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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兴许对过去的茈承乾来说,这般排山倒海的阵仗颇是受用。可我是季悠然,是被他杀了丈夫和儿子的女人,就是捧了星星月亮到我面前,亦是枉然。不无厌烦,我阖起眸,眼不见为净。
“殿下,永徽宫到了。”
不知当皇帝陛下告与太后与客愨妃,德藼亲王回宫后入主皇后所居的常宁宫,这两位后宫的两位女主人作何感想。只是他无谓丢脸,我无此厚颜,宁是住进曾有血腥杀戮不甚吉利的永徽宫,亦不成天下人的笑柄。当萤姬扶我下了辇车,凝望归女御生前所居的宫阁,雕镂阑槛,穷工极丽,静立良久,我方才踏着玉阶逐级而上,当见宫门前跪了一地的宫人之中,那位样貌清秀的掌事宫女颇是面善,我侧眸回想,直待良久,方才忆起她是何人,继而和笑:“你叫什么名字?”
掌事宫女微是一愕,恭声应道:“奴婢婉朱,叩见殿下。”
第一次梦见茈承乾的过往,与这稚气褪尽的掌事宫女有过一面之缘。彼时归女御过生辰,屡劝亲王回宫未果,愁眉苦脸。而今举手投足,温雅娴静,进退有度,许是代主子远离尘世,在祗园清修四年之果。淡笑了笑,我柔唤宫人们起身。兴许往昔伺候的主子任情娇纵,婉朱见我笑容温婉和善,颇是诧异,沉静的眼瞳飞掠一抹物是人非的惆怅,在前引路,领我们一行三人走进永徽宫,见我对周景颇是陌生,只当我已记不得前尘,一一细数。待入幽静后t,她淡笑:“这是殿下过去所居的梅蕊小筑。”
我颌首,逐一轻抚几株梅树,掌心的触感,似曾相识,不由轻漾起笑,抬眸看向四方天,微眯了眸,对婉朱轻说:“带本宫去母妃的寝殿瞧瞧。”
伊人已逝,然若芳魂未消,步入殿中,似有若无,闻得兰香。心中浮掠惆怅,令众人候在殿外,独自进里,踏着冰凉的青石走至殿阁尽头,背倚廊柱,闭起了眸。
兰香渐逝,血腥扑鼻。分明蕴静清宁的宫殿,耳畔却闻哭喊哀嚎。我苦笑,未央曾奉先帝之令在此屠戮永徽宫人,无论茈承乾,还是我季悠然,皆已背了一身洗不清的血腥。蹙眉摇首,我倚着廊柱,颓然坐下身去,埋首膝间,不知过了多久,听得殿门被人轻轻推开,睁眸望去,竟已月影朦胧,望着婉朱毕恭毕敬,问我可要传晚膳,我点头,顺道笑说:“往后本宫就在这里安置。”
如若世上真有冤魂索命,当年枉死在此的宫人尽管来找我便是。我笑了一笑,然则是夜未有梦见无辜惨死的永徽宫人,反是梦见我的丈夫抱着已无生息的儿子,疯狂杀戮。贝辰翾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我蓦得睁眼,惊出一身冷汗,转望周景,惟见透进冰绡窗纱的清冷月光。怔忡良久,拢紧华丝薄被,仍是止不住地轻颤,直待良久,方才平静下来,惨淡一笑,刚要阖眸,可无征兆,蓦得听闻一阵沉稳脚步。半阖着眼,借着幽明月光,瞥见那双蛟龙出海纹样的靴子,我怒火渐起,藏在薄被之中的双手紧攥成拳。
贰拾玖章 · 涅磐 '五'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男人可以随意进出后宫诸殿。而不令我这个早过十六的亲王依祖制在外建府,执意迎入宫中,个中深意,不言而喻。即使早有觉悟,杀夫杀子仇人近在咫尺,我恨不能现有匕首在手,直接刺向他的心口。可我的丈夫和儿子那般惨死,如只是一刀毙命,实在便宜了他!
冷笑了笑,感他气息渐近,我闭紧了眼,冰凉手指触及面庞的刹那,下意识微蹙起眉。
“夕儿。”
惟有苍秋可以这般唤我。经由他的口道出,更是心生厌恶。仿似感知我的排拒,冰凉手指移至我的眉心,不厌其烦地轻柔,直待迫我舒展了眉,方才善罢甘休,掀开覆在我身上的薄被,我迅疾屏息,可颇是意外,他只是躺了进来,极是轻柔将我搂进怀里:“你是朕的,谁也别想夺走。”
似若漫长的等待,终获至宝,身侧的男子喜悦沉吟,轻抚我的面庞,感他清冷气息渐近唇瓣,我厌恶渐深,可被他钳制在怀,动弹不得,只得佯作睡得不甚舒坦,挪了挪身,将脸深埋进他胸膛。许已看出我不过装睡,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可未对我用强,只渐然收紧箍在我背后的手,在这寂静清冷的一夜,迫我这般不甚爽利地僵在他怀里,直待晨曦拂去月胧,方松了手,悄无声息,起身离去。
“孽障……”
直待殿中已无声响,我方徐缓睁眼。被不共戴天的杀夫仇人抱了一夜,丈夫在天之灵,定会嗔我对他不忠,支起已然麻了半边的身子,脱下残有他气息的梨花白素锦寝衣,冷凝良久,使力撕扯,直待支离破碎,我轻扬起唇,紧揉在手,蓄足气力,狠狠掷了一地。
“殿……”
辰时,婉朱进殿伺候洗漱,乍见满地碎衣,以为有人潜入寝殿对我施暴,手里的水盆应声而落。闻声进殿的萤姬见我半倚床头,神色木然,薄被之下更是未着片缕,大惊失色,正要出外唤兄长擒凶。可天下无人能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皇帝,我淡笑,轻唤住她,指向一地残衣:“烧了。”
灰飞湮灭,方能消弭他的气息。凝望火盆里化为灰烬的衣裳,我笑得欢畅。可不知那男人使了什么手段,尔后数天,他皆避过守在殿外的宫人,神不知鬼不觉,进到寝殿,紧拥着我,直待天明。然,即使他始终没有逾越,可我渐渐失了耐性,每烧一件衣服,对他的恨意便多了一分。亦拜他所赐,因是圣上不断下赐奇珍异宝,于我不利的流言蜚语在人多嘴杂的宫里此消彼长。可面对宫人异样的眼光,我不以为然。萤姬的旁敲侧击,我未置可否。朱雀守愈渐痛苦的眼神,我淡然笑笑,继而如弃敝屣,将碎衣掷进火盆。
“你休想赶我们走。”
虽是顽固不化的木头,可看我异常透彻。知我故意令他看见我与兄长苟且的明证,欲将他气出宫去。他不怒反笑,趁四下无人,攥紧我的手腕:“就算你作践自己,我们也不会离开。”
他说过要守我一辈子。即使痛苦不堪,亦不食言。凝望这个令人惟有叹气的执拗男人,我苦笑,顾左右而言它:“皇太后的生辰就快到了。我要在寿筵上献舞助兴,替我将宫里最好的乐师请来。”
即使茈尧焱允我入朝参政,可素来视德藼亲王为眼中钉的客氏竭力反对,与重返朝堂的归氏争执近半月,终因繇州州牧与南方的端亲王父子先后上书,力拥德藼亲王入朝而偃旗息鼓。因而过了夏天,我便要开始出席朝会,客家人自然心有不甘。亦不知试探,还是借此发难。长乐宫首领内奉命前来永徽宫,邀我五月十三那天列席寿筵。许亦隐觉一场鸿门宴,那位趾高气扬的薛公公离开不久,未央便出现在永徽宫,暗示我可阳奉y违,请他的主子出面挡了皇太后的邀约。可我已然无谓生死,反而对尚未谋面的客太后颇是好奇。回宫后形同软禁,至今未有按礼数,前去长乐宫拜见那位我今世悲剧的始作俑者,故而极是爽快地应下意味不明的盛情,请熟悉内廷的朱雀守找来宫里最好的乐师,彻夜不眠,亲自赶制舞裙,以令寝殿夜夜灯火通明,让那个对我痴缠不休的男人忘而却步。
“您真要穿这身裙子去赴寿筵?”
足有四天,晨昏颠倒,最后当我举起手里那身火红的华丽舞裙,即家妹妹倒抽了口气。我淡笑了笑,眼前发黑,一头倒在软榻,待再睁眸时,已是第二天的黄昏。未曾阖眼的萤姬终是沉不住气,深望着我问:“殿下,您这样折磨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我浅笑不语。待到太后生辰当天,换上那身露肩曳地的红舞裙,坐在镜前,点起冷艳的妆容,勾勒妖媚的眼影。凝望镜中那张已然陌生的娇颜透出鬼魅的冶艳,我眉峰轻扬:“萤姬,你看现在的我可像魅人的妖精?”
映在镜中的秀美女子皱眉不语,我淡淡一笑,拿起象牙梳子,墨缎青丝梳得一丝不苟,亦不绾髻,披散着发,取过银白翠纹锦织羽缎斗篷,裹掩一身惊世骇俗的舞裙,起身走向殿外。守在永徽宫外的朱雀守乍触我妖冶的妆容,神色冷浚,深蹙起眉,只未央亦然在场,他按捺似有若无的冷怒,攥紧了拳,与我擦身而过的霎那,漠冷道:“别做蠢事。”
我勾唇,不置可否。扶着宫人的手坐上凤辇,未央策马在旁,时尔望向斗篷底下如火明跃的裙摆,眉间渐笼y霾。知他亦如朱雀守疑神疑鬼,淡望未央y晴不定的面庞,我侧倚香色褥垫,笑得愈发妩媚。隔着纱帷对凝半晌,终是激怒佞人,蓦勒缰绳,冷然喝住驾车的宫人。
“殿下可借一步说话?”
我扬眉,慵慵一笑:“本宫为何要听你这个奴才的使唤?”看向前方惶然不安的宫人,淡声命道:“赶你的车,不用理他。”
可没待年轻宫人应声,未央已然跃上辇车,狠踢向他的腰际:“滚!”
许是这个满面稚气的小太监进宫不久,未曾见此阵仗,乍触未央狠戾目光,吓白了脸,顾不得去拾地上的乌帽,连滚带爬地仓皇逃走。我耸了耸肩,看向未央y翳渐重的侧颜,浅笑淡嗔:“敢在本宫面前这样放肆,过会见着皇兄,定要在他面前好生数落你一顿。”
俨然撒娇,换得一声轻嗤,未央令退随行的余众,眸瞳寒光毕现:“杀苍世子的人是微臣和贝大人,殿下大可杀了我们,只望您念在皇上一片至诚,莫要害了他。”
纵然知晓我心怀不轨,可帝王一味相护,他无可奈何。隐隐听得一丝卑怜祈求,我微诧,即便不以为然,暗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终是轮到这个佞人胆战心惊。见我但笑不语,佞人恼羞成怒:“殿下若要一意孤行,微臣定不会袖手旁观!”
我轻呵了声,连连摇首:“未大人宽心。并非只有取人性命,才是复仇。”
最后笑睇了眼活活折磨死我儿子的男人,我起身下辇,趁他怔愕出神,骑走他的马,疾驰而去。只是七弯八拐,好不容易甩脱士兵,可初来乍到,不消半刻,便已迷失在偌大的皇城。我叹了口气,亦然无谓可会迟到,溜马徐行,漫无目的,来至一条僻静宫道走了许久,忽见前方的宫门走进一个背影清濯的的绿袍男子,想了一想,还是出声唤他:“请问大人,长乐宫怎么走?”
只是男子驻足转首,借着他手里的羊角风灯,望清彼此的样貌,俱是一怔。未曾料想有朝一日,当真与之谋面。我微愕片刻,策马上前:“尊驾可是客晟、客大人?”
不若寻常官员,见到亲王诚惶诚恐。年轻男子沉静相望,待至近前,方才不急不徐,朝我躬身施礼:“微臣客晟见过德藼殿下。”
近前端详,清雅俊秀的面容确是肖似已然香消玉殒的客柔,只是比起他温婉柔美的姐姐,眉眼间拒人于千里的冷漠,仿是与生俱来。凝望他静如止水的眸子,不知缘何,我蓦生望而却步之感,踌了一踌,仍是隐忧问道:“旻夕现下可在你府上?”
他淡然颌首,我方松了口气,即又怅笑:“下个月初九就满周岁了,真想瞧瞧她现在的模样。”
闻言,他深凝而视,若有所思:“为什么?”
我不明就里,正是惘然,便见如夜静凉的眸子渐然深邃:“客归两家势同水火,为何殿下还要善待她们母女?”
站在客家人的立场,以为茈承乾憎恶夺走她丈夫的客家女人,亦是自然。只是我既非真正的德藼亲王,客柔亦是无辜牵连其中。我摇首,避重就轻:“不管她姓不姓客,你姐姐是个好女人,更替苍家留下一条血脉,我对她很是感激。”
客晟未有做声,彼此静望良久,低眸看向我探出斗篷的小臂,未遮片缕,微蹙起眉。我干笑,确是不成体统,正是尴尬,他朝我递出手:“微臣为殿下带路。”
不知其意,可见他凝住我攥在手心的缰绳,着即会意,微一迟疑,承他好意,淡柔笑谢:“有劳客大人。”
他阖了下眼,自我手里接过缰绳,提起宫灯,牵马前行。望着清濯的背影,脑海勾勒那个淡定承下悲凉命运的女子,我五味杂陈:“你姐姐走前,让我代句话给你……”回想客柔临终情境,我抿了抿唇,黯然道出她嘱我转代的话,“她不后悔。”
乍闻亲姐遗言,后背微僵,客晟驻足静默,终是未有做声,继又迈着沉稳的步子坦定向前。兴许素来与祖父不和,进宫为姑母贺寿不过台面上的应酬。有意无意,他徐步,慢慢悠悠,去往长乐宫。待近灯火通明的宫殿,遥望宫门前客似云来的盛景,一抹冷笑更是自他唇角稍纵即逝。我忧惑,张口欲言,可蓦听未央隐怒的声音自前方而来:“即要开宴,皇上特命微臣来迎殿下。”
许是久候在此,便见佞人满脸不耐。当亦是听闻当今圣上对德藼亲王过分宠爱,许有苟且,客晟回首相望,意味深长。然见我淡漾苦笑,似有了悟,侧眸,不着痕迹,避过未央来牵马缰的手,径自向前走去。
“送到这里就成了。”
早已与茈尧焱结下梁子,现又因我之故,公然开罪皇帝近臣,我心中负疚,唤住他,下马道谢。客晟不语,许是知晓亲姐亡故与那对君臣脱不了干系,淡望了眼走到我近旁的未央,寒芒转瞬而过,即便敛容,朝我躬身施礼,转身走向巍峨宫殿。看着清濯背影渐然隐没熙来攘往的人流,我淡笑了笑,不无讥诮:“好大的排场。”
繇州兵权旁落我手,客氏便成茈尧焱唯一的后盾,对太后生辰这般上心,亦是自然。我冷眼遥望奢靡华景,未央在旁,甚是不平:“如不是殿下为难皇上,执意挤身朝堂,皇上根本无须这般讨好客家人。”
且防万一,长乐宫内外的宫卫悉数换作未央麾下的亲兵。这般滴水不漏的保护,实在教人感动。我扬眉颌首,冷淡一笑,无意在献舞前与贺寿的群臣打照面,拉起风帽,佞人再三请催,置若罔闻,直待未央手下来禀开宴,方才姗姗挪步。
“望殿下是诚心来给太后娘娘贺寿。”
先行入殿侍驾前,未央沉声告警。我恍若未闻,抬眼看向清冷月华下寒光潋潋的琉璃瓦,静立半晌,待可心平气和去见两个恨之切的仇人,微扬起下颌,款款走向丝竹悠扬的殿阁。
“德藼亲王到————”
恭立殿外的传令太监洪声通禀,人声鼎沸的正殿遽尔静默。许是往日茈承乾深居后宫,闻其美貌,未见其人,见我顾盼流转,淡逸嫣笑,大多臣子失神惊艳,然我抖开羽缎斗篷,即使端坐左右首座的当朝权相,乍见细带露肩的火红柔绢长裙,亦露愕色。惟有静坐左方末席的客晟先前已然隐见山水,淡望片刻,即便低首,轻抿杯中物。我笑了一笑,低垂眼帘,袅步走至殿中,盈盈拜倒:“承乾恭祝太后娘娘福寿金安。”
许是为我一身舞裙所震,与皇帝并坐珠帘之后的盛装女子半晌没有做声,惟是听得近旁男子慵懒道:“皇妹这身衣裳甚是别致,可是为母后生辰特意备下的?”
即便替我解围,我亦不领情,充耳未闻,按着先前向萤姬学来的套话,必恭必敬:“承乾回宫后未曾拜谒太后娘娘,失礼之处,望娘娘海涵。”
“……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起来吧。”
雍然冷漠,隐蕴威慑。我轻嗤,不以为许,淡然起身,便听客太后意味深长:“听说繇州澜翎有间婵媛坊,里面的女子便是以怪衣裳和足尖舞闻名北地。不知梅儿可是要跳这稀罕的足尖舞,给哀家祝寿?”
极少人知晓我是婵媛坊的幕后小老板,兴许这深居内宫的女子不过有所耳闻,借此明嘲暗讽德藼亲王效仿低贱舞娘,伤风败俗,自失身份。微一挑眉,我无谓笑应:“回娘娘,这足尖舞本叫芭蕾,儿臣在繇州的时候,确曾向人学过一段时日,只是数月前走得匆忙,将足尖鞋拉在了侯府,故今儿个给太后娘娘另献新舞,望娘娘笑纳。”
茈尧焱特地安排我从祗园回宫,无非欲盖彰弥。现下他的同盟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乐得顺水推舟。即使含糊其词,至少明证去年夏天在繇州拦阻紫麾军的德藼亲王乃是真身,余光瞥向当初力称我乃冒牌货的客平客相爷,面色倏白,眸中薄愠,看是今后有段时日,这位当朝权相须得费尽心机,自圆其说。我阖了阖眼,笑意渐深,淡令乐师起乐,伴着一阵紧密的鼓点,抬首正视前方玉阶。即使已曾同床共枕,可或未看清,或是不屑视之,时值今日,我仍未见识当今天子的庐山真面,可惜事前已然知会我献舞时只留近旁的几盏宫灯,未及看清他的长相,殿内骤黯,摇首自嘲一笑,轻扭腰肢,抬高双臂曲展过顶,张大十指,摆出妖娆挑衅的舞姿。
前生在舞蹈教室独舞flamenco,是不堪躁郁症的折磨。只而今,为了无辜惨死的丈夫,我甘愿沦为妖艳y逸的莎乐美,媚眼如丝,扭着不盈一握的腰肢,青葱玉指击打响板,凝住所有人的视线,乃至乐师亦然忘却抚琴,仿为我脚底刻意击响的鼓点打击慑走心魄,怔然凝望殿中妖娆舞动的女子,直待我登上玉阶,欺近御座旁失神怔忡的贝辰翾,亦是浑然未觉变故将近。我浅笑,极是自然地自他腰间抽走佩剑,待另侧的未央率先恍过神来,抬手来阻,我手里的长剑已然斜抵紫袍男子的颈侧,只要微一使力,便可拿这残戮手足的罪魁祸首血祭我枉死的丈夫和儿子。
注:
flamenco:弗拉明戈
另附《断罪の花》中文歌词。摘自百度知道
灵魂彷徨在你的记忆里
身躯正在寻找残缺的自己
今天谁又在何方滑落泪滴
只为活着冷嘲世人的命运
握紧绝对不能失去的唯一
如今我也不曾离去
永不枯萎的花无比美丽
心怀坚定的信念绽放到底
满天乌云飘散在断罪之空
紧握着那缕止不住的悲伤
无论怎样的痛楚都有“起始”
痴待着那早晚都要来访的“终结”
曾经从你身上感受到的温暖
也已色彩退淡 仿佛透明
耳边嘈杂着“失去”的响声
放弃一切 我才来到这里
永不枯萎的花无比美丽
心怀坚定的信念绽放到底
破灭的爱情 残酷的梦魔
紧握着那缕止不住的悲伤
生存在这个世界
摆不脱名为“真实”的孤独
你的身影 你的梦想
我一直在寻找
紧握着那缕止不住的悲伤
如今我也不曾离去
永不枯萎的花无比美丽
心怀坚定的信念绽放到底
满天乌云飘散在断罪之空
紧握着那缕止不住的悲伤
渴望未来……
我愿意迎风飘摇 直到永远
断罪的花,《claymore》(《大剑》)这部动画的ed,其实挺可惜,没找到ed的mv,也并不适合弗拉明戈。不过因为这首歌透出妖娆的美,某只觉得挺符合悠然此刻的心境,也就放上来了,希望各位大人喜欢
贰拾玖章 · 涅磐 '六'
“大胆茈承乾,竟敢行……”
“退下!”
反是性命堪舆的帝王镇定自若,喝退正要上前的爪牙,从容命近旁惊惶失措的宫人点灯,底下众臣方才望清德藼亲王意欲弑君。首座的两相不约而同弹起身来。即使转瞬即逝,我仍清楚看见生着一对飞凤眼的客相眸瞳掠过笑意。茈承乾弑君犯上,归家便要诛连满门。转望对席的归仲元,却是面色如常,平静望我,似有若无一抹决然,仿是鼓励我破釜沉舟,待茈尧焱一死,他自会保我登极。看着各怀鬼胎的两位权臣,我不知是笑是慨,回望低首似在沉思的男子。虽对他恨之入骨,可立身在此,方才体味何为高处不胜寒。他处心积虑地算计手足,却亦为自己的臣子所算计,为了一个永远不会属于他的女人,夺下这张冰冷的龙椅,实在得不偿失。我冷笑摇头,紧握剑柄,迫他抬首。可命悬一线,他仍不以为然,垂着脸,慵懒斜倚赤金九龙宝座:“皇妹舞姿优美柔盈,尤胜皇考在世之时。”
我本便背光而立,缀在通天冠的十二旒白玉珠垂在他面前,更是看不真切。皱了皱眉,持刀的右手微是一动,利刃轻划过他颈侧,伤口不深,可迅疾见血,方迫得这个装模作样的男人徐缓抬首。
“夕儿。”
他轻唤,凝望遽尔惊震瞠眸的我,漾开柔笑。我却如五雷轰顶,脑海刹那空白,不能,也不愿相信上天竟能对我残忍至此。
其实我们都没资格得到你这样的金枝玉叶。可他偏生要逆天而行。
我和尧焱牵扯皇位,只有一个结果。同室c戈,有我没他。
事败,死无葬身之地。
我的半身,只有我家娘子……
冤孽。
耳畔纷杂交替的声音嘎止于先帝悔不当初的叹息
终是明了彼时先帝为何露出那般自嘲的笑容
终是明了苍秋为何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终是明了缘何牵扯皇位,他们便要同室c戈
原来我的丈夫除了爱吃醋,还是个粗心大意的男人,只记得告诉他的妻子,自己和当今圣上系出一母,却忘说他们的父亲亦是同一人,且如他苦命的孪生儿子,同年同月同日生,本该成为彼此的半身,却y差阳错,生在帝王将相之家,为掩双亲的丑行,为在这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的宫廷苟延残喘,注定只有势同水火,有你没我……
怔然凝望与刻骨铭心的俊容如出一辙的面庞,那双如夜沉黯的眸子渐然映出我几近诡异的笑颜。宛若光与影的对立,他们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可这个该下地狱的男人竟和他的手足如此相象,像到我握剑的手渐然颓软,自绝望到癫狂,癫狂到木然。终,化作一抹嫣然柔笑。
“梅儿见皇兄近来没什么精神,逗您玩呢。”
若有若无,望了眼脸色铁青的未央,我巧笑倩兮,“皇兄当不会介意梅儿僭越吧。”
一抹异色自茈尧焱眼底稍纵即逝,他淡笑,罔顾近旁皇太后与底下客愨妃异样的目光,倾身来牵我的手:“还是那么爱使性子。不过当着众卿家的面,你当要稍加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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