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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心灵那一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刘瑞芬给母亲裹好脚、套上袜,之后又打好裹腿,解迎兰下了地。
院子里响起了解迎兰拐g的“笃笃”声,这时吴所花和刘清虎看到了娇小的女人从屋里拄着拐g走出来了。解迎兰脸上浮现着木然的表情,木然的表情中隐隐约约浮现着永远不会消失的与她白皙的皮肤一起凝固了的和善,夫妻俩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妈,我走啦。”刘清虎给母亲倒罢洗脚水,告辞。
解迎兰没有挽留女儿。这时粗壮的像一辆威猛的坦克似的吴所花突然从厨房里闪现出来。
“姐,别走啦,吃了饭再走吧,现成饭。”
吴所花的脸上堆满了热烈、亲切、和暖的笑容,笑容太多了,使得她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和鼻子几乎失去了本来形状,整个脸庞被笑容给糟蹋了似的。
“不要啦,一村自己的,吃什么饭。”刘瑞芬应了一声,向街门走去。
解迎兰拄着拐g出大门儿送女儿。刘瑞芬走下大门外的土坡,顺着河南的马路走出里头沟了。吴所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坚定地调转方向,有力地奔向炉台,该做饭了,她今天又成功了。该做的事儿,都要以坚定不拔的精神状态去做,认真、扎实、要样,让人无可挑剔。当然,吴所花不可能任何事都做得让人满意,比如她已生了四个闺女,就是没有生个儿子,这一点不但刘顺德和刘清虎父子俩不满意,就是吴所花及解迎兰也非常伤心遗憾。
世上到底有几家是全全美美的呢?
刘瑞芬已听出了弟媳妇话中的意思,但她一点也不怪弟媳,不过弟弟刘清虎的态度可使她有点纳闷儿,她想不到弟弟会说出那么难听的话来,反应敏捷的刘瑞芬立刻意识到弟弟是跟张鸿远发生了冲突,否则决不会无缘无故地向她发一顿牢s,刘瑞芬对张鸿远不由得掀起了一顿恼火。
火,为什么会如此迅速地升起。刘瑞芬自己也说不清。
自从麦收以后,刘瑞芬常常会不由自主地发火,到底火什么,为什么而火。刘瑞芬也有点莫名其妙,越是莫名其妙,发火的时候越多。然而,谁也不会想到,刘瑞芬的心中有一团总是驱不走的乌云,那乌云遮住了纯洁光明的天空,给她带来莫名的恐惧和酸涩,深深地折磨她、纠缠她,像吞食了一只苍蝇,而无法从胃中驱除g净那般难受:有时觉得也无所谓,有时却觉得万分恶心。这种让人无法排解的不痛不痒的感受无形地绞缠着刘瑞芬,令她常常难以自制,常常无名之火不燃自烧。
刘瑞芬跨过那条只有半尺宽的河水,便登上了西北的前头沟,顺着旧戏台上一段小土坡可以从两条路回家:一条是沿土坡穿过大南场到家;一条则是经过大队部门前,上庙坡过东头嘴回家。刘瑞芬在旧戏台站住,稍稍忧郁了一下。
旧戏台早在中被拆倒了,只留下了用石头砌的平台和用砖铺的台面,以及后台化妆放道具用的两大间平房。旧戏台正对东南岸的老爷庙。旧戏台不能唱戏了,戏台前靠河的空地中间栽了一些柳树,那柳树已是胳膊粗了;空地两旁则是更大的柳树,粗壮高大,像一排把门的武士。六十年代初,刘瑞芬曾在这个台上唱过山西梆子《梁山伯与祝英台》,并且赢得过全村人的喝彩,所以,一旦走过这个戏台,她总会情不自禁的站住,心中会掠过一阵淡淡的快活和惬意。
稍停片刻,刘瑞芬选择了经大队部回家的路。她走得极快,在上庙坡时无意中看见了张鸿远和周小梅,她听不清这一对师徒俩在说什么,因为距离还比较远,但她看到她俩几乎是肩并肩一起走。这时她的脚步慢了,心头不由燃起一堆扑也扑不及的、难以形容的大火。其实,张鸿远和周小梅并没有任何让人看不过眼的地方,但刘瑞芬心中却火气冲天,真想扑上去给周小梅那白净丰润的脸上吐一回,或者冲着她那丰满娇嫩的身子踹几脚,不过,那只是一念之想。她尽可能地赶上去,又不被二人发现,要力争听到几句谈论,能发现一点越轨的话。但她失望了,因为二人上了庙坡便分手了,不过她听到了周小梅娇气气的笑声,笑的甜,笑的酸——当然是刘瑞芬觉得酸,够了,刘瑞芬觉得她的火气即使爆发成一次毁灭天地的烈火也是满有依据的了。
夫妻之间,一旦陷入不信任的猜测之中,就有一种奇怪的心理状态:总不希望对方有背叛自己的行为,但又总想探求出一点点隐秘和私情。
不信任是一种毒素,明明没有发现对方的过失,却对对方火气冲天;明明不希望对方有过失之处,却偏偏硬想找一点过失,或者希望发现一点过失。
火在刘瑞芬心中燃烧,却没有立刻在路上喷发出来,压在了心中。一种让刘瑞芬恐惧和担忧的情绪遏制了怒火的喷发,不知为什么,刘瑞芬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晴朗的上午以及那片g热的土地,想到那g热的土地扎的她那l露的肌r又疼又痒的情景,心中便会产生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怖,那是一种能够牢牢地困扰着人的恐怖,在意想不到的时候会突然出现,让人产生情不自禁的颤栗。
有时候,她极力弄清楚为什么而恐怖,想将这种可恨可恼的念头统统驱出心中,可是多少次努力,却始终不能如愿。渐渐地,她发现她与丈夫有一种无法描摹出来的陌生感,甚至有时她还会不由得迸出一个念头:睡在她身边的这个比她大十来岁的男人是谁呀?他是谁?这个念头虽然一闪而过,她却觉得有些好笑,是笑自己呢?还是笑这个头发要花白的瘦高的男人?她也说不清。
此时,怒火、恐惧,突然j织在一起,在心中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刘瑞芬的心情格外沉重起来。
九月初七是河洼镇的庙会。尽管“”东风扫荡了所有庙宇,甚至连庭院里天地爷、门神爷、灶神、财神和土地爷之类的神龛一概打碎或封闭了,但有形的事务可以破坏掉,而流传了多少代的无形的扎根于人们精神世界的东西却无法打碎。庙会,年年依旧,只是不再搭台子演唱那些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古装戏了,也没有那种人欢马叫、满场满街小贩小商的叫卖的场景了。庙会依旧要唱戏,就像晋剧院一定要唱晋剧一样,只不过所有的戏都是“样板戏”而已,戏台周围只有十几家卖开锅拉面和煮油果的铺子,偶尔有一半个挑担卖水果的人,其它的买卖似乎都绝迹了。河洼镇是方圆十几里的一个大镇,过庙会的气氛和档次要高一些,请京剧团是省级剧团,有名的角,比如王爱爱和路小桃等都要披挂上场的,周围村子里的人们会蜂拥而至,红土崖距河洼镇只有七八里路,只要翻过界牌梁就到河洼。那界牌梁非常高大,南坡北坡一上一下足有五六里,以此梁为界,东南属平洲,西北属雨县,风土人情,语言风格,生活习俗则大不相同。张鸿远喜静,一般不去外村看戏。刘瑞芬爱动,自然加入了赶庙会的行列。一大早,刘瑞芬就听到北院秦花妮的叫骂声,一会儿骂三旦拉了一地屎,一会儿骂猴三没有及时替她喂好猪。
女人越忙越乱,越不冷静,于是用牢s和叫唤来掩饰自己的忙乱。
刘瑞芬从不因为家务活和孩子们叫骂和牢s,因为她总是将家务活往后拖,甚至听之任之,顺其自然,不会因为碗没洗、或孩子的衣服脏了而生气着急,只会在感情受到挫伤的时候,才像家庭女人似的大发牢s。此时,秦花妮的叫嚷仿佛催促刘瑞芬似的,刘瑞芬一定要赶在秦花妮之前,将小胖妮和大烟筒杨春凤拉入自己的队列。从麦收之后刘瑞芬跟秦花妮的关系已是面和心不和,两人在暗暗较劲儿:秦花妮在力争孤立刘瑞芬,刘瑞芬也不得不做出反击。
天高云淡。新衣新装,脸上涂多了雪花膏,手上上好了明晃晃的润肤油,那浓香,完全可以香酥了偌大界牌梁。雪花膏的浓香掩盖了女人们身上的酸腐气味,润肤油使那粗糙的双手温柔而光滑了许多。
女人们一群一伙走上马路,大声的叫嚷和纵情的大笑让脚下的马路都麻的发颤,让路两边的草木都羞怯掩面,让山岗和沟壑都不由不为她们的快活和放纵而赞叹。女人们是美丽的享有者和创造者,人世间的快活——最高层次的快乐和幸福是她们创造的。路上的男人们向她们投出羡慕和陶醉的目光。
女人们对生活和幸福的非常投入,那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可望不可即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们,有时只能通过女人来分享生活的快乐。
走进河洼镇一条街,到了西端尽底便是戏台。古老的青石大街磨得溜光,街上行人多,但街两旁的店铺商行却已面目全非了,过去人来人往的门庭,已在合作化时期变作居民的住宅了。戏台上唱的是《沙家浜》。刘瑞芬无心看戏,虽然她是个戏迷,而且不论哪部戏还能唱一个完整的段子,不过今天她更主要的目的是来凑热闹罢了。
中午她美美吃了半斤油果、一碗拉面。吃油果她风扫残云般快又狠,吃拉面吃了个油光水气,得!仿佛吃这一顿饭才是她赶庙会的最伟大最崇高的目标。
吃罢饭,伙伴们都走散了,刘瑞芬便一个人走出广场,向回家的路走去。原来跟着刘瑞芬身边的伙伴们都被秦花妮拉走了,秦花妮的大女儿就嫁在河洼,虽然大女儿不是亲生的,而且平r里母女关系很不融洽,但秦花妮已去女儿家吃饭为引诱,将小胖妮和大烟筒拉走了。
刘瑞芬心中有些失望和孤单,但她努力找出借口来安慰自己,心中暗骂秦花妮:“真是不知羞耻,闺女也不是你养的,你一个小老婆去人家家里算什么?为了讨一碗饭吃,低眉下眼的上人家门儿,还不如个要饭的体面。”心中骂着秦花妮走出了一条街。
突然,眼前几个人引起了刘瑞芬的注意,那不是猛子吗?瘦高的周玉香正抱着猛子。周玉香的弟媳妇和苍小媳妇跟在身边,是猛子,他在周玉香怀里正哭,可能是要什么吃的玩的、周玉香没给买,便淘气了。
“猛子——”刘瑞芬叫道。
猛子听到母亲的叫声,停止了哭闹。周玉香突然扭过身,当看清离她二十多米远的刘瑞芬时,脸上闪现出惊恐的神s。
刘瑞芬正要快步走上去喜孜孜地看看儿子,这时,周玉香拽开瘦长的腿向前窜了几十米,穿过了镇口的涵d,在回村的由东向西的马路上略站了站,接着拐向东,她走得极快,当刘瑞芬走出涵d时,已看不到周玉香和猛子了。
刘瑞芬被孤单单地甩下了,这是怎么啦?她仿佛被倾盆的凉水洗了似的。过了一阵她渐渐回过味来了,身上却一点劲儿也没了,胸口异常闷得慌,觉得双腿沉重,回家的路是那么漫长,走不动了。于是她一p股坐在涵d旁的一块石头上,委屈的泪水“扑簌簌”地淌了下来。
难道刘瑞芬没有看一眼自己儿子的资格吗?过继给人的儿子就没有亲情关系了吗?刘瑞芬是个菜团子谁想捏就捏吗?千百个问题一齐向刘瑞芬涌来,闷在心中的气、在体内翻腾撞击,一股可怕的力量冲击着周身血脉。
不!刘瑞芬突然站了起来,心底涌起一股让人听了觉得发男Αd鞘谴有牡子科穑蛭鞘怯刹蹲诺男脑嗟亩抖5男Γ切θ缤翱┛迸鲎驳纳比说谋魉3龅纳裟敲慈萌诵牟e鹗沽跞鸱伊a勘对觯筇げ较虼遄呷ィ詹呕咕醯寐さ穆烦蹋衷诒憔醯梦匏搅耍呐率堑渡j鸷r参匏辶恕a跞鸱也欢系睾艋阶判闹懈闯鸬挠缕土a浚嵌贰?br /
不过,刘瑞芬边走也边想,张鸿远会支持她去跟周玉香为孩子的事儿大吵大闹?不会,他胆小怕事,顾全兄弟情面,不愿伤弟弟的心,又不愿丢自己的面子。想到这里,刘瑞芬觉得身上的力气似乎有所低落了,可是一转念,她又遏制了心中的退却,不!无论如何不能咽下这口气,不能,不管张鸿远是什么态度,会用什么办法阻止她,刘瑞芬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一个充满爱心的人是可怕的,因为他(她)能包容整个世界;同样,一个充满仇恨的人也是非常可怕的,因为他(她)能摧毁整个世界。
被仇恨武装起来的刘瑞芬以坚定的步伐登上了界牌梁。
界牌梁上,那灰褐s的硫铁矿渣堆成的渣坡,在西斜的y光照耀下,显得宏伟壮美;高大的烟囱以及横跨马路的砖石桥梁仿佛都在向刘瑞芬招手助威。站在界牌梁就可以看到登云山了。夕y在登云山上空仿佛喷吐着怒火,跳跃着死亡的舞蹈。登云山灰暗的身影如一把复仇之剑横绝太空。
刘瑞芬不禁暗暗祈祷着:天哪,天哪,可怜我刘瑞芬,让那些仇视和欺辱我的狗东西们死吧,死吧!让他们不得好死吧!让他们得气鼓、得噎病、得瘫病,得不治之症吧!
经过一阵诅咒,心情松快了许多,刘瑞芬又突然意识到她太可恶了,太恶毒了,于是不由有些颤栗,于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境向梁下走去。
“g什么啦,才回来?死他妈外头算啦,回来g什么!”刘瑞芬一进门,张鸿远就大吼起来。
刘瑞芬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回来晚了。天都黑了,孩子们都睡下了,炉台上堆着锅碗筷勺。刘瑞芬没吭气,进了厨房盛好饭,端进屋里坐在板凳上就吃起来。刘瑞芬饿了,一大碗汤呼噜呼噜不几口就全倒进了肚,接着她又将锅底也倒g净了。
她那极富音乐感的吃饭声惹得睡在炕上的张鸿远十分反感。
“真他妈厚脸,吃起来一碗又一碗,真能吃得下。”张鸿远又骂了起来。刘瑞芬终于沉不住气,开始反击了。碗里还有几口汤她也不吃了,筷子也扔一边了,看样子她要拉开架势跟张鸿远较量一场了。
刘瑞芬一摔筷子,张鸿远火了,“噌”地坐了起来,l着g瘦的胸膛拉起了男子汉的威风:“怎么啦,你!反了,是不是。”
“反啦。毛主席说,造反自由。男女平等,许你们摔锅打碗,就不许我摔一摔筷子?”
“自由?好!有能耐不要回来,不要回来吃!”
“为什么,我吃自己的一份。”
“你的?说的便宜,你挣的?还是你买的?给我吐出来!说清楚了再吃。”
“好大的口气,别人娶了老婆都能养活老婆,好吃、好穿,你张鸿远娶了女人是要女人养活你?你不给自己的老婆做主撑腰,还不给碗饭吃?什么他妈狗p本事!”
双?





走过心灵那一端 第 9 部分
双方由“吃”开吵,现在已吵到了“做主”上了。夫妻吵架,导火索总是一些皮毛小事,真正的问题的根源是争吵中“吵”出来“争”出来的。
看吧!问题出来了。
“少给我乱扣帽子,谁不做主,说!这些年来谁敢欺侮我张鸿远?谁敢欺侮我的妻儿老小?我张鸿远没本事,也没有到了让人欺侮的份上,你给我少胡说。”
刘瑞芬听到这里,怒火上冲,站了起来:“p胡煽,充什么英雄,,摆什么好汉,你就能冲你的老婆摆威风,怎么地,对你兄弟媳妇你就酸不溜溜的?一付熊样,见了别的女人你就熊了!”
“胡扯个p!你扯我弟弟g什么?”
“g什么?一回一回的气受不够了?我的娃子们看看猛子,看那个毒虫那付恶煞神样,恨不能把我的娃子们都吃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我这亲生妈看看娃子也不让。娃子是我的,我生的。她生不下,连一块土坷垃也n不出来,断子绝孙的毒虫。娃子们是我生的,告诉你,你去给我说,告诉你那个毒虫弟媳妇,不但我刘瑞芬有权看自己的娃子,就是要回我的猛子我也敢,我能养活起我的娃子,我讨吃要饭也心甘。”
刘瑞芬说到这里大哭起来。
张鸿远这时多少明白了点什么了,但听说刘瑞芬要往回要孩子,便吼道:“猛子是给了志小,你敢要?我打断你的腿,劈了你的手,他妈的,不让看就不看,给人就是给了,世上没卖后悔药的。”张鸿远的吼声很大。刘瑞芬收住了哭声。由“吃”吵到“做主”,又吵到“娃子”。问题一个一个吵出来了,但又吵不下去啦,吵到娃子身上张鸿远的态度是那样坚不可摧,但誓不甘心的刘瑞芬不能罢休。
“打吧、劈吧,我扎眼的你不行,不如大队那个狐狸精好,她年轻,水气,她迷人,会讨你喜欢……”
刘瑞芬不知为什么会扯到这个问题,不由地暗暗有点后悔,从她内心里不愿提这个话题,她有些心虚。
“你少来这一套。你有什么证据可说我?还是多说说你自己,整r里走东家窜西家,疯疯癫癫的,快盛不下你了!”
刘瑞芬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声不由一阵虚惊,但张鸿远嚷了一顿似乎没有嚷出一点实实在在让她心服口服的事来。但他的神态,怒目圆睁、势不可当。他是那种洁身自好,爱名誉胜过一切的人,是绝对不能容忍头上戴一顶——哪怕是一丁点的绿帽子。
“我怎么了,我怎盛不下了!”
刘瑞芬反问道。
这是女人特有的一种争吵艺术:通过反问诱使对方说出真情,于是抓住对方的弱点予以反击。
女人在争吵中没有男人那种高度的概括能力和强硬的逻辑说服力。
女人争吵起来抓住什么用什么,想到哪条说哪条。
女人吵架的时候是最精明最伟大的实用主义者。
张鸿远语塞了,举不出刘瑞芬违规违律、有伤风化的事情和证据。
就在张鸿远一时语塞的时候,刘瑞芬心中有了实底,张鸿远并不清楚,也没有耳闻她在麦收中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但做贼心虚,刘瑞芬依然有些不踏实感,或者是羞涩感和负罪感。这种感觉在已经铸成的铁的事实面前怎么也摆不脱,难受极了,然而,张鸿远的语塞给她提供了机遇,助长了发起反攻的勇气。她要大肆攻击张鸿远、以奋力抨击张鸿远,掩饰心中的惶恐。
“你在外面寻花问柳,别人在家里给你们做吃做喝。只许你们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跟那个狐狸精眉来眼去,就差手拉手、腰搂腰在红土崖村游街了,娃子们大啦,你也不忌讳点,我一个无能无知的女人家无所谓,可是让我的娃儿们怎做人……”
刘瑞芬连骂带哭,涕泪j横。吵骂和啼哭这两把女人的运用自如的锋利武器,充分发挥了效用,再加上无中生有和诽谤这两门重炮,刘瑞芬边自卫边进攻,在自卫中摸清了张鸿远的底数,又在进攻中彻底战胜了张鸿远。
男人们往往在这种状态下痛苦万分,女人们则窃窃自喜。
能在不理智中让男人丧失理智,男人则会失去知识、逻辑、尊严和威风,则会一败涂地。
孩子们被父母吵醒了。张鸿远咽了口气,重新躺下。
刘瑞芬嘴里不g不净唠叨着去洗碗了。听她在厨房里唠叨仿佛不是在生气,而是在有滋有味咀嚼胜利的果实,又是在吟颂喜庆的战歌。
张鸿远则陷入莫名的苦恼之中。
夜,秋天宁静的夜,像慈爱安详的母亲,用宽厚温柔的手掌抚弄着她的孩子们,用那安详神秘的眼睛注视着进入梦乡的孩子们,将她的孩子们紧紧拥在怀中,不论是淘气的、苦恼的、快活的、欢欣的、失望的……不论富贵贫贱,不论地位高下,在她悄悄展开的床垫上,所有的孩子们都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梦乡。
妈妈呀。张鸿远叫到,您能再给我一个属于自己安详的梦乡吗?
第十一章:“粉条”打败吴培云。“纸条”击败张鸿远。
第十一章:“粉条”打败吴培云。“纸条”击败张鸿远。绵柔似水的毛桃大娘厮守平静岁月与爱情,让做好人好事的孩子们震惊。“套院除j”的短曲……
停电,又是停电。黑夜停,白天也要停。
大结巴周成瑞从大队部跑到张鸿远家,通知张鸿远吃过午饭去大队部一趟,主任叫。红土崖村有两个结巴:周成瑞为大,但结巴的不厉害,只要在着急的时候,或者是脑袋里的问题一时卡了壳时才结巴;小结巴就是为民——丢麦子,点不清数时,唱数的那位。
“成瑞,有大喇叭呼叫一下就行了,g吗还叫你跑一趟,是不是有急事?你鸿远叔不在家。”刘瑞芬说。
“不,不,不——道。”刘瑞芬问话问的太快,成瑞的脑子里转不过弯来,不知回答什么,怎么回答才好,“停停停停——了。你告告告告——就行了。”
周成瑞的意思:第一是回答“不知道主任叫张鸿远有什么事儿”;第二是回答“停电了 ,不能广播”;第三是回答“转告张鸿远就行了”。不过,同时让周成瑞回答这三个问题,有点过于难为他了,但周成瑞还是勇敢地应付了这三个问题,其结果是:一方面,回答了三句话,只好把几个关键字省略掉;另一方面,尽管做了如此巨大的努力和牺牲,周成瑞的脸还是憋了个通红,本来就有些黑的脸几乎成了紫s皮球,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中溜出来,把个正要出门的建诚看呆了,建诚以为那双眼睛要掉下来似的,直下得吐舌头。
“妈,我要去‘学雷锋,做好事’去了。”建诚跟在刚走出街门的成瑞身后,边做鬼脸,边跟刘瑞芬说话。
刘瑞芬说:“见了你爹,告他一声,记住了没?”
建诚应了一声,跑下了青石古道。
建诚是四年级小学生,逢礼拜天总是同纪忠、玉梅、青翠、小栓一起给军属扫院、抬水、挑红土。前头沟一共有五户军烈属:
东头五梅家的丈夫是武工队员,被r本人杀死的,但她家养殖蜜蜂,他们不敢去。而且五梅老太的媳妇不喜欢孩子们去她家,她太精g了,g净的连个孩子也生不下。
北梁的拐三狗,是朝鲜战场受的伤,确切说,是在第二天准备跨过鸭绿江时摔断了腿,因此,他本来就很短的腿又不得不跛了一点。他的闺女兰兰跟建诚是一个班,长的很胖,很能为那位河北侉老师看的起来,为此建诚他们一帮差等生很嫉妒,也正为此,他们也故意不去拐三狗家,以示报复。
村中东头嘴霍家,是三年前儿子参军的新军属。霍家从百崖坡迁来,霍家放羊的老汉吹的一口好口哨,村中人给起个外号叫“百雀”,他家院子挺大,原来是大财主张根斗的上院,土改后上院分给五户人家住,建诚他们去霍家不知扫哪块地为好,于是一般也不去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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