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龙游诸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得道之兔
猛龙游诸天
作者:得道之兔
一、任平生和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是任平生最喜欢的半阙词,眼下这具身体刚好姓任,他就自作主张地把名字改了,听起来还蛮符合他前世身为一个资深文青的审美观。
改名字这事当时遭到了福叔的反对。
福叔是任府的老管家,也是任府唯一的仆人。
任府曾经也算是伽南县城的大户,现在已经败落到只剩下一老一少两个人。
福叔觉得任平生原先的名字是任校尉当年亲自取的,改了不合适——要改也不能叫平生,平字显不出格调来,或许叫长生更好些。
这世间是有长生仙人的,福叔信誓旦旦地告诉任平生,他当年还在任校尉身边当亲兵时,就曾经亲眼见过仙人弟子出手,只一刀就劈开了冥族那十几丈高的坚固城墙。
福叔年纪大了,说话有些啰嗦不清,长生是他对老主人唯一孙子的祝福。
任平生虽然很尊重这位老管家,却很遗憾不能按他的想法来改名字,因为这不符合这具身体前主人的人设。
按照前身的性格,任平生应当是一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简称铁头娃。
铁头娃是听不进意见的。
这位前身曾经执拗地认为:之所以不能将任校尉传下来的枪法炼到先天境界,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
因此他日以继夜地苦炼,每天只睡两个时辰!
结果害得任平生转生过来后足足花了大半年时间,才将这具气血亏损得极其厉害的身体挽救回来。
依照任平生前世从网上得来的经验,这具身体练到气血亏损而亡也没练成的枪法,压根就是一套外门功夫,别说先天真气,后天境的内力都练不出来!
至于自己那位便宜爷爷为什么能练枪练到先天境,还凭着这套枪法从小小的斥候爬到六品虎贲校尉,现在已经成了无解的秘密。
老爷子五年前就因为曾经在军中受过的暗伤复发过世了,同一年身为伽南城县尉的便宜父亲也因剿匪殉职,任平生三年前才转生而来——那时早已无处询问。
福叔太老了,说话都偶尔会犯糊涂,自然更加解释不清。
他只会一边看着任平生打养生拳一边叹气。
“唉,校尉的功夫失传了!你爹练不成,你也不成——你这慢悠悠地打拳怎么成!战场上人家砍出十刀了,你的拳还没打出去!”
任平生没法跟福叔解释这杨氏十三式养生拳的奥妙,每次都只好停下来劝老人家去休息,等着看自己光耀门楣的那一天。
今夜也是如此,任平生搀着这位独臂老管家,把他送回到前院门房里,又怕秋凉冻着他,还特意等老人家睡着了才回自己房间。
住门房是福叔执意要求的,老人家说:“任府乃是两代簪缨的大户,怎么能没有门房!来了客人都没个通报的人,成何体统!”
两代簪缨算是老管家往任府脸上贴金了,任老爷子的虎贲校尉倒是正经的六品武官,但任父只是大殷王朝的一个小城县尉,不入品阶,顶多只能算个军吏。
老人执拗起来的时候和要糖吃的小孩也差不了多少,任平生没办法,只得由着他。
安顿好老管家,任平生回到自己后院的房间,摸了摸墙角倚着的那杆玄铁大枪,然后就直接倒在了床上闭上眼睛:
姓名:任平生
身魂:无
魂力值:0
评价:你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根本无力应对险恶的世界!
系统是有的,也能正常启动,界面更是简洁朴实,就是弱不禁风的评价有些刺眼,任平生表示不服:
好歹这三年自己也通过练杨氏养生十三式练出了内气,加上已经完全消化了前身自小练熟的枪法,怎么也能算草莽江湖上的二流小高手吧!
而且任平生总觉得这面板中有错别字,向来只听过神魂、灵魂的说法,这身魂又是什么鬼?
这系统既无语音交流功能,又不配送说明书,还把玉树临风帅到没边的自己称作小白脸!差评差评差评!
咦?哪来的香气?!
任府的仆役五年前散去了两批,三年前这具身体垂死时又散去一批,到如今只剩下老管家了,府中根本没有女子,这香气自然不会是脂粉香气。
任平生先不妄动,只将任老爷子当年做斥候时学来的敛息之术运转,躺在床上等着。
自家这些年连着遭了三次变故,早无余财,谁还会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摸进来?
摸进来的有两个人,脚步一轻一重,任平生甚至能隐约在脑海中描绘出来一壮一瘦两个模糊的身影。
这种灵敏的感觉,任平生将之称为灵觉,要算是他转生过来后唯一的特异之处了。
这种灵觉也不知因何而生,又如何增强——目前也仅仅只能勉强达到七八丈的范围,而且还会随着距离而衰减。
凭着这种灵觉,他能感知到身边那些精微而又有益的气息,这才能靠着那中老年人偏爱的杨氏十三式练出来内力。
进来的两人在卧房外间的书架边上停了下来,开始翻找。
悉悉索索地响了一阵子之后,有一个虽然压低了嗓子但仍然显得有些尖锐的声音轻声呼道:“大哥快来看,这书上好多图,是不是这本?”
接着又有一个粗哑的声音回道:“别吵吵!拿过来我看看。”
不一会儿粗嗓门就低骂道:“你眼瞎呀!这上面画的人儿都是拿着刀,怎么可能是枪谱!”
“还有,声音别这么大,这迷香虽然向无失手,但也要防着点,毕竟任家也曾出过一个先天高手,说不定就有什么古怪手段!”
尖嗓音有点不屑:“要有手段早就醒了,还能放着咱俩在这不管?”
似乎是来偷书的?这两个毛贼不偷金银,偷书干啥?
外面的书架上的书大多是些杂书,只夹了一本老管家在军中带回来的百战刀谱——两毛贼这是看不上的意思?
将近过去了一个时辰,悉悉索索的翻找声才停了下来。
两个毛贼又轻轻搬动了一番书桌椅子之类的家什,仍旧一无所得,外间陡然静了片刻,那粗嗓门一拍大腿:
“是了,这么紧要的东西肯定不会放在外面,应当是贴身收藏着,我们进里间去找一下!”
尖嗓音似乎有点胆怯:“硬是找不到就算了吧,隔得太近,迷香又过了这么久,万一把人吵醒了怎么办?”
只听得比较沉闷的一声“啪”,估摸是粗嗓门给了尖嗓音后脑勺一巴掌:
“你知道个啥?这枪谱可是难得的神功绝学!如今那刘县令背信弃义,破了咱们山寨——咱们不学点真本事,往后在外面怎么混得下去?一定得找到手!”
尖嗓音道:“什么了不起的神功秘籍,我看几年前任县尉带兵来打咱们山寨时,那身武艺比大当家也好不到哪儿去。”
粗嗓门道:“你知道个屁!当日要不是刘县令留下来的那个道人在一边偷袭,我看大当家根本打不过他!再说他那时的枪法还根本没练到家!”
尖嗓音比较杠:“你怎么知道他枪法没练到家?你那眼力还能看出来这个?”
“啪!”
尖嗓音的头上又挨了一下,粗嗓门道:“我是看不出来,但是我给大当家和刘县令那边来的道人送茶时,偷听他们说起过!”
“据说这门枪法当年可是仙人传给那位任老校尉的!练这枪法是有诀窍的!”
尖嗓音来了兴致:“当真,你那时都听到些啥?快说说!”
粗嗓门道:“别吵,你先进去找,找到我再跟你说!”
任平生住的是个一进两间的套房,外间的书房和里面的卧房之间并没有门,两个毛贼垫着脚尖就进了卧房。
才一进房间,粗嗓门几步就窜到了房中的方桌旁,只一刻呼吸就变得急促了些,说话的声音也大了:“
“就是这本!风波十二决!我特意分开找人学会了这五个字。是这本没错!”
方桌上摆的就是任老校尉亲手抄录的枪谱,任平生这几天正好在研究其中奥妙,府中又没有别人,索性也没收拾,直接摆在放茶水的小方桌上,正好如了毛贼的愿。
尖嗓音赶紧嘘了两声:“小声点!小声点!!”
说完也紧跟着几步凑到桌子前:“你看清了?真是这本?咦——这边还有一杆大枪,看上去挺滑溜的,刚好可以给我们练枪法!”
粗嗓门又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你傻啊!那刘县令刚破了咱们山寨,这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你扛着这柄大枪出去,怎么出得了县城?这不是找死吗!”
或许是终于如愿以偿,粗嗓门心头极为高兴,忍不住就在那里畅想未来:
“那天那个背剑的道人说,这本枪法的诀窍就在于一个震字。你可得记牢了,以后咱哥俩练成神功,去哪儿都能找口饭吃!”
这个震字一出口,任平生的手指就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突如其来就有一股异常执着的念头在心间翻涌,脑海中一个少年握着大枪舞动的身影开始不断闪现。
尖嗓音听见动静,扯着粗嗓门就往外拖:“这人的手脚在动,这是快醒了!快走快走!”
两个毛贼将桌上的枪谱抢在手上,往外就逃。
任平生手脚抖动,身子却动弹不得分毫,只能任他们跑远。
那舞枪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闪过,那柄黑色大枪枪身渐渐地带出了虚影,枪头开始扎出一个个碗口大小的枪花,此起彼落,绵绵不绝。
原来是这样!这枪谱叫做风波十二决,基本枪诀却只有十一式!原来是藏了个震字诀!
二、碧海龙吟
直到第二日清晨,任平生才从迷怔中醒来。
他对那两个毛贼拿走枪谱倒并不怎么在意。
那本枪谱是任老校尉亲手绘制,老爷子是个武夫出身,本来也不擅长于写写画画——那书上只画了十一个基础枪式和相应口诀,老爷子画图手艺粗疏得很,根本毫无准确性可言。
任平生对两毛贼的眼光深表遗憾:拿着这枪谱回去练,肯定练不出名堂来,倒还不如拿外间书架上那本百战刀谱。
刀谱是征西军中统一印制,上面画的虽然不算是什么高明武技,但也都是些简洁犀利的战阵厮杀之法,拿回去照猫画虎,说不定还能练出点什么名堂来。
任老校尉当年可能也是觉得风波枪法的那些招式和打法太难画出来,因此并没有留在枪谱上。
至于两个毛贼言语中或多或少泄露出来的那些信息,任平生一时也懒得去多想。
此时窗外天色还早,他咸鱼般地又躺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看向倚在墙角的那杆大枪。
大枪通体由玄铁铸成,总长一丈一尺七分,枪头便足足占了一尺八的比例,枪尖和枪刃都森然透着寒光,枪杆被磨得油光发亮,靠近顶端红缨处阴刻着三个小字:定风波。
好在任老爷子是个武夫出身,当年建造房舍时房间设计得都很宽大,要不然这一丈多长的大枪还真放不进来!
看着看着,任平生的手指又不由自主的抖动了起来,他拍一拍额头,无可奈何地爬起来,走过去伸手抓住了枪柄。
手指一触及大枪,心头就安稳下来。
这种不由自主的感觉连着出现,任平生不禁有些忐忑:自己转生已经三年了,之前一直没察觉有什么异常,莫非这具身体残魂仍存?
任平生虽然自诩已经将前身的枪法融会贯通,却从没用过这杆大枪。
他和前身练枪时用的都是后院练武场中的木枪,并不是老爷子留下来的这杆大铁枪。
当然,原因并不是因为这杆枪买相不好,事实上这杆大枪通体玄黑,枪头杀气凛然,一见便让人有舞弄一番的**——只是这玄铁铸就的大枪实在太重!
依任平生的估计,这杆大枪至少也得两百斤往上去了!
此刻受前身执念驱动,任平生不知不觉就掂着大枪出了房门,笔直往后院的练武场走去。
府中那位老管家睡眠浅,起得比任平生早,此刻他用一只完好的右手抓着个扫帚,那条齐肘而没的断臂则费力地控制着扫帚尾端,正在慢慢地清扫练武场上的落叶。
须发颓白的老人家看到任平生拎着大铁枪出来,两只浑浊的眼睛骤然一亮,连手上的扫把都不知不觉的掉落到地上:“小少爷,这是能用定风波了?!”
玄铁大枪太重,虽然凭着这具身体从小打熬过的力气也能舞得动,但是任老校尉生前曾有训示:必须得用练功的木枪刺破练武场周边一杆异竹之后,才准用这杆大枪来演练枪法!
练武场周边种的竹子是老爷子特意移植过来的异种,竹节很长,竹干细韧油滑,别说任平生,就是他那练了半辈子枪的便宜父亲任县尉也做不到!
老爷子的规矩有点怪,任平生一直理解不了其中奥妙。
大力挥枪横扫倒是能扫断细竹,凭木枪那削出来的钝枪头去刺破竹节则是万万不能,因此两代任家子弟都未得到过许可使用这柄铁枪来演练枪法。
至于现在能不能——任平生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昨晚从子时到卯初,脑海中已经演练过无数次枪法,心中就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可以。
练武场方圆各有十丈,占据了整个后院的大半空间。
任老校尉武夫出身,自然不懂那些亭台楼阁之类的布局,只在周边种了些竹子,另外在东面建了个练武累了后可以暂时歇息的凉亭。
老管家抖抖索索的将扫帚从地上拾起来,转头便向凉亭里去了。
口里还喃喃的念:“好久没看到定风波了,好久没看见人用定风波了,我得仔细瞧瞧,我得趁着还能瞧得清,仔细瞧瞧!”
练武场是用足足一尺厚的青石铺成,场中还有些类似脚印的小坑。
任平生找了块平整点的地方站定,右手握紧枪尾揽在腰间,左手前探控住枪身,扎了个马步,将那杆两百多斤重的玄铁大枪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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