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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流苏
他的颓丧不仅仅是源于凌清远的失踪,甚至说可能更多不来源于他的失踪。
事实上从昨天订婚宴的末了,凌思南就听说了亲戚们的风言风语——因为建立空
壳公司让利,被举报从长凌牟取违背公司利益的金钱,凌邈被剥夺了长凌澳洲分
公司的ceo职位,仅剩长凌远洋的管理权也摇摇欲坠。
这就是为什么当时凌邈急于要和环宇合作的原因。空壳公司的贸易陆续出了
问题,贪污被人抓到了把柄,凌邈想用一件功劳……以及功劳带来的某些灰暗收
入,来说服董事会的某些成员为他站边。
然而原本的功劳没有到手,反而让凌家在这个圈子里丢尽了脸,所以董事会
的处置自然也不留情面。
大叔伯是开除父亲的首要推手,昨天前脚刚宣布了父亲被撤职,今天后脚却
带着假惺惺的好意上门来看凌家孩子出走的笑话,凌邈气得把果盘全砸到了他脸
上,差点亲兄弟阋墙大打出手。
但这些,都和她没关系了,家里有钱也好,没钱也好,她在乎的只有弟弟。
现在从明面上来看,凌清远是自己离家出走的,所以来探视的亲戚们也都只
是随口安慰凌邈夫妇几句,更多人不过借着这个机会来看戏,没多久就鸟兽散了。
民警口头问了一些情况,但毕竟失踪时间不算长,更达不到立案的程度
,所以也
不过是走个过场。
「不是我们不关注,我们也要按照程序来,监控里他自己离开小区,没有被
胁迫也没有被拐卖,离立案标准还差得远。」民警之一尽责地解释,「再等一等,
我们也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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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留意,孩子这个年龄出走的不少,一时意气,没多久知道苦了就
会回来。」
「不是……不一样……」邱善华望着禁闭室打开的房门,怔怔说道,「他和
他们……不一样。」
「他离家出走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见邱善华似乎意有所指,问询的民警顿
了顿。
邱善华的目光转瞬变色,冷冷地看着角落里的凌思南。
凌思南垂了垂眸子。
民警走上来,「你是他姐姐吧?」
「她不是!」邱善华扬声,「他没有这种姐姐!」
凌思南抬起眼来,瞥过母亲。
清官难断家务事,民警也不便多问,只能给了她一张警民联系卡:「如果你
弟弟有什么消息的话你可以联系我们。」
「好。」她正准备尾随民警离去。
「凌思南!你不可以走!」邱善华蓦地站起身,「元元一天不回来,你一天
别想从这里离开!」
她皱了皱眉,站住脚。
「我十八了。」慢慢转过身,她有些轻嘲地道:「你也想囚禁我不成?」
这句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身后的三个警员都一愣。
她最后还是回到了当初清远给她安排的住处。
小公寓很久没住人,有些地方已经生了灰尘。
凌思南认真地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出了一身
汗。
接下来两天,家楼下一直都有人看着公寓的出口,她知道那是父母安排的人。
他们在等清远。
可是有什么用呢?凌思南盯着手机,手机里全都是同学和朋友发来的问候。
就是没有那个她想见的人。
你知道我电话的。
为什么不找我呢?
凌清远失踪将近72个小时后,那天那个民警大叔联系了她。
她坐在派出所的询问室里,民警坐在桌案前做着笔录。
「你别紧张,我们就问几个问题。」民警大叔往桌上放了几样东西。
凌思南低头看了眼,是几本笔记,而最上面的那本,她还记忆犹新——那个
夜晚,正是因为她偷看了这本卡通封皮的日记本,她才正视了自己对清远的感情。
「我们在你弟弟枕头下找到的,你知道这里面记录的时间是什么意思吗?」
她如实回答了,说出答案的时候,对面的民警大叔和他身边的搭档眉头都皱
了皱。
民警继续正色问她:「我们在公寓的沙发上找到了一些新近的血迹,而且据
说他离家出走前,你们家似乎大吵了一架,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思南嚅了嚅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清楚——只要能找到清远,
她不介意暴露他们的关系。
然而另一个民警快步走了进来。
警员们耳语了几句,凌思南依稀听到「刚刚」、「视频」、「阡江」什么的,
他们的表情凝重起来。
后来凌思南才知道——他给母亲发了一份视频遗书。
她当然不可能从母亲那里看到,只知道视频的末了,他跳进了横贯清河市的
阡江。
视频以淹没的水波作结。
那晚凌思南回家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感觉一切都不太真实。
母亲拉着她在她身上抓出了好几道血痕,要不是民警拦着,估计连衣服都能
被她扒拉了,可是她居然不觉得痛。
但也不是难过。
就是……说不出来。
她没有傻乎乎开始掉眼泪,感觉所见所闻的一切都是一盘散沙,东一颗,西
一点,她努力地想把它们串联起来,可是总是缺了点什么。
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
他不可能真的寻死。
那不符合逻辑,在他告诉她「还不是时候」的时候,在他逃出了那个家之后
——不懂他的人可能会觉得,一个被父母逼上绝路的未成年,一个强压之下扭曲
的优秀学生,甚至是一个父母眼里对畸形恋情求而不得,得知自己姐姐即将和别
人订婚的儿子,自杀是解释得通的。
可是,他是凌清远啊。
就算要死都可能拉上全世界给他陪葬。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自杀?
但她怎么想,不妨碍沿江打捞和搜寻工作的进行。
她当然也参加了,在搜寻的队伍里,再一次看到了父母。
多少次的冲突爆发与折磨之后,如今的邱善华再也不见往日的精致高傲,就
连凌邈也不复风采,这对中年夫妻失去了引以为豪的脸面,失去了凌氏的位置,
如今连唯一的儿子都死得沸沸扬扬……
这一次,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凌思南站在江边上,邱善华被记者包围,那一刻面色苍白,仿佛行将就木地
缓缓转过脸来。
两人就这样隔着人群,对望了许久。
江风如刃,割得脸颊生疼。
谁也没说话,只有耳边的江水声,缓缓拍打着堤岸。
那一瞬间,凌思南忽然颤抖低下头。
啪嗒,啪嗒。
当晚电视里播报了近期热点社会新闻。
是省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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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的,台柱崔莹最近一直都在做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专题,
小屏幕上忽然放出了几张照片——熟悉的封面,熟悉的内容,熟悉的字迹……
凌思南一愣。
记者为了曝光率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这种证据都拿到了。
这期的主题是——畸形家庭教育。
外界看似完美的十六岁少年受畸形家庭教育迫害,前后被禁足了上千个日夜,
最终以完结的生命的方式与世界告别,这一出人伦的悲剧又被赋予本市知名企业
的背景,更有了足够的噱头。
即便隐去人名,时不时掠过的凌氏办公楼,和骤现的长凌标志,还是若有似
无地暗示了什么。
舆论将那对凌氏夫妇推上了风口浪尖。
但凌清远……
依然杳无音讯。
暑期在一片混乱中结束,今天是f大报到的日子。
凌思南被分配好了宿舍,默默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入住的是f大的新校区,
同住的舍友只有两个,一个还没来报到,一个把东西一放就飞奔去找男朋友腻歪
了,她独自在宿舍里呆了一整天,直到夜色降临,才饥肠辘辘地外出觅食。
新学期报到的第一天,食堂还没开门营业,吃饭得去校外的学生街,路上要
经过校内人工湖。
傍晚的杨柳垂坠在湖面,夜色里随着微风在湖上荡起涟漪。
凌思南站在湖心的凉亭深吸了一口气。
……好像……迷路了。
她盯着夜色里的湖,湖对岸的蝉鸣声透着盛夏的闷热。
为什么,自己能这么淡定呢?
她突然问自己。
大概是因为她把那些细细碎碎的片段捋起来,理出了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痕
迹。
被放在枕头下的日记本。
沙发上的血渍。
[你觉得,什么样的情况下,人才会后悔?][当他们什么都有的时候,是
不会在乎的……][今天,穿暖和一点。]
脑海中一句句浮现起他说过的话,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一句——
[姐姐你才要做好准备。]那时候的他勾了勾唇角,桃花眼的眼尾也跟着微
翘。
[我要死,一定会带着你。]
那你得赶快。
她忽然扬起一丝微笑。
再迟一点,我可能就变心不想跟你一起死了。
凌思南不经意地转身,湖上长廊,迎面走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修长人影。
「同学,麻烦问一下,校门口……」
她蓦地定住了。
「你路痴的习惯还是没变呐,姐姐。」
天色欲晚,他的目光在将夜的暗里抬起来。
食指顶起帽檐,一双漆黑如墨的桃花眼。
一如既往,语调懒懒。
凌思南的身子僵在原地,一张嘴翕动了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姐姐?」他往前走了一步。
「你别过来。」
「???」
凌思南再度深呼吸:「我怕我会揍你。」
他笑得清朗,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来,揍吧。」
凌思南猛地冲过去——
整个人栽进他怀中。
凌清远顺手把她抱了个满怀,低头笑:「说好的揍呢?」
凌思南抬手,装腔作势地锤了两下:「我有小拳拳。」
砸你胸口哦。
胸腔连带着震动的笑声自头顶传来。
他的t恤湿了。
「宝贝,别哭。」他摸着脑袋哄,「我才是弟弟,你这时候得哄我的。」
凌思南猛地抬起头,扯掉他的帽子,揉着他的短发胡乱呼噜了一通。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凌清远呆了呆,好半晌才回过神:「你干嘛?」
「哄完了。」她气势汹汹地回答,别提多嚣张。
「哎我死了。」凌清远按住胸口,表情突然浮夸:「才十几天没见,姐姐怎
么又可爱了几倍。」
——你神经病啊。
凌思南被他逗得又哭又笑。
「你还舍得回来。」她拧他,「十几天了,连条消息都不给!真有本事,跳
个江跳得连警察都找不到你!」
「呜呜呜疼。」他装模作样地卖可怜,索性坐到凉亭的椅子上,把她拉到自
己面前。
她在上,他居下,握着姐姐的手,抬头悠悠地笑:「刻舟求剑当然找不到我。」
凌思南莫名地蹙眉。
「我之前录的视频,他们几个月后又打捞又沿江找监控,能找到什么?」
「可是……」
「我准备了十几个版本。」凌清远偏头,「天色、天气,可能的参照物,比
对回来还是那天最适合,所以就那天发了——以后千万别选这种死法,江水好冷。」
凌思南眯起眼:「就这样?我不信不会被发现。」
「大概快被发现了的吧。」他毫不在乎地说,「——所以,我会在那之前自
己回去。」
「……你不是想假死吗?」
「假死哪有那么容易,何况我想光明正大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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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思南想起了什么,「警方都把你的日记给电视台了……」
他小声地轻咳。
不知为什么,此刻她竟然能从这一声咳嗽里,读懂凌清远的意思,于是慢慢
地瞪大了眼睛——「……是你?」
他知道省电视台近期的热点,他知道那个记者对这件事会抱有的热忱。
所以他给崔记者寄了匿名资料。
如果不能引起舆论的口诛笔伐,那就达不到他的目的。
凌思南忽然觉得之前脑子里的那一盘散沙,逐渐聚沙成塔。
所以……等一下。
他自杀之所以有说服力,囚牢之下优等生的故事之所以能让人动容,是因为
……那日沙发上的血迹是真的,更是因为那些日记是真的。
横跨了近十年的记录,这种东西,造不来假。
「你从那时候起……」
就已经开始为这一天做准备。
凌清远按住发麻的肩颈,眼中隐隐发黯:「写日记最烦了,所以后来太懒,
就干脆写成了禁闭时间。」他说完,笑了笑,「干嘛一脸震惊?」
……她怎么可能不震惊。
什么样的人,能从幼年时代为揭露这样一件事,隐忍十年。
[比十年短一点。]没有人比他更擅长等待了。
凌思南低头望着弟弟的脸。
突如其来的,多了几分心疼。
她轻轻地俯下身,在他唇畔一吻。
夜晚的黑暗是这个世界所有格格不入最好的保护色。
凌清远牵着她的手,两人向着校外走去。
就像是一对正常漫步在校园中的情侣。
「爸爸他……」这个称呼,如今也依然生疏,「被撤职了。」
凌邈挖空心思找到了凌隆举报他的证据,但那又能怎么样,他现在除了那一
部分可怜的股权,在长凌连实权都几乎快没有了。他和邱善华一门心思地想在长
凌拿下头把交椅,到头来还是毁在了自己手里。
「我知道。」凌清远紧了紧掌心的手:「其实,奶奶生病前,就已经发现了
他有些小动作,但没有证据。」
地位和金钱,对于凌氏夫妇来说,总要有一样。
凌邈做得很隐秘,如果不是大叔伯动用手段让他的生意连连出错,他也不会
铤而走险,最终导致空壳公司交易的事情被发现。
「我知道你想让他们尝到苦头……」她安静了片刻,「可是这样一来,以后
凌家,可能就真的是大叔伯的了?你真的不在乎吗?」
「在乎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凌清远一手抄在口袋里,抬头看了眼九月
的星空。
广袤无比的苍穹,无边无际的星河。
「……那个人泄露商业机密给竞争对手,破坏公司章程,很快也会受到报应
的。」他突然说。
凌思南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小姑姑说的,而且——」
凌清远敛睫轻笑。
瞳仁中被投射下暗影,凝成了灰色的羽。
羽翼正丰。
「将爸爸的那些秘密无意识泄露给他的人……」
「是我啊。」
这个世界,谁又是谁的棋子呢?
落子无悔。
checkmate。
第一百零二章
凌清远回家的那一天,父母抱着他痛哭了许久。
假装自杀未遂,想通后重新回归凌家,一切合情合理且皆大欢喜,没人再继
续追究下去。
但总归是有什么变了。
有一句话他说的很对,人在什么都有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在乎的。
当作为凌家的二把手风风光光活在世人的眼光里,有一个人人歆羡的儿子时,
他们不会去想「后悔」两个字该怎么写。可当往日的资本不再,凌氏夫妇的人生
中,终于多了一份余暇,能够好好反思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
反思与后悔,虽然不能真正划上等号,却至少多了一层思考。
对于凌清远回归,最大的意义在于,让凌家夫妇保留了最后的方寸念想。
邱善华已经不可能再生育了,无论是从年龄还是身体上,凌邈即使尚有余力,
但他本就对养育子女不感兴趣,人生目标一直都在于追求事业,何况珠玉在前,
再如何也很难培养出足以和凌清远媲美的接班人。
「我愿意回来,是因为姐姐。」
——他是思南带回家的。
表面上是深明大义的姐姐,说服了绝望的弟弟,重新面对父母和人生。
实际上却是老谋深算的弟弟,帮衬着姐姐演了一出苦肉计。
你困得住一个人的身体,却管不住一个人的心。
何况凌清远用实际行动告诉父母,他们连他的身体都困不住。
排山倒海的舆论警告了凌氏夫妇,从此之后,他们能做的有限。
他们没办法以一己之力分隔姐弟二人,因为他们无法跟世人解释强迫亲缘分
离的原因——爱面子的他们,是怎么都不会把家丑公诸于外的。
只要凌清远活着,他们就有个可以指望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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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培养到大的儿子对他
们的意义,肯定不是凌思南可以取代。清远的存在也能缓和这个社会对他们夫妇
的大张挞伐,不至于让他们从此在凌家抬不起头来。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风光大盛的时候了。
儿子平安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禁闭,从此在凌家成为了禁词。
而儿女之间的关系,则成为了凌家的灰色地带。
不需要后悔,更不需要接纳。
凌家夫妇依然不允许,却不敢翻出新的花样。
「还差一点。」
凌思南不明白弟弟在说什么。
「再过两年,你会明白的。」
大学第一年,凌思南虽然和弟弟短暂分隔两地,但他兑现了诺言,哪怕是高
三,也会时不时来f大找她。
隐瞒了姐弟关系的两人,成了f大一道人人向往的亲密风景。
一切慢慢步上正轨。
除了有一件事。
当初凌思南考f大,不仅仅为了理想的新闻系,也是为了距离清远更近的一
年。
她也想过,也许弟弟以后能考取这里……呢?
然而每当这个时候,作为姐姐的责任心更清楚地知道——他值得更好的。
只是这个更好,没想到不是几千公里,而是上万公里的距离。
这大概是父母为了阻扰他们,使出的最后手段。
无论怎么说,这一次,他是愿意的,并为此准备多时。
毕竟,那是麻省理工的录取通知。
「如果你要我留下来,我会留下来,姐姐。」
他好可恶。
居然这样问她。
可是她更讨厌的是自己,因为那一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你应该去。」
他确实应该去。
人生不能只有爱情。
凌清远出发去美国的那一天,明明是寒假,凌思南却赌气地躲在宿舍里,没
有去送他。
装大度的是她,小鸡肠的也是她。
航班起飞的时间是下午1点,凌思南缩在宿舍床上,故作若无其事地划拨着
手机。
微信里忽然传来了信息。
元元:[图片].是一张图。
画面是机场。
凌思南看了一眼,抿了抿唇,关掉。
过一会儿又是一张图。
画面是偌大的航班电子屏。
上面密密麻麻地显示每一架飞机的航班号、启程时间和落地时间,出发点和
到达点。
像是记录人生每个时刻的相见与别离。
凌思南盯着屏幕里的图片发呆,许久把手机放在了心口上,闭上眼睛平缓已
经颤抖的呼吸。
好一会儿,她拿起手机,指尖慢慢按了几个字发送出去。
[一路平安。]
良久,手机再度震动。
凌思南怔怔地看着照片里的「国际出发」指示牌,很快地,陆续有越来越多
照片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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