《致橡树》极为喜欢: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单恋,是在机场等一艘船 第19章 番外:此生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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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如墨这次备孕做得格外仔细,每月去医院查一次各项激素水平,而陆岐然也推掉了晚间的应酬活动,专心致志回家造人。
在林苒跟林森家小少爷木木满周岁之后,程如墨肚子终于有了动静。这下刘雪芝生活仿佛有了主心骨,开始变着花样地给程如墨熬汤。程如墨本就不爱喝这些汤汤水水,而且妊娠反应又明显,喝下去的照原样全吐出来。是以肚子虽然渐渐显出来了,身材却未见胖。
程如墨晨起照镜子,看见自己渐渐粗起来的肚子,一面觉得高兴,一面又很气馁:“我就腰细这一个优势了,现在这唯一的也没有了。”
陆岐然赶紧说:“谁说的,你皮肤白……”
“有白苏白吗?”
“……你长得好看。”
“有林苒好看吗?”
“……”
怀孕之后的程如墨每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谜样的诱惑,陆岐然每天对着她那张日渐细滑白嫩的脸早就憋得不成人样,见跟程如墨讲不通道理,只好一把拉过来手上欺负两把过过干瘾。程如墨一面也有些情生意动,一面却还是担心肚子,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将陆岐然推开。
陆岐然也有所顾忌,亲了她两下,喘息说:“你还有个优势,别人都没有。”
“什么?”
“我喜欢你。”
程如墨吓呆了。
她因为早年曾主动告白占据劣势,是以现在赌气死也不肯轻易对陆岐然说“喜欢”“爱”这样的字眼;而陆岐然因为性格原因,即便是结婚那天晚上,整个人都激动得不能自已,也都没跟她说过这几个字,只最后跟她说了句:“媳妇儿,咱们好好过日子。”
程如墨赶紧推开陆岐然去捞手机。
陆岐然把她按住:“干什么干什么?”
程如墨严肃看他:“陆先生,麻烦你再说一遍,我录个音。”
陆岐然在她头上一敲:“有点出息,赶紧起床上班。”
“再说一遍。”程如墨摇他手臂。
陆岐然不理。
程如墨继续摇,刻意放软了声调柔柔弱弱地喊他“老公”。
陆岐然把她爪子扒开,拆开乱掉的领带重新系好,故意板着脸说:“别点火,美人计对我没用。”
程如墨哼了两声,瞪了陆岐然一眼:“小气。”
当时陆岐然从崇城搬过来时,一部分行李快递,另一部分放在那辆雅阁里开过来。现在这辆半新不旧的雅阁依然充当二人的代步工具,尤其在程如墨怀孕之后发挥了重大作用。每天陆岐然先将程如墨送到公司楼下,再驱车去往电视台。
有次聚餐林苒看到这辆破车了,忍不住调侃程如墨:“陆岐然买了房,你要不给他买辆车?”
当时刘雪芝交给程如墨的卡里,除了装修动了十万,如今再没动过。江城房子便宜,她和陆岐然月供压力很小,是以每月还能攒下些钱,如今听林苒这么一说,再看自家坐骑,似乎确实有些寒碜,如此便上了心。
但她又不好直接问陆岐然,于是编造了一个接了桩汽车广告的理由,每天变着花样跟陆岐然打听他的喜好。结果打听下来却非常受挫,都说男人爱宝马香车,但陆岐然是个例外,问他觉不觉得现在这雅阁配置不符合他如今身份,他答一句“能开就行”,就把她堵得无话可说。
眼见从他这里无法突破,程如墨只好想办法去联系陆岐然的死党。
结果还没打听出来名堂,有天回家陆岐然忽然往她怀里扔了串钥匙,程如墨拿起来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陆岐然笑道:“我也觉得这车开去你公司丢人,显得做我陆岐然老婆格调不高。”
——可也不能一下换成四个圈儿啊。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灰色收入,不是说一穷二白了吗?”
陆岐然挑眉:“太年轻,说什么你信什么。老唐他们做游轮生意,我也入了股。”
程如墨过去搂住他:“你老实交代,除此之外还有没有?”
“一点股票和债券。”
“还有吗?”
“还有个珲城同学开了家农家乐。”
“还有呢?”
“没了。”
“加起来估计有多少?”
陆岐然轻轻拍了拍她肚子:“加起来你俩吃香喝辣没问题,海景别墅还是勉强了。”
程如墨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茬儿,扑哧一笑:“那你还累死累活待在电视台,还不赶紧辞职了收租子。”
“那不行,电视台是事业。”
程如墨心里动容,伸手抱住他:“我不是嫌弃你现在的车,我是打算给你买辆车。”
“你给我买?”陆岐然抬高声音,“陆太太,我就是卖肾也不会让你给我买车。以后别动这种心思,男人赚钱养家天经地义。”
“……你这是大男子主义,性别歧视!”
陆岐然不置可否:“你买的车我要是开出去,大家怎么说我,吃软饭?”
“不就是辆车吗,怎么上升到吃软饭的地步了?”
“不就是辆车吗,怎么上升到需要你出钱的地步了?”
“……”程如墨投降,“行了我说不过你。”
身子渐渐笨重,程如墨不再参与核心的工作,每天留在公司给大家打打下手,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星期时,程如墨请了假回家准备待产。
刘雪芝也搬过来日夜严防死守,一家人都高度警惕,颇有战前的紧张气氛。程如墨本来是不怕的,被他们这小心翼翼的阵仗搞得也怕起来了,每晚都有数不尽的问题要问陆岐然。
“老陆,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你问过了,换一个。”
“……要是女儿长得不好看怎么办?”
“送去韩国。”
程如墨笑得不行:“有你这样的吗?标准答案不是不嫌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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