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万种死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斯卡德先生。一个月有一万八千多张登记卡。”
“除非你们所有的客人都只住一晚。”
“平均每人三晚。即便如此,一个月也有六千多张登记卡,两个月就是一万两千张。你知道要花多久才能看完一万两千张卡?”
“一个人一小时大概可以看几千张,”我说,“因为他只需检查签名是否大写。大约几个钟头就够了。可以我来,也可以让你的几个职员来做。”
他摇摇头。“这我无权决定,”他说,“真的不行。你是普通市民,不是警察。我虽然很想合作,不过我职权有限。如果警方正式提出要求的话——” “我知道我是在请你帮忙。”
“如果这种忙我有权帮的话——” “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我继续说,“占用你的时间,造成你的不便,我当然是要花钱补偿的。”
要是在小一点的旅馆,这应该行得通,但在这儿,我是浪费时间。我觉得他甚至都没意识到我是在贿赂他。他反复说,如果警方下令的话,他很乐意帮忙。这回我没再坚持。我问他是不是可以复印琼斯的登记卡。 “噢,我们这儿就有复印机,”他说,很高兴终于帮得上忙,“请等一下。”
他拿了张复印件回来,我向他道谢,他问我还有别的事吗,他的语气显示他认为应该没有了。我说我想看看案发现场。 “可是警方已经查过那儿了,”他说,“房间正在整修。地毯得换,你知道,墙也得重刷。”
“我还是想看看。”
“真的没什么可看的。我想今天那儿该有工人。油漆工已经走了,我想,不过地毯工人——” “我不会碍事的。”
他把钥匙给我,让我自己上楼。我找到房间,庆幸自己的办案能力如此之强。门上了锁,地毯工看来是去吃午餐了,旧地毯已经移开,新地毯铺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部分还卷着待铺。 我在那儿待了几分钟。正如经理助理所说,房里真的没什么可看,空空如也,既无家俱,又无金的半点痕迹。刷了新漆的墙壁闪闪发亮,浴室也光可鉴人。我像灵媒一样四处走动,企图用指尖获得一些感应,但即便有感应的话,我也没能感受到。 窗口朝向市中心,视野被其它高大建筑切割成块。在两座建筑间的缝隙,我瞥见远处的世界贸易中心大楼。 她有时间眺望窗外吗?杀死金之前或之后,琼斯先生曾经眺望过窗外吗? 我乘地铁到市中心。火车是新到的那批,车厢内由黄、橘、褐搭配成悦目的图案,但涂鸦人已经把这些破坏无遗,所有的空间都布满他们难以辨认的讯息。 我没看到有人抽烟。 我在西四街下车,往南再往西走到莫顿街,弗兰?谢克特在此处一栋四层褐砂石建筑的顶楼上有间小公寓。我按了她的电铃,透过对讲机报上姓名,前厅的门嗡嗡作响地打开了。 楼梯间充满各种味道——一楼的烤面包味,上去半层是猫味,顶楼明显是大麻烟味。我在想,你可以通过楼梯间的异味描绘出一座大楼的概况。 弗兰在门口等我。淡棕s的卷曲短发围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她张着圆头鼻子、嘴唇上翘,鼓鼓的两颊就连花栗鼠都会羡慕不已。 她说:“嗨,我是弗兰。你是马修吧。我可以叫你马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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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八百万种死法(44)
我说当然可以,于是她手搭上我的胳膊引我入房间。 屋里大麻味道更加浓郁。这所公寓是处工作室。房间很大,一面墙凹进去构成一个小厨房。家俱包括一张帆布躺椅,有靠枕的沙发椅。几个塑料牛n箱叠在一起,放书和衣服。还有一张大水床,上铺假毛皮床罩。水床上方的墙面挂了一幅室内场景的镶框海报,壁炉里冒出一个火车头。 我谢绝喝酒,接受了一罐健怡可乐,拿着坐在了靠枕沙发上,发现它坐上去比看起来舒服。她坐帆布躺椅,想来也是坐着比看着舒服。 “钱斯说你在办金的案子,”她说,“他要我把你想知道的都跟你讲。”
她的声音有点像小女孩那样上气不接下气,听不出有多少是故意装出来的。我问她和金j情如何。 “不太熟。我见过她几次。有时候钱斯会一次带两个女孩共进晚餐,或看表演。我想我大概每个人都见过。我只见过唐娜一次,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迷失在太空里。你见过她吗?”
我摇摇头。“我喜欢桑妮。我不知道我们到底算不算是朋友,不过她是我唯一会打电话聊天的人,我每周打给她一、两次,或是她打过来,你知道,我们可以聊聊。”
“但你从没给金打过电话?”
“噢,没有。我连她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她想了一下。“她眼睛很漂亮,我闭上眼睛还能看到它们的颜s。”
弗兰自己的眼睛也很大,眼仁介于棕和绿s之间。她的睫毛极长,我突然想到也许是假的。她身材矮小,用拉斯维加斯歌舞团的术语来说,就是所谓的“小马”体型。她穿了条褪s的李维斯牛仔裤,裤角卷起,高耸的胸部上紧紧套了件亮粉红s毛衣。 她不知道金计划离开钱斯,并觉得这很有趣。“嗯,我可以理解,”她沉吟片刻后说,“他并不真的关心她,你知道。而你不会永远跟一个不关心你的男人待在一起。”
“你为什么说他不关心她?”
“很多小事可以看出来。有她在身边他很高兴,因为她不惹麻烦,又是摇钱树。不过他对她没感情。”
“他对别的女孩有感情吗?”
“对我是有,”她说。 “别人呢?”
“他喜欢桑妮。大家都喜欢桑妮,跟她在一起很有趣。我不知道他是否关心她。还有唐娜,我敢说他不在意唐娜,不过我看唐娜也不在意他。我想他们纯属生意关系。唐娜,我看唐娜谁都不在意。我看她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别人。”
“鲁比呢?”
“你见过她?”
我没有。“嗯,你知道,她颇有异国风味,所以他喜欢。另外,玛丽?卢非常聪慧,他们一起听音乐会之类的狗屎,去林肯中心,听古典音乐,但那可不表示他对她有感情。”
她开始咯咯笑起来,我问她为什么如此好笑。“噢,我才想到,我是典型的笨妓女,以为自己是皮条客的最爱。不过你知道吗?只有跟我在一起,他才能完全放松。他可以到这儿来,脱掉鞋子,胡思乱想。你知道什么是‘前世姻缘’吗?”
“不知道。”
“呃,跟轮回转世有些关系。不知道你信不信那个。”
“从没想过。”
“呃,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信不信,但有时我觉得钱斯和我前世认识。不一定是情侣或夫妻之类的关系。我们可能是兄妹,要不他是我父亲或我是他母亲。我们甚至可能是同x,因为转世以后x别可能会变。我是说我们也许是姊妹之类的。真的,都有可能。”
电话打断她的思路。她穿过房间去接听,背对着我,一手支在臀上。我听不到她的谈话。她说了一会儿,然后遮住话筒,转头看我。 “马修,”她说,“我不想催你,但你知道我们大概还要谈多久吗?”
“不会太久。”
“那我可以约人一个小时后过来吗?”
“没问题。”
她转回身,讲完话,然后挂上。“我的一个老顾客,”她说,“他人真的很好。我跟他说一个钟头后来。”
她又坐下来。我问她搭上钱斯以前,是否就住这公寓。她说她跟钱斯在一起已有两年零八个月,不,在那之前她和其他三个女孩合租切尔西一处较大的地方。是钱斯为她准备好这间公寓的,她只需搬进来就行。 “我把家俱搬过来,”她说,“那张水床是这儿原有的。我把我原来的单人床扔了。那张玛格丽特的海报是我买的,面具是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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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八百万种死法(45)
我没注意到面具,转过头才看到我身后的墙上挂了三个肃穆的黑檀木雕。“他很了解那类东西,”她说,“知道面具是哪个部落做的等等。这类事情他很在行。”
我说这公寓不适合卖y。她皱皱眉,一脸迷惑。 “你这行大部分的女孩都住在有门房的建筑里,”我说,“有电梯等设备。”
“噢,没错。我刚才没听懂你的意思。嗯,的确。”
她欢快地笑了起来,“这儿是不一样,”她说,“来这儿的嫖客不认为自己是嫖客。”
“怎么讲?”
“他们自认为是我的朋友,”她解释道,“他们当我是爱吃迷幻药的格林威治村小姐,我正是,而他们则是我的朋友,也没错。我是说,他们来这儿是要快活一下,这是事实,但到按摩院去g可以更快更容易,直截了当,简单明了,懂吧?不过上这儿来,他们可以脱掉鞋子,吸点大麻,再说这儿又是格林威治村温馨x感的小公寓。我是说,你得爬三层楼梯上来,然后在水床上滚来滚去。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妓女,我是他们的女朋友。我不收费。?
八百万种死法 第 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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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聊起那部戏,然后开始告诉我,她的顾客除了钱外还送她礼物。“我根本不必买酒。实际上,我把酒送人是因为我自己不喝酒。而且我已好几年没买大麻了。你知道谁手里的大麻最棒?华尔街那帮人。他们会买一盎司过来,我们吸一些,然后把剩下的给我。”
她冲我忽闪着长睫毛。“我还挺喜欢抽的。”
她说。 “猜得出来。”
“为什么?我看上去神志不清吗?”
“味道。”
“噢,对。我闻不到是因为我住这儿,但每次我出去后再回来时,哇!就像我一个有四只猫的朋友,她发誓说它们没有味道,但那味道能熏倒你。只是她已经习惯了。”
她换个坐姿,“你抽吗,马修?”
“不抽。”
“你既不喝酒,又不吸大麻,真了下起。我给你再拿一罐健怡可乐?”
“不,谢谢了。”
“你肯定?呃,你介意我吸一点吗?放松放松。”
“请便。”
“因为那个客人要来,吸一点有助于培养情绪。”
我说没关系。她从炉上的架子取下一塑料袋大麻,卷成烟卷,非常熟练。“他可能也想抽。”
她说着,又卷了两根。她点上一支,把其他的放好,然后坐回到帆布躺椅。她一直吸着大麻烟卷,吞云吐雾之际聊起她的一生,最后把剩下的一小截大麻烟蒂熄掉,留待以后再吸。她的举止并未因吸大麻而有明显不同。也许她已经吸了一整天,我到的时候早就神思恍惚。也许吸毒并不能轻易让她失态,就像有些人喝酒也不怎么轻易露出醉态一样。 我问钱斯来这儿时抽不抽,她听了颇觉好笑。“他从不喝酒,也不吸毒,跟你一样。对了,你是不是因此才认识他的?你们两个都在酒吧以外的地方打发时间?还是因为你们都不吸毒?”
我设法把话题拉回到金的身上。如果钱斯不关心金,那弗兰是否认为金可能会跟别人约会? “他根本不在乎她,”她说,“你知道吗?我是他唯一的爱。”
我现在可以感觉到她话里的大麻味。她的声音没变,但她的思维已跟着大麻转悠到别的地方了。 “金是不是有了男朋友?”
“我有男朋友,金有嫖客。其它女孩有的全是嫖客。”
“如果金有什么特别的人——” “当然,我懂。有个不是嫖客的人,所以她才想和钱斯分手。你是这个意思吧?”
“有这个可能。”
“然后他就杀了她。”
“钱斯吗?”
“你疯了啊?钱斯根本没有在乎到了要杀她的地步。你知道找人代替她要花多长时间?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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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八百万种死法(46)
“你是说那男朋友杀了她。”
“当然。”
“为什么?”
“因为他进退两难。她离开钱斯,准备从此跟他快快乐乐过r子,可他要这这些g什么?我是说他有老婆,有工作,有家庭,在斯卡斯代尔有栋房子——” “你怎么知道这些?”
她叹口气:“我只是顺口胡说,宝贝。我只是在编故事。你明白吗?他是已婚男人,喜欢金。现在流行爱上妓女又叫她爱上你,那样的话你可以免费跟她上床,但你不想让人把你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吧。她说,喂,我现在自由了,甩掉你的老婆,我们一起奔向夕y吧,而那夕y不过是他在乡村俱乐部y台远远观赏的东西,他不想改变。接下来就是你所知道的了,她死了,他回到拉齐蒙特。”
“一分钟前还是斯卡斯代尔呢。”
“管它是哪儿。”
“他会是谁呢?”
“那个男朋友吗?不知道,谁都可能。”
“是个嫖客?”
“你不会爱上嫖客的。”
“她会到哪儿会男人?她会见的男人会是哪一类呢?”
她努力想着这个问题,然后耸耸肩放弃了。我们的谈话到这里后没再有任何进展。我用了一下她的电话,然后把我的名字和号码写在话机旁的便笺上。 “如果你想到什么的话——”我说。 “如果想到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要走了?确定不想再来罐可乐?”
“不,谢谢。”
“好吧,”她说。她走过来,用手背掩口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透过长长的睫毛看着我。“嘿,真的很高兴你能来这儿,”她说,“如果想要个伴儿的话,你知道,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好吗?只是过来聊聊。”
“肯定会。”
“我喜欢那样,”她轻声说,踮起脚尖,出乎意料之外地在我脸上吻了一下。“我真的很喜欢你,马修。”
她说。 下了一半楼梯时,我开始笑起来。她如此自然而然地露出妓女做派,道别时热情洋溢,多么精于此道。难怪那些股票经纪人不在乎爬楼梯,难怪他们去捧场看她表演。见鬼,她确实是演员,而且演技不赖。 走过两条街,我还能感觉到她印在我脸上的那一吻。
唐娜?坎皮恩的公寓在东十七街一栋白砖建筑的十楼。客厅窗户朝西。我到那儿时,时隐时现的太y正好露了出来,y光洒满房间。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植物,或是从窗口悬垂而下,或是搁在壁架和桌子上面。y光穿过植物倾泻下来,在暗s的拼花地板上投下错综复杂的光影。 我坐在一把柳条扶手椅上,品着一杯黑咖啡。唐娜蜷坐在旁边一条有靠背的四尺宽橡木长凳上。她说那原本是教堂座椅,纯英国橡木,是英王詹姆士一世时期或者也有可能是伊莉莎白女皇时期的。因为年代久远颜s变暗,它被三、四个世纪以来虔诚教徒的臀部磨得非常平滑。德文郡的某个乡村牧师决定整修教堂,她适时地在一次拍卖会上买到这条长椅。 她的长脸跟这长椅十分匹配,从又高又阔的前额一直延伸到尖尖的下巴。她皮肤苍白,仿佛能照到她的唯一y光都要经过层层绿叶。她穿了件圆翻领的白s绉纱宽衬衫,灰s法兰绒短褶裙和一条黑s紧身裤,驼丝锦拖鞋里露出脚趾。 她的鼻子窄长,唇薄嘴小。深棕的头发垂到肩膀,由前额的“美人尖”径直泻下。黑眼圈,右手两指上有烟草污渍。没擦指甲油,没戴首饰,没有明显的化妆痕迹。当然也无美s,不过她那中世纪气质和美相当接近。 她看上去同我见过的妓女极其不同。她更像是诗人,或者我觉得诗人应有此相貌。 她说:“钱斯要我积极配合你。他说你想查出是谁杀了牛n皇后。”
“牛n皇后?”
“她长得像选美皇后,后来又听说她来自威斯康星,我就想到那儿牛n喂养出来的健康和天真。她像皇家的牛n女工。”
她轻声笑了起来,“我讲的是自己的想象,其实我不太认识她。”
“你见过她男朋友吗?”
“我不知道她有男友。”
她也不知道金打算离开钱斯,听到这个消息她似乎觉得有趣。“我在想,”她说,“她是移入还是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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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八百万种死法(47)
“你是什么意思?”
“她是要入伙,还是要撤伙?重点不同。第一次到纽约时,我是要入伙。我那时刚脱离家人和家乡,但那是次要的。后来,当我和丈夫分手时,我是要逃出。与其说是要找归宿,不如说是要逃离。”
“你结过婚?”
“三年。呃,在一起三年。同居一年,结婚两年。”
“多久以前结的婚?”
“四年吧?”
她算一算,“明年春天就满五年了。不过从法律上讲,我还是已婚身份,但一直懒得去办离婚。你看我该离吗?”
“不知道。”
“也许该离,一了百了。”
“你跟钱斯在一起多久?”
“快三年了。为什么问这个?”
“你不像妓女。”
“妓女有模式吗?我知道我跟金不太像,既没皇家味道,也不像牛n女工。”
她笑起来,“我俩就像上校夫人和贱女,虽然我不知道谁是哪个。”
“同是血r之躯?”
我能知道这句诗,她十分惊讶。她说:“离开丈夫后,我住在下东城。你知道诺福克街吧?在斯坦顿街和里文顿街之间?”
“不太熟。”
“我可特别熟。我以前住在那里,在附近打过零工。我在洗衣店做过,也当过招待和店员。每次不是辞职不g,就是被人解雇。钱总是不够用。我开始痛恨我住的地方,还有我的生活。本想给我丈夫打电话,让他接我回去养着我。有一次我拨了他的号码,可是占线。”
于是她几乎是在不经意间开始卖起身来。她那个街区有个店老板一直觊觎她。有一天她并未事先计划便说:“瞧,如果你真想跟我上床的话,就给我二十美元怎么样?”
他惊惶失措,脱口而出说他不知道她是妓女。“我不是,”她告诉他,“但我需要钱。而且我的床上功夫相当不错。”
她开始一个星期接几次客,从诺福克街搬到附近更好一些的地方,然后又搬到汤普金斯广场东边的第九街。从此她不必上班,但还有其他的麻烦得处理。她曾遭到过毒打,也被抢过几次。她再一次考虑给前夫打电话。 然后,她遇到一个在城中心一家按摩院工作的邻居女孩。唐娜试着在那儿工作,觉得非常安全。店门口有个男的专门对付想找麻烦的人,而工作本身又很机械化,几乎像医生动手术一样超脱。她的嫖客要求的差不多都是手y或口j。她的r体不会遭到侵犯,除了单纯的身体接触以外,完全没有进一步亲密的行为。 起先她喜欢这样,把自己看成“x的技术员”,就像某种理疗师。然后发生了剧变。 “那地方有种黑手党的气息,”她说,“在窗帘和地毯里,你能嗅到死亡。而且那开始像是一种工作,定时上下班,乘地铁到工作的地方。这工作吸g——我喜欢这个词——吸g了我体内的诗意。”
于是她辞职不g,恢复以前的自由职业。有一天,钱斯发现了她,然后一切开始有条不紊。他把她安置在这栋公寓里,她在纽约头一次住上像样的地方,他把她的电话号码广为传播,也解决了她所有的麻烦。她的帐单有人付,公寓有人打扫,一切安排妥当。她只需要专心写诗,之后将诗作寄给杂志社。电话铃响时,她便友善待客,展现魅力。 “钱斯把你赚的钱全都拿走,”我说,“你会不满吗?”
“应该不满吗?”
“我不知道。”
“反正那不是真钱,”她说,“钱来得容易去得快。否则的话,所有的毒品贩子都可以开证券j易所了。那种钱怎么来的怎么去。”
她把两腿放下,端坐在教堂长椅上。“总之,”她说,“我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我只想一个人独处。我希望有个像样的地方住,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我是说写诗。”
“这我理解。”
“你知道大部分诗人的经历吗?他们教书,或者从事某个正当职业,要不就玩诗人的游戏,四处朗诵演讲,为申请基金会奖金写计划报告,结识贵人,拍人马p。我从来不想去g那些狗p事情,我只想写诗。”
“金想要g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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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八百万种死法(48)
“天知道。”
“我想她跟某人有私情,并因此被杀。”
“那我很安全,”她说,“我跟谁都没关系。当然你也可以说,我跟全人类息息相关。你觉得那会使我身处险境吗?”
我不懂她的意思。她闭着眼睛念:“‘任何人的死亡都损及于我,因我与全人类息息相关。’英国诗人约翰?多恩的诗句。你知道她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吗?跟谁?”
“不知道。”
“你看她的死是否也损及于我?我在想我跟她算不算也有关系。我不认识她,并不真的认识她,但我写了一首关于她的诗。”
“我能看吗?”
“我想可以,但我看不出它能告诉你任何事。我写了首关于北斗七星的诗,但如果真想了解它,就该去找天文学家,而不是我。你知道,诗表现的并非它本身,而是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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