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十七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月晞
在u盘和移动硬盘成了大趋势。
旧时代的印记,如同秋风扫落叶啊。
几阵秋风一吹,黄叶漫天翻飞。
十一月末,李枫然来北京了。他过来参加一场明星汇演。他在维也纳的亮相很成功,加之是何堪庭的弟子,国内媒体对他报道诸多。
这次演出,海报上“李枫然”名字的前缀加上了“国际新生代钢琴家”的称号。
演出开始前,苏起和路子灏跑去后台看李枫然,推门进休息室,李枫然立在窗边,正在扣西装扣子。
“风风!”
目光对上,他温和一笑:“七七。”
三个多月不见,他似乎成熟了些,人也更沉静了。
路子灏很激动,过去和他拥抱,拍了拍他的肩。
李枫然松开他了,朝苏起张开手臂;苏起大方上去抱抱他,说:“加油!”
李枫然微笑,几不可察地拿下巴靠了靠她的发。
路子灏笑:“加什么油?李凡见过大场面的,今天这种表演小菜一碟。”
李枫然低头,慢条斯理地整理好领口,两只袖子还没好,松散着。苏起自然地走上去,拉他的手臂,把袖子扯过来给他扣扣子:“你都出名了怎么没有助理啊?那只手!”李枫然乖乖把另一只手递给她,“真是,我看明星穿衣服都是别人帮
忙的。”
李枫然不说话,默默看着她念叨。几个月不见,她似褪去了高中时的婴儿肥,人出落得愈发清丽了。
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工作人员进来说要开场了,她正巧扣好了,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
今晚的明星演奏会汇聚了国内顶尖的七位钢琴家,李枫然是年纪最轻的,也是唯一一个未成年。
苏起虽也喜欢钢琴,但听着其他钢琴家的古典曲目,怎么都觉得有些冗长,直到李枫然出场,她才来了兴致。舞台上的他一身西装,身姿挺拔,依是那沉默冷静的模样,并不像其他钢琴家那样爱笑,只是认真鞠一躬,起身时似乎看了眼苏起的方向,然后坐到三角钢琴边开始演奏
。
苏起和路子灏听得津津有味,待他这部分的五首钢琴曲联奏完毕,他起身鞠躬致谢,苏起和全场一起拍着双手,说:“你觉不觉得,他比在上海的时候更厉害了。”
路子灏:“废话,那都几年前的事了。要没长进,他还是李凡吗?”
演奏会结束后,苏起和路子灏跑去李枫然酒店房间玩,他房间有粉丝送的奶油蛋糕,苏起得到准许,毫不客气给自己舀了一大块。
路子灏道:“你晚饭吃了那么多,居然还能吃。”
苏起:“我在长身体好不好?”
路子灏:“你都多大了还长身体?”
苏起:“要你管!又不是你的蛋糕。”
李枫然坐一旁看着他俩斗嘴。
路子灏看她吃得开心,忍不住也舀了一块。
苏起:“你别吃啊。”
路子灏:“你管我,又不是你的。”
路子灏吃到半路,看一眼浴室方向,这家酒店的浴室是实墙房间:“李凡,我借你地方洗个澡。”如今北方气候寒冷,去澡堂子回来路上头发能结冰。
苏起:“那你快点,我也要洗。刚好这儿有吹风机。”
苏起吃完蛋糕,等路子灏出来,跑进浴室洗了澡。她吹干头发,穿上原来的衣服,忙活大半个小时出来,路子灏不见了,只有李枫然一人坐在书桌前看琴谱。
苏起扒拉着半干的头发,奇怪:“路造呢?”
李枫然说:“他室友没带钥匙,他先回去了。”
“他怎么这样啊,都不等我一下。”
李枫然不做声,好几秒后,说:“你再待会儿吧,时间还早。”又加一句,“蛋糕也没吃完。”
苏起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上,揪眉毛:“我吃不动了。”
李枫然把蛋糕拉过来,吃了一口,扭头看她,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头发刚吹过,蓬松蓬松的,衬得一张脸愈发小巧。她微抬着下巴,有些怔松地望着虚空发呆。
偌大的房间内,静悄悄的。
李枫然问:“想什么呢?”
苏起脑袋一扭,望住他:“嘻嘻,其实我什么都没想,哈哈。”
李枫然没忍住笑,说:“那行吧。”
她盘了下腿,好奇:“对了风风,你之前说想学作曲的,在学吗?”
“在学。”
苏起:“好玩吗?”不等他答,“喜欢吗?”
他迎着她清澈纯粹的眼神,一笑:“喜欢。”
“真好。”苏起说,“哦,你听说过许嵩没?”
李枫然摇头。“他是一个大学生,自学作曲,写了几首歌都很好听。现在知道他的人很少,但我觉得他以后会火的。他有首歌叫《你若成风》。”苏起说着往沙发里一靠,翘着脚趾哼唱
起来。
你若化成风。
我幻化成雨。
守护你身边。
一笑为红颜……
她唱着唱着,横向歪倒在沙发上,两只脚翘上一边扶手,脑袋搭在另一边扶手,蓬松半湿的头发从他手背上撩过,痒痒的。
他好一会儿才回神,说:“我学的不是这种作曲。”
“啊?”她仰起脑袋。
他好笑:“钢琴曲。”
“……”她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又开始哼,“老夫子戴着假发……”
李枫然问:“水子比赛的时候,你在现场吧?”
“对呀。”苏起回头,“路造也在,哎,你们时间真不巧,不然可以碰上一起聚。”
他说:“你们还好吗?”
“蛮好的。”苏起脚搭在椅子另一头的扶手上晃荡。
“那就好。”他垂眸看着她的长发,手指动了动,轻碰了下她的发丝。
才碰上,苏起忽坐起身,随手拿过一本琴谱,看了会儿,无意识翘起手指,试着弹了下右手。
李枫然看着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跳跃,却仿佛听到了她弹出的音符,只是,才弹了四小节,她就停了手,说:“哇,好难。新年晚会我还是跳舞吧,钢琴是不行了。”
李枫然就想起了三年前,他在教室窗外看见的她的舞。
苏起已放下琴谱,扭头四处看,从沙发上跳下,走到他箱子边,拿出一样东西,诧异道:“你还留着啊?”
那是她的万花筒。
“我还以为你早就弄丢了呢。”
李枫然说:“为什么觉得我会弄丢?”“都好多年了啊。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苏起眯起一只眼,转动万花筒瞧了起来,筒内色彩斑斓,千变万化。她笑起来,仍和童年第一次见到时般欢喜,“你经常拿出来
看么?”
“嗯。”他说,“你记不记得小时候说,你仙国的玻璃窗就是这样的。”
苏起噗嗤笑,把万花筒放回他箱子里,道:“记得啊,我现在也还是仙女。”她说出这话,自己都不好意思,哈哈笑起来。
李枫然也弯了唇角。
时间已然不早,苏起要回校了。李枫然送她到楼下,叫了辆出租车,不由分说塞给司机一百块钱,又记了车牌号,说:“到了给我发短信。”
“好。”
他站在北风萧瑟的街头,看着出租车尾灯远去,折返回酒店。
开门进屋,房间空落落的,残留的蛋糕和果汁还在桌上。不久前温馨放松的处所变得清冷寂静。
他关上门,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很安静,连自己走路的声音都听不到。
他将那只万花筒拿起,坐在她坐过的单人沙发里,万花筒表面有些褪色了,他眯起一只眼看,筒内色彩斑斓,像她的人一样。
他独自玩了会儿万花筒,起身去洗了澡,合被躺下,直到手机滴滴一响,苏起的短信过来:“风风,我到啦。你早点休息。”
他回了一个字:“好。”
关了床头灯。
世界陷入黑暗。
第二天,李枫然回了美国。
苏起迎来了期中考试周,她暂停了社团活动,全力复习考试。和梁水的通话时间也缩短了一半,倒是自习中时不时跟他发短信。
满校的树叶都掉光了。北方常青树少,一到冬天,树干便光秃秃的。
那天晚上,苏起考完一门专业课,有些疲乏地回到宿舍,掏出手机,发现一条信息都没有。
按照以往,一定会有梁水的未接来电或短信。
她给他打电话,没人接。
苏起以为他忙,发了条短信,但直到她洗漱完毕上床睡觉,也没有回复。
她猜想他是不是手机丢了,还是临时有事?她左思右想,抱着哆啦a梦一觉睡去,第二天醒来,手机依然静悄悄的。
苏起再次发了短信打了电话,仍是石沉大海。
吃完早餐,她坐不住了,决定找程英英要康提的电话。还没拨号呢,一个陌生的号码进来,是云西的。
苏起立刻接起:“喂你好?”
“七七。”是康提的声音,很冷静,却更像是强作镇定,她说,“你现在学业忙嘛?能不能回来省城一趟?”
苏起已有不祥的预感:“水砸他怎么了?”康提吸了口气,却终是压不住了,哽咽:“他跟腱断了。”
南江十七夏 chapter 23—3命运之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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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起赶到省城人民医院时,已是夜里九点多。康提坐在vip住院部的走道上,眼睛红肿,形容憔悴。
苏起从没见过她这么颓废的姿态,一路下沉的心跌落谷底。
康提说,梁水身体的先天素质原本就不如别的运动员耐扛,上次撕伤后恢复期耽误太长时间,他为能拿下锦标赛,长期以来训练太狠,身体终于承受不了。这次是要参加省内比赛,结果在半决赛前出了事。跟腱断裂是职业运动员的头号杀手,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恢复期长达一年,且伤愈后不论如何保养如何努力,都不可能
再达到曾经的竞技水平。
作为短跑运动员,他的职业生涯就此终止,算是毁了。康提说到这儿,遮住眼睛,泪水滑下:“教练说,他疼得在地上打滚……人还没到医院,他就清楚跟上次不一样,他就清楚自己跟腱断了,情绪很激动,哭了一路。可手术
过了,今早醒来,就不讲话了……”
苏起擦掉脸上的泪,悄悄推门进了病房。
只有近门廊的一盏柔光灯亮着,房内静悄悄的。
梁水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苏起一见他那样子,眼泪又涌了出来,她胡乱抹着,床上的人忽动了一下,他微睁开眼,并未太清醒,嗓音暗哑:“你来了?”
“嗯。”她握住他冰凉的手,微哽,“水砸,你疼吗?”他没回答,半垂着眼,呼吸很沉。忽然,他如抽筋似的,猛抬了抬下巴,眉心紧促,表情扭曲,嗓子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声,右脚在病床上踢腾了一下,似乎想动左脚。可
左脚绑着绷带,动不了。
他压抑着,但陡然一阵剧痛叫他整个人抽搐了一下:“嗯……”他抠紧她的手,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滚进鬓角。
苏起吓坏了,起身要摁铃,门却被推开。护士拿着根针管进来,从吊瓶缓冲管的注射处扎进去,药液顺着吊管进入他血液。
他胸膛剧烈起伏,重重喘息着,平复下去,阖上了眼。
苏起问:“护士,他怎么了?”
护士道:“刚止痛药过了。补一针就好了。”
苏起问:“那要是晚上再疼怎么办?”
“这药8小时才能打一支。万一实在疼得不行,去护士站拿口服药。”护士说,“不过应该没事。昨晚都熬过来了。”
护士出去了。
梁水整个人也静了下去,不知是不是药效的作用。
苏起守了他很久,以为他还会醒,但他没有。她有些撑不下去了,把陪床拉开,轻推到病床边,挨着他睡下。
她侧身握紧他的手,想着晚上他要有动静,她能立刻醒来。但他一夜未动,次日天亮,护士进来换药,苏起醒来,才发现梁水早已经醒了。
他微侧着头望着窗子的方向。
白色窗帘拉着,冬日的阳光变得愈发朦胧。
护士换着药,苏起瞥见他左脚踝后血红的伤口。她握紧了他的手,但他没有反应。
等护士走了,苏起拉开窗帘,金色的稀薄的阳光铺满他的病床。他微微眯眼,垂了下眼睫。她的身影被笼在阳光里,有些不真实。
苏起回头看他。
梁水亦静静看着她。
她过来趴在床边:“脚还疼吗?”
他极轻地摇了下头。
苏起瞧他半刻,他脸色苍白,始终不说话,人很消沉颓废。她小声:“水砸,你在想什么?跟我说好不好?”
他看着虚空,说:“要是多休息一分钟,要是少跑十米,是不是,就躲过去了。”
苏起霎时心痛得像四分五裂掉。
他蹙着眉,闭上眼睛。
“会好起来的。”她轻声,话说出口,却也无力。
病房内陷入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他说:“水。”
苏起给他倒了杯温水,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揽着他肩膀,将他搀抱起来。她力气很小,多半是靠他自己,梁水被她手臂环绕着,喝了半杯,一偏头。
苏起把他放躺下去,他落进枕头里,沉沉地喘了一口气,说:“苏七七。”
“嗯。”
她等着。
安静。
他却什么也没说。
闭上的眼睫处竟有些濡湿。
她心如针扎:“水砸,不怕啊。我在呢。一直都在。都会过去的。真的。”
他不言语,别过头去又睡了。
到了七点多,护工送来营养早餐,苏起陪他和康提吃完饭。
等中午,他稍微来了点儿精神,坐了起来。苏起跑去楼下买了袋橘子,趴在床边给他剥橘子吃。
一个个黄澄澄的橘子,颜色鲜艳极了,小太阳一样。
梁水看着她,看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笼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的脸颊白皙而绯红,被光线照射得几乎透明。唯独低垂的睫毛乌黑如鸦羽,细碎的流光在上头跳跃。
竟有一种不太真实的错觉,仿佛再也捞不住了。
他手指动了动,抬起摸了摸她的发,发上还带着阳光的温暖。
她把橘瓣上的丝络剥得干干净净,才递到他唇边。
梁水含进嘴里,橘汁清甜。
“好吃吗?”
“嗯。”
苏起又往他嘴里塞了一瓣。她守着他,喂他吃完半个橘子,还要再喂,他偏了一下头,不吃了。
她便吃剩下的。
梁水目光盯在她脸上,问:“你考试完了?”
“还没呢。”
昨天正好周六,而明天周一上午就有考试了。
梁水说:“我没事。你回去吧,等会儿买不到卧铺票了。”
苏起咬着最后一瓣橘子,涩道:“水砸,你别太难过了。”
话说出来,她都觉得这安慰很干瘪。
该说什么,说人生本就有坎坷意外?一条路走不通,换一条就行?
都是狗屁。
哪有那么容易?
若是容易,就不会有“执着”二字,亦不会有“不甘”“不服”了。
“没事。”梁水握了下她的手,说,“会过去的。”
苏起一怔,看住他,就听他接着说,“很多事情,就算你不肯接受,可不管怎样,时间都会从你身上碾过去的。”
一直就是如此。
所谓的痛苦,失望,悔恨,不甘,都熬不过时间的。
……
傍晚,苏起坐火车回了北京。
周三下午考完高数,路子灏来了她学校,为着梁水的事。两人坐在食堂里讨论了半天,没有结果。“李凡也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他说,如果他的手指出了问题,再也不能弹钢琴,他根本不敢想象。”路子灏很苦闷,拿手撑着头,说,“谁都帮了不了的,安慰也没用。只
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苏起难过道:“一时半会儿怎么走得出来?我现在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怎么讲话。真的打击很大。老天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总是这样对他?”
她眼睛又湿了。
路子灏:“可运动员就是这样啊,绝大多数都让伤病给毁了。你还记不记得欧文?德国世界杯那场比赛?”
苏起记得,英格兰的金童欧文在比赛中十字韧带撕裂,曾经的天才少年像一条狗一样跪着从球场爬了出去。至今再无建树,泯然众人。
“你不是很喜欢内斯塔么,三次世界杯,三次腹股沟拉伤。世界第一的中后卫,他找谁说理去?”
“我只是……”苏起哽咽,“水砸都还没来得及成名……”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路子灏更为现实,道,“他现在是高三生,走不了体育特招,高考才是大问题。”
“我想到了,所以我做家教搜集了很多高三复习题。但这都要等以后说,他要恢复一段时间,现在还不能回学校。”
路子灏觉得棘手,烦闷地抓了抓脑袋。梁水这些年花了太多精力训练,学习时间不足,加上这次受伤的心理打击,只怕更差。
路子灏忽问:“七七,如果水子……你会跟他分手吗?”
苏起生气道:“怎么可能啊?你瞎想什么呢?”
“我不怕你这么想,我怕他……”路子灏道,“男的都有自尊心,水子他更是。他很在意输赢的,要不是,也走不到今天。可现在……”
苏起怔住了。
那晚回宿舍,她给梁水打了电话。他依然消沉。
她没安慰他,也没提未来,只问他恢复得怎么样。他说出院回家了。
她和他闲聊家常……林家路家都陆续从南江巷搬走了,苏家也在搬。梁水说他家也要搬的,但因为他的事,康提耽误了,加之换季商场工作忙,康提说一月份再搬。
苏起又跟他说起她的考试,她看的电视剧,和往常一样聊了许多生活琐事。梁水话不多,安静听着,偶尔答几句。整个人兴致不高,再不似曾经跟她打趣逗乐的少年。
苏起理解,也不灰心。她不知该去指望什么,只能指望梁水的自愈能力。
她想,或许这次时间会长一点,但他会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慢慢恢复过来的。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啊。她需要做的,只是像往常一样坚定地陪在他身边就好。
冷空气一下,北京再度降温了。
十二月中旬,苏起窝在暖气充足的宿舍,问梁水云西冷不冷。他说很冷,空调都没什么用处,不过年年都这么过的,习惯了。
她跟他说,上思修课帮舍友答到被老师揪住了,梁水在那头嗤笑了一声,说:“我就说你是个猪。”
苏起听到他久违的笑声,差点儿没蹦起来,立刻道:“我们宿舍不是两个北京人么,今天她们俩说她们是‘北京双煞’,我说,你们是‘北京双傻’吧。”
他又轻笑了。
她兴致勃勃跟他讲了一堆她和室友们的搞笑事件,逗得他话也多了些。那天竟难得聊了快一小时。
放下电话前,梁水忽低声说:“你元旦节要不要来看我?”
苏起立即答:“好呀。我早就这么打算了,准备给你惊喜呢。”
他淡笑了一下。
她抠了抠桌子,又轻轻道:“水砸,要是我现在天天在你身边就好了。”
他没做声,过了好一会儿,说:“你好好上课。”
那晚睡前,苏起沉抑了半个月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丝,犹如黑夜中行走,终见了曙光。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她对自己说。
可万万想不到的是,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的老话竟会发生在她身边,不过两天,灾祸再度降临。
那天北京发布了寒潮预警,气温直降到零下十度。夜里苏起上完自习,回宿舍的路上,忽接到程英英的电话,说梁水家出事了。
冬夜冷风呼啸,苏起心猛地一沉,想不出还能出什么事。程英英说,康提的商场有人恶意纵火,整栋商场超市连货带楼全烧了不说,还死了3名员工。
纵火的被抓了,康提也被警察拘留,要负刑事责任。说是商场存在消防隐患,现下出了人命,她是怎么也逃不了牢狱之灾的。
苏起立在寒风中,浑身冰凉,又惧又怕,急道:“那水子呢?水他人呢?”
程英英也焦急:“说是去公安局见了他妈妈一面,后来就不见了。我跟你爸去南江巷找了,不在。他现在脚没好,走路要拄拐杖,也不知这孩子一个人跑哪儿去了。”
“妈妈你们要帮他呀。”苏起差点儿哭出来,“他伤还没好,现在就他一个人了。”
“都在找!你林叔叔李叔叔燕子阿姨都在找。不会不管他的!”
苏起和她讲完,立刻拨通梁水的号码。她抱着一摞书站在冬夜里,冻得瑟瑟发抖,牙齿打颤,手指也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嘟……嘟……”
他不接电话。
“嘟……嘟……”
握着手机的手直哆嗦,又冷又疼,她在寒风中狠狠跺了一脚,手指冻得不行了,想换只手拿手机,一不小心怀中抱着的一摞书哗啦啦掉地上,狂风吹着书页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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