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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倒真记不得我以前的心上人竟然是他,还这样激烈……”
未承想茈承乾曾为即莫寻这般以死相争,不禁乍舌,下意识去摸脖颈。莞菁失笑,可又颇是惆怅:“那日之后,你不吃不喝,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皇考怒你不争,可又见女御娘娘为你伤透了心,不忍再责怪你。适逢那年月佑无端戮我羲和使臣,皇考便遣即大人前去征讨,后令他留在南方戍边,直待一年后,才将他召回枺场o窒路街桥锬镩胩欤愠隽四茄谋涔省?br /
难怪我们初见,我对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只是直觉使然,彼时的即莫寻对我不过臣下对皇族的敬重,并无半分情侣间的柔情。阖了阖眼,虽是疑惘,可未深究,只道:“既然情根深种,为何不直截了当地去求皇考准我下嫁?”
其实只要细想,不难猜知先帝当年为何宁令女儿伤心,不愿成全她对即莫寻的一片痴心。可仅是得知茈承乾往日的心上人,已然乱我心神,毋说静心揣度先帝真意。正是心烦意乱,便听莞菁叹气:“若是我,尚可允之。可你是茈承乾,我羲和的德藼亲王,父皇寄予厚望的皇嗣。”
承得乾坤,君临天下。先帝对这幺女几是偏执地宠爱,暗里扶植归氏一门,既是打压彼时锋芒太甚的客、梵两家,亦是给他最心爱的女儿铺平通往帝座的道路。故自她十岁那年,受封德藼亲王的那天起,已无退路。父皇在前殷切提携,外祖在后推波助澜,好似取帝储而代之,便是她茈承乾唯一可走的人生路。只是缘分使然,她爱上流落异乡的云桑皇储,原本身份相当,可成一桩世人称羡的宿世姻缘。然,其他宗室女皆可嫁给这位品貌无可挑剔的异国皇族,惟她茈承乾永无可能,只因她是帝储以外、最可能即得大统的德藼亲王。如若有日这位云桑皇太子复国有望,她亦不能随夫远渡东洋,更不能与他养儿育女……
“只准州兵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虽然早知先帝城府甚深,可听闻他曾经百般阻挠,断不成全幺女,我不无讽刺。羲和皇女可作云桑皇后,反之不可。极其自私,可若作帝王,这般己所不欲,却施于人,亦是自然。我摇首,听莞菁后言,讽笑渐深。
“不但皇考不允,听说那时归相亦是力阻女御娘娘,请她莫要心软,相许与你。”
确若我那老狐狸外祖的作风。我淡淡讥诮,处心积虑,棒打鸳鸯,不过为令自己的长孙入赘茈家。只可惜我无意效仿宝哥哥和林妹妹,和崇和表兄唱出红楼旖梦。若非造化弄人,令我代茈承乾了却夙愿,与她的心上人有了一夜情。这生我亦不会逾越,与即莫寻孕此羁绊。见我下意识抚上小腹,莞菁叹说:“我想你母妃愿为皇考再诞一个皇儿,许便是希冀有人可承你的担子。”
归氏是个极纯粹的女人,见到女儿万念俱灰,做出那等傻事,设法折中,成全女儿,亦是自然。我颌了下首,虽不明智,可若旻夕或百合遇此窘境,我许亦顾不得深思熟虑。苦笑了笑,哀惜归女御最后未能如愿,乃至死在她一心庇护的女儿手中,实在扼腕。
颇是沉郁好人为何没有好报,我偏首看向湖光山色,怔凝间,若此潋滟碧波的美眸自眼前转瞬即逝:“说起来,即莫寻和盈芳郡主仍有御旨在身,只欠一个风光的婚礼。”
年初的皇族家宴,与那盈芳郡主茈凌菲曾有一面之缘。略逊莞菁,可也是一位花容月貌的冷艳美人。彼时未有上心,现在想来,那日打照面极是冷淡,并非性情使然,亦或不屑与我这声名狼藉的亲王殿下攀交……
阖了阖眼,因是突如其来的前尘,心下大乱。即家兄妹未曾在我面前提起这段过往,不知是因为我失忆,知晓那段不堪前尘,于我于他,皆是负累。还是即莫寻同样深爱德藼亲王,却因造化弄人,我这偷天换日的冒牌亲王移情别恋,他亦有皇命在身,便然尘封往事。不论实情如何,他皆辜负先帝赐婚的盈芳郡主……
思及此,不由伤神。先前他即大将军那般堂皇现身,茈凌菲定已知晓先帝赐婚的夫君未如传闻那般,死在当年的内乱。捏了捏眉,不知这位盈芳郡主可有另嫁。如若不然,待我们回到枺常票匾娑砸怀∥椿槠奚厦叛胺蚣恰g沂堑闭嫜灾小?br /
“凌菲曾对人道是此生非即莫寻不嫁。即大人失踪的那几年,她和五皇叔也曾派人打听他的消息。可惜那时局势动乱,音讯全无。五叔亦劝凌菲改嫁,可她定要知道即大人是生是死,现在……”
定是看出我缘何露出一张苦瓜脸,莞菁颇是同情,可亦爱莫能助。如若身在皇城,怡亲王一家找上门来,她尚可替我挡上一阵,可现下远嫁伽罗,远水救不了近火,对我很是抱歉。我苦笑摇首:“该来的,逃不了。”
幸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大半年来,他易容扮作我的侍卫。暗叹在心,不知那位郡主殿下如若知晓自己的未婚夫一时糊涂,与我种下孽果,做何反应。不禁自嘲,便听莞菁隐忧:“原该早些告诉你。可许是不令你困扰,即大人私下求我莫要说出你们的过往。不过现在身份已露,我想还是让你心里有底为好,毕竟凌菲等了那么多年,定会进宫求皇兄主婚。到时即大人若是为了你抗旨不遵,闹得不可收拾,不论对你,还是对凌菲,皆非幸事。”
诚然,不论过去即莫寻如何看待对他痴心一片的德藼亲王,现与我已有夫妻之实,依他保守的个性,恐是要对我负责到底。难怪我怀孕后,总是有意无意,叨念他这生只会有我这一个女人。深叹了口气,宁可他现在古板到底,抱定重男轻女,鄙视我肚里的赔钱女娃娃,另娶如花美眷,生一窝胖小子,好给他们云桑皇室延续香火……
“到时我给他洗脑就是了。依他对皇考的忠心,当不至抗旨不遵。”
暗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无聊香火说,却是莫名窝火,分明和煦春风拂面而过,却是躁热不堪,对素喜给我添乱的老天翻白眼,抬手来给自己扇风。莞菁见状失笑,可亦隐怅,将手里的仕女香扇递到我手里:“何苦非要和自己作对呢,梅儿……”
并非我与自己作对。茈承乾和他永无可能,我季悠然与他何尝不是如此。已即储位,便然注定今生今世,惟有君臣之谊,难结连理。反倒他成家立室,有了妻儿,许便能了断这段永无结果的孽缘。故而是夜,我差人令即莫寻酉时见驾。沐浴更衣后,将悦竹遣去莞菁的闺阁,披起怀素纱,凭栏眺望江枫渔火,沉思如何说服他莫要逞能。可太过入神,未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直待肩头一热,蓦披上身的火纹锦袍犹带余温,我微是一怔,淡淡回眸。许是我难得平和以对,他渐漾柔笑,可闻我后言,笑靥顿湮。
“你爱的人是茈承乾,还是季悠然?”
“你……”
“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许是众人传说朱雀守死在内乱之中,且已事隔多年,为人淡忘。亦许是兄妹l伦更有炒作价值,偶尔听得流言蜚语,皆是当今圣上与亲王夫妇的恩怨纠葛,不曾听说德藼亲王与朱雀守的过往。时至今日,我方才知晓他与茈承乾有此前尘,凝住近前的男子,我道:“听说过去的我对你死心塌地,甚至不惜自缢,阻你成婚。”
也不知可是我触及他的伤心事,便见玉容渐然冷凝。深深望我,似要望穿内里的异世之魂,寒意隐现。我心中一颤,力持冷淡:“也许老天不忍见茈承乾痛苦,便动了恻隐,将我找来这里代她另寻良缘,所以……”
“不用说了,我懂你的意思。”
他冷然打断,半是讥诮,半是自嘲:“你不过想说苍世子才是你的良人,令我莫再痴心妄想,对你痴缠不休。”
虽是曲解,可有心劝他放手,我侧开眼,颌了下首:“我不知道过去你对茈承乾作何感想,可我不是她,也无福代她消受你对她的一片真情……”
即使瞥见紧攥的指关渐然泛白,我平声静气告诉他,不论季悠然,还是茈承乾,一个许可能成为羲和帝王的女人,与他这个异国来的皇太子,永无可能。
“不必你提醒,我也知道不管我是不是云桑的皇太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娶你!”
兴许耳濡目染茈尧焱的乖戾,练就将人疯的本事,便见数月来如泓幽潭沉寂已久的墨瞳如炬瞠亮,怒焰一路燃至我心底,湮之不熄。抬手紧攥我的肩,将我强行按坐在雕栏前的石椅。我挣了挣,他力道渐重,任我怎般使力,皆是枉然,抬眼冷瞠:“既然清楚你我此生难成夫妻,省得我多费唇舌……”佯作未见墨瞳深处的痛郁,我轻描淡写,“听闻皇考曾赐婚你和茈凌菲,等我们回到枺常惚阋乐加虐伞!?br /
如遭雷击,他怔在原地,动也不动。死死盯住近前俨然平静的女子,仿若看条毒蛇,激愤化作陌生,陌生化作麻木,终是冷凝住我的眸,唇角背道而驰,优雅轻勾:“悠然……”
相知多年,自问对他极是熟悉。可此间渐现眼前的神情,断然不若我认识的那个即莫寻,挑眉直起身体,下颌微抬,淡淡睥睨片刻,雅笑渐深:“你确是个残忍的女人。”
我剧震。比起乾元殿上那位无心问政的天子,这方是真正的王者之气,不怒自威,慑人心魄。竟感悚然,低首避开寒冽目光,可他立时攥住我的下颌,迫我正视他冷若寒霜的眼眸,“过去我与定王殿下知交不深,可看得出他确是无心皇位……”
拾伍章 ? 修好 '二''vip'
忽得提起茈尧焱,不愿听之前尘,我下意识抬手捂耳,可慑于他愈渐冷漠的眼神,生生凝在半道。
“定王殿下是个甚懂立身,又不失闲情雅致的王爷。曾有一度,我很是羡慕他可置身朝堂之外,做个闲散宗室,”
忆及淡忘已久的前尘,许未自察,冷瞳须臾怅黯。最是无情帝王家,往昔虽曾贵为皇太子,可得以即储,皆因母亲出自云桑最有权势的千羽氏。且因父亲偏爱清凉殿女御及其所出的二皇子高仓亲王,不仅母亲须得与人争宠,他亦得苦读经史,勤习武艺,苛令自己尽善尽美,以保储位万无一失。
“若非皇叔叛乱,这场储位之争便要持续到我即位,亦或二皇兄取而代之……”
不曾听他提起云桑的宫廷旧事,终是知他的性情何以如此坚忍。惶惑渐散,只余酸楚。许是我卸去眸中的戒防,他亦松力道,扶着我的肩,蹲身与我平视:“也许懂事后便开始与人斗法,时至今日,我仍然厌恶对人低头。”
只是现实比人强,流落异乡,只有淡忘自己曾是一国的皇太子,人前谦恭,谨小慎微,在朝中各股势力之间斡旋,只为谋得一方立身地,“令所有人再不会看不起我们兄妹二人。”
须臾间,墨瞳飞掠一抹冰冷的恨意。我微诧,顿感自己似未真正认识过这个男人。只是回想往昔共历磨难,几乎赔上性命的痴诚,断非佯装。略微迟疑,抬手轻覆他冰冷轻颤的手:“你可是皇考跟前的大红人,别人惟恐巴结不上,怎会瞧轻你们。”
他不语,淡睇我片刻,眼中冷漠渐褪,反手将柔荑攥入掌心,顺势起身坐我近侧,且若理所当然,搂我入怀。
“这般明目张胆轻薄帝储,也不怕让人瞧了去,到皇兄面前参你一本……”
难得茈尧焱大发善心,时至今日,未有暗中派人收拾我们这对j夫y妇,已是意料之外的幸运,当要安分才是。可他不以为然,反是搂得更紧:“我们有了百合的那日,我便未再将性命放在心上。”
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向来低调的朱雀守这般措辞大胆,我乍舌,见他释然淡笑,颇是无趣,撇嘴看向别处。可许是我这不经意的动作,勾起他对茈承乾的回忆,轻拥住我,柔抚孕育他骨r的小腹,语带笑意,却亦隐怅:“其实德藼殿下和萤姬很像。”
两人初见时,先前受了委屈的亲王殿下猫着身子,哭睡过去。因是皱眉嘟嘴的模样颇若赌气闹别扭的萤姬,未有深思,他极是自然地抱起少女,即使被惊醒的亲王殿下对他骂骂咧咧,仍是不为所动,乃至恼火,凶了她几句,直待眼见先帝与宠妃将少女围在其间,无奈哄慰,方才意识先前抱在怀里的不是他的调皮妹妹,而是羲和皇帝最疼爱的掌上明珠。
“早知如此,当初不如装作未见。于我于她,皆是幸事。”
许是懊恼这场邂逅,后令茈承乾万劫不复,望着神色难辩的男子,我怅笑:“就是孽缘,你们曾经相爱便好。”只是我占了茈承乾的身,嫁给另个男人,设身处地,他定是痛苦万分,回想前尘,多少负疚,“虽是无心,可让你失去心爱的女人,实在抱歉。”
如果当初他和茈承乾两情相悦,不过碍着身份,难成眷属。便可说通他为何对我执拗不悔。只是听出我言外之意,他对我这个鸠占鹊巢的异世之魂不过爱屋及乌,眼神立冷,漠睇良久,方才淡道:“不瞒你说,当年母后和太政大臣曾为我选定一位太子妃,乃为右大臣家的千金,本待元服礼后便要成亲。可那年清桓皇叔起兵叛乱,我们仓促出逃,从此音讯全无,至今不知胧夜和右大臣一家是生是死。”
未想这位冷泉皇太子还有一位正牌的太子妃。我捏了捏眉,如若这位胧夜娘娘在当年的国变之中大难不死,照我印象中的古日本女子,定是守身如玉,坚贞不渝地等待未婚夫归去。淡睨艳福不浅的皇太子殿下,即使无心,我已成破坏两段美好姻缘的第三者。暗悔当初一时恻隐,留下肚中的孩儿,便宜这个有妇之夫,给他传宗接代。心中颇不是滋味,重重拍开他覆在我小腹的手,起身凛然,正要拂袖而去,不想颇没面子,反给他扯住衣袖,用力一带,复又跌入坚硬的怀抱。
“就知道你会恼我……”
就像当年苍秋坦白从宽,对我老实交代他是悦竹的初夜对象。俊容苍白,隐隐自嘲,“扪心自问,前后身在两国内廷,从没有一个人可制住我的要害,毋说被人牵着走。不想到头来,竟是栽在一个女人手里……”对瞪良久,终若破釜沉舟,这个即满三十的大男人满脸尴尬,几若羞赧,嗫嚅一句令我险些厥倒的保证:“我确是另有未过门的妻室。可你是我头一个女人,也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女人。”
良久沉默,我扯嘴干笑。须得承认这番啼笑皆非的表白,多少令人触动。古代崇尚从一而终的男人亦是难能可贵。可即使他将宝贵的第一次交给我,乃至将来要为我守身如玉,皆难动摇他已是有妇之夫的事实。咬了下唇,我正要劝他不必在意那段露水情缘,为了一个此生难成夫妻的女人,放弃唾手可得的美好姻缘。他却先发制人,抬起下颌,覆上我的唇。
“胧夜勿论。那时我和她都是孩子,甚至不曾谋面,毋说情谊深厚……”
似欲望穿内里的异世之魂,对我深凝而视:“德藼殿下对我确是情深意重。可长久以来,我只将她当作主子,以臣下之礼相待,未存非分之想,更未逾越。”
许是恐我误会茈承乾当年悬梁自尽,乃因他始乱终弃。我颌了下首,回想当年未有正式成亲,便交出处子之身,颇是心虚,可听他道说当年无奈接受先帝赐婚,五味杂陈:“皇考当年确是强人所难。”
曾为一国储君,自知赐婚背后的深意。只是先帝作此安排,并不仅是为令茈承乾断念,更是借机试探他的忠心。若是一味推却,不但失去先帝的信任,更会惹来杀生之祸。即使为了相依为命的亲妹,最后明哲保身,应承这桩政治婚姻,亦是自然。我叹了口气,他亦坦承:“我虽是感念先帝当年收留我们兄妹,可也厌恶旁人左右我的终身大事。推说父母之命,可先帝坚持无妨,如若胧夜尚在人世,与盈芳郡主并立正室即可。我寻不到其他借口推委,适逢月佑斩杀使臣,挑起战乱,颇庆幸可以借以顺延婚期。”
加之茈承乾玉石俱焚,先帝生怕幺女再起轻生之念,令他留在南方戍边,过个一年半载,再回皇都成婚,倒也合乎心意。只是平生变故,他奉命返京,却未料想竟成另段纠葛之始。淡望我一眼,他说:“那日在瑶碧山,我便感你不若我认识的那位德藼殿下。”
可那时仅是违和,以为德藼亲王遭逢变故,记不清前尘,方未哭天喊地。直待那位无事生非的九皋君主携我画像,借朝贺之机,向羲和君主求要足尖舞者,方令他起疑:“当年在栎城,皇上和苍世子联手设局将你掳走后,我和辰翾在盈州一带遍寻无获,正是焦急。未料朝贺那天,九皋使臣呈上你的画像,才知你许在繇州。”
只是芭蕾在这时代闻所未闻,当他接到密令,亟返皇都,自先帝处得知曾在满芳楼出现的足尖舞者乃是德藼亲王,违和渐深。可无暇细思个中缘故,马不停蹄赶往繇州,潜入兰沧侯府,仍无展获,知云霄定将亲王藏匿何地,假作皇都起变,离开澜翎,实往满芳楼,旁敲侧击足尖舞者的下落。
“你倒挺懂假公济私。”
虽是清楚即莫寻的为人,但听说他拿先帝拨下的差旅费去青楼逍遥,我似笑非笑。许以为我在吃醋,他反是朗声一笑,也不避讳他曾经为了工作,与青楼姑娘打情骂俏:“那个鸨母倒也嘴严,起初我怎么打探,都没问出你的下落。后来认识一位姑娘,她说春妈妈要在澜翎开个歌舞坊,已有二十来个姑娘去了那里跟位夕小姐学足尖舞。我猜这夕小姐就是德藼殿下,便找到春妈妈,亮了身份,迫她让我扮作厨子,助我将你带出坊。”
也不知当初他做的可是拿手的云桑菜。不过幸好那时从未在婵媛坊留饭,否则一早便给这冷泉皇太子下了药。微眯起眼,回想当年他联合春妈妈暗算我的情形,我没好气地抬胳膊,朝他胸口重重给了一肘子。许是理亏,他未吭声,只是苦笑:“那时苍世子防得紧,我无意与他冲突,只能有违君子之道。”
强龙难压地头蛇,我颌了下首,可听他曾与登徒子殊途同归,啼笑皆非。
“记得那日你来坊里授舞,我掀了瓦片,原要探看这授舞的女子可是德藼殿下本人,只是看到你跳的足尖舞,好生吃了一惊。”
若不记得他是茈承乾的心上人,我尚可打着失忆的幌子,蒙混过关。可见到他的德藼殿下很是自然地给人示范前所未闻的芭蕾,若不生疑,实在说不过去。含笑睇我,终是拂去冷漠,渐现柔色:“记得那时我看了发怔,只觉此舞当应天上有,也未细想德藼殿下何时学得如此精妙的舞步,甚至忘记皇命,即刻将你带离繇州。在婵媛坊多留了两日。”
说起当年看我跳舞,看到懈怠先帝特别交待的克格勃工作,木头同志赧然,且因间接害他玩忽职守,令我这个全然蒙在谷里的人反倒惭愧起来,颇是尴尬地对视一眼,他淡笑:“因是这舞步前所未见,我越看越不对劲,刚开始以为认错了人,或是云霄察我行踪,找来和德藼殿下特别相象的女子混淆视听。”
苍秋精通易容术,找个西域舞娘,令她乔装成我的模样,不无可能。暗忖他如何认定我正是他要找的德藼亲王,惘惑间,忽得想起我后肩的梅花胎印,心下一惊,怕是这梁上君子当年为了工作需要,一不做二不休,彻底弃了他冷泉皇太子的高尚节c,掀了别间屋子的瓦片偷看我更衣,下意识交手挡在胸前,似看变态色魔,不屑瞪他。
“德藼殿下是身份高贵的皇女,我如何猜疑,也不会逾了君臣之礼。”
他起先纳闷,即又看穿我的心思,皱眉解释,有些气馁我质疑他的为人:“我是听那个曾是宫廷乐师的隐月说你肩后有片梅花胎印,才知你确是德藼殿下。”
我讪讪,点了下头,想起当年在山中民居,他不过劝了几句,却未阻我灌酒,不知可是等我酒后吐真言。轻挑起眉,问他当年见到他的德藼殿下失态发酒疯,作何感想。他苦笑:“那日我有些醉,听得并不真切,不过知你并非原来的德藼殿下……”
阖了阖眼,他淡柔释笑:“我很是高兴。”
我一怔。即莫寻适才所言,颇若喜新厌旧,低眸避开他眼里的炙热,冷嘲热讽:“我不过酒后失言,你就立时移情别恋,亏茈承乾对你这个薄情郎一往情深。”
环拥住我的猿臂微是一震,静默良久,他轻抬起我的下颌:“你若真想要我挑明也无妨。”
不知为何,我竟有些害怕看到即莫寻露出这等似是而非的笑容,紧抿起唇,望着近前的男子唇角轻扬,眸蕴冷漠,“如你所说,我确是个没心没肺的薄情郎。一早便知德藼殿下的心意,她也不止一次暗示于我,愿委身下嫁。我却置若罔闻,乃至庆幸当初先帝执意不允……”
“不要说了!”
强制住挣扎的我,他冷凝住我的眼:“真要说来,德藼殿下的性情颇若萤姬,我对她至多只有兄妹情。可未想她不顾先帝对她的期许,执迷不悟,乃至毫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做出那等傻事,到头来非但没能让我回头,反累我险些失去先帝的器重。说实话,对她的满腔真情,除了困扰,我别无他想……”
啪!
毫未手软的一巴掌,终是打断他波澜不惊的冷酷。面前这个仍在微笑的男人绝不是我认识的即莫寻,心中寒凉,欲要挣开桎梏,却是动弹不得。又不能惊动到外间值守的兵士,我恨瞠这个全然陌生的男人:“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一时心软,给你这种冷血动物生孩子!”
“可惜你已经没了机会反悔。”
瞥了眼隆起的小腹,他优雅一笑,按住我的后脑勺,俯首强撬开我的唇,滑进舌来与我缠绵。纵是我使力捶打,反被他搂得更紧,幽夜中,冷至冰点的墨瞳与我几要喷出火来的双眸激炙纠结,心一横,刚要咬他的舌头,却在冷若冰霜的眸里窥到沉黯伤痛,怔了一怔,他却松开桎梏,云淡风轻:“你该清楚,你所认识的即莫寻,不过是先帝希冀见到的模样。”
诚然,莫寻故国,先帝给他取此名字,便是希冀他忘却故国的大内里,成为一心效忠羲和皇室的臣子,而非我眼前这般显露真面目的冷泉皇太子。
我低眸轻笑,心中哀凉:“你确是藏得很好。我也没这个幸运,看透过你……”阖起眼,敛声尊称:“云桑国的皇太子殿下。”
他未有做声,良久,左颊一凉,失了温度的唇似有若无拂过半边面庞,终是滞在我耳畔,流连不去:“不但是你,连我自己都记不清冷泉殿该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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