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苏格拉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月晞
言焓看她半晌,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解剖室里陷入诡异的安静,甄暖呆呆立在原地,眼睛发红,鼻子发酸。扭头看,无脸女尸躺在白光灯下,皮肤惨白,伤痕累累,身上一道道可怖而丑陋的缝合疤。
她忽然想哭。
她知道言焓的意思,是她的错,她没有给这个人最后的尊严和尊重。
甄暖眼睛花了,世界水盈盈的。
很抱歉,我们剖开了你的身体,这是出于发现死因查找凶手的目的。请你谅解,请相信我们会最真实地写下你的遗言,找到凶手,平复你的冤屈;
请你……安息。
她对着解剖台上沉默的尸体,深深地弯下腰,90度鞠躬。
泪水一颗颗砸下来。
……
言焓倚靠在墙上,又一次摸摸口袋,还是没有烟。没一会儿,门打开了,甄暖立在门边,手指局促地抠着门框。
她眼睛红红的,睫毛湿漉漉的,看他一眼便垂下去,声音小得像蚊子:“可以帮我搬一下死者吗?……我知错了。”
他拔脚走来,嗓音低下去:“在车上对你说的那些话,我也很抱歉。”
……
上午十点左右,病理实验结果出来了。
死者身体亚健康,脏器正常,体内未检测到毒物,死亡时间在11月6日22:30至23:30间。阴.道内没有精班,残留有安全套润滑油,有□□痕迹。
头部多处钝器伤痕,致死原因是顶骨钝器重击骨折。
甄暖做完工作,想起死者头皮上的玻璃碎屑,下楼去化学实验室看看。
测定玻璃的折射率和密度后,以后做对比可以成为关键证据。
化学研究员谷清明正带着几个助理做检验。谷清明长得和他名字一样,清秀明朗。他一身白大褂,面无表情立在显微镜前,往一粒玻璃碎屑上滴液体。
甄暖好奇:“是什么?”
“居里液体。”回答简短,也不管她明不明白,不继续解释。
“嗯?”
“居里液体。”
“……”嗯的意思是请继续,不是说我没听清。
“我不知道什么是居里液体。”
“哦。”他抬起头,望着空气想了想,说,“用来测玻璃的折射指数。”
“怎么测呀?”甄暖觉得和他说话像挤牙膏。
他看着偏光显微镜,头也不抬:“液体的折射指数高于或低于玻璃时,会出现贝克线。”
“我可以看看吗?”她想和新同事熟络。
谷清明从镜头里抬起头颅,想了想,翻开一本书一页一页地找。
甄暖纳闷,歪头看,他拿的是《c-lab化学实验室行为规范》。
他很快翻完,说:“你看吧。”
“……”甄暖推测,他应该没找到“不许外来人员观看贝克线”这一条。
她透过镜头,看见液体里躺着一粒碎屑,碎屑周围一圈银白色的光晕,明亮而纤细,时而收缩,时而扩大。
她轻叹:“好漂亮。”
“谢谢。”
“……”
谷清明滴着液体,一丝不苟道:“居里液的折射率可根据混合度的不同而改变,当它的折射率和玻璃一致时……”
闪闪的贝克线消失了。
“好神奇。我从来没听说过居里液。”
“哦,这是我自己配置的,也是我给它起的名。”他寻常道。
“啊?”
“测玻璃折射率有多种方法,但我喜欢贝克线,所以配着玩儿。”
“……”
她问:“脑部伤口提取的红色碎屑检查过了吗?”
“油漆。”
“这么说,凶器的表面有油漆?”
“对。”
甄暖自言自语:“涂着油漆的奇怪凶器,会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谷清明一板一眼地说。
“……”我没问你。
“我建了一个油漆数据库,等成分分析出来,可以对比找到线索。”
甄暖惊讶于谷清明的工作态度。
她想起在大洋彼岸实习的经历。
那时她所在的法医实验室有专门针对汽车油漆的数据库,收录了几万种油漆的成分材质厂商出产信息,只要现场落下汽车油漆,就很容易找到线索。同样的还有衣服纤维数据库等等。
她曾幻想国内什么时候能建立那样的数据库,可现在,她觉得应该不远了。
c-lab犯罪技术研究实验室,每个人都那么好。
她想到自己的凶器伤痕数据库,每天都在更新。她要更努力,不落后于大家才行。
……
甄暖回到办公室,在笔记本上整理出尸检的关键点:
1.头上的利器伤痕里有玻璃屑;钝器伤不规则,无法确定是一个或多个凶器;但某个凶器上有红色油漆;
2.头部右侧击打力度较轻,有玻璃磨损;头顶及后侧发力较大,是致死原因;脸部的钝器伤为死后毁容;
3.肩胛背部有挫伤,系挣扎或搏斗伤痕,可身体其他地方没有,尤其手掌手臂没有防卫伤;(自卫时扭打和挣扎不激烈)
4.生前遭受长期的性暴力(很可能来自丈夫);
5.有自杀倾向;
6.死前与人发生过性关系,没有反抗;
7.手臂被长条的物体打过或者撞上,留下的花纹显示她当时穿着浴袍,可她死时穿着齐整的衣物;(案发地在室内,否则无法在尸体僵硬后换衣服)
8.在高温的地方放了几个小时,破坏尸僵后被塞进行李箱里;凶手破坏尸僵的原因可能是为了运输方便。
亲爱的苏格拉底 第39章 chapter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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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b实验楼,9层。
甄暖整理好报告准备去交给言焓。电梯门打开,她抬眸望见来人,便微笑开来。
“想我没?”是关小瑜,“十桉里我不在,现场只有你一个女的,有没有害羞尴尬?”
甄暖嘿嘿笑一声:“也没有啦。对了,你去哪儿?”
“给队长汇报工作。”
“诶,我也是哦。”
“刚巧了。哦,有几个好消息你还不知道吧。痕检员们检查了你从尸体上提取的阴.部毛发,里面有一根不属于死者。很可能来自和死者发生性关系的男人。”
甄暖点头。
她已慢慢摸清这里的行事方法,一点点零碎的线索,东一片西一块,终有一刻会汇集成完整精确的证据链。
“浴袍图案对比成功,死者手臂上的花纹是十桉里悦椿温泉度假别墅区的浴袍。现在侦察队正在对酒店工作人员进行嫌疑排查。”
甄暖惊讶:“这么快?”
“都是你的功劳,队里都传开了。”
甄暖抿唇,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么说已经找到死者信息了?”
关小瑜摇头:“死者登记的身份证是假的。不过,找到了死者租住的别墅,组里的人已经先过去采证,我后面跟上。”
“辛苦啦。”
“应该的。还有,你不是从死者的胸部找到硅胶垫了吗?苏阳他们已经查到厂商,不出今天就能找到顾客信息。无脸女尸的脸很快就可以找到。”
“太好了。”甄暖说着,把自己的文件夹打开给她看,“你见过这种伤痕没,看不看得出是什么工具打的?”
关小瑜皱眉看了一会儿,摇头:“还真没见过。”
“嗯。”甄暖嘟嘟嘴,收起照片,又问,“小松说,郑苗苗失踪了?”
“对啊。”关小瑜面露愁色,“教授回誉城那天,登机前和苗苗通过话。下飞机看见苗苗短信说来接他了,带了生日惊喜。但她一直没出现。失踪案归二队管,大伙儿帮忙找线索。可现在出了无脸女尸的案子,暂时没精力和二队合作了。十桉里出现女尸时,大家都吓一跳,还以为是苗苗。幸好一看年龄就不对。
郑教授就这一个女儿,教授夫人癌症住院,这出了事该怎么办呀?”
甄暖拧眉:“现在杳无音讯的,也够焦心。”
……
言焓走上天台,手掌挡着风点了支烟,掏出手机,把花花的未接来电回复过去:“花姐。”
“你上次要我打听的人,纪法拉。”
“嗯。”他在风里眯起眼,深深吸着烟,嗓音含糊不清。
“听说是纪霆的私生女,10年前也不知是从哪儿带回来的。传言很不好的呢。”
“哪些传言?”
“那时在纪家伺候的几个佣人都怕那小女孩的咧,说她天天像幽灵一样在房子里晃荡,小小年纪总说一些杀人啊血啊的事情呀。大家说是不是她心里有什么阴影,比如纪霆把她妈妈杀掉了之类的惨事。后来也不知怎么的,长大了就慢慢好了。”
“除了说她是纪霆的私生女,没有别的说法吗?”
“也有人说她和纪霆没有血缘关系,是收养的。”
“嗯,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呀。有时候记得来转转啦。”花花很有分寸,没问他为什么打听纪法拉。
“记得。”
言焓收了电话,不经意用力眯了眯眼,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进去,刀一样在五脏六腑里搅动。
9年,很快就要到第10个年头。
阿时,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去陪你了。
……
烟头燃尽,烧到手上,言焓从思绪里回过神来,见楼下,甄暖和关小瑜在冷风里小跑着往这边过来。
他把烟头扔进垃圾桶,转身下楼。
……
言焓回到办公室,苏雅坐在里边等待。
“有事?”
“想和你讨论一下十桉里的案子。”苏雅淡淡一笑,目光落在他办公桌上正憨憨晒着太阳的仙人球上,“你真厉害,十多年了它还活得好好的。”
言焓不搭话,侧身在饮水机边接水。
苏雅看着花盆上的“yh&xs”,几个涂改液字母有些幼稚,完全不符合言焓现在的成熟气质。
人都是会变的。可……
他怎么就在这棵树上吊死了,死都不回头不改变呢?
夏时的骨头和碎肉都挖出来了,铁证如山,死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却阴魂不散。
苏雅常怀疑,夏时是否还“住”在言焓家里,“睡”在他床上;言焓独自在家时,会不会和身边夏时的“鬼魂”说话。
苏雅问:“那只叫盘尼西林的折耳猫……”
“活得很好。”言焓端了杯水给她,又放了两杯在一旁。
苏雅神情恍惚:“折耳猫能活那么多年,你够尽心的。”
他淡淡弯了下唇角:“她前段时间生小孩了,两只。”
苏雅知道言焓对夏时捡的那只流浪猫有多宝贝。她知道言焓不喜欢猫,可夏时死后,那猫在他眼中的地位完全大翻身。
现在猫生了小孩,如果她能养一只……她笑道:“送我一只吧。我也想养。”
言焓用“你觉得可能吗”的眼神瞥她一眼:“宠物店里有很多。”
“三只猫你养得过来吗?”
言焓不搭理。
“起名字了没?”
“阿莫西林。”
“……”苏雅不说话了,嫉妒死了花盆上的“xs”,真的阴魂不散。
很快,甄暖和关小瑜来了。
两人做着汇报,言焓插兜斜靠在办公桌前,安静听着。
他并未多说,苏雅却提出一个观点:
“死者死前没有挣扎,生前遭受长期的虐待,会不会就是连环自杀案的第7个受害者?她有自杀倾向,想寻死?”
甄暖一板一眼的:“现在还没有证据,只能先当做单独的案件来看。”
苏雅目光挪过来,看了她好一会儿,看得甄暖懵懵地心里发毛,才扭过头去,继续对言焓说:“你觉得,凶手用尸僵和体温推迟时间的目的是什么?”
言焓尚未开口,瞧见甄暖轻轻蹙了眉,便问她:“你有什么想法?”
甄暖抿唇,摇了摇头。
“说。”
苏雅又回头看甄暖。
后者低垂着目光,小声道:“其实,用尸僵推迟死亡时间的说法一般都是小说里才有,这种方法很拙劣,尸检一查就出来了。”
“我知道啊。”苏雅眉梢轻挑,慢悠悠地说,“我是在从凶手的角度看问题。他或许不知道这一点,看侦探小说学到这一套戏剧性的东西。这不恰好符合suicide sound之前的行为模式吗?”
甄暖愣了愣,细细一想,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诚心诚意地“哦”了一声。
又补充:“可破坏尸僵或许不是为了推迟时间,而是方便运输。”
言焓意味深长地看两人几秒,收回目光。
办公室电话响了,侦察队通过硅胶垫找出了死者身份,孙琳,本地人。
言焓放下电话,有意无意表扬了甄暖一句:“要不是你的发现,死者信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苏雅心知肚明地沉默。
甄暖受之有愧,摆摆手:“不是,这是应该的。如果没发现,那是失职呢。”
关小瑜心眼儿多,刚才就想帮甄暖了,见机忙着给她长脸:“我们老大最挑剔,难得表扬人呢,你好好收着。下回还不知谁能轮上呢。”
言焓何其精明,似笑非笑:“关小瑜,你就损吧。”
甄暖和关小瑜准备走了,言焓又叫住:“甄暖。”
甄暖很自觉:“哦,我要做什么?”
“还原死亡过程。”
甄暖顿感肩头压力倍增。
言焓扬了扬眉:“有困难?”
“……没。”
“好好干。月底给你加奖金。”他逗小孩儿般地笑笑,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两人才出门,苏雅悠悠道:“你真够护她的。”
言焓转身,坐回椅子里去:“你跟一小孩较什么劲?而且,她说的也对。”
苏雅的重点完全给前一句吸引过去,不可置信:“小孩?她就是长相年轻有优势,可比我小不了几个月。你以为她18岁呀。”
“我看,她还不到18岁。”
……
甄暖走出办公室,头疼,她现在连凶器的模样都找不出。
关小瑜哼哧:“我不喜欢那个苏雅。刚才她看你的眼神,真是让人不爽。”
“什么眼神?”
“不跟你讲,你这傻子不会懂,反正感觉不好。哼,现在覃姝都不往办公大楼这边来了,天天躲在实验室里画人头。”
甄暖默默的,不懂。
“算了。”关小瑜抓抓脑袋,“她破案厉害就行。连环自杀案她出了不少风头。厉害的人都有些孤傲吧,正常。”
甄暖纳闷,为什么连环自杀案里,她觉得最厉害的是言焓呢?
……
整个下午,甄暖都在研究造成死者头部伤痕的工具。
临近下班时,实验室没收到加班通知,甄暖脱下白大褂,想起言焓的话,开始收工具箱。她决定亲自去悦椿度假别墅区的现场看看。
……
甄暖坐公交到十桉里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冬天的夜来得早,天光一暗,气温便直线下降。她站在山口车站的冷风里等了好一会儿,进山的摆渡车才来。
车上只有零星的几个本地人,讨论着无头女尸的案子。一传十十传百,无脸女尸变成无头了。
汽车慢吞吞摇晃了半个小时,车窗外的暮色由浅灰变成深黑,车终于停在终点站。
甄暖下车问路,在山间小宅散发的温暖灯光里穿行。
悦椿温泉别墅区的保安是个二十五六的小伙子,浓眉大眼,长相俊朗。
死者住的地方是西区的月亮湾别墅,保安带她过去,给她开门:“下午就有警察来勘察过。没想到又来一次。你们办案真认真,不像大家伙儿想的那么敷衍。
不过你长得真漂亮,都说警察里没有绝色美女,原来是假话。”
甄暖不太好意思,小声说:“民警里还是有很多美女的,他们说的可能是刑警。”
“有区别吗?”
“长相太出色或者面部特征太明显,容易被嫌疑人认出,不容易化装便衣踩点,也容易被人记住复仇。”她想起言焓,他那出众的样貌在刑警队里很少见。
“还有这么一层道理。那你……”
“我不是警察。”
“哦。”保安帮忙开了暖气就走了。
她独自留下,戴上鞋套手套,先在别墅一层看。
四周挺干净,有好几处痕检员留的标记。凶手清理了血迹,但逃不过痕检员的眼睛。
她绕过楼梯往上走。楼上黑漆漆的。
她找到卧室,四处看了看,没哪里不对,也没什么可杀人的东西。纳闷之际,外边突然一声响雷,四周陡然陷入漆一般的黑暗。
甄暖吓一跳。她赶紧扑去摁开关,可来来回回好几下,灯也没亮。
开关劈劈啪啪地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格外清晰,叫人渗得慌。
跳闸了吗?
甄暖有些害怕,摸出手机照亮。楼道黑漆漆的,死一般的寂静。她跟着微弱的光线,扶着墙壁下楼。
落地窗外透出隐约的天光,外边的树枝全在北风里摇晃,仿佛无数人影在墙壁上跑。
甄暖心跳如擂脚发软。她不知道开关总闸在哪里,想给那个保安打电话,可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很沉,在安静的大厅里晕开。
是个男人。
甄暖背脊发凉,脑子里突然蹦出关小瑜的话:“凶手常有重返现场的习惯。”
她头皮发麻,看准大门的方向,关掉手机屏幕,拔腿冲出去。
可身后的人跨出一步便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亲爱的苏格拉底 第40章 chapter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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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暖身体发麻,脑子却异常清楚。她想起言焓的指点,顺着那人手掌的力量,转身就朝他□□踢去。
四周漆黑一片,对方却感应到她的动作,异常敏捷地闪身躲开;手上一用力,把她往他跟前拉。
甄暖暗叫不好,一时情急什么防身术也想不起来,张口就往他手上咬。一嘴下去,尝到他手上的薄荷香皂味和混杂的浅浅烟草香,手背的肌肤紧实而有力。
她这一口咬得特狠,男人始料未及,颤了一下,意志力却强,并没松开。她见没用,反而慌了神,斗着胆子要下狠口,听到低低的一声笑:
“还合您口味吗?”
甄暖傻了眼,立即松口,连连后退,不料小腿肚磕到一截椅子,重心歪了。眼看她要倒下去,对面的男人轻笑一声,伸手把她拉回来。
她一个趔趄撞向他怀里,在即将碰到他身体时,被他的手稳稳扶住。
他对付她,像拎个布偶那般简单。
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窜跳。
“我看见你要踢到椅子,过来拉你。”他语气揶揄,“你以为我要来干什么?”
甄暖不吭声。
后边拦着椅子,前边堵着他高高的身子,居高临下,男人沉润如瓷的嗓音从她头顶降下来。
距离太近;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浅浅的香味,感到他散漫却不容抗拒的气势。
黑暗让她的感官加倍灵敏,嘴唇上还留着他手背粗粝紧实的质感。
她脑子懵了,又急又慌,全身都在冒热气,蒸腾到脸颊上。她不习惯和人离那么近,进退不得。周遭黑漆漆的,她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转。
发愁之际,他却不再等她回答,命令:“站着别动。”
她呐呐地用力点点头,想他看不见,又赶紧“哦”一声。对面,言焓似乎极浅地笑了一下,很快,甄暖感觉面前紧迫的气势消散了。
她用力眨眨眼睛,隐约看到他转身走开。
她赶紧拿冰冷的手搓搓发烫的脸蛋,深吸好几口气;见他走远,又害怕起来:“队长,你别留我一个人呀。”
影子停了一下,缓缓问:“我又不会走远,你怕什么?”
她脸一红,又听他说,“检查一下电闸,很快回来。”
她独自站在黑暗里,缓缓平复发红的脸颊和不稳的心跳。
客厅的灯柱闪了一两下,骤黑骤亮,明明灭灭,终于彻底亮起。
言焓从门廊后边出来,一身长风衣,不是沈弋的衣服了。胡茬刮掉,下巴干净利落。手上也带了手套。
甄暖低声咕哝:“抱歉,我以为是坏人。没咬疼吧?”
她那么用力,没疼才怪。
“没事。”言焓不介意,甩了甩被咬的手,咂舌,“就是最近太忙,两天没洗手了。”
甄暖的脸一下子灰掉,呆呆地瞪着他,悲哀又可怜地问:“上厕所也没洗手嘛?”
言焓怔了一下,笑出声:“逗你玩的。”
“……”甄暖瘪嘴。稍一回想,当时就感觉那手干干净净的,肯定是洗过的,还打了肥皂泡泡呢。
她很快打消掉这无聊的想法,像说他的肉香扑扑的很好吃一样。
而言焓甩着手,思绪忽而停滞一秒,不受控制地想起刚才她咬他时的感觉,牙齿细细小小的,嘴唇柔软温热,鼻息急促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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