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苏格拉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月晞
她衣服湿了,跟赤身抱着冰块一样;冷气贴着皮肤往骨髓里钻,难受得想死。该死的雨水还在疯狂拍打她的头。
言焓脸也苍白,好歹克制着,他眼神古怪而冷静地看看甄暖,刚才要不是她跟反抗性骚扰一样鬼挣鬼扎,两人早跑出来了。
队伍准备撤离。
由于侦查员们已离开,车辆不够。大家七零八落算了一下路线。
言焓和甄暖都要先回家再回办公室,顺路到了一起。
……
回去的路上,言焓车速很快,空调的暖气也渐渐上来,可甄暖真冻惨了。车内升温,她反而更清晰地感到自己的身体在突突往外冒冷气。
浑身冰透。
她缩在座位上,牙齿乒乒乓乓直打架,一刻也消停不了。
“先送你回家。”
“别。”她颤颤地,咯吱咯吱道,“顺路,先去你家,然后我家,最后办公室。不然,绕来绕去,浪费时间。”
声音断断续续又细又弱,像鬼魂在说话。
言焓抬眸,瞥见车内镜里她湿漉漉的头发和苍白如纸的脸颊。
他手指微屈,叩叩她的手背,想探她的体温;可甄暖手唰地一下缩回去。
“怎么?”他侧眸看她。
她微微尴尬:“我没事,和你差不多。”
……
言焓还是先去了甄暖家。
甄暖看言焓也浑身湿透,面色惨白,他在外奔波那么久,冻得比她更甚,道:“要不去我家换身干净衣服吧。有男人的衣服。和你身形差不多。”
言焓沉默一会,同意了。
甄暖的公寓干净而温馨,橘色沙发,蓝色照片墙,白色餐桌,红色地毯;颜色很多,却搭配得宜,看上去灿烂又生机盎然。
言焓身上还滴着水,便站在一旁。
“坐下来也没关系。”甄暖说着,很快给他和自己倒了热茶。她一股脑灌下去一大杯,好歹觉得体内暖了一些;
言焓握着杯子喝水,深邃的眼睛透过玻璃杯边缘看她,眼里有星点滑稽的笑意。
“怎么了?”
他笑:“你刚才喝水咕哝咕哝,像一头牛。”
“……”
甄暖瘪瘪嘴,转身去小房间。
很快,她抱一大套衣服出来,风衣毛衣,衬衫裤子,甚至有条内裤;
她眼神无处放,指指内裤,轻声说:“那是新买的,还没过水,你将就一下。洗手间在那边,先热水冲冲,会舒服些。”
言焓道了声谢。
他很快冲洗完,换了衣服出来。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甄暖卧室洗手间里唰唰的流水声。
照片墙上是沈弋与甄暖的合影。大多是多年前的照片,两人比较亲密,贴得紧紧的,时常接吻。那时的甄暖看上去并不柔软,小小年纪,眼里就有种冷漠洞悉的东西。
随后时间大跨越到最近,只有一张照片。这时的两人反而规矩,只是靠一下肩膀。
沈弋相较年少时相貌没太大变化,但甄暖明显漂亮了许多。
言焓眸光渐渐散开,思绪不知飘去了哪儿。他想抽烟了。习惯性地往兜里摸,什么也没有。
突然,浴室里连续几声重重的撞击,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沉闷。
言焓走去卧室门口,敲了敲:“甄暖?”
没人回应。
“甄暖?”他缓缓推开,卧室温馨而温暖,亮着橘黄色的床前灯,米色的被套上盛开着红玫瑰。
一只巨大的哆啦a梦站在小沙发上,旁边挤着一群愤怒的小鸟。
言焓走到浴室边敲了敲:“甄暖,没事吧?”
里面亮着灯,没有水声,也没有声音。
他皱了眉,再度叩门:“甄暖!”
朦胧的磨砂玻璃对面传来一丝极其痛苦的哭声:“队长,你进来一下好不好?”
……
言焓推门进去,甄暖穿着白色浴袍,非常痛苦地蜷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揪着膝盖,全身都在颤。
她抬起头,额头上大片红痕。刚才的声响是她撞头捶膝盖发出的。
她脸色煞白,头发湿漉漉贴着脸颊,不知是水是汗,整个人像是从漂白池子里捞起来的。
他瞬间敛起眼瞳,目光阴鸷,过去一把拎起她的肩膀:“你吸毒了?”
甄暖被他晃得扬起头,眼神迷茫却有种病态的清亮:“啊?吸毒有这么痛吗?”
言焓愣了愣,扫她一眼,细细看不太像发毒瘾,声音缓和少许:“哪里痛?”
“哪里都痛。骨头,到处的骨头。”噬心般的疼痛让她几乎卸下一切防备伪装,她竭力克制着,看上去风平浪静,可一张口眼泪就流下来,“很冷,很湿,你……你帮我拿一下药。”
“哪里?”
“床头第二层抽屉。”
……
言焓找到一堆贴片药膏,发现她疑似有重度遗传风湿?但……是不是太严重了?
安静的浴室好似绷断一根弦,传来猛烈的击打声。
他跑回去,女孩滚成一团,疯了般捶打着腿骨和脑袋。
“甄暖!”
言焓掐住她的双手反扣到她身后,她被困在他怀里无法动弹,可骨头里又痒又痛像有几万只蚂蚁在啃。
她终于强忍不住,崩溃地呜呜哭起来,她全身都在扭,在挣扎,在冒着腾腾的热气。
她没意识到自己在他怀里在他身体上磨蹭,简直是撩火;
言焓狠狠一愣,没想到这种时刻他竟……他狼狈地把她揪开,拉开和她的距离:“你忍一下。我帮你贴药。”
一阵剧痛过后,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身体猛烈地颤,人却不发疯乱动了,唯独一双眼睛因为病态,极其笔直地盯着他,像要在他身上凿出洞来。
言焓没时间管她此刻诡异的眼神,他给她膝盖小腿上贴了舒缓贴片,又给她手臂手肘贴上。
他绷着脸,似乎情绪不好,冷不丁问:“你怎么过体检的?”
这个时候还记得分析,果然是他。
她有气无力地别过头去,低声咕哝:“我画勾勾的时候撒谎了。”末了,弱弱加一句,“你不要举报我。”
言焓没答,扬扬手中的贴片膏药:“头上要贴吗?”
他的玩笑,她没心思应付;
她瘪瘪嘴,很委屈,又扭头看他,哀哀地问:“你会举报我的吧?”
“你的体质不适合这份工作。”
“不会啊,今天是意外。发一阵很快就好了。”她眼巴巴地表态,“真的很快就好,再等几分钟,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去工作……”
话没完,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想用眼泪收买我?”他俊眉微挑,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
“不是,”她抹着眼泪,赶紧笑笑,“只是真的好痛。”
分明嘴在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泪汪汪望着他,心里想坚强,可泪水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他忽然有些心软,蹲去她腿边,隔着浴袍给她揉小腿骨揉膝盖。
她愣了愣,想缩回去,可他的按摩让她觉得瞬间缓解。不知为何,她终究没有拒绝他,如释重负般地呜了一声。
洗手间里安安静静的。
“现在好些了吗?”他问。
她含着眼泪:“谢谢你。”
言焓笑一声:“我占你便宜,你还谢我。”
甄暖脸微红,想了想,又勉强笑:“boss帮人按摩,别人求都求不来。”她想努力习惯他的玩笑和不正经。
“这么配合我,想要什么?”
“队长,你不要举报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他眯了眼:“哦?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低下头,揪着浴袍上的毛毛。
言焓没应答,半晌后,声音低了点儿:“冬天过得很辛苦吧?”
她简短而咕咕地“嗯”一声,不是会拿伤痛大做文章的人:“你怎么知道按摩揉揉会减缓疼痛?”
“家里的狗满地打滚撒野时,揉揉就好了。”
甄暖“……”
他低着头没看她,但她看到他俊俏的侧脸上笑出了白白的牙齿。
“你养狗?”
“不养,我不喜欢动物。”言焓扭头看她,“你一直都这么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
甄暖呐呐道:“我觉得,你说的话很容易让人相信啊。”
言焓看她半晌,目光研判,似乎要看她是否说谎,最后淡笑一声,没言语了。
“还疼吗?”
她见他那么卖力,不太好意思地嗯一声:“还疼呢,不过也舒服一点儿了。”又低低弱弱地问,“你……可不可以再用力一点。”
言焓瞧她一眼,眼神微妙,但手上的力道却是加重了。
她嗷一声呻.吟:“呜,不要那么用力,很痛啊。”眼里泛水光,“你还是轻一点儿。”
他停下,侧眸看她,想提醒她不要那么说话,但最终只是要笑不笑地摸了摸鼻子,继续揉。
甄暖懵懵的,总觉他的笑不怀好意,可也琢磨不出哪里不对。
她只觉得他终于找到合适的力度,又或者药效开始起作用,身体里磨人的痒痛终于潮退下去。
“终于不那么又痛又痒了。”
但她很快察觉浴室门口出现了一道影子,高高瘦瘦的,一双沉黑的眼睛笔直望着她。
她顿时惊了一跳,慌地撇开言焓的手,从地上跳起来。动作太猛,睡袍松开,差点露出白白的半边胸脯。
她忙不迭捂紧袍子:“沈弋,你怎么这时候过来?”话完发觉不对,像被抓包一样。
她脑子发炸,想解释,可沈弋脸色并无不妥,只是略带戒备地把言焓扫了一眼,他穿着他的衣物。
天生说话慢的甄暖头一次语速飞快:“出了案子。我们被淋湿了,还要回去加班所以来换衣服。刚好你的衣服在这里么,就借他了。不然会冻坏的,还有好多工作呢。我的腿发疼,他帮忙摁一下。你,你别误会。”
言焓看甄暖紧张得颠三倒四的样子,没有笑意地勾了下唇角。
“我没误会。”沈弋表情波澜不兴,看甄暖,“骨头又疼了?”
“唔。”她点点头,“现在好了。……我去换衣服,你倒杯茶招呼客人哦。”
“好。”沈弋顺从地答应,因她让他以“主人”的方式招呼“客人”。
他拍拍她的背:“去吧。”
……
换衣服时,甄暖奇怪。沈弋很信任她,且有绝对的自信,但不知为何,今天他不太对,有些紧张和防备。
这时,外边突然猛地一响,仿佛茶几推移,又仿佛拳头的声音。
甄暖吓一大跳,可衣服才穿到一半。
她尖叫:“言焓,沈弋右手废了,你别欺负他;沈弋,言焓今天生病,你也别揍他。”
声音瞬间没了。
她心急火燎穿了衣服跑出去,怀疑刚才是幻听,
茶几沙发整整齐齐,言焓和沈弋端正笔直坐在沙发上,手法一致地抬着水杯喝水,眼神一致地打量她,感到费解的样子。
言焓先笑了笑,问:“我哪里生病了,就因为刚才咳了几下?”
“……”甄暖傻了眼,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
他放下水杯,起身:“我去楼下等你。”
沈弋表情风波不动。
待他走了,甄暖解释:“有谋杀案,死者身份还不知道,要加班。”
“嗯。”
“刚才你……你们打架了?”
沈弋没答,去拿吹风机:“头发吹一下,别感冒。”
吹风机呼啦啦地吹,他长长的手指梳理她的头发。
一直等到快吹干,她问:
“沈弋?”
“嗯?”
“言焓就是和你有仇的警察?”
“是。”他回答简略,似乎心思都在给她吹头发上。
长发飘来飘去,她在热风下缩了缩脖子:
“什么事啊?”
“他认为我杀了他恋人,好像叫夏时。”
“怎么会?”
“她死的那天,我见过她。”
甄暖心里一咯噔:“你知道她死了?”
亲爱的苏格拉底 第37章 chapter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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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冲刷着挡风玻璃,刮雨刷摇来摆去,外面的世界一下朦胧一下清晰。
言焓和甄暖都换了温暖的衣服,车厢内暖气很足,气氛却比之前清冷。
甄暖背脊笔直,如坐针毡。
她不可能因为沈弋辞去这份她喜欢的工作,那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喜欢。
她也不可能因为工作而影响和沈弋的关系,那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安全。
作为一个没有过去,没有信仰,没有亲朋,也没有依附的人,这世上唯一能给她存在感和控制感的就只有工作和沈弋。
她不希望言焓和沈弋的交恶影响她和言焓的上下级关系,却也不愿意言焓始终怀疑沈弋找他麻烦。
眼看快到局里,甄暖开口:“队长……”
“嗯?”
“你和沈弋是不是有误会?”
“没有。”
“可你认为……”话说一半,甄暖明白了,言焓的“没有”意思是他很确定并非误会;既然不是误会,就不可以和解。
“队长,他不会杀人,更何况无冤无仇。”
言焓淡笑:“那时他给纪霆卖命,别说杀人,往地铁扔炸弹也会干。她与他们的确无冤无仇,是我的仇……”
他沉默一瞬,又笑了,重复,“是我的仇。”
甄暖语塞,
良久,道:“既然确定是他,为什么不把他绳之以法?”
言焓扭头看她,似乎被她的弦外之音激怒:“呵,如果我有决定性的证据,你以为他会活到现在?”
更因他有种说不清甚至无法解释的执念,夏时还活着。却因十年前的那场阴谋,被处理得人间蒸发了。
他清黑的眼睛里突然闪过野性的光,甄暖着魔般被攫住,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电光火石间,回响起他说“死生随意,无牵无挂”;
她蓦然发觉:他活着,就是为了杀一个人。终究一天,他会变得极其危险。
她张了张口,略微胆怯:“你有没有想过,找不到证据正是因为他不是凶手。”
言焓打着方向盘,奇怪地笑了一下:“沈弋认为,我怀疑他是凶手;但我本人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甄暖狠狠一愣,手心些微发凉。
“要么他是凶手;要么他协助了凶手,且一直隐瞒包庇至今。”
“你这样说有失公允,就因为他在那天见过夏时……”甄暖猛地前倾,脖子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激烈的刹车,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
“不要提她的名字。”
一声极低的警告,更像狠狠压抑着痛苦的祈求。
……
暴风骤雨拍打着车身,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甄暖捂着脖子,心跳停了好几秒。
世界都是安静的。她缓缓扭头。
雨刷器刮着玻璃上的水,路灯昏黄,照进车厢,洒在他白皙挺拔的鼻梁上。他的手死死掐着方向盘,头颅仰望,盯着玻璃外的瓢泼大雨。
他的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似乎咬着牙,下颌绷出硬邦邦的弧线。
然而,只是一秒,他便垂下头;片刻前的戾气消失殆尽;有种被打败的颓然。
他极浅地弯了弯唇角,语气平和,嗓音却沙哑,缓缓地说:“不要提她的名字。谢谢。”
一切克己而有度。
雨声大得铺天盖地;
甄暖垂头,蔫蔫地说:“抱歉。”
“和你无关。”他嗓音很轻,“你放心,我和他的私怨,和你的工作没关系。”
“谢谢。”甄暖咬咬嘴唇,“可是队长,有没有可能是你误会了沈弋,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有多了解他?”言焓突然问。
甄暖一愣。
她和沈弋应该很熟。9年前,她从车祸里醒来,只认识他,是他的甄暖。她不记得他,只能从过去的照片日记和信件里看到她与他的亲密。
这个世界陌生得让人惶恐,她依附着他生活,学习,出国;他背景复杂,为保护她,不让她接触他的另一面,把她护在安全罩里,不许任何危险的东西接触她。7年前,他身边杀机四伏,她被送去国外,过着最无忧最公主般的生活。
她对他从陌生戒备慢慢变得重新接受,她以为这就是正常的轨迹。
可此刻面对言焓的问题,她陡然又生空茫之感。
而更多的是对这问题本身的反感,她有些生气,反驳:“很了解,至少比你了解。”
“是吗?”他语含轻嘲,“我和他打交道十几年。他这些年做了什么,和谁有仇,对谁有恩,势力扩大多少,中了谁的招,给谁使了绊子,我一清二楚。”
甄暖捏着拳头,真恨他说话那么毒,总是一针见血。
“刚才你说让我别揍他,因为他手废了。你一定不知道他的手是怎么废的。他不会跟你说实话。”
言焓再度摸了一下口袋,没有烟;
这让他情绪不太稳,有些烦躁地把车窗落下一条缝。
冷风冰雨扑进来,雨滴甚至打到甄暖脸上;他的头发被吹得张牙舞爪,却没感觉。
“9年前她失踪的那天是腊八节,正巧那天沈弋废了一只手。我就知道,”言焓扭头看她,惨白的闪电衬得他的眸子漆黑晶亮,闪着一种病态的胜利感,
“沈弋的手是她废掉的。她就是这样,很柔弱,只会拿手术刀;可如果有谁欺负她,她会狠狠让那个人吃苦头。”
他唇角一弯,有些邪气地笑了,是骄傲,亦是自负,“阿时就是这样的女孩。”
就是这一刻,甄暖看到了言焓的笑容,乍一看很狠厉,可从唇角到眼底埋着浅浅的笑,风清月明,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又好似云销雨霁,彩彻区明,是能把人化掉的温暖。
她以为,他真的很喜欢笑,唯独只这一次发自心底。
甄暖扯扯嘴角,感慨他如此固执地坚守着一个早已死去的信念;
他有他的怀念,而她亦有她的守护。
她昂起头,以同样的姿态维护她的那个人:
“很不巧。我也有种感觉,沈弋和这件事没关系。他的确有很多事我不知道,但我对他的了解足够让我相信他。”
“你一直喜欢这样催眠欺骗自己?”
“什么?”
“你多大了,27,28?公寓装成暖色,家里一堆玩偶抱枕,心理年龄低得不超过18岁,幼稚,不会和人打交道,极度缺乏安全感。
你和沈弋最亲密的时候是十年前,可惜你车祸不记得。这几年你们保持着礼貌的距离,7年间你一直在国外,10个月前回国,2个月前重新在一起,至今没有亲密接触,没接吻,没爱抚,没上床,对吗?
这就是你对他的了解。”
他懒懒地勾起唇角,不无讽刺,“我说过,你真的很容易相信人。”
甄暖惊愕得瞪大眼睛,没料到他竟这样唐突无礼地剖析她的私隐;可偏偏他说得全对。愈是这样,她愈发羞耻愤怒。
风雨砸在车上像炸雷,天气这样嘈杂喧闹,他的话一字一句偏偏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你自己呢,你知道你的过去吗?他说你是跳芭蕾舞的,你想过你或许可能和他描述的完全相反吗?
车祸后你对自身定位很迷茫;你无法和任何人确定稳定的关系,包括老师同学情人;你真有你想象地那么维护他?还是你只是想维护你不稳定的精神世界,因为没有人和事能让你安心……”
“你混蛋!”甄暖气极。
突然,有人猛敲车窗。
甄暖立刻别过头去,肩膀气得在发抖。
保安小伙子穿着雨衣探身看:“不能在这儿停车。” 手电筒光照进来,“原来是言队啊,来加班吗?”
“嗯。”言焓发动汽车,“你辛苦了。”
车厢内一片死寂,甄暖脸色差到极致,到了地下停车场,车还没停稳,她便推开车门,飞跑而去。
……
甄暖气汹汹地回到办公室,憋着一肚子的气迅速而利落地换衣服戴手套提尸体,也不等小松回来,就自个儿拉开尸袋准备验尸。
“验尸必须有第二人在场,你想违规操作?”此刻她最讨厌的声音在身后淡淡响起。
言焓语气散漫,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以为意了,可她仍介怀得要死。
“你现在不也在场,不把自己当人看?”她头一次尖酸又刻薄,非把尸袋拉开,一个人极其费力地把无脸女尸搬出来。
言焓抱着手斜倚在门边,唇角浅浅地弯着。
没因她的话生气,反而有些好笑。
她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该是直来直往有气就出,碰她就咬的刺猬;而不是平日里那个怯弱躲避,戳她一下也呐呐惶然的兔子。
他关上门走过去,轻笑着调侃:“露出真面目了?”
“你……”她快给他气死,“这是我的地盘,你出去!”
“我好心帮着在场作证,你却不识好人心?”简直无脸无皮。
还暗讽她狗咬吕洞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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