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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贺喜
一声气鸣,火车开动,白蒸汽从窗户飞了进来,车上车下人头攒动相互挥手,一时有无数的声音。乔卫东曲起手臂,把头枕在上面,他看着王丽军,神情全是憨直可爱。
在嘈杂声里,他还试图搭话:“我好兴奋!”
王丽军也曲起手臂,枕在手上,和乔卫东定定相望。那双眼圆溜溜的,黑与白很分明,眼角不需吊眉[1],自然斜而飞扬,昭示着主人旺盛的生命力。他年方十六,如此年轻,他期待着一切,什么也不怕。
火车动起来了,王丽军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乔卫东还在幻想未来,小六子在跟人吵架,杜一兵和钟卫红在削苹果。
在这天他们离开了北京,一些人花了很久才重回故地,一些人则再也没回去。
[1]吊眉:京剧演员化妆方式。
第三章定海神针
几天后,他们到达深圳。
甫一下车,小六子便带着一行人去投奔其姑姑。他姑姑是中国第一批下海人士,目前在深圳搞服装批发。
姑姑是个中年发福妇女,人称其罗阿姨。罗阿姨前来接应,将他们带往新虹服装批发市场后的平房住下。
乔卫东勤勤恳恳,一落脚就开始整理行李打扫卫生,罗阿姨在一旁看着,说,小伙子不错嘿,多大了?
在火车上缩了几天,乔卫东累得发懵,抻着被角答不出话,还是杜一兵说,他十六,快十七。
罗阿姨目不转睛看乔卫东,再看看钟卫红,再看看乔卫东,直看得几人发憷。
小六子说,姑姑,您有什么话直说,我们不白住白吃白喝,看得我冷汗直冒。
罗阿姨啐道,谁怕你们白吃白喝了,我是那掉钱眼儿里的人吗?
小六子讥道,不是您能到深圳下海来?
大家都笑。
罗阿姨说,是这样,我呢,之前是只卖女孩衣服的,现在也攒了点钱,在批发市场里弄了个店面,男女装、鞋、帽子跟围巾都卖,但那么多衣服,也没那么多假人啊。就想学其他店,找两个试版模特,一男一女就行,我看你们这小伙子和卫红就挺好。
卫红笑笑,她知道这好机会非她莫属。
乔卫东举手发言说,我觉得丽军哥比我好,他苗条,我太胖了。
王丽军连忙直起腰来,想抓住工作机会。
罗阿姨说,瞎扯,你这哪叫胖,你这是壮实,她望望王丽军,面上有些为难,小伙儿你吧,身量挺好,就是这脸也不是大事儿,广东汤水多营养,你多呆呆,那小脸儿就好看啦……
以下的话王丽军一概没听进去,他一直念叨,都怪这脸,都怪这脸。
到深圳的第三日,乔卫东和钟卫红正式上工,一天五块钱,包三餐。
所谓试版模特,并不是站定一动不动展示服装,而是站在齐腰高的桌面上,不停更换衣物让客户看到服装效果,约五秒就得换一次衣服,论其工作量,可比食品厂或纺织厂大多了,他俩依然干得起劲。两个工人子弟不惧劳累,随着客户的指令甩起膀子,各色衣裳在空中呼呼飞翔。
五天后,罗小六子开始给服装批发市场帮忙进货。
十天后,杜一兵跟王丽军也找着了工作在一家粤式酒楼上班,王丽军负责洗菜,杜一兵负责切菜。
他们论工资不如乔卫东,论工作量还大些,好处是吃的管够。
后厨院里,杜一兵偷了几粒猪油渣握在手心,眼见大师傅们都在里屋忙活,才丢进嘴里,乐道:“,要不怎么说大旱三年饿不死厨师呢,我今儿个才知道。”
王丽军蹲着洗菜,面前搁一个大澡盆,他就在里头忙活,此时他只冷笑:“呵呵,你那身肉怎么长的,我今儿个才知道。”
杜一兵说:“哎军儿,你这心态不对啊,毛主席说过,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虽然我俩现在不得意,但我坚信,放眼将来”
话音未落,杜一兵脑袋挨了一巴掌,一回头,大师傅把眼睛瞪得巨大,杜一兵只得灰溜溜滚去切菜,这才罢了。
自打离开首都,杜一兵的滑头越发够用,每日除了切墩就是谈天说地,把几个服务员女孩哄得一愣一愣。王丽军仍是蹲在后院洗菜,脏且湿且累且热,眼看杜一兵游戏后院,那嫉妒的劲头一上来,他是整天整天地冷笑,嘴角跟抽风似的下不来。可也没法,他这副残花败柳的尊容,真是惨绝人寰,怨不得她们不来搭话。
过去十八年里,王丽军接受的教育就是既务斯业,就当用功,于是他工作得格外卖力(尤其是在杜一兵的衬托下)。鉴于能者多劳的人才学理论,酒楼又给额外安排许多工作,除种菜以外,他还运菜、洗菜、晾菜等,可以说是基本参与了一棵菜由生到死的全部生涯。
日子就这么过着。某天,杜一兵做一副神秘扮相溜进后院,对王丽军说:“军儿,好消息听不听。”
王丽军把洗好的菜使劲甩甩,把没洗的菜丢进水用力搓搓,动作大开大合,十分流利:“有屁就放。”
杜一兵说:“关于这个”他伸出食指在王丽军脸上画一个圈,“有消息了。”
王丽军嗤笑一声:“你就扯吧。”他弯腰继续洗菜,猛地看见盆中水里倒影,好好的脸上大痘交杂,他心里一跳,赶紧拿菜搅破了水面。
他埋头洗菜,过会而,他又抬头问:“什么医生,靠谱吗?”
这晚,王丽军跟人换好班,他跟随杜一兵踏进诊所时,心情是满腹狐疑,又兼欣喜。
一位微胖五旬男医生端坐其中,冲王丽军做个动作,请他上座。
王丽军坐进椅子,他望杜一兵一眼,后者会意,说,那高医生,我就先出去了。
医生说,好好好,这个小火鸡的病包在我身上了。
王丽军疑道,小火鸡?
杜一兵耳语道,就是小伙子,别老打岔,这可是深圳治烂脸的名医。
杜一兵很快离去,而高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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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闻问切了十五分钟,说,小火鸡,你这张脸,很可惜啊。
王丽军嗯一声,表示赞同,可他如鲠在喉,眼睛酸胀,很快流下两滴泪,表示对医生审美的肯定。
高医生说,你也不要桑心,你这个症状啊很常见,其实就系青春期,介个激素水平不稳定,雄性激素分泌得太多,导即的介个痤疮
一席话颇有水准,王丽军登时挥去所有疑惑,他拭泪急问道,那要怎么办呢?
高医生为难道,港实话,我还没给小火鸡治过,我介里都系吕孩来看病,这个药呢,你用了可能会有副作用……
王丽军此时正是病急乱投医,连忙道,什么副作用,你说!
高医生说,介个……你的皮肤会很快变好,但你可能长不出胡几。
王丽军斩钉截铁,我能接受。
高医生接道,还有,你的声音也会变细。
王丽军心想,脸要好不了,要嗓子有屁用?豁出去算了。
于是他咬牙说,也能接受!
高医生说,还有啊,你的身材会变,尤其是屁|股,可能会变大。
王丽军捏紧拳头,心想自己本来很瘦,那屁|股大点就大点吧。
他说,行!
见病人丝毫不惧,高医生也拿出了看家本领。当夜王丽军就打了第一针,用去了他一周的工资。
钱虽是大笔花出去了,可到底有疗效与否,这很令王丽军担忧。
同时,随着时令推移,气温速降,广东一连下了几场秋雨,绵绵长长,叫人很不快乐。不快乐的根本原因在于,他们住的房子实在太破,外面下小雨,屋里下大雨。白天时,他们还能上大街上躲雨去;到了晚上,不得不回屋,杜一兵和罗小六子只好搬出许多盆,接住屋顶漏下的水。可床上没法摆盆,于是由王丽军和乔卫东支起木架,搭上塑料布,也算聊胜于无。
几人忙到夜半,在雨中,黑月已上中天。饶是乔卫东这种火力旺的主儿也困了,他跟王丽军陆续爬上木板床床分两张,乔卫东王丽军睡一张,杜一兵罗小六子睡另一张。
雨滴兵分两路,一些坠进水盆里,一些抨击塑料布,小屋里一时水声繁杂。他俩躺下,正欲合眼,王丽军突然发问:“有谁给家里写信了吗?”
罗小六子说:“噫,我可不敢。”
乔卫东说:“窝囊。”
罗小六子说:“要不您写?”
乔卫东说:“困了困了,大伙儿都睡吧。”
杜一兵终于发话:“睡什么睡,还没拉灯呢。”
乔卫东说:“我们都上床了,你们离得近,你们俩谁去关?”
罗小六子说:“那哪儿成?昨天就是我拉的。”
王丽军说:“我已经睡着了。”
罗小六子问:“你这不还说话呢嘛?”
王丽军说:“梦话!”
杜一兵说:“都别吵,这样吧,任何行为都要讲究民主,我们举手投票表决。”
三人登时噤声,均等着他发言。几秒后,杜一兵说:“同意罗小六子去关灯的举手。”
只有乔卫东举手。
“同意王丽军去关灯的举手。”
乔卫东迟疑一下,仍只有他一人举手。
“同意我去关灯的举手。”
乔卫东高高举起手,唯一一只手。
杜一兵说:“最后同意乔东东去关灯的举手!”
乔卫东刷一下放下手,其他三人迅速举手。
杜一兵飞快道:“一票对一票对一票对三票,少数服从多数,乔东东去关灯!其他人睡觉!”
乔卫东瞧见对面床上薄被一抖,两人迅速发出虚假鼾声。
他心知中计,却又无计可施,只好慢吞吞挪下床去关灯。
王丽军在床上,将睡未睡间,心里笑得要死。
乔卫东慢吞吞又回到床边,这时雨势渐大,一带月光透过淡绿纱窗照入,铺上王丽军的下半张脸,如同古装戏角色戴了白面纱这些天来,王丽军脸上痘子开始消去,皮肤日渐干爽洁净,彼日里那些骇人痘印,此刻也缩小变浅,变成一粒粒小雀斑似的,静静裹于白面纱之下。
面纱往上,则是王丽军朝脸两侧远远越去的眉与眼,眉长过目,瞧着很好。一切表面如此宁静,他一点也不知道,在他体内,各类分泌物乱作一团,正与新加入的雌性激素做着殊死斗争。
乔卫东怕吵醒他,无声地爬上床,此时周身酸倦袭来,有月光和冷风雨伴住,他也很快睡去。
p.s关于神药:内分泌失调,过雄会导致长痘、皮肤狂出油和粗糙。注射雌性激素是黑诊所的做法,虽然能让皮肤细腻变得女性化,但男性滥用雌性激素严重会引发各种疾病甚至器官衰竭(具体请知乎搜索“药娘”可看到各类悲惨故事)!大家长痘请去大医院啊喂!
第四章
王丽军实在不敢去想,高医生给他注射的究竟是何种药物。
这是因为,那药物效果好得可怕,一天内痘子不再发痛,三天内新痘红肿尽消,十五天后不再长痘,面上亦无浮油,虽有深浅疤印,但那无伤大雅,整张小脸堪称吹弹可破。除此外,他的嗓音竟也有所变化,一改倒仓失败后的公鸭嗓,如今他一说话,清正而略带雌音,从腹腔直吊上额心,正是最佳的立音嗓子。
然而副作用也随之而来,王丽军已好几天没摸到胡茬了,走路也总觉得|屁股向下坠,蹲着洗菜时,屁|股总隐隐作痛,仿佛里头有什么要长大。
好在酒楼见他日益变脸,果断将他从后院调到前台,闲时迎宾,忙时端菜。还分了套酒楼制服,红底绣金丝,马甲配长裤,腰围稍嫌松了,便拿夹子往后腰一夹,蜂腰鹤腿整一套,看上去很利落拔群。他就穿着这套服装,同女孩们一齐举盘提壶,穿花拂柳,屁股上的痛楚,忙起来也全忘了。
女孩们也抛下杜一兵,开始和他交好。酒楼生意冷淡时,他们就凑一堆谈天。
彼此互报家门后,王丽军知道了,女孩们均属于龙游商帮。此商帮人士皆来自浙江,因大家都在广东挣钱,便纠集成帮,男人做批发生意,女人也打工帮衬,互相团结,彼此照应。
其中一个女孩自豪道:“我们帮里,每个人都是有用的。”
王丽军当时挺想问,没用的人会怎样呢。可恰逢客人进门,他没问得出口,女孩们也呼悠一下散开,忙得陀螺似的转起来了。
容貌日渐回春,生活亦走上正轨,一切看着都挺好。只是长不出胡子这事,令王丽军挺苦恼。他心想,断药吧,明明脸已好转,可又担心断药后病情反弹;不断药吧,不长胡子只是征兆,长此以往,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大病来。他心里衡量利弊,纠结来去,就耽误了好几次注射,再拖一拖,也不见有反弹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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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于是他稍稍放心,加之少年心大,很快把打针、痘脸和大屁股的故事忘一边去了。
仰仗广东一带好天气,时虽已立冬,阳光仍灿烂。
这天下午,王丽军提前下班,他跟杜一兵一人拎一盒烧腊,摇摇晃晃往住处走。
夕阳仍旧很热,街两旁南洋楼房夹道,房屋颇为老朽,街上一个人也无,只有树下停着几辆自行车,偶尔有两张电影海报迎风招展,海报上古装男女肤色如酱,眉眼深浓,却又看不明具体容貌,只在风里飞翔,呼啦啦作响。
王丽军一手插口袋,一手甩着手里烧腊,心想,这就是深圳吗?明明只是小渔村,此处的生活,其实比北京差了很多。事到如今,不仅没能得见花花世界,还忘记了来这儿的初衷。到深圳来究竟为了什么?他忘了个一干二净,自己也说不清。
王丽军侧头看看杜一兵,后者正监守自盗偷吃烧腊,嚼得嘴角冒油,且鸡贼地拿余光望他。王丽军发现,这厮似乎又胖了,仅论视觉效果,绝不能和他那些超前的哲学思想、性别意识扯上关系。
及至回了住处,他们甫一进屋,就瞧见乔卫东坐在床上,他一言不发。
杜一兵把饭盒往桌上一搁,一个芭蕾三位手优美转身,咚一声躺上床,说:“乔东东怎么哑啦?”
乔卫东嗫嚅两下:“小红那边……出了点事儿,你们……要不过去看看。”
王丽军心觉不对,将饭盒一搁,问:“怎么了?”
乔卫东抬头,神情慌乱:“我今天从看板台上下来的时候,没、没注意到她,桌板一下翻了,她就把脚腕子摔断了”
王丽军瞧着他,沉默一阵,到底没说什么批评的话。
他说:“杜一兵,咱俩看看小红去”又对着试图下床的乔卫东说,“你呆这儿吧,人家估计也不想见你。”
杜一兵很把钟卫红放在心上,于是跑去罗阿姨房里看望她。
钟卫红半躺在榻,脸色雪白,左脚裹了层层纱布。她一言不发,不理杜一兵的嘘寒问暖,罗小六子在急得打转,而罗阿姨则金口一开,说小姑娘受伤不得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有家人照应才好,话里话外,意在劝她别当拖油瓶,回家养伤才是第一选择。
王丽军没进屋,他透过窗缝往里瞧。他现在就知道了,没用的人到底会怎样。想来也是,团队里相互挽手大步前进,迈向目标的道路上,哪儿有空容闲人拖后腿?
钟卫红罔顾四周七嘴八舌,只拿手指搅弄被角,眼睛直勾勾盯着窗。王丽军怕被她看见,急忙一下侧身靠窗而立。他看得清楚,钟卫红眼里满是怨怼,但她悄悄抿嘴,一声不吭,如同其他女孩一样,任由兄弟长辈摆布未来。
这晚,乔卫东翻来覆去,木板床吱嘎作响,闹得王丽军也睡不着,于是问:“东东,睡不着?”
乔卫东说:“嗯。”有点哭腔。
王丽军心里叹气,他伸出手臂放上枕头,做个把对方脑袋轻轻揽住的动作。
他说:“睡吧,明天还得上班。”
乔卫东把脸埋在他手臂下:“明天不上班。”
王丽军说:“别赌气,是因为小红的事吗?”
乔卫东拿脸拱拱枕头,王丽军知道那是在拭泪。
乔卫东拱了一阵,闷声闷气:“不是,我听他们说,明天有香港明星在这边拍戏,整个批发市场的人都要去看热闹,所以就不上班了。”
王丽军挺感兴趣:“是吗?哪个明星啊?”
乔卫东抬起脸,侧身躺好,他看着王丽军:“克、克什么来着?”
王丽军说:“christian?”
乔卫东嚅嚅:“啊,对,克、克里撕颠”
王丽军陷入思想,这些香港明星,他只在放映院里见过,但说白了,大家都是戏子不是?将辈分仔细算来,也许关系还没那么远。乔卫东口中的christian出身香港,在他们曾一起看过的一场枪战片中饰演男二号。christian生来一派儒雅贵公子气息。他常与女星mimi搭档做戏,这对情侣档颇受欢迎,他们古装戏出道,也演现代戏;悲剧做得,喜剧亦做得,无论电影怎变,他俩的情总是不改。世人乐意看佳人成双,因此他们享誉香港,火透大陆,甚至于杀入东南亚,放眼望去,处处都有那一双倩影。
王丽军说:“那女主角是那小谁吗?”他不好意思说那个英文名。
乔卫东没答话。
王丽军怕他又伤心,叫道:“乔东东?”
他仔细一看,对方已睡着了,鼾声微微。
王丽军揉揉眼睛,困得要死,他不知道拿这几个小孩怎么办,因为他也才十八岁。
翌日,王丽军搬开身上乔卫东的大腿,一通洗漱后,和杜一兵直奔酒楼。
到了酒楼门口,两人傻眼,在大门前,人山人海人头攒动。
杜一兵说:“怎么回事儿这是?”
前头一人转头说:“你不知道?大明星拍电影啊!”
王丽军疑问:“在哪儿?”
旁边一人说:“就在酒楼里面嘛,哎别挡着让我也看看!”
王丽军二人凭服务员制服挤进酒楼,里头剧组人员满坑满谷,他们来来往往,呼喊吆喝皆是广东话,王丽军听不明白。
这时一个大师傅过来,把一桶凉茶塞给王丽军:“你把茶快送二楼去,那个胖子给我过来帮手,厨房都乱成他妈一锅粥了。”
杜一兵抱怨:“送个茶也他妈看长相?”
王丽军拎起凉茶噔噔上楼,一水儿摄影器材映入眼帘,一群人围着桌指指点点,只有一人坐着,那人一袭清凉红裙,乌发披肩,正是mimi。
这时,一个马甲老头在人群中说,样。他拖一条椅子坐下,将腿翘了起来,同时拍拍大腿,向mimi示意这样做。
mimi点头,她也跷起腿来,拿足尖勾住凉鞋,又做一个撩发姿势,兀自卖弄风骚。
王丽军拎着凉茶呆立原地,这是他头一回看见正经拍电影。
阳光迎上白色反光板,mimi周身笼光,仿佛除她以外,再无别人。她手指环住发梢绕个圈,放到唇边轻吻,眼神却始终望住虚空,仿佛那里有个情人。
他看过不少自家剧院拍的京剧电影,演员们始终不大适应,他们说,再怎么说,有一个人叫好也行啊,台上台下全是机器,不叫个事儿。眼下mimi连个对戏的人也没有,可她毫不出戏,明知自己做戏是假,却又压根没把现实当真,她自顾自挥洒春情,已臻亦真亦幻之境界。
mimi尝试完毕,对马甲老头道:“是不是这样啊?”她不说粤语,国语则是一股台湾味道。
马甲老头比个ok姿势,笑道:“fit,fit!”




这些年来 分卷阅读7
老头离开座位,示意摄影助理去为mimi标记走位,同时他道:“cameralanguage,最紧要走位,走位一定要准!”
讲完这句,老头问身旁人:“常妙童去边?”
一场记说:“走喇。”
老头怒而反笑:“好好班替身又去边?”
场记两手一摊:“走晒!”
两人就此对视,老头气得哑然,半晌后道:“你瞪大只眼望住我做乜?唔通我可以变出个替身?”
场记回双手,连连答应,当务之急是个替身帮走位,他环视二楼,紧接着眼睛一亮,伸手招呼王丽军:“靓仔,过帮下手!”
粤语小贴士
:是。:了。:他/她。边/边度:哪里。:这样。:来。:找。
举例:“班替身又去边?”意为“他那班替身又去哪儿了?”
第五章台上一分钟
场记伸手招呼王丽军:“靓仔,过帮下手!”
王丽军一头雾水,拎茶行去:“您好,您要喝茶?”
场记听他一口普通话,便也说国语:“我们这儿缺个替身,你来帮下忙,ok吗?”
王丽军脑子一下浑了,他上一次上台,还是变声之前。此刻他只迷糊道:“唔好。”
场记一挥手,就有人带他去化妆。王丽军跟随化妆师指令,一闭眼,再一睁眼,他就成了mimi似的同款佳人黑发三七分,面极白,眉极浓,再配上淡红嘴唇,容貌好比画中人。
他回到拍摄点,导演正同mimi说戏,只有那场记跟他搭话:“喂,一会儿你坐那儿就行,主要是女主角走位,你别瞎动。”
王丽军抓住救命稻草:“您跟我说说,这怎么就要我一个服务员帮忙了?”
场记生得瘦骨仙似的,人挺幽默:“男二号自己罢工不说,还把替身都打跑了,组里没闲人儿,现在要定机位,就只能找个临时替身走位了。”
王丽军点头:“噢,这我就明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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