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龙游诸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得道之兔
石头盖着的那半边挡住了水汽,海水被日头一蒸,水汽慢慢浸入到塞在石头下的衣袍内,任平生在一边守着晒了个半死,好不容易才从衣袍里面挤出来两三口淡水。
这个办法是海边晒盐的原理,只可惜弄出来的淡水还没出的汗多!
入不敷出,日子没法过了!
这座海岛其实离岸边也不算很远,任平生决定游回去。
他认清方向,当天夜里就下了水,足足花了三四个时辰才游到岸边。
到岸边的时候刚好天明。
上岸时任平生的嘴唇已经开了裂,心底里更是像时刻被火苗燎烤着一般。
好在袁祖师的小院中有一口蓄了半缸淡水的大水缸,任平生不管不顾地一头扎了进去。
好一会咕嘟咕嘟的声音才停下来。
袁祖师看着喝了一肚子水倚坐在水缸边的任平生,突然放开喉咙哈哈大笑起来。
任平生被他吓了一跳,给了他一个白眼。
袁祖师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眼角竟然笑出了眼泪,他笑完还叹了口气:“我老袁等了一百六十三年,终于看到了一个聪明点的!”
任平生给了不拘小节的祖师爷一个疑惑的眼神。
不是他不想开口说话,实在是水喝得太饱,怕一开口水就会从口中冒出来。
袁祖师倒也不以为忤:“小子,你比你那几代祖辈可要聪明多了!”
“从你往上整整七代人,也不知头脑哪里出了毛病,眼看着海岛上没淡水,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游回来的!”
“狗娃过四天才去送水,每次看到的都是渴得半死的咸鱼!哈哈哈哈!”
原来是祖师爷的恶趣味!任平生只能回以傻笑。
袁祖师在两腮的胡须上一边摸了一下,这才问任平生:“小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学会了摩云九式呢?还是渴得受不住了?”
任平生眨眨眼睛,伸出两个指头向下勾了勾。
袁祖师懂了:“两者都有?你竟然真的学会了摩云九式,你练成了第几式?”
任平生出了三个指头。
袁祖师又笑了,笑得非常畅快:“哈哈,跟你家先祖一模一样,学的都是斗字诀。”
祖师的这句话内涵非常丰富,任平生好不容易才将肚中翻涌的感觉压了下去:“这摩云九式都有名字的吗?”
袁祖师点了点头:“当然都有名字,依次叫做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任平生打了个嗝,这不就是道家的九字真言吗?!
袁祖师接着道:“这九式合起来就叫做摩云手,你既然说学会了第三式,那就先放个声音出来给我听听?”
任平生现在哪还有精神放雷,他勉强举起手做了几个动作,又颓然地放了下来。
袁祖师点点头道:“虽然放不出掌心雷,倒也勾动了一丝天地灵气,算是摸着了点皮毛。”
任平生又歇了片刻才算缓了过来,忙向袁祖师问道:“咱们任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袁祖师一伸手,一杆玄铁大枪凭空出现在掌中:“这事等下再说,你再练趟枪法给我看看!”
祖师掌中正是那杆失落在县衙中的定风波。
任平生抬手接过祖师抛来的大枪,心头大喜:“福叔回来了?!他在哪里?”
袁祖师顿了顿才道:“也罢,先了断尘缘也好!”
“他是回来了,你要想看,便去村北那处土坡上看吧!”
十八、狗娃是条大黑狗
袁祖师的语气很奇怪,任平生听得心中骤然一沉。
村北就是前几天他和老管家相见的地方,也是魏老头长眠之所。
任平生将玄铁大枪扔到一边,几步就跨出了院门奔向村外。
小土坡上多了五处新坟。
每个坟头都竖了木桩,这次木桩上不再空白,连着魏老头坟前那根一起,依次刻上了六个名字。
任平生颓然坐倒在地,心头一片茫然。
福叔也死了。相当于毁去了任平生在这陌生异界里的一个座标。
人活在世间,总会有许多羁绊。
这些羁绊就是一个人存在于世间的座标。
小商河场景中的高林就是这么一个座标,他让任平生不再疏离于外,让岳家军那些热血同袍变得鲜活生动,让任平生驱马走在他们当中时,真切地觉得自己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老父脸上的皱纹,意中人嘴角的笑容,娇妻爱子眼神中的依恋,甚至自家院子里种的桂花树,这些都可以算是座标,座标就是一个人的存在感和奋斗目标。
不管什么年龄,不管身在何方,总会有那么一刻,你会想起这些最熟悉的人和事物,心底溢满温柔或苦涩。
任平生来这方世界已经三年了,管家福叔是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他生性疏懒,当时也不觉得这位老管家有多亲近,等到斯人已去,他才骤然觉得心底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一块。
任平生在荒草新坟之间枯坐了一整天,直到黄昏时才站起身来回头去找袁祖师。
袁祖师知道他的心意,摸着腮边的白须告诉他:“这几个我都看过,除了任阿福,其余五人都是死在指玄观的截脉剑气之下。”
“指玄观和你们任家先辈执掌的摩云洞一般,是当年的执令五脉之一。”
“执令五脉不同于武道宗门,要算是炼气士一脉!”
“这下手之人功夫不到家,剑气阴损得很,应当是指玄观当年那支破门而出的支脉。”
炼气士不就是传说中的修仙者?!任平生心头震动,但问出口的却是眼前的事:“那福叔又是怎么死的?”
袁祖师摸出个葫芦来喝了口酒,脸色有些变幻不定,似乎有些缅怀之意:“任阿福是擅自使用了天魔诀,血气和寿元耗尽了。”
“天魔诀脱胎于我雪山妖庭的天魔解体,只传于征西军的先登营中,任阿福从军的时候当过先登死士,所以学过这法门。”
“这法子会透支本源,他那天到这里时就已经油尽灯枯,无法救治了。”
事情越扯越玄幻了,凭空又多出来一个雪山妖庭!
照袁祖师的说法和任平生的推测,福叔他们应当是攻击县令时被那指玄观支脉的人偷袭,李老头和魏老头等五人直接死在截脉剑气之下。
福叔是在和魏老头突围时使用了那个天魔诀,这才能留下性命逃到了梅山村——究其源头,还是因为那使用截脉剑气的人!
摩云洞、指玄观支脉、雪山妖庭;还有天魔解体、天魔诀、截脉剑气,这些都是任平生从前没听过的东西,但都不是他当前关注的重点。
任平生直直地问道:“指玄观在哪里?”
袁祖师又喝了口酒:“这事跟指玄观可没关系,指玄观是名门大宗,你不要胡乱牵扯。”
“你要找的是指玄观那支破门而出的支脉——应当是叫玄阴观吧,这一家在东海之滨。”
袁祖师给了任平生一枚黑铁指环,居然是传说中的储物戒指。
玄铁大枪和那本摩云九式都在其中。
身长腿短的袁祖师大口喝完了葫芦中的酒,一把将葫芦甩了出去:“我老袁受主人之托,足足在此地自囚了一百六十三年,如今总算功德圆满可以回去了!”
他转头看向任平生:“你是主人的后辈子孙,我今日就跟你说个明白,任家便是摩云洞九脉中斗字一脉的脉主,你可得努力修炼,不能给摩云洞抹黑!”
“你也不要怪我不出手管你家的事情,老袁受人所限,出不得这个庭院,实是身不由己!”
任平生记住了仇家所在,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祖师肯定有自己的苦衷,这些原本就是我的事情,我会亲手去做的!”
袁祖师目光灼灼地盯着任平生看了半晌,忽然纵声大笑了起来:“好!主人总算有了个象样的后辈!”
“老袁第一眼看你,还以为只是个惫赖心性的小混蛋,没想到骨子里倒是跟主人一个模样!”
夸完任平生之后,这位祖师又扯开喉咙向左边喊道:“狗娃,赶紧收拾,老子带你回妖庭去!”
狗娃不久就背着个大包袱出现在院门口。
袁祖师晃着膀子走出院门,骨骼便如爆豆一般响了起来,身子也随之开始膨胀,顷刻就变成了一头身高丈余,两腮长毫的大白猿!
白猿回头看了一眼院中呆呆愣愣的任平生,呲出两颗獠牙笑了一声,随即就一爪拍在那干干瘦瘦的小老头脑袋上:“蠢狗!带这么多东西作甚!”
小老头被他一拍,身形向前一倾,变成了一条瘦骨伶丁的黑毛大狗!
白猿一把拧住大黑狗后颈皮毛,纵身驭风而起:“去休去休!回去看婆娘去!”
这话太接地气了,不应该是赋诗一首吗?
任平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头妖怪离去——那大黑狗前爪居然还死死地抱着自家的大包袱,也不怕阻碍风速!
世道变了!妖怪都出现了!这才是个正经的世界嘛!
任平生心中豪情陡生,当即就咬破了手指。
这个当然不是为了立誓啥的,这是为了祭炼储物戒指。
指环此时已经戴在他左手的小指上,指尖鲜血滴了两滴,血迹一下就被指环吞噬了去。
片刻之后,那黑黝黝的指环闪过一道幽光,缓缓地隐没在小指间,不见了踪影。
竟然还能隐形?这安全系数倒是蛮高!
灵觉能清晰地察觉到指环所在,同时也能感知里面的空间。
任平生心眼所见,那指环中除了两本书册和一杆玄铁大枪之外,竟然还塞满了大块大块灵气四溢的玉髓!
十九、乱勾搭陌生人的后果
指环内的玉髓或碧绿,或澄黄,只有少数是乳白色。
不管是什么颜色,这些玉髓每一块都莹润有光,灵气四溢——最重要的是都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块头大!
大者如磨盘,最小的也有海碗大,任平生取了块乳白色的出来测试了一下,玉髓里蓄藏的灵气果然是可以吸纳的。
这应当就是传说中的灵石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大块——这也太原生态了吧!
指环内塞得太满,多到任平生根本没有清点的兴趣。
里面那两本书册一本是《风波十二决》;另一本是《摩云手》。
与任平生之前见到的简化版本不同,前者多了三十六路枪法和三式绝杀,比任老校尉那本精致了太多;后一本则比之前袁祖师给的摩云九式多了一篇总诀。
总诀里有炼气法门,可以将手印变动时牵引到的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修为,也可以直接炼化灵觉感应到的灵气。
任平生试了一回,效果自然是远胜自己那门杨氏养生十三式。
袁祖师离去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入夜时分。等任平生试过书册上所载的练气口诀之后,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
任平生在海里游了好几个时辰,又在坟头枯坐了一天,身体确实有些疲乏,他先找了些吃食填饱肚子,就在小院里胡乱找了个床铺倒头就睡。
给福叔他们几个报仇并非指日可就的事情,任平生第二日起来后又坐在院中仔细地盘算了一番。
他到这异世的时日只有三年,之前甚至都没有出过伽南县范围,刚来时还有大半年几乎是躺在床上养伤。
那段日子里他曾让福叔帮他搜罗了很多闲书来看,这些书里面就有大殷王朝的地理图册。
福叔是当兵出身,搜集过来的居然还有几份标准的战略地形图,因此任平生对这方大陆的地形还算是有些印象。
那晚在任府中出现过的道人应当就是袁祖师说的玄阴观弟子了,任平生也不知道他后来为何没有再出现。
眼下和自己闯县衙时相隔太久,自然也不可能凭任老校尉传下来的追踪方法去找人——不过好在还知道一个玄阴观!
只要知道那厮的根脚所在,终归能找到线索!
理清头绪之后,任平生又好好的洗漱了一番,这才出了小院。他将院门关好,沿着村庄小路向北而行。
经过福叔他们六人坟头的时候,任平生也只是顿了一顿,却没有停下脚步。
有些事情,得等做完了再来跟老管家交代。
梅山村往北不远就是十万妖山余脉,沿着这些山脉向东可以直达东海。
袁祖师说玄阴观就在东海之滨。
任平生也不着急,反正找着了庙就不怕找不到和尚。
山间小路崎岖难行,沿途偶尔也能见着几个猎户和樵夫,他一路走一路问,倒也不曾迷失方向。
这般不知不觉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寻到了地头。
其时正是黄昏,任平生从一处山谷中转出来,前方便是碧波无尽的东海!
夕阳在海面铺了层金光,沙滩上有个身形瘦削的道人。
那道人背对着任平生,似乎正在挥毫作画。
这兴致也太高了吧?
任平生这一个多月都对道人敏感,在山中时还特意去察访过几处野观,此时便忍不住走近去看。
那道人画功很好,笔下看似拙朴,人物和景致却很是传神。
道人此时刚画完人物,接着又在画上添了墨苔石径,人物旁边加了几枝竹叶——竹枝和竹叶都蕴着一股锋锐,莫名便让人觉得画中人满身俱是桀骜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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