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袖唐
三人刚刚用完早膳,都在漱口、净手,然而屋内却十分安静,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一切整理完毕之后,老太太往后面的圆腰胡床椅背上靠了靠。
独孤氏微微敛眸,略一沉吟,抬眼道,“母亲,您前两日说的那位娘子,儿媳派人查过了,冉氏追溯到祖上倒也不算寒门,可惜自五代以来便逐渐落寞,近两百年也没出个人物,那位娘子的生母是郑氏庶女,让她为钺儿的正是否不太相配?”
独孤氏其实想说,这个冉十七娘的身份根本与她的是云泥之别,压根配不上萧氏。
这怨不得独孤氏眼界太高,她是太后,老太太是前朝萧皇后之母,大儿媳是李世民的公主,二儿媳是平阳大长公主的嫡女,一门个个都十分尊贵,冉颜这样的出身哪里入得她眼。
老太太没有情绪的看了独孤氏一眼,语气清清淡淡,“九郎这个克妻的命格,能以平常相论?万一门阀贵女里头没一个八字相合的,你就让他一辈子光棍?好不容易才盼来一个八字相合的,算起来也还是名门之后,不成?”
顿了顿,老太太看向萧瑀,“眼看打春我就九十了,活了今天没,就想临入土之前瞧一眼钺儿的子嗣,我还能有个十年八年的等?”
“不能?母亲净是说些不吉利的话。”萧瑀皱眉,他心里却也觉得冉氏追溯的祖上倒不算太差,而且萧颂的情况确实不宜再拖了。
独孤氏微微笑道,“儿媳亦无反对的意思,只是觉得那位娘子的身份做正妻有些不妥当,娶来做侧倒是十分合衬。”
独孤氏也不忍萧颂孤家寡人的一个,却也怕他娶了冉颜之后在宗族面前抬不起头来,毕竟妻族势力也是不可忽视的。
“我你的意思。不过该联姻的嫡长子都快能上国子监了,也不差一星半点,那冉氏若嫁做平妻是要生子嗣的,若三房嫡长子的母亲只是个侧室,你让他日后抬起头来?那冉氏门第倒也不差,待她嫁之后把她娘家扶持扶持也能说得。”老太太话里指责的意思很明显:你就光为你想,也不为你孙子想想?
老太太见她还要,便微微抬手道,“差不多了,你们吧,我要礼佛。”
她身边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上前扶了她。萧瑀和独孤氏连忙起身相送。
老太太顿了脚步,道,“我这几天身体还算硬朗,打算去长安一趟,亲自看看那冉十七娘的品性。”
“母亲”
“母亲”
萧瑀和独孤氏不禁大惊,一个九十岁的老人家了,在家颐养天年不行吗?还到处乱跑,这得让人多忧心啊
“我自小就在长安长大,也在长安生活了几十年,趁我现在还能走动,自然要去看看。我心意已定,不必多劝。”老太太略有些不耐烦,在侍婢的搀扶下,出了门。
回到屋内,那妇人轻声问道,“您不说明,崔家也有意要迎娶冉十七娘,万一郎君和您已经修书派人去提亲,回头心生怨怼就不好了。”
“又能如何?”老太太笑道,“我孙儿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八字相合的娘子,他又瞧得上眼,这不是天赐良缘么?能被崔氏抢先了去?”
妇人在她背后垫了褥子,抿嘴轻笑道,“您啊,还是这么固执,也不知舒娘那边进展的可顺利,等婚书定下来,您也好安心啊。”
“谁说不是,九郎家里连个侍妾也无……说,侍妾生的孩子我也不稀罕只盼九郎头一胎还是生女儿好,我就喜欢女娃娃。”老太太说罢叹了一声,“我也不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您净说丧气话,三天两头的吃汤药,您现在的身体比还硬朗呢。”妇人佯嗔道,说罢又与她议论起萧颂若是生的女儿会像谁,“听舒娘说,那冉十七娘生的一副好模样。”
老太太一听便来了兴致,哪里还理佛,兴致勃勃的开始想重孙女的名字来。
这厢正说得热闹,那边独孤氏心里却不痛快了。人家都说熬成婆,她如今都六十了还被婆婆压着,今早被老太太堵了一句,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不禁翼翼的探萧瑀的话,“夫君,钺儿的婚事……”
“母亲说的也对。”萧瑀见她吞吞吐吐便打断道,“吴王恪的血统高贵举世罕见,可他不还是吴王恪?”
萧瑀这话说的不算隐晦,李恪的曾祖母和外祖母都出自独孤氏,曾祖是唐国公李虎,外曾祖是隋朝开国皇帝杨坚,祖父是唐高祖李渊,其一人身有杨隋,李唐,和独孤氏三豪门之血脉,可谓天下第一人。然而这又能如何?血统并没有让李恪越过李承乾和李泰,李承乾和李泰凭的是?还不是因为他们的母亲是正室的皇后?
若要论起来,长孙皇后的出身可比不上杨妃。所以说,门第是一回事,嫡庶也重要。
萧颂如今已经二十六,过完年就二十七了,就算把正妻之位空出来,不让冉颜生子,那若是十年二十年也找不见与萧颂身份匹配的门阀嫡女,岂不是要断了萧颂的子嗣?
“妾身明白了。”独孤氏也没有办法,谁让这个三命苦,偏偏摊上了个克妻的命格?况且现在的夫君也赞同,她也不好再继续反对,只好安慰,还好这冉氏不是庶民,否则她这脸真不往哪里搁了。
两人并肩回主院,独孤氏便亲自去为老太太准备行装。虽说从歧州到长安很近,但老太太毕竟年纪太大了。
天空阴沉,渐渐又飘起了雪花。
长安城也是黑云压城,稀稀落落的下起了冰粒子。
冉颜还在萧颂的府中做容貌复原的工作,萧颂则去了官署视事。
因萧颂会用用餐,快到午时,冉颜用中药净了手,亲自去厨房做了午膳。她不萧颂的喜好,便做了普通的四菜一汤。
正在盛汤的时候,厨房的门被人推开,萧颂回府之后听小厮说了此事,心中高兴归高兴,却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可是一进门便闻见了饭菜的香味,不禁愣住。
“好了。”冉颜将汤碗放在托盘上,解了围裙。
萧颂看着她的动作,心中柔软而温暖,一身的疲惫竟扫去了大半。
“想到亲自下厨?”萧颂上前握了冉颜的手问道。
冉颜黑着脸,却并未甩开他的手,“刘青松不在,厨房没有人,难道要饿肚子么?”
萧颂干咳了一声,笑着道,“我平时不讲究这些,要不我把刘青松给弄,反正你不是要与他去坊间替人诊病么?他在的话,你也很方便。”
“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冉颜有些愤怒,刘青松这个八婆但旋即又狐疑的看了萧颂一眼,觉得他是不是对刘青松严刑逼供了。
两人走到厅内,萧颂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冉颜的手,各自在席上坐下。
萧颂用膳的举止很随意,却有中说不出的优雅,也并不发出声音,显然跟他世家出身的良好教育有关。
冉颜吃饭的动作算不得优雅,但并不失礼。
自从宋国公任歧州刺史之后,萧颂便很少在府中用膳,前年在平康坊找了这个院子,便独居在此,从这以后他不是在官署里用膳,便是与人应酬在外吃。萧颂倒也没觉得如何,但与今日比起来,显得之前那么凄凉?
见萧颂放下碗筷,歌蓝端水伺候他漱口。
屋内安静,烧着火炉,冰粒子窸窸窣窣落在屋瓦上,听起来特别安详宁静。
“可要休息一会?”萧颂问道。
冉颜摇头,问道,“年底之前可能破案?”
“难说。另外三个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萧颂揉了揉太阳穴,垂眼道,“不过,查到窦程风私下与一个寡居妇人来往密切,此事是我再三骗问窦程风的兄长才得来的消息,一得知那位娘子的身份,我就府兵守了她的居所。抽空去看看。我还不信一个大活人去郊外,还没有人其中消息。”
冉颜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色,道,“你去小睡会儿吧,休息好了思路才清晰,回头我来叫你起来。”
萧颂抬眸静静看着她,笑容说不出的祥和温柔,与他平日任何一种笑都不同。
“好。”他应了一声,起身走到冉颜面前,俯身轻轻一吻落在她发际。
是 由】.
金玉满唐 第244章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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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颂这几日都时不时的会做这样比较亲昵的动作,冉颜也并未在意,但下一刻,那火热的吻便忽然落在了她唇上。
冉颜眼眶微微一睁,思维像是断了线般,只觉唇齿之间一片火热,鼻端充溢着清爽的男性味道。而后下唇被人轻轻吮 吸。
他的动作很轻柔,仿佛怕太重惊吓到她一般,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直窜入心底,像是小小的火苗在身体里蔓延燃烧起来,气息吞吐间,两人喘息都有些加重。
萧颂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后颈,将她更推向自己。她淡淡的体香和佩兰香气混合在一起,成为一种勾魂摄魄的味道,悄无声息的吞噬他的意识,浑身燥热的火气都往一个地方窜,他现在只想顺应着本能继续下去,然而还算清醒的思绪又不愿这样未有婚约便轻慢了她,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也正是这种两难,居然让他的欲望更加难以抑制,不自觉的加深了这个吻。
“阿颜……”萧颂沙哑醇厚的声音吞吐,令人心颤。
晚绿和歌蓝出去倒掉水,刚从外面返回,还未进屋便瞧见屋内的情形。
萧颂一袭绯色官服,站在几前躬身含住冉颜的唇,而冉颜比直的跽坐在席上,有些呆愣,画面不失美好,但晚绿没忘记是萧颂在轻薄她家娘子,一句“登徒子”还未喊出口,便被歌蓝猛的捂上嘴,拖到旁边去。
虽然晚绿和歌蓝的发出的声音不大,但冉颜还是听见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把头别开。
“我……我一时没忍住。”萧颂看见她面色微微的恼怒,心中有些悔意,不应该这样轻浮,但下身的肿胀又令他忍不住回味接触方才**的滋味。他真的太容易被她挑起欲望了。
萧颂常常与同僚应酬,也不是没有女子近过身,只是那些满是脂粉香的柔软身体贴过来,他都兴趣缺缺,连进一步的兴致都没有,所以并不知道一旦被挑起了感觉竟是如星火燎原,势头难以控制。
冉颜面颊上有一丝残留的红晕,倏地站起身来,急匆匆的从厅中离开。她现在心砰砰乱跳,心里的感觉也很复杂,需要静下来理一理。
萧颂跟了两步,转念想到她似乎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也许是害羞了,便没有追上来。
冉颜原本准备把自己投入工作,暂时忘记这件事情,于是一路跑到小阁里。蹲在颅骨旁边,抓着用来充当人日软组织的泥巴,心不在焉的玩了一会儿,感觉似乎不能集中注意力,容貌复原没有计算机辅助,她必须每一步都要仔细,力求达到最好,一丝走神都可能造成致命的误差。
当所手上动作停下来之后,想到这里还是萧颂的府邸,又有些不自在,便领着晚绿和歌蓝先回府安静一个下午。
马车里,一片静默。
晚绿欲言又止,反复了几回,直到冉颜忍不住道,“有什么话就说,若是不想说就不要做出这副表情。”
晚绿干干的笑了一声,小声问道,“娘子,您被萧郎君轻薄……现在打算怎么办?”
晚绿的话让冉颜有点炸毛,瞪着她道,“什么叫被轻薄,我岂是他想轻薄就能轻薄的?”
“那是……”晚绿张了张嘴,“难道是您轻薄萧侍郎?”
歌蓝抿唇一笑,她还记得在苏州时,冉颜还真是轻薄过萧颂。这一次,明显不是冉颜主动,但既然不是轻薄,那就是愿意的了?
冉颜语塞,半晌,面色却越来越不自在,最后索性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撩起帘子看向车外。手却不经意间碰到了袖管中的长箫。
她微微怔住,手掌握住略有些凉意的箫管,挑着帘子的那只手,也缓缓放了下来。
久久,才叹息一声。
冉颜承认自己对苏伏动心了,那个人不管是哪方面都刚好符合她的口味,然而做人不够太贪心,她现在对萧颂有了一种依赖感、归属感,虽然这种感觉还不深刻,却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不会有人一直等着你,想把一切都抓在手中,最终只会落的鸡飞蛋打。
一般感情都是随着相处慢慢深厚起来,她与苏伏一个不是非君不嫁,一个不是非卿不娶,那一份本就不明朗情愫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萧颂坚定不移的努力,也只能化作粉尘。
这管箫,还是收起来吧……
冉颜垂眼遮住目光,静静出神。
马车路过平康坊的东门的时候,因着是ji馆聚集的地方,所以路上行人很多,车速也只得缓下来。
外面忽起一阵喧嚣,马车陡然停了下来。
晚绿伸头张望,问车夫道,“怎么停了?”
“十七娘,前面路口堵住了,稍侯一会吧?”车夫问道。
冉颜应了一声,晚绿一双凤眼巴巴的瞅着冉颜道,“娘子奴婢下去瞧瞧吧?”
“去吧,让两个护院跟着你。”冉颜道。
晚绿响亮的答应,兴奋的窜下车,在车内能清楚的听见她咋咋呼呼的招呼护院相随的声音。
冉颜挑开帘子,顺着车窗往外看,只见一间ji馆前面堵得满满当当,把道路塞的死死的,别说一辆马车,便是单骑也不见得能穿过去。晚绿在外围正在奋力的往里面挤。
等了片刻,车夫忍不住道,“十七娘,我瞧着前面好像是在选斗花魁,许是没有三五个时辰不能散去,不如咱们从东市走?”
“斗花魁?”冉颜询问道。
车夫生长在长安,自也是有些见识,便解释道,“长安大的ji馆中都有些色艺俱佳的ji人招揽文人墨客,ji馆每年都会让这些ji人聚在一处竞才艺女色,也就是招揽生意罢了。”
晚绿看了一会儿,便兴冲冲的跑回来,爬进车里,满脸兴奋的道,“娘子,奴婢看见胡姬了”
冉颜淡淡笑着,吩咐车夫从东市走。
“那胡姬生的肤白如雪,头发是褐色的,眼睛也是褐色,眼睫那么长”晚绿比划着,“像是雪堆出来的人儿,真是美呢”
晚绿一路叽叽喳喳的说着方才的所见所闻,飞扬的心情也感染的冉颜。
马车在东市的街上不能急行,于是她们便索性打开帘子,只用轻纱遮住窗口,观看起两侧鳞次栉比的建筑,还有各式各样的商铺。
细想起来,冉颜到了长安之后还真不曾仔细逛过东市。
“前面又堵了呢”晚绿看着外面,叹道,“苏州的路那么窄都不堵,长安路这样宽却能被堵上”
“姑娘莫急,这地方很快就会通了。”车夫很有经验,立刻安抚她道。
马车似乎正好停在一家酒楼前,在等候之时,有两个寒暄的人就站在马车旁。
一人道,“成兄,咱们好久不见,今日不醉不归啊”
另一人道,“改日,改日,前边在斗花魁呢,不如先去看个热闹,酒随时都可以喝,热闹可不是天天可以看”
“啧,那些有什么好看,明日才是各馆的魁首献艺。走走,我与你说……”那人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但冉颜还是隐约听见了“裴景”“伤势”之类的字眼。
要看花魁的那人诧异道,“当真?走,这事儿可要好好听听。”
是 由】.
金玉满唐 第245章绝色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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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颜隔着轻纱看了那几人一眼。
前面的道路渐渐通畅,马车缓缓往前走了起来,冉颜立刻道,“停车。”
马车停下,冉颜拿起帷冒戴上,“我们去这家酒楼坐一会儿。”
三人下了车,马车由酒楼小厮领着停到了后面的马舍中。冉颜尾随那两名郎君进到大堂,看见他们往二楼的雅间去,便赏了小厮一贯钱,让他悄悄带她们坐在那两名郎君隔壁。
小厮还道是哪家娘子又出来捉 奸,满脸了然的引领着她们上楼,领着冉颜进了一个雅间,熟练的道,“我们这屋子隔音好,娘子要是想听壁角的话,贴着北墙角的小洞即可。”
“谢谢。”冉颜被人戳穿,没有丝毫不好意,大大方方的道了谢。
小厮见她这态度,便越发确定猜的对,喜滋滋的报了菜单。
冉颜随意点了几样菜,便站到了墙角处。
只听那边清楚的传来了对话的声音,“快说说,裴景了?”
“裴景已经好些天没去国子监,起初说是病了,谁也不是病,可我最近听人说……前几日裴景病发,脖子上的血忽然像下雨一样,喷了满屋子都是,她的贴身侍婢有一个当场就被吓晕了。”
“真的?”有个惊愕的声音道,“听起来像自刎啊,会得这种怪病?那他现在如何?”
那人继续道,“今天早上临海长公主风尘仆仆的赶至长安,宫里所有御医全部都聚集在裴府呢据说是中毒,因为不是毒,所以解不开,而且裴景已经不省人事了,估摸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裴景虽然人品不样,有许多恶习,但他也并非那种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而且出手大方,因此没有受过他迫害的人,倒也称不上恶感,最多只觉得他品行不端,不屑与之为伍罢了。乍一听闻裴景如此惨状,都倒抽了口冷气。
那边屋内静了片刻,才有人小声问道,“他得罪了谁吧?无不少字官府查不出来吗不跳字。
“他得罪的人拉出去能站满整个朱雀大街,上哪儿查去?不过临海长公主到圣上那里哭诉,圣上把这案子交到了刑部……”
转来转去,这案子竟然还是落到了萧颂手上,拿捏还是要看他的手段了。
冉颜松了一口气,萧颂虽然并不是正人君子,但是她就是觉得他不会拿这件事情来威胁她……其实能威胁她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呢。
隔壁有人接着道,“唉,萧侍郎可真是担得起啊,一边是闻喜县主的夫君,一边是临海长公主的,且都要求尽快破案……而且刑部年底等到审核的案子怕都堆积成山了吧。”
送到刑部来审核的案子,全部都是各个地方上的死刑案件,是已经判了刑的,等刑部审批之后才能实施,万一一个不就可能漏过冤案,因此不可掉以轻心。而长安这两个案子,当事人的身份尊贵的尊贵,敏感的敏感,众人想想就打哆嗦,哪怕有一件事办不好,被削官罢职算是轻的。
担这件事情的人有不少,刑部尚书、刑部侍郎、刑部郎中等等,但是像张尚书这样历经两朝的老狐狸暂且不提,萧颂是当中官位最高且最年轻的一个,比他们这些人大不了几岁,但是站在那个位置上所要担负的责任并不是常人所能承受,一般人恐怕会被这压力压垮吧这才是他们唏嘘的原因。
冉颜微微抿唇,这件事情做的还算干净,即便实打实的查,也未必能找到证据,但萧颂势必又要周旋一番,他真相,却要在那么多双眼睛下交出一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假结果,李世民手下的那些臣子有哪个是糊涂的?其中艰险可想而知。
冉颜也不禁想起萧颂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这件事情你无需担心,我这肩膀上能担得住多少重量,清楚的很。
他肩上究竟能担得起多少呢?
忽然间,冉颜心底竟是有些酸痛,又觉得莫名的安心。
再后来隔壁都说了些,冉颜并没有听清楚,她进来本是想亲耳听见裴景的死状,到最后重点竟是转移到了萧颂身上。
冉颜在席上坐下,不久,小厮便将菜端了上来。
小厮刚刚退出去,她坐了一会儿,也无心用餐,正打算起身离开,门呼啦一声被推开,又合上,外面便闪身进来一个人,冉颜心头一紧,抬眼便瞧见了那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
冉颜自问是见过不少俊男美女的,苏伏冰冷俊美,冉云生温和明丽,齐宁君清冷孤傲,而眼前这张脸介于男女之间,微扬细长的眉,一双盈满秋水的灵动眸子,泛着水泽的唇……无处不美,无处不精致。
他面颊上带的红晕和细密的汗水,明明方才很慌乱犹如迷路精灵的样子,却在一瞬间稳了下来,拱手朝冉颜道,“在下走房间了,唐突娘子,望请见谅”
声音泠泠如清泉,从人心尖上流淌而过,冉颜愣了一下,才道,“无碍。”
话音方落,便传来急促而猛烈的敲门声,那人倏地闪身避到门后,眼波盈盈带着点乞求的看着冉颜。
晚绿高声道,“何人叩门?”
“可有瞧见一个漂亮的郎君?”外面人问道。
冉颜给晚绿使了个眼色,晚绿便道,“未曾见。”
东市上到处都是达官贵人,若是胡乱闯入恐怕会得罪人,那些人也不敢造次,只咕哝一声,“明明看见跑到这里来的。”
“在这里守着吧,我就不他还不出来了”另有人道。
外面没了声音。门后那人脱力般的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也不敢,只是朝冉颜她们感激的施礼。
冉颜端起茶盏,轻轻撇着上面浮着的沫。
这样一个漂亮的郎君,谁也不忍心把他出卖了。
冉颜刚刚来没多久,上的菜都还一点没动,她干脆让歌蓝和晚绿一起吃。她只能力所能及的帮他,到了不得不走的,那些人放不放过他,就只能看个人运气了。
外面的人似乎十分沉得住气,没有丝毫异动。就这样僵持了约莫两刻,那些人不知出于原因,忽然急急退去。
绝色郎君吁了口气,拱手施礼道,“多谢娘子搭救,不知您是哪家娘子,他日我好酬谢今日之恩。”
“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您请便。”冉颜淡淡道。
漂亮郎君迟疑了一下,还是从袖中掏出一块钱币大的玉饰放在几上,清灵的声音道,“我在东宫任职,虽然没有权势,但一般的事情也能帮您,还请娘子莫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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