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到风景看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香小陌
“你来干吗来了?”瞿嘉说。
“你说我来干吗来了,嘉嘉。”周遥小声嘟囔,自己都不理解自己说的什么,情绪就是自然的流露。
“……”
小老板和唐铮招呼几人开始打台球,热情地问:“小周同学,打球吗?会打吗?”
“啊,我不太会这个。”周遥实话实说。
“姐教给你,你过来啊。”小老板笑道。
这家台球厅的小老板,其实是一位女将。周遥一进来就注意到了,是那种比较年轻就在街上行走、“社会社会”的女生吧。这老板剪了个运动头,穿一身格子衬衫和牛仔裤,典型的京城街头的大姐大,漂亮而爽快,称呼“芳姐”。
“姐您别教我了。”周遥就不好意思了,两手插在裤兜里不拿出来,“我真的不会打。”
他平时哪来过这种“社会社会”的地方?
唐铮稀里哗啦就被芳姐下了一局,被群嘲了“你真臭啊你快下去吧”。唐铮自嘲道:“我眼瞎我一向就找不着那个洞,我就没法儿打台球!”
众人低笑。
“人家铮子擅长的是爆发力,玩儿的是速度,快,就是老是找不准。”芳姐毫不客气。
噗一群人哄笑。唐铮咧嘴用手指着大姐大:姐你试过吗,你行的!
“我打一局。”瞿嘉从高凳上跳下,从唐铮手里拿了球杆。
“唉,对,咱们嘉就比我的眼神儿好使,他就特准,他找得着那个洞。”唐铮笑得略微猥琐,“我说球桌上的洞啊。”
“那肯定的,嘉他速度没那么快,耐力好啊他能耗着,谁都跟你似的?”芳姐回道。
噗周遥差点儿把一颗开心果连壳都嚼碎了,塞他牙缝了都。瞿嘉正哈腰趴台球桌上瞄准呢,一下子气都泄了,表情一言难尽,甩了个求放过的眼神给大姐大。
“不说了不说了,嘉脸皮薄,不跟你们似的那么贱。”芳姐摆开严肃脸,开始认真地打球,一屋子立刻安静。
瞿嘉打台球不错的,一看就是常来,表情平静,持杆轻松,为了够远处一个红球,“哗”往球台上一趴。周遥眼前光芒一闪,心跳又乱了,觉着自己特别傻冒,却又忍不住犯傻冒泡儿。瞿嘉在旁人眼里或许稀松平常,在他眼里,就是夜空中闪亮的那道光。
那大长腿,往球桌上一翘,就能让周遥闪瞎眼,散光度数都更严重了,满眼冒光圈儿的那种。
这一局又是稀里哗啦,那俩人打得很快,快速清掉红球然后开始清球。周遥站起身,慢慢凑近,瞿嘉正好绕到对面,压低身位,那个持杆瞄准准备进洞的角度,恰巧面对周遥的腰身啪!
“哎呦,嘉您打什么呢,您白球进洞啦。”唐铮大笑,“你别找见个洞就兴奋地噗噗噗开始发力啊,乱捅啊。”
“把你嘴闭上!”瞿嘉一脸想打人的表情,耳根突然就红了,转过脸走开。
唐铮给芳姐打一眼色,不知搞什么猫腻儿呢。
瞿嘉就这样输了这局,台球厅的大姐大才是隐藏在民间的高手,迅速就把剩余的球清光,爽朗地一笑。
瞿嘉是没法儿打这桌球了,然后呢,那群坏人就起哄非要让周遥打。
周遥哪会啊,被大姐大塞了一只球杆,勉强摆个姿势。姿势挺帅气的,有模有样,一杆子出去,球直接蹦上去了!不会打台球的都这样,跳杆了。
周遥:“啊……”
唐铮大吼:“这又是一个眼神儿不好使找不着洞在哪儿的,朝天放炮!”
周遥还就不信了,弯腰持杆瞄准,又试了一次。这次发力过猛直接滑杆,就没捅着。他懊恼得磕头磕在球桌上,真糗,小球比大球还要难打。
“我就是近视加散光,我今天没带眼镜!”周遥很不服地解释。
“完了,不仅眼瞎找不见洞,这回连炮筒子都端不稳了。”唐铮说。
“……”周遥尬笑着抹一把脸,也想打人了。瞿嘉开口了,从两片很薄的嘴唇里含糊地说:“唐铮你闭嘴不许说他,再说我卸你的炮,我让你发不出弹。”
唐铮瞟瞿嘉一眼,丝毫不惧威胁,一步凑上前:“来,遥儿,哥教给你,很容易的。我帮你拿杆。”
唐铮说着就从身后把双手绕过来:“趴下,你趴下,弯腰,腿,脚……对,这样儿,手这么摆,肌肉别那么紧张。”
“你别、别贴我。”周遥皱眉,“你搂着我我更没法儿打了。”
“我没搂你,我搂的是杆儿啊。”唐铮煞有介事的,“别跟我说肉麻兮兮的。”
瞿嘉:“……”
瞿嘉那时坐在高凳上,盯着,把手里一个剥开的橘子快捏出橘子汤儿,手指就能打出一碗橘汁了。唐铮从后面环抱着握住周遥手腕的时候,瞿嘉站起来,用毛巾擦干净手,上去猛一把推开唐铮,扒拉一边儿去了。
“你一边儿待着去,我教给他。”瞿嘉说。
周遥这球打得,是一路手颤下去了,不但近视散光眼瞎找不见桌洞,球杆更是端不稳,全凭瞿嘉帮他端着。
瞿嘉就从他身后环着他,小声说:“弯腰,趴下,低头……球杆的头儿别太靠上,要对准正中偏下的位置……发力要巧,别太猛,别跟你大脚抡着射门似的……”
周遥说:“这样啊?”
他一弯腰,后腰自然而然就往后顶,屁股不知顶哪了,瞿嘉“嗯”一声也跟着往后撅……
“你别撅你屁股。”瞿嘉小声抱怨。
“那,我弯腰还能同时臀啊?”周遥回头。
呼吸都喷到对方脸上了。气息是滚热的,身躯分明就是暖的,就是脸色极为冷淡。瞿嘉那天穿的仍然是一件黑色跨栏背心,很瘦的牛仔裤。背心撩起的时候露出一片啤酒色腹肌,周遥刚才都瞄见了,然后这小子就把腹肌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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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气着呢。
周遥打了两杆很准的,在瞿嘉耐心指导之下准地进洞了。
唐铮低头闷笑几声,又给大姐大打了个sao气的眼色,转身去隔壁看录像去,这屋已经没他什么事儿了。
一群力充沛的年轻人东拉西扯着,一个傍晚就欢欢乐乐混过去了,很快就都混成熟人。周遥被损了也不翻脸,一乐就完事,又出手大方懂得带零食分享,他走哪都人缘不错。
傍晚的街道,街灯初上,遛弯儿纳凉的人群散落在街角的各个地方。卖西瓜的板车急着摊儿,把“京欣一号”的纸壳牌子架起来吆喝,从十二块钱一个叫到十块钱给俩随便挑了。
“你渴么?吃瓜吗?”瞿嘉淡淡地问了一句,就出门弄了两个瓜回来。
瞿嘉单手托着一个西瓜,往台球厅的后身走,在后门的水泥池子里洗了洗瓜,切瓜。周遥赶紧跟上,寸步不离。
刚切完第一刀,周遥忙说:“不用再切,咱俩一半一半。”
瞿嘉绷着脸没说话,递给周遥一个勺,俩人各抱半个西瓜,吃。周遥说“京欣一号”最好吃了,甜,还水儿特多。
瞿嘉缓了一会儿才说:“周遥,我是真没想到,你为什么要来我们学校念书。”
周遥说:“朝阳一中?怎么了,挺好的学校。”
“好个屁。”瞿嘉吐槽道,“周遥你是傻么?”
周遥:“……我不傻。”
瞿嘉盯着周遥:“我跟唐铮我们俩念的学校,能好么?你想什么呢?”
周遥无所谓的:“好歹也快评上区重点了,也没有比八十中差哪去。”
瞿嘉很认真、固执地戳着瓜瓤子:“周遥,你这样儿的好学生,你去八十都委屈了,你能考上四中、人大附吧?你来干吗来的,你是来烂校体验生活的么?”
周遥嚼着脆甜的瓜:“我外地转学来的,我爸我妈都帮我联系了,四中根本不我这样的。再说了,你能念的学校,我为什么就不能念?”
“你废话,咱俩能一样么?”瞿嘉声音大了,“你是将来能考清华的,你跟我们玩儿?”
“我在哪儿都照样上学,”周遥也是固执的,心里特有主意,“你以为我在朝阳一中我就考不上清华了么?!……我照样能学得很好,怎么就不行了?”
“……”
俩人重新见面就开吵这个学校的事。
果然年龄长了,看法想法就多,各自都是一肚子见解,还都认为自己特有理。瞿嘉拼命埋汰自己念了三年初中的母校,就是替周遥觉着不值。
吵完就都闭嘴不说话了,继续埋头吃瓜,各生闷气,互相都无法理解。瞿嘉觉着周遥你脑子进了松花江的洪水了吧!而周遥早都看出来了,瞿嘉就是不想看见他,不想跟他同校,最好离得远远的。
朝阳一中确实没有那么差了,是一所准区重点,可以的,比附近的朝阳二中、三中强老多了。
所以,像瞿嘉、唐铮能进一中,家长都烧高香了。瞿嘉是因为小升初考的很好,在老师轮番补课鼓励之下,或许还有冥冥中心底存留的“好好学习考个好中学”的信念,他考上一中了。厂里同事都议论说,当初陈明剑就会啃书本,瞿嘉这孩子平时吊儿郎当,但是在大考关键时刻也能爆发,这就是基因在血管里发光发热。
而唐铮,唐铮是既没念书基因也没信念信仰,但他是体育生。每个学校都有这样一群特殊的学生,朝阳一中招他进来就是参加市级田径比赛,他可以跑进前三。
而翟小兵那样的学生,成绩就没能考上一中,去了二中,初三毕业之后直接就不再念书。
所以,瞿嘉唐铮是命好往上够了一步,周遥是往下出溜了一步,原本不该有交集的仨人,兜兜转转就又凑到了一起。
这个瓜是真甜啊,和四年前的“京欣一号”一样的脆甜,充满回忆的味道。
“瞿嘉,我就是觉着,你对我突然就疏远了,防着我似的,不像以前那样开心轻松地在一起玩儿了。”周遥挺不是滋味的。
“以前是傻玩儿,什么都不懂,现在哪能还跟以前似的啊。”瞿嘉说。
“以前还能一起吃个零食,看个电视剧,在你们家小平房里烤白薯……你还给我做冰糖草莓呢。”周遥望着对方,当真没有太多奢求,只要能像原来那样,亲密的好哥们儿,他就很满足。
“以前咱俩多大,现在都多大了?……现在还能像以前似的,躺一个枕头、一个被窝里听歌看电视么?”瞿嘉望着他。
“怎么不行了。”周遥小声道。
“……你真傻么?”瞿嘉转开头去,端着半个瓜皮,转身扔进垃圾桶。
有些话好像就不方便再往下说了,也不确定想要对眼前人说什么。那时的他俩,讲话闪闪躲躲,又懵懵懂懂,还兜着圈子,是真的不太懂,带着彷徨以及因禁忌产生的未知和恐惧,就不愿继续再往那条路上刨根问底。
“周遥,我……你让我再缓一段。”瞿嘉往口里塞了一根烟,“我都已经习惯没你这个朋友了,习惯你不在我眼前晃,都过去了。你突然就回来,我真的不太习惯。”
周遥在心里念了无数句,嘉嘉对不起,嘉嘉对不起。
“那天在歌厅里,我唱那几句歌词都唱傻了,连唱了八遍。我看见你,我脑子嗡嗡的都是蒙的……”
瞿嘉叼烟时喉结轻轻抖动,有些哽咽,却也没有太多激烈澎湃的表情。
那些激烈澎湃,早就在压抑中快要磨平耗尽了,没有你的岁月好长、好长啊。
第28章校园
一转眼就正式开学了,九月份,高一年级新生来校报到。
周遥骑着他的山地车,车后座上夹着书包,骑进校门,存车。
离他不远处,瞿嘉也骑着一辆28黑色“飞鸽”,书包挎在右肩上,下车之后,一把将自行车往密密麻麻的车阵里粗暴地一插!学校门口的自行车阵,大部分车都很烂的,大家都是把车互相插来插去,今儿你怼我,明儿我怼你,需要取车的时候却又拔不出来,就狠命往外拽啊,稀里哗啦……
瞿嘉远远地瞅见他,说:“校门外容易丢车,你放里面车棚。”
周遥说:“里面让放么?那不是老师放车的地方?”
瞿嘉道:“我这个放外边儿,送人都没人要。山地车都可以放里面车棚,你进去吧。”
瞿嘉搬家之后离学校也没那么近了,每天骑车来回。只是,俩人骑车是走两条不同路线,上学放学都不大可能走成一路,只有在校门口才看上一眼。
办公楼旁边的宣传栏里,贴了高一年级各班新生名单,周遥往名单上浏览。
说是新生,其实这里边一大半都是朝阳一中的老生,校园里的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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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了。毕竟,从初中部考到本校高中部,分数线宽松,很容易就被录取,大部分学生都是一路从初中蹲到高中不换地方,就像瞿嘉唐铮这样。只有一小部分,是以中考成绩和其他条件从外校招进来,比如周遥。
周遥一目十行地往下一溜,轻松找到自己名字,也找到瞿嘉的名字。
瞿嘉也悄悄站住,伸头瞅了一眼,立刻就皱了眉,再看周遥,觉着都不可思议,不能是这样儿吧?
周遥一笑:“咱俩一个班。”
瞿嘉:“……这是谁分的班。”
周遥又一笑:“碰巧了呗,分班的老师是大好人。”
其实不是碰巧。
世上哪有那么多善待他们的巧合?
周遥之前暑期来校队训练,在校园里经常出入,就已经看到大致的分班名单。高中部新录取的外校生,被均匀地分配到四个班级,他被扔到高一(4)班,而瞿嘉的名字列在高一(2)班。
他既然提前知道了,就不甘心,跟爸妈反复提过几次,觉着(4)班不太好,没准儿是零七八碎的边角料搓成一堆填进去的。于是找个理由,找了当初托请的招生老师,私下给他调班级。
大家进教室,按照高矮个儿,很自觉也很随意地先自己挑座,班主任进来再给调剂一下。
周遥也没客气,没扭捏,当仁不让地就坐瞿嘉旁边了。俩人都是教室最后一排。
“你不是近视么?”瞿嘉扭头看他。
“嗯,300度。”周遥说。
“你坐最后一排,你能看见黑板?”瞿嘉嫌弃道。
“那我这么高个儿我能坐前边?”周遥一耸肩,“我坐前边不就好像惩罚性‘专座’了?多傻冒啊。”
瞿嘉摇摇头。
“你跟我一起坐前边么?”周遥一笑,“坐一起聊天方便。”
“才不去,”瞿嘉实话实说,“老子要睡觉!”
“成,你睡觉,我聊天。”周遥说,“时不时没准儿还得帮大爷您讲讲数学题别嘴硬说你不用我讲题啊。”
瞿嘉终于被逗笑了,说了一句“你丫真烦。”
周遥后来私底下小声说,“高一数学课本我暑假就看完了,放心吧哥们儿,题型我都会,你随时放马过来。”
这话惹得瞿嘉深深看了他好几眼,内心五味杂陈,又难受了。周遥你来这破学校你到底干吗来的,你就应该去北京四中做大学霸。
然后就上数学课了,上到一半的时候,周遥瞎眯着俩眼,真看不清楚黑板了,都不知老师已经讲到第几页的计算公式,终于不情不愿地从课桌里掏出他的眼镜盒。戴上眼镜就不是很帅了,所以他不想戴。
“都讲好几页了,你才想起戴?”瞿嘉奚落他。
周遥把框架眼镜架到鼻梁上,咧嘴笑了一下。
“大青蛙。”瞿嘉回他。
周青蛙王子遥立即龇牙回以表情,还鼓了一下腮帮,呱呱呱,嘉嘉嘉。瞿嘉一下子就没撑住,趴在了课桌上,把表情埋进臂弯里,神经了……周遥在身边的日子,永远是不一样的,是让他快乐的。
偶尔,数学老师在课堂上等不来举手发言的,就会点名字叫人站起来答题。被点名的都脑子一锅粥,好可怕啊。
点到瞿嘉次数不会很多,因为很多老师都近视或者老花,名单上看不清那个“瞿”。那个字印出来是个黑疙瘩,于是就点那些特别好认的,比如周遥。
立体几何,需要在图形上加辅助线,再用定理公理计算角度什么的,周遥就说:“老师他们都没听清楚我说的,我需要在图上划线。”
他就大大方方地上讲台了,接下来十分钟是周遥小王子的闪光时刻,又划线又求角度,替数学老师把那道大题给讲完了,看得台下一堆人一愣一愣的,然后都笑了。瞿嘉在最后一排也傻愣的,俩眼发直的……
随后,数学老师仔细浏览名册,把角落里发呆的瞿嘉点名叫起来了。
瞿嘉低声“我靠”了一句,在四下的声音里站起来……怎么答啊?这题谁会做啊?
都念高中了,男生一个个儿站起来人模人样的,被强行拎起来答不上题,没面子。周遥是坐在瞿嘉右手边,一声不吭迅速往自己课桌左上角拍了一张算草纸,神手速地开始画三棱柱,再画各条线和夹角。用右手在课桌左上角写字画图,这个姿势角度很不方便,周遥又迅速换笔,用红色圆珠笔标出一条粗粗的延长线:这儿,看这儿。
瞿嘉亏得是眼睛好使,的,个儿高腿长都能看得清隔壁桌面,快速一扫:“那个辅助延长线……要加在那里……”
周遥再写公式,用这个这个定理。
瞿嘉:“哦,定理是那个……”
周遥在纸上快速列出1234几个步骤,得出计算结果,用大红字把所求夹角的正弦值写出来,最后加粗了圈出来,生怕某人看不明白哪个数字是答案。
磕磕巴巴地把这道题解了,过程像便秘一般艰难,最终算是解出来了,瞿嘉坐下去,松一口气。
他瞟了周遥一眼,递了一枚感激的眼神。
周遥心里又软了,瞿嘉偶尔对他笑一下,都如此稀有而珍贵。
课间,周遥跟几位大个儿男生约了“放学别走踢球去”,又轻踢一脚前面男生的椅子腿,说“《尼罗河女儿》你还看啊那是女孩儿看的我有全套《城市猎人》你要么”,迅速又混熟了一批志趣相投的伙伴。
瞿嘉一般就是坐在旁边,静静地看周遥往四面八方各个方向装逼,然后从周遥的位斗里不打招呼拿走一摞“寒羽良”,打发时间。
老生进校都是穿着校服来的。学校要求每周一至周四穿校服,周五允许自由散漫。
校服就是特别土的深绿色夹克衫和白色长裤。老师进来递给新生一人一套,周遥也领到一套,赶紧换上衣服要做课间操去。
“哎呀妈啊……”周遥手捧着新校服,感慨道,“这衣服谁设计的?”
“忍着穿吧你就,”坐他前面那位白瘦矬的男生,叫小姜的,一乐,“我们都穿三年了,眼都看绿啦,人人都丑,丑习惯了。”
“这一身,比我们那边的校服还要难看。”周遥跟瞿嘉吐槽。哈尔滨其实是很讲吃穿时髦的城市,钱都花在这上面,以前校服还有帅气的俄式水兵服和贝雷帽呢。
“挺配你的眼镜,”瞿嘉小声说,“青蛙……”
“你连蛙都不是,”周遥回道,“你穿着就像一根绿油油的细草杆子。”
周遥就拎着校服去厕所,瞿嘉下意识地跟上几步,又停住了,不对,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去厕所呢?
“哎。”周遥回头用下巴一摆,走啊。
“我去干吗?”瞿嘉道。
“你是衣服架子,你帮我拿着啊?”周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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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着理所当然。
“……”瞿嘉然后就被周遥搂着肩膀搂去男厕所了。结果还不止当了衣服架子,周遥穿个裤子竟然单脚站不住,光着两条大腿来回地跳,单脚乱蹦,最后让瞿嘉忍无可忍把这人抱住腰了。
瞿嘉说:“你站不住你蹦什么,你不会靠墙站?”
周遥说:“厕所墙多脏么。我就靠着你,你多干净。”
周遥你小子练足球的,就是靠腿功的,大腿小腿肌肉结实得很,你单脚还不会站了?……瞿嘉心里都不信,遥儿你就装jb装吧你,真腻歪。
做操时间,放眼望去,整个儿操场上就是一片“蛙田菜地”,甭提多丑了。
做到某一节操,是跳跃运动,全校列队开始“蛙跳”,周遥噗地就笑场了。瞿嘉在队列里扭头瞪他一眼,竟然也没绷住,就是心有灵犀了,脑补出周遥为什么乐……
能把这套绿衣服穿好看了的,没有。周遥都穿不好看,他穿上新校服之后只有脖子以上还能看,脖子以下都绿白绿白的。
“哎我知道了,”下操后往教学楼走,周遥脑内灵光一闪,“这校服,是按照北京国安那个队服颜色设计的吧?”
“还真是的。”小姜说,“就是那个绿,真绿呀!”
“这周末就有联赛,”又一个男生说,“诶,是国安主场对辽宁吧。”
“咱们周末去球场看球去?”周遥双眼放光。
“一起看球去,先农坛体育场!”小姜附和着。
“哎,肯定还是我们赢,”周遥很恣儿地一乐,“辽宁队有好几个国脚。”
其他男生开始集体吁周遥了,快滚,你丫忒么站哪个山头的奸细!
若是从前,瞿嘉同学在操场和教学楼之间这段路,一定是耍单的,就自己跟自己的影子走一路,但现在不一样了,仿佛不由自主地,就走在周遥身旁,然后慢慢地融入了他班男生的大部队。瞿嘉默默地听着,然后一膀子勒过周遥,掐了好几下,低声教几句规矩:“你站哪个山头的?入乡随俗懂么,懂事儿么?到了现场你喊错了不怕被矿泉水瓶子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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