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到风景看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香小陌
走了走了。
去吧去吧。
终于让你知道了,结束了,再见啦,很帅很让人心疼的瞿嘉同学。
……
瞿嘉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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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回到家,把那张写满自己名字的破烂算草纸也进他的铁盒子,百宝箱。
然后又把藏床底下的水晶罐子搬出来,坐在自己床上,把所有用纸和花花纸叠成的纸鹤都倒出来,铺了满满一床。他再把纸鹤一只一只装回罐子,就为了数一下,周遥当初到底给他叠了多少?
他礼物的时候都懒到没有数数。周遥自己叠着叠着也忘了,不知道罐子里一共有多少。
瞿嘉数了两遍,竟然没到三百六十五只,只有三百五十八只纸鹤。他顿时脑补了周遥每晚坐在书桌前,床上,闷头力地叠这些傻鸟,叠到最后忘了数目,明明还差几只就能凑够三百六十五,就没凑齐。遥遥有时也是傻乎乎的,一头热血还缺心眼。
周遥你没有叠够三百六十五只纸鹤,所以每年的三百六十五天里面,有几天咱俩是要吵架的……
瞿嘉把头往墙上磕、磕、磕,连磕三下,跳下床抓起电话。
按下号码,手指最后就停在“拨通”键上,没按下去。call周遥说什么?说,我终于看见你塞的那张骂我的纸条;还是说,我跟夏蓝就没关系,你误会了。
寒假里,他重新开始上数学补习班。
补习班租用了美术馆附近一间小学校,利用小学校周末和假期的空档,在平房教室里上课。
严冬,北风呼啸着从窗户灌进来,来上课的学生都把家里最厚的羽绒服穿出来了,还有穿棉裤和棉鞋的。一坐就是一整天,太他妈冷了,冻傻了都!
瞿嘉回来确实是因为,周遥替他交了一份钱,听课证上贴着他的照片,三个月课程挺贵的,他舍不得浪这个钱。
潘飞也买了这个课,来过两次就不来了,冻回去了,钱都不要了。
家里条件好的学生,就没住过平房,完全无法理解这世上还有四面门窗漏风的平房教室,这就是个水泥搭的窝棚!煤炉子烧得又不热,教室冷得像大冰窖,怎么上课啊?
所以瞿嘉还算相当禁冻,他习惯了。他就穿个毛裤,羽绒服里揣着一只热水袋。
有时他去教室去得早,就拎着铁钩子和簸箕,绕到平房外面,四处找哪里还有蜂窝煤?赶紧从别地方偷几块煤来,把教室里的煤炉填满、弄热。
中午,就找到小学校门口的煎饼车,买个煎饼吃。
经过传达室窗口,他已经走过去了又慢慢走回来,迅速就打了个电话。他就是想呼周遥,说:【谢谢你的补习班听课证,过一阵还你钱。】
想说的其实明明不止这句,还想说别的,比如,“对不起”“有空出来吃饭吗”“你想去看电影吗”……
他和寻呼台小姐连上了热线,又陷入习惯性的害羞和沉默状态,难道说“遥遥我想你了,遥遥你别因为我难受,你这样我十倍百倍的受不了”。说不出口。
一节课后才到周遥的回呼,周遥回他:【以后记着还我,连本带利。】
周遥显然是真生气了,不想搭理他了。
是啊,那时候体育会考1500米,周遥为了不让他掉队,拼命地拖着他一起跑,一步都不离开他……然后他让周遥“滚蛋”。
第二天继续上补习班,课程表排满,一直安排到除夕前一天。
中午他又在煎饼车前面排队,因为吃煎饼最便宜省钱。一个蛋的煎饼卖一块六毛钱,两个蛋的卖一块八。
队伍终于排到他了,“两个蛋的。”瞿嘉说。
他盯着那热气腾腾的饼铛,余光一扫,突然就愣住了。卖煎饼的三轮车帮子上,搭着一副围巾和一双手套。
瞿嘉盯着那一套蓝色的围巾手套:“这谁的?”
摊煎饼的也瞟了一眼:“就刚才,有人落在这儿的,忘拿了。”
“谁落这儿的?”瞿嘉问。
“我哪知道谁?一个学生吧,买完煎饼吃着他就忘拿了。”摊煎饼的说。
瞿嘉拿起那副围巾和手套,四面张望,跑出去几步,再往马路两边张望这回他是忘拿煎饼了。
他当然认得这副围巾手套了,天蓝色的,这是周遥的。全天下独一份没有重样的,因为这是瞿连娣自家手工作坊织的,送给干儿子周遥。
周遥这个数学小太保,是根本不需要跑来美术馆附近学校,来上这个补习班。
周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所以,周遥的围巾手套是隔空乾坤大挪移了,神秘地挪移到补习班门口的煎饼车上了。
周遥就是过来看他的,对吧。
……
那天下午,瞿嘉就站在煎饼车的旁边,在寒风中等了挺久,但周遥就是没有回来。周遥为了不搭理他这混蛋,围巾手套都扔下不要了,把他晾在风里要冻死他了!
第89章东单
寒假过得飞快,很快就临近除夕,对于瞿嘉而言,这是每年里都极为特殊的一个日子。
寒冬腊月,“五芳”就不卖夜宵大排档了,晚上太冷也没什么人在大街上晃,炸肉串都卖不动,当妈的就闲着回家了,经常有时间在家做饭了。
“待会儿老王过来咱家吃饭。”瞿连娣随口说了一句。
“哦,我还以为四菜一汤是给我做的。”瞿嘉说。
“啧,他不来我给你也是四菜一汤,成吗?”瞿连娣回过头瞟了一眼,“真是个祖宗。”
“好么,那我出去吧。”瞿嘉一笑。
“大冷天的你出去干吗?”瞿连娣又探过头来。
“给您二位腾地方呗……”瞿嘉混不吝地说,“家里地儿太小了,我碍事。”
“你别废话了。”瞿连娣继续炒菜了。
除夕这好日子,谁心里还不清楚呢,以至于瞿连娣炒着一锅菜仍是忍不住问:“遥遥过年能不能过来吃饭?“
瞿嘉就不说话了,塞上耳机听歌,打开练习册。眼前其实一片花,根本就没有仔细看练习册上是什么题目。
“你要是出去找遥遥,那你就出去。”瞿连娣一边切菜一边小声说。
“我不找他。”瞿嘉说。
他早上呼过周遥了,周遥都没理他。他上哪儿找人啊,难道去周遥家敲门送快递年货?
“……”
瞿连娣切菜切得忽快忽慢,下刀飘忽,胡萝卜丝也快切成一堆胡萝卜大棒,可难看了,水平逼近当年周遥切菜的风采。心里乱啊……
俩孩子亲密要好成一对合体双棒的时候,整天担惊受怕的,不行,不能这样乱来,得分开;现在俩孩子突然就不好了,闹别扭了,都不见面了,周遥都不来了,她又开始整天朝思暮想魂不守舍,不行,不能这样,你们两个,你们就不能分开啊。
王贵生过来家里,拎着一堆熟食半成品和酒。
家里终于热闹了一些。桌上仍然是三个人,多了一位老王同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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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周遥。王贵生带了三只小酒盅过来,非要拽着瞿连娣喝二锅头,瞿连娣推开这人:“我才不喝呢,不跟你发疯,你跟瞿嘉喝吧。”
红星二锅头。
瞿嘉闷头倒满了一只酒盅:“我陪您喝。”
他其实不爱喝酒,尤其是白酒,还要分成酱香型、浓香型、米香型,喝到他嘴里都是一股烧心灼胃的口感,就没喝出香,留下的后味就是头晕和满嘴辛辣苦涩。
“差不多得啦。”王贵生最后把他的酒盅抢走了,“我看你就不能喝。”
“能喝的那个,不在啊”瞿嘉双肘撑在桌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老妈和王贵生,“周遥应该能陪您,喝掉这一瓶,我,我真的,我不行。”
他“哗啦”地撤开椅子,站起身:“叔叔您陪我妈,我出去了。”
“你别,你是这家的正主。”王贵生很大方地说,“你在家待着,我跟你妈我们俩出去逛逛。”
“出去逛什么啊,呵,喝西北风?”瞿嘉微微摇晃,伸手一指,“家里好歹忒么有个床,你们出去打野战啊?”
这就是过量了。
喝高了。
瞿嘉眼底和眼眶都透出一抹焦红色,就是那种痛过煎熬之后心都烤焦了的颜色。
王贵生瞅着瞿嘉,一乐,操,就没接茬儿。
你行啊你,小子比老子还有经验是怎么的,你打过野战啊?
“别胡说了,你快滚蛋,出去吧你出去吧……”瞿连娣转身拾桌子去了,果然喝完酒就抽疯了。
瞿嘉然后就接到他哥们儿唐铮的电话,过年了么,大家最近各自都忙,好久都没有见面,约他出去聚一聚。
跟唐铮约的好处就是,不用喝西北风,唐铮难得的有车啊。
唐铮果然开着那辆出租车过来,停在胡同口等他,瞿连娣前脚骂着“快滚蛋吧”后脚仍忍不住追出来,喊了两句:“瞿嘉今天喝酒了!……他酒量不行唐铮你照顾着他啊,你看好了他啊!……”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以酒浇愁是愁更愁。
坐在出租车里,唐铮就问:“就你一人儿?我还以为,周遥就在你家,约你就是约周遥了。”
“你要约他?”瞿嘉右手手肘倚在车窗边沿上,撑着沉甸甸发胀的头,“约他你就去约他,约我就是约我,别提他。”
唐铮问:“怎么了?”
瞿嘉说:“没怎么。”
“哎呦,吵架啦?”唐铮一转方向盘,上了大街街面,“被甩了?”
“怎么会!”瞿嘉一笑,阀门一开就好像止不住了想笑,咧开嘴,“我甩他了。”
唐铮低声骂了一句,才不信呢,看瞿嘉的表情也猜得出怎么回事:俩小屁孩儿闹别扭了。
“你跟周遥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过分了吧?”唐铮骂他,“你看看我?我想见的人,几个月都见不着一次,你跟周遥,你们俩就隔着几间教室,就隔一堵墙,出了教室门每天在楼道里就能见十次八次。你们俩还闹,闹?!”
“就隔一堵墙。”瞿嘉喃喃地,揉他的眼,“我过不去那堵墙了。”
“有我难吗?”唐铮开车,望着前方,“我放弃我的女人了吗?”
瞿嘉摇头。
“瞿嘉你真废,孬种。”唐铮说。
瞿嘉不说话。
“你要是蠢到放弃周遥,你才是真的犯蠢。”唐铮说,“他是男生是女生都无关,你这辈子再遇不着第二个‘周遥’了。”
废话,怎么可能还有第二个周遥?
这种话还用唐铮来点醒他教育他吗。
这世上有第二个遥遥?周遥永远都是他心里唯一唯一的。
“没有。”瞿嘉笑着再抹一下脸,“我没有想要放弃他。
“就是想熬过这一段,我自己一个人熬过去,不让他看见我,不拖累他。
“太难了,我又凭什么让他几年几年得等我、陪着我?”
唐铮低头看了一眼呼机:“不然,我给周遥打个电话?约他出来,你们俩聊聊?”
“你不准打。”瞿嘉一把摁住唐铮的右手,扯了方向盘。车子都让他扯得在马路上剧烈晃动了两下,压线压过去了,让警察瞅见得要截停他们。
右胳膊肘一闪,从窗户边缘滑下来,瞿嘉一头就磕在侧面的车窗玻璃上。“砰”得一声,也是快磕晕了……
“你唉,活该。”唐铮伸手给瞿嘉揉了揉脑袋。
“特想周遥么?”唐铮问。
“嗯。”瞿嘉两眼发直,木然地点头。
“你爱他吗?”唐铮问。
“爱”这个字,有点儿太重了,尤其对十八岁的年龄而言,人生将来还有好远、好长的路要走,还要遇见形形色色的好多人呢,会要经历许多难以预料的事情。所以,校园爱情里就没有真“爱”,当面也从来不说“我爱你”之类的蠢话,很肉麻,显得很不真实。
“爱。”瞿嘉用力地点头,头贴在玻璃上笑了,笑出纯真的一片水光,“我特别爱他,我爱周遥。”
那天下午阳光和煦,照着街面上一地薄冰。
唐铮就开车带着心情不好又迷迷瞪瞪的瞿嘉在城里逛了一圈,中途特意下车给瞿嘉买了一杯茶,醒醒酒吧这位大爷。
瞿嘉开车门下车,脚底下一滑,下巴就磕在车门框上,“啊”……他踩在一块冰上了。
“你丫以后真别喝白酒。”唐铮扶着瞿嘉,“你这酒量也太差了吧!”
“遥遥没来我家吃饭。”瞿嘉浑不在意得,笑着说,“我就,我替他喝了两杯。我喝的,是他的量。”
“傻逼啊,什么都能替吗?”唐铮看着他,“喝酒这事,你真替不了周遥!以后别犯傻。”
“他不在,我就一人儿当俩人使。”瞿嘉很认真地说,“我就是他啊,我就是周遥。”
“……”
他两腿发软也是因为昨夜在被窝里,lu了两炮。
他在枕头下面藏了一只周遥叠给他的纸鹤,晚上就悄悄拿出来放在枕边,摆近到眼前,一手捏着那纸鹤,另一手伸进被子下面,想象周遥的手臂把他圈起来,抱着他。
他就是周遥,而周遥抱着那个叫瞿嘉的混蛋。
他闭上双眼在黑暗中这样想象,右手想象成周遥的手,脸蹭在枕头上,一口狠狠地咬住枕巾。
……
他们站在二环路的护城河边,角楼一侧,看那红墙黄瓦,看京城入冬久违了的景色。这对于他们两人、他们四个人而言,都是饱含特殊意义的纪念日。
有那个人在身边,就是岁月长河里最温暖的一段时光。
没那个人在身边,就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就是这样,感受天壤之别。
唐铮又跟瞿嘉聊了些私事,尤其提到他家那片胡同区,正在进行老旧危房改造,大面积地拆迁了。
拆迁了,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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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还没有多少人经历过这样一夜暴富的好事。一下子就能搬进新楼房,或者换到一大笔钱。
“我们家那片胡同,很多住户已经把房子院子都盘出去了,改成服装店和酒吧了,我们家还没搬,因为我爸实在没地方可去。”唐铮说,“终于忒么要扒掉了,拆了。”
唐铮他家那破败不堪的两间房,应当可以分到一套三居室,而且是三环路以里的三居室,九十年代末就值六十万了。这就是京城第一代由拆迁致富的贫民家庭。遗憾的是,这笔外财于唐铮而言来晚了,没能在他出事时帮上忙。
这笔外财来得却也不算太晚,年轻人经历些坎坷与大起大落,才更加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跌倒了再爬起来,只要没摔死没摔残就还能站起来,挺起胸膛,他们都还没有放弃。
瞿嘉也没忘记他跟俞教授下的保证,立的军令状,只是现实太难,留给他的时间没有了。
瞿嘉也向他哥们儿汇报:“有人想掏钱买我的歌。”
唐铮当街就把眉眼都张起来,打量瞿嘉:“牛逼了你?……卖啊。”
瞿嘉说:“还不想卖呢。”
唐铮问:“哪首歌?”
瞿嘉说:“我给周遥写了一首。”
事情很简单,就是因为九十年代这段时期,内地原创音乐大火,新人歌手辈出,尤其民谣怀旧风格的校园歌曲,淳朴,悠扬,风靡一时。音乐公司追逐这样的热点商机,都急着发片子赚钱。
夏天时,有一些乐队在“杰杰”搞了一场地下音乐会,瞿嘉也去了。他本来只是个业余歌手,学生,他就是安静如鸡地去听歌的,结果“杰杰”的老板拎他上台,吉他插上电,唱两首玩儿。
瞿嘉就唱了那首《流浪的小孩》。
你给的温度,是我的阳光。
命运逆水而上无力左右,思念让你的影肆意横流。
人生太难,忧愁成灾。
看街头雪雨我一直守候,如墙头野草我对你至死方休。
路尽头是你,我在原地流浪,你向我招手,我送你微笑……
曲风极为纯净,歌词简单而哀伤,声音沙哑带有磁性,就是唱的几句心里话。台下坐了圈内几个大触,开音乐公司的,随后就联系“杰杰”的老板,想要买这首歌。
“杰杰”老板就跟瞿嘉讲:“民谣正火,这就是一个机会,卖了吧。”
瞿嘉就说:“不想卖,这歌我写给我朋友的,就没想拿来赚钱。”
老板都劝他:“两千块不少了,你正缺钱。”
瞿嘉说:“我就没觉得这歌能值多少,五百块都不值。不是钱的事儿,给一万我也不想卖。”
老板那时说:“瞿嘉你是不是不想给别人唱?你想自己唱。你要是有这想法,我们可以联系公司试试,专辑里让你唱一首?”
瞿嘉最后把这个建议,这幅看似美好的规划蓝图,残忍地拒绝了。他就不想要抛头露面,不愿意有一天站在镁光灯下,去面对那些人,去当什么歌星……那时完全就没有这份想法。
他的脾气,也不适合强装笑颜迎合受众去做那一行,他的诗和远方就不在于此。
所以,他没有真正努力寻找机会去走音乐学院那条路,归根结底不是因为差钱,而是志趣不在。他就不太想去,这一点让俞教授失望了。
“要是能给到两万,我真的见钱眼开就把歌卖了!”瞿嘉脸上放射出笑容,但那也不可能,两千都不值。
“不唱歌,那你将来想干吗?”唐铮问。两个人迎着烈风昂首阔步,走在这座城市最熟悉的街道上。
在这城市里,新人来旧人走,你内心所要追求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生活?
“我就没什么远大志向……”瞿嘉带点儿磁性的沙哑声音融进风里,“你要问我想要怎么样的生活,你让我说实话么?呵呵,就是现在的生活,现在就很美。
“我妈开起一家小饭店,身边有个可靠的男人帮着她。她开店烙饼,我就在店里面给她帮忙,刷个脸帮她卖猪肉烧饼,卖牛板筋串儿。
“然后,周遥就坐在后边帮我串肉串、腌肉串,我烤肉串,每天晚上一家人就坐在灯下,坐在小店里,一家子每天都能在一起,都能看到对方,说说笑笑得就把钱挣了。忙的季节就做给客人吃,不忙的季节就下厨做给自家人吃。钱也不用挣太多,养家糊口够用就行。
“然后,路军儿他爸就开辆大车,平时帮我妈拉点儿东西,拉一车面粉原料什么的,把大麻袋都扛进店里……当然,他要是懒得扛,那就我扛呗,老家伙也四十好几了,岁数大了,那就我和周遥我们俩人扛麻袋么。
“将来,我是老板,周遥就是我店里的老板娘,呵呵。”
瞿嘉说着就笑出来,再说着,声音就有些发哽,双眼像被护城河冰面上的寒气染上一层霜。那层霜逐渐融化,腾起半透明的水雾。
“小日子不是挺美的?”唐铮盯着瞿嘉眼里的水光,“你都把人家周遥划进你梦想的美好人生了,你还跟周遥闹分手?有病啊,你脑子犯抽?”
“唐铮,这是我想象的美好人生,是我的。”瞿嘉两次强调“我”字,“这能是周遥的人生吗?”
人家周遥愿意么?周遥的爸妈能乐意啊?
俞教授说的那些话,周遥将来要走的那条路,也是切切实实的,无比现实而真实。无论周遥会否出国,这就完全是两种人生。
“你问过?”唐铮说,“周遥说他不愿意跟你混了?”
“周遥那种性格,他怎么会说‘不愿意’?他肯定都听我的,肯定就向我妥协了。我一句话说周遥你不准出国,你不准去念哈佛去纽约挣美元,他就真的不去了。”细长的眼微微泛红,瞿嘉说,“可我凭什么让他跟我混,凭什么拦着不让他离开?……人家爹妈辛苦培养出这么优秀一个儿子,是培养出来将来和我一起卖烧饼的?
“幸亏他爸妈都是文化人,假若是个粗野的,估摸都想找把刀砍了我。这么好的周遥,是应该陪我卖烧饼的吗?”
“……”
他们俩走一段路又再开一段车,就在王府井东单附近徜徉。冬天天黑得早,傍晚才五点多钟,天色就逐渐暗下去。
远处,灰色建筑物,蓝色大牌子,金属大字,就是熟悉的“东单地铁站”。
他们下意识地绕了一个大圈,竟然又走回到这里,满头满脑都是最美好与最酸楚的回忆。
唐铮抬手捏住瞿嘉的肩膀,代表一句无声的感谢:上回在这个地铁站,你拉了晓白一把,大恩不言谢,这件事哥们儿能感激你一辈子。
唐铮的手还没移开,瞿嘉抬眼望过去,一下子就站住了。
像被施了魔法,喊了“定”!
唐铮也站住。
瞿嘉盯着那边,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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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通道口,报刊亭旁边,手里攥了一本杂志刚刚走过去的那个男生,是谁?
他都怔愣了,弄得唐铮也愣了,又怎么啦?
唐铮视力也不错,然而这事与眼神视力都无关,唐铮不会整天在大街上寻觅长相身材像周遥的人,但瞿嘉就会。
他满脑子就是周遥。
他刚才好像看到了,周遥沿着地铁站口的通道大楼梯走下去了。周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瞿嘉是在心里喊出那两个字,嘴上没能喊出来。
本来嗓子就哑,惊愕得完全发不出声音,在错愕与恍惚状态下他突然甩开大步奔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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