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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十七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月晞
梁水微眯着眼看苏起,她挑眉耸肩,一副谁怕谁的表情。
梁水靠进沙发背,沉沉地从胸腔呼出一口气,把罐子重重放在桌上拿手握着,眼神不善地盯着苏起,看了足足十秒后,他松了手,站起身。
苏起咧嘴一笑,得意地跳起来。
林声叹:“水砸上钩了。”
李枫然喝椰汁:“谁上钩还不一定。”
梁水走进舞池,回头看她。苏起笑眯眯跟上,两人面对面站好。梁水扶住她的腰,她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手握在一起。
她垂眸睨着她,嫌弃地说:“你怎么越长越矮了?”
“瞎说!”苏起一脚踢过去,梁水脚轻轻一抬,躲过了,说,“怎么跳?”
“很简单啊。”苏起一秒转移了注意力,道,“跟着音乐打拍子就好。你听……一二三,二二三,三二三,四二三……你听到了吗?”
她眼睛里光芒闪闪,梁水却一副死鱼脸:“哦,听不出来。”
“你怎么这么笨?”
“那我走了。”梁水要松手。
“诶……”苏起把他拉回来,瞬间笑眯眯改口,“你又没跳过,肯定不熟悉嘛。我在你手心打拍子好啦。”她拿手指在他手心轻敲着打节拍,慢慢带着他一二三地走步子。
“三二三,四二三,就这样,懂了吗?”
“懂了。”梁水点头。
“那开始吧!”苏起听着音乐,掐到了音乐点,立刻敲他手心,“开始,一二三,二二……嘶……”
梁水一脚踩在她脚上,踩得不轻。
苏起疼得跳脚。
梁水低头:“啊呀,踩到你了?”
“你还不熟嘛,没事的。”她还想跳舞呢,于是拉着他继续。
不到五秒,“嘶……”
梁水难得一脸愧疚:“还是算了吧,我四肢不协调,跳不好。”
苏起就不信了,这么简单的三步走,怎么就跳不好了呢。
结果。
“嘶……”
“嗷……”
“呜……”
梁水起先还假惺惺道歉,后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哦,我不会。”
好不容易一曲跳完,苏起觉得脚要被他踩掉了。
他问:“还跳吗?”
苏起头摇得像拨浪鼓。
梁水转身走向卡座,背对她时,嘴角无声放大,笑得眼睛都弯了,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
苏起回到卡座,脱了鞋子揉脚。
路子灏说:“七七你是猪吗?”
“啊?”她不解地看他,再看梁水,后者笑得花枝乱颤,就差没笑岔气。
她抓起鞋子就朝他砸。他抬手接住,苏起扑上去,拿另一只穿了鞋的脚踩他的脚。
梁水哪里会任由她踩,他坐在沙发上,两只脚躲得飞快。两人一个跟跳踢踏舞似跺来跺去,另一个反应极快地躲闪躲避,哪有半点肢体不协调的样子?
苏起踩了半天踩不到他,急得摁住他的腿,梁水呵呵笑,轻松挣脱开。他把她手抓起来,紧紧捏住她手腕。她的力气完全被他碾压,气得尖叫。
她越气,他笑得越是停不下来。
苏起被他捉着手,还不甘心地再次去睬他的脚,却再次被他敏捷躲开。两人踩躲踩躲地闹成一团,直到妈妈们跳累了过来休息喝饮料,才把苏起给揪开。





南江十七夏 chapter 7—2情书?挑战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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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巷的妇女罢工活动很快迎来了一次反抗和升级。原因很简单,那天妈妈们带着孩子离家,在外跳舞玩乐疯了一天后,南江的男人们并没有因此感受到女人离家后的生活困窘和便利缺失。相反,他们一起去餐馆吃饭,喝
酒聊天,非常快乐。女人们的“不务正业”在他们看来,是幼稚且不负责任的。
男人们决定奋起反击。于是,程英英她们跳完舞回到家,发现男人们都不见了,每个家里都留了一封挑战信。大家拿着信聚在一起比对,全是相同的论调,控诉她们“不成熟”,“不顾家”,“不心
疼男人”,“不懂男人的苦”,凡此种种。最后声明,如果女人们不意识到自己的“思想错误”,他们就不回来了。
康提奇了怪了:“他们能去哪儿?”
冯秀英气道:“还能去哪儿?李医生的宿舍呗。行,不回就不回,我还省得伺候呢。我倒要看看那帮大老爷们能熬多久。”
程英英更气,她那封信里还多了条控诉,苏勉勤说她太爱风骚。
这场对决究竟因何而起,谁也不记得了。但大家那绝不服输的精气神儿却是十分饱满的。可苦了夹在家长之间的孩子们。
苏勉勤在医院里住了几天,打电话回家,碰到程英英接电话,他没敢出声,赶紧挂了。等遇到苏起接电话,他小声叮嘱她给他带一套换洗衣服过来,不能让妈妈知道。
苏起说好,问:“爸爸,你的换洗衣服在哪里呀?”
“……”苏勉勤答不上来,说,“问你妈妈不就知道了。”
苏起:“啊?问她?”
苏勉勤:“哦对,不能问。你自己找一找不就行了?”
苏起:“哦。”正要放电话,话筒里传来各个叔叔的声音,“七七呀,你跟子灏声声枫然也交代一下。”
苏起:“……”
她握着话筒,一头黑线:“你们干嘛不回来自己拿?”
“回家我们就输了。”
苏起奇怪:“可是用妈妈洗过的衣服,不也是输了吗?”
电话那头:“……”
苏起还是去医院宿舍看了父亲一趟,当然,她没有带去换洗衣服。程英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声称如果她当小叛徒,她就得搬到医院去。苏起自然不愿意。她去给苏勉勤和其他爸爸们送信,是妈妈们的回信,用数条罪状控诉男人们“不解风情”,“不正视女性的付出”,“心安理得享受便利”、“认为一切是理所当然”,“看不见家
庭工作也是工作”等等。
程英英给苏勉勤的信里多了一条“我除了是妈妈和妻子,我还是程英英。”
至于这些信的效果如何,苏起不知道。反正爸爸们没有回家。苏起苦恼地跟朋友们讲,发现大家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林声的爸爸让林声偷偷给他带一罐妈妈的辣椒酱,没那个酱他吃不下饭;李枫然的爸爸则迫切需要冯老师给他制作
的便利贴分类笔记本。
“我爸爸昨天问我,马上要过年了,妈妈有没有腌香肠。我爸最喜欢吃香肠了。”路子灏撕说这话时,和朋友排排坐在冰场的观众席上,底下,少年运动员们正在滑冰。
他撕开一包辣条,苏起凑上去拈了一根:“你妈妈怎么说?”
“让他自己弄。对了,你们家晒年货了吗?”
“没有。”林声摇头,“反正我也不喜欢吃。”
李枫然想了想,说:“年夜饭怎么办?”
三人齐齐扭头朝他看:“他们会打仗到那个时候吗?”
李枫然:“谁知道?”
四人齐齐叹气。
他们看向冰场,梁水戴着头盔,踩着冰刀,背着双手在赛道上高速滑行。
苏起说:“真羡慕水砸,他就没有这个烦恼。”
李枫然扭头看她:“……”
林声扭头看她:“……”
路子灏扭头看她:“……”
几秒后,大家扭头看场中飞驰的梁水,又不约而同点了点头:“哎……”
训练到了最后阶段,梁水和几个运动员即将一起赛跑。他们从四面八方滑到线前集结。
苏起立刻站起来,兴奋地挥舞拳头,喊叫:“水砸……加油!”
这一声吸引了训练场上所有目光,路子灏手脚并用想拉她坐下,没成功。她蹦蹦跳跳,教练和运动员们都笑了起来。梁水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苏起一瞬感觉到了他眼神里的杀气。
她住了嘴,默默坐下来,嘀咕:“好心没好报。摔死你!……算了,不跟你计较,还是跑第一吧。嘿嘿。”
运动员们准备就位,教练猛地吹响口哨。少年如离弦的箭冲刺而出,梁水在起跑之初就占据第一位,飞速滑过第一个弯道后忽然加速,瞬间就拉开一大段距离,他像冰面上的燕子一般,一路遥遥领先,加速,摆
腿,倾身,过弯道,身姿敏捷动作流畅,风一般嗖嗖跑完几圈,冲过终点线,甩了第二名大半圈。
苏起激动地跳起来,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路子灏林声他们也高兴地蹦起来鼓掌。
梁水喘着气还在冰面上滑,看一眼他们的方向,这次眼神缓和了许多。
苏起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感叹道:“看来,水砸并不是一无是处呢。”
另外三人:“……”
集训结束了,梁水从教练那边解散,滑到苏起这边来。伙伴们赶紧起身跑下看台迎上去。
梁水拧开一瓶水喝。
路子灏笑说:“水砸,表现这么好,晚上请我们吃肯德基吧。”
苏起和林声立刻举手赞同。肯德基太贵了,一点点东西就要四五十。她们俩才吃不起呢。
梁水问:“你爸爸还在抗争吗?”
路子灏叹气,指了众人一圈:“都在抗议。我们现在跟孤儿一样。没饭吃。”
“水砸!”苏起热情地递给梁水一根手指饼,梁水低头,张口咬进嘴里,说,“行吧。”
苏起开心道:“随便点吗?”
梁水说:“他们三个随便点,你自己付钱。”
苏起垮脸:“……”要抓他嘴边的半截手指饼,“把我的饼干吐出来!”
梁水一仰头,饼干被吞没了。他唇角弯弯,问大家:“现在去吃?”
苏起:“现在才五点。我们刚吃了好多零食,还不饿。”
“我看见了。”梁水不客气地说,“你当是在看表演呢。”
苏起嘿嘿笑:“不是看你表现好,开心嘛。”
梁水想了想,问:“你们想滑冰吗?”
路子灏惊讶:“我们可以滑?”
“可以啊。现在没人训练了。”
林声很感兴趣,连李枫然都想试一试。
梁水问了鞋码,找来几双鞋子。
大家都是第一次滑冰,身体紧张而拘束,扶着场边的围栏慢慢走,跟婴儿学步似的战战兢兢。苏起胆子比较大,围着冰场走了一圈后,就试着开始滑行。
她毕竟有舞蹈功底,平衡力比较好,渐渐越滑越顺,开始远离围栏,还得瑟地跟梁水炫耀:“啧啧,也没那么难嘛。我天赋这么高,练几个月就能超过你了。”
梁水还没来得及回嘴,苏起脚下一滑,两只脚开始远离彼此。
苏起瞪圆了眼睛,身体已完全不受控制,两只脚越分越开,可她还不会劈叉呢。“啊……啊……”她慌忙朝梁水伸手。
梁水抱着手站在一旁看笑话,一副纳闷状,说:“咦?你是练舞蹈的,居然不会劈叉?”说完脑袋一歪,又道,“咦?四肢这么不协调。”
苏起没想他这么记仇,气急:“梁水!……”一秒转音“啊……水砸!呜……不行啦,坚持不住啦……”
梁水不为所动:“求我。”
苏起不肯,猛地往前一够,想抓他。他冰刀轻轻点一点冰面,人悠悠地退滑出小半米,将将划出她伸手范围。
梁水:“走了。”要转身。
苏起嗡嗡:“求求你……”
梁水呵呵一声,滑上一步,单手将她捞起来。苏起眼珠一转,抓住他的手臂就往下扯,想跟他同归于尽。可不曾想梁水一来早有准备,二来脚底稳如磐石。任苏起怎么揪扯,怎么把他拉得弯腰弓背的,他就是不倒。
站在冰面上比站在地上还稳,仿佛冰刀扎根在了冰面上。苏起还坑哧吭哧想扳倒他呢,梁水开始了报复。他揪住她两只手腕,一脚踢向她冰刀,她脚下一滑,彻底失去重心,冰刀带着她的脚滑向远处,她猛地往后仰倒,直挺挺
斜在冰面上。身板和冰面成30度角。
梁水拎着她两只手,要笑不笑的:“错了没?”
苏起不认。
梁水弯着腰身,漂亮的脸悬在她上空。他稍一松力,苏起直挺挺往下一沉,得,只剩15度角了。她慌忙死死揪住他:“错啦错啦!”
他哼出一声笑,这才把她拎起来,牵她滑到场边。
路子灏叹气:“苏七七你真是死性不改,干嘛总是惹他?你以为还跟小时候一样?你已经打不赢他了,知不知道?”
苏起不服气。
林声说:“你们肚子饿了没有?”
李枫然说:“有点。”
梁水说:“把鞋子放边上就行,我去收拾下。”
梁水走了,其他人退出冰场。林声去座椅上拿外套,刚穿上身,一封信掉了出来。
苏起捡起来一看,粉色的信封,封口处还画了桃心,她惊喜道:“情书?”
两个男生也投来好奇的目光,林声奇怪道:“刚才都没有的。会是谁啊。”
除了梁水,他们班还有两个体育生也在这边训练其他冰上项目。
林声没有隐瞒朋友的意思,拆开一看,果然是他们班的,叫秦磊,个子高高平时很活跃的一个人。和梁水关系不错。
“没想到是他诶。”苏起凑过去看信,开头写着“亲爱的林声同学”。
苏起忍不住捂嘴偷笑,林声有些尴尬,那封信乍一看写得非常正式,但初中生词汇量不大,表达有些拙劣和肉麻,却也不乏热情质朴。
一封信看完,林声脸微红。她收到过口头表白,但书面的还是第一次。
苏起羡慕极了,问:“你喜欢他吗?”
林声摇头,她对那个男生没有印象。
“那你要回复他吗?”
“怎么回复?”
“嗯,我也不知道。没关系,寒假还有好久呢,可以慢慢想。”
林声点点头,说:“但这封信我要扔掉了。”
“啊?为什么?”路子灏感到惋惜。
“要被我妈妈发现就完了。”
大家想一想沈卉兰的样子,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李枫然说:“但这是你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扔掉有点可惜。是个纪念。”
苏起自告奋勇:“我帮你保管!藏在我家没事的。就算我妈妈发现,她也绝对不会跟你妈妈打小报告的。”
林声想想也是,她很放心程英英阿姨,于是把情书交给了苏起。
吃肯德基的时候,梁水说:“啊,原来是这样。难怪秦磊总问我声声的事。原来是喜欢你。”
苏起吃着炸鸡,忙问:“有男生问我吗?”
梁水:“问你干嘛?”
苏起:“……”她默默咬薯条,不作声了。
梁水反应过来,噗嗤一笑:“哦……”
苏起气急败坏:“哦你个头!”
她转头看路子灏,路子灏摇头:“没有。”
苏起泄气了,盯着林声看。她很羡慕她有情书,她呆呆看了一会儿,忽然问:“我不好看吗?”
三个男生齐齐抬头,梁水看了眼她满嘴的油,说:“要看跟谁比。跟声声比的话,确实不是特别好看。”
苏起眼里的光暗淡下去,路子灏在桌子下踢了梁水一脚,李枫然说:“我觉得你很好看。”
林声也说:“我也觉得你很好看。你总说付茜陈莎琳好看,可她们越看越腻。不像你,越看越舒服。”
苏起听不进去:“那为什么没人给我写情书?”
“你其实很好看的。”梁水觉得刚才话说重了,找补一下,“真的,还不错。不写情书可能是……哦,你性格不好。”
路子灏又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
梁水看苏起一脸的可怜、沮丧和愤怒,叹了口气:“行行行,我给你写一封总行了吧?”
苏起恨死他了:“我才不要!”“切!不要就不要。我还懒得写呢。”梁水说,真是狗咬吕洞宾。




南江十七夏 chapter 7—3情书?挑战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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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小年那天,爸爸妈妈的战争还在继续。南江巷看上去却和往常没什么不同。没有男人在,女人们反而更安逸。上午,脱离了繁琐家务困扰的妈妈们聚在康提家看电影。康提新换了一台vcd录像机,还搞到了《泰坦尼克号》的碟片,据说是无删减镜头的。妈妈们特地趁着孩子结伴去
街上玩了,才聚到一起看,连大门都上了锁。
《泰坦尼克》上映了好几年,大家都知道故事走向和结局,但都没看过完整版,如今聚到一起嗑瓜子吃花生嚼奶糖顺手泡杯茶,别有一番悠闲滋味。
不知怎么就提到了男人,沈卉兰说:“他们够有骨气的。不回来也好,有种过年也别回来。老娘乐得清净。”
男人们出去快一星期了,双方都不让步,也没有偃旗息鼓的迹象。
陈燕道:“就是。这次绝对不认输,不然以后踩在我们头上,翻不过身了。”
冯老师吃着一颗qq糖,认真看电影:“啧啧,这个界可还是蛮帅的,我要是肉死也喜欢他。”
“帅有屁用。苏勉勤年轻时也帅,我就是被他那张脸骗了!”程英英咬着一颗西瓜子。
“苏老板人还是精神的,不像路耀国那个啤酒肚,我看着就糟心。”陈燕说。起先还吐槽男人几句,待电影进入剧情,都不说话了。看到船舱开始进水时,连吃东西的声音都没了。一直到结尾,rose掰开jack的手,让他沉入海底,她们都默默落了
泪。
等到片尾曲响起,大家都有些感伤。
“还是好看的。”陈燕喃喃道。她怅然若失地靠在椅子背里,没来由地说了句:“我上次看电影,是十三年前,路耀国追我的时候。”
姐妹们都沉默,回忆着自己上一次看电影是什么时候,仿佛在上一个时代。
冯秀英老师道:“这电影结局写得好。死了好,刻骨铭心。要是活下来,那日子才难过呢。”
众人各自惆怅,她们都是自由恋爱的结果,结果呢,在大过年前闹着分居的戏码。她们齐齐叹了口气。
“以前哪里知道结婚是这鬼样子?”沈卉兰道,“只晓得谈恋爱很开心,结婚了呢,算不完的账,吵不完的架,操不完的心。”
程英英问:“诶你们说,要是界可活下来了,他会一直对肉死这么好吗?结婚十年了也这么好?”
“怎么可能?”众人齐声。
说完,又都感伤起来。
康提听罢,问:“你们真准备闹到过年啊?”
沈卉兰:“林家民不自己回来,我是不会去请他的。本事了真是!”
其他人都点头。
康提说:“差不多得了,孩子在中间牵个线,给个台阶下不就行了?”
陈燕不服气:“怎么没人给我台阶下啊?路耀国那个死人,一年难得回来几天,也不见多想我,还搬出去气我,我一想到就怄气。”
康提说:“他在外头奔波一年,回来你也没给他好脸色吧?”
陈燕一愣。
康提说:“养家也不容易。女人的苦,男人的苦,我算是都受够了。”
众人没说什么,但那天之后都不说“决不妥协”的话了。只是心里难免抹不下面子。
眼看一天天就要过年了,男人那边也慌了神,更不好意思跟兄弟们说让步,只能僵熬着。
腊月二十七那天,程英英忽然给了苏起一封发黄的信,让她去送给苏勉勤。
苏起问:“你要写信跟爸爸和好啦?”
程英英说:“这是你爸爸写的。”
苏起纳闷:“爸爸写的?那为什么又要拿去给爸爸呢?”
程英英说:“你送去就知道了。”
“哦。”苏起送信去了医院宿舍。一群男人熬了七八天,见苏勉勤家最先送来了和平谈判信,都很羡慕。
然而苏勉勤拆开信,脸色变了。他看着看着,眼圈发红,垂头许久,忽然起身和兄弟们告辞,说要回家。
李援平拿来一看,竟是十多年前苏勉勤追求程英英时写给她的情书。字里行间写满了当年那农村青年向少女热情表达的爱意,以及真诚许诺过的未来。
苏勉勤当天就收着情书牵着苏起回家了。程英英见了他,随口问他晚上想吃什么菜,那表情那语气就跟他出门散了个步一样。
另外几个女人见苏勉勤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主动回来,有些坐不住了,心想难道自家男人就这么狠心?陈燕性子急,跑去了医院。刚上走廊就听路耀国跟林家民诉苦,说他知道陈燕一个人带俩男孩的辛苦。可他哪有办法,没什么本事挣大钱,只能去广州漂泊打工,不然哪
里养得活这个家。又说他在外头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罪,从来没跟家里讲过,怕儿子和老婆觉得自己没用。陈燕听得眼泪直冒,冲进去二话不说把路耀国拉回家了。
林家民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独自凌乱着呢,见沈卉兰抱着手站在门边冷冷瞧着他,头一低,也灰溜溜跟老婆回去了。
李援平医生没了队友,默默回了家。毕竟,过年么,医院也都没人了。
南江巷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集体家庭危机,就这样被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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