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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但愿事情能像季姑娘想的这般顺利。”
也非泼我冷水,我一旦登极,但凡世家大族,便会蠢蠢欲动,令族中精英争夺那个可以大做文章的钦正。如若不然,退而求其次,殿正也可,只要设法除了钦正,便可争得皇嗣生养权,等到女皇百年后,以皇父名义摄政。
“前朝的英宗女皇就曾发生过这样的悲剧。”
即使在位二十一年,政绩斐然。可祸起萧墙。她的第一个钦正便是遭人谋害,暴毙宫中,两个嫡子也未幸免。后扶立另个钦正,生养后来的宪宗皇帝。只是儿子未及成年,女皇英年早逝,以至钦正篡权。若不是宗室大臣力保,不满皇父专权的宪宗皇帝后来发动宫变,圈禁父亲,诛杀祖父家族,前朝早已三代而终。故而本朝开国的世祖皇帝吸取前车之鉴,所立钦正出身寒门,再无其他宫室,且有国师遨浪这个强有力的后盾滴水不漏地照护惟一的嫡皇子,直到即位。
“不过为免重蹈覆辙,世祖皇帝驾崩后,钦正殉葬,其家族中人永不录用为官。”
虽是残酷,可早知最是无情帝王家。我颌了下首,也知这等先例对权势滔天的世家大族并不受用:“归相若是如愿,我两个亲出的孩子定然不保。”
先前归仲元已然百般暗示,客平如果默见其成,不再阻挠我登位,到时送个客氏子孙给我做大老公,也不失为保全家族、制衡归氏的上策。不难预见为了夺我正夫之位,世家之间拼得头破血流的前景,我抚额深叹:“不像男人有时缺不了女人。女人没有男人,照样可以活得很好。到时随便他们怎么闹腾,我不会再婚。不过他们若是因此对我三个孩子下手……”
身在尔虞我诈的皇廷,孰是孰非本难说清,伤害我的人,我尚可宽宥。可若是为了权势利益,谋害我尚且年幼的儿女,不论是何初衷,我皆不相与:“不管哪个都是我的心头r,有谁敢伤害他们,哪怕伤了一根手指,我也要那人拿自己的命来偿。”
心底的仁慈早在场场变故后消磨殆尽,我冷淡一笑。三个儿女便是我季悠然的雷区。人若犯我,我睚眦必报,即使被人视作暴君,乃至赔上我的性命,我也要那人付出恨生为人的代价。
“看来不用本宫多费唇舌,季姑娘也准备回去收拾残局了。”
相对而坐的女子神色复杂。我淡柔眼神,轻笑颌首。又聊了会彼此的过去,忽听有人唤茈承乾,亲王殿下不甚优雅地撇嘴。起身临去前,她最后回首,冲我淡笑:“虽是你们的孩儿,可留着本宫的血,也算本宫的孩子。所以季姑娘,定要平安诞下这孩儿。”
不知这回可还回得去阳世,可见她挚诚,我点了下头,便听银铃般的笑声渐然远去,独坐井边,我怔望如镜明净的水面骤起波澜,不消多时,映出另个自己面色惨白地躺在医院,在旁紧攥柔荑、y沉憔悴的男子见床上的女子睁开眼,立时舒展眉头,焦灼惶恐一扫而空。扶起折磨他大半生、因是奇妙机缘终是情归于他的女子,紧锁在怀,当是未见女子不甚友好的眼神,霸道地撷取朱唇。
“对不起,雷忆……”
忘了另个伤你极深的季悠然。惜取眼前人。
我苦笑了笑,可惜隔着时空,听不见我对他的愧疚与祝福,便见虚幻的映象化作涟漪,激荡散逸。只得一叹:“代我幸福。”
原是灰暗的心情,因是这段离奇的c曲,豁然开朗。我蓦感轻松,仰首阖眸,正是慨笑,忽听身后传来熟悉的沉声:“你该回去了。”
未有睁眼。五年前,正是因为这讳深淡冷的声音,我开始另个世界的颠沛流离。轻勾起唇,我心平气和:“我恨你们愚弄凡人的命运,可也感激你们让我遇见秋和莫寻……”想了想,我淡淡告警:“从今往后,也请你们不要再c手我和茈承乾的人生。不敢说人定胜天,可我们的命,该掌在我们自己的手里。”
背后良久静默,忽听一声淡笑,他说:“敢对本尊都不敢亵渎的天这样说话,确有胆识。六道篡轮回,择你为主,许也是天意使然。”
话音刚落,骤起狂风。我抬袖遮面,渐渐失去意识,待依稀听得婴孩的啼哭,我勉力睁眼,坐在榻边的男子手姿笨拙地怀抱襁褓,无措哄慰。淡淡的血腥味儿,似若沉磨碾过的身子酸痛不已。费力张了张嘴,干火灼烧一般的喉口也是隐涌甜腥。我苦笑,比起险些放弃的懦弱娘亲,肚里的小娃儿独自冲破生死,降临于世,这般无坚不摧的求生欲,令死里逃生的娘亲很是惭愧。
聚拢视线,欲要看清孩儿的样貌。柳月眉,高挺的俏鼻,红润的小嘴,即使睁不开眼,也可依稀辩得集我和她父亲的优点于一身。身为人母,女儿生得漂亮,自然骄傲,我柔笑渐深。而男子身边的稚童原正目不转睛地打量新生的婴孩,不经意转头,看见我已醒转,用力推了推身边的男子:“阿妈醒了!”
男子一震,迟疑地抬头,眸中似有若无的欣喜在触我眼神的瞬间,骤然浇灭。望见轻托襁褓的双手些微收紧,我心中一颤,怕他迁怒百合,立敛不经意流泻的冷漠:“我想抱抱孩子……”
我可无谓他先前欲置我于死地,可难释怀他一时的激愤,令我女儿险些胎死腹中。轻勾唇角,了无笑意。他死死盯住我如止水无澜的眼,殷丝满布的双眸似要流出血来,良久,终是化作自嘲一笑,将孩子放我身侧,起身疾步而去。
“小游……”
空鹤忧唤,可见男子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轻叹了口气,转而看我,却又怔凝我眉眼,目露陌生。我见状,颇是吃力地抬手摸脸,人皮面具果然已被揭去,只得苦笑:“这才是阿妈原来的模样,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听是熟悉的声音,空鹤方才释怀一笑。看着论辈可做我曾祖父的小男孩,我片刻迟疑,终是未请他出外避嫌,解开衣襟给女儿喂奶。像是当年侥幸逃过一劫的小哥哥,百合哭声渐低,用力吸吮r汁,待到吃饱喝足,挨着妈妈睡去。望着女儿泰然的睡颜,我欣然一笑,探出一指,轻柔描摹既熟悉又陌生的眉眼。
五官面廓和我很像,可从另个角度望去,又颇像她的爸爸,确是继承我和莫寻优点的亲骨r。心中柔动,低头亲亲白皙粉嫩的小脸。十月怀胎,尤不自觉,只有将孩子紧拥在怀,才有一丝真实。如拥一抹和煦暖阳,心底寒冰消融,拉过薄被,裹住几是紧密无隙的两具身子。
“阿妈……”
床榻旁的小男孩眨着澄澈的眼,颇是羡慕。我笑了笑,从被里探出手,空鹤立时喜逐颜开,爬上床榻,挨着百合,任我一力拥进怀里。
“我本以为是个小弟弟,不过妹妹也很好。”
我一怔,大略知晓那日溺水昏厥后,身下出血不止,当空鹤见到那人发疯似地抱着知觉全无的我出现在屋中,我们母女二人的性命眼看不保。而古代不比现代,另个时空的我难产许还有救,可这个时代,女子生产如过鬼门关,血崩更是必死无疑,若不是空鹤与九宫族人留下的灵药,早已一尸两命。
“听阿爸说,我们因为住在罗象化境,所以老得很慢。但和山下的人一样,我们也会生病,也会老死。小的时候,我就生过场大病,阿妈每天都给我熬那种很苦很苦的草药。”
多少帝王梦寐以求长生不老,面前的稚儿却是不以为然,忆起幼时母亲给他熬的苦药,更是瘪了小嘴。只是忆起什么,看向我的眼神颇是复杂:“幸好族人留下不少医书,以前小游干完农活,就会坐在那里看。阿妈吃的药就是小游做的……”
那日我已昏厥过去,空鹤虽以那逾常的术力,有惊无险,令百合离体。可怎得止不住血。最后是那人借用九宫族人留下的医术,在寻常大夫断不敢尝试的x位施针,方才保我一命。所以空鹤求我:“小游不是故意的,不要怪他好不好?
令他骤起杀念的始作俑者是我。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也是我。我有何资格怪他?
我微一笑,不置可否,低眼看向怀里的小婴孩。如不是空鹤提醒,我还未确认过孩子的性别,眼前晃过洛儿笑着要我和妹妹保重的情境,不禁慨笑:“洛儿确是个乖孩子,没有骗妈妈。”
“洛儿?”
空鹤困惑地歪了歪小脑袋:“妹妹的名字?”
我摇头:“她叫百合。”
凝望恬然沉眠的小婴孩,我柔笑渐深。对我这出世路异常坎坷的女儿,我别无所求,只愿她尔后的人生皆如那纯美高洁的百合,莫令尘垢蒙染,一生一世,无忧绽放。
109 贰拾贰章 ? 归尘 '一''vip'
谎言虽已拆穿,可执迷不悟之人往是义无返顾,宁可自欺欺人,也不愿直面现实。第二天,他又出现在榻旁,好似不知已然去了假面的女子就是他仇视的茈家人,衣不解带地照料我和刚出世的孩子。实在摸不清他心中念想,我虽是提防,可这次生产元气大伤,除了给百合喂奶,挪个身子也是力不从心,更不指望空鹤小朋友来照顾我们母女,只有在身体复原前,承他的情,每日心绪复杂地看这笨手笨脚的大男人给能吃能睡的百合换n布。可任他粉饰太平,并不代表前事不曾发生。不久后的一天,这不堪一击的假象便然灰飞湮灭。
“这是怎么了,百合……”
我这刚出世的小女儿并非爱闹腾的孩子,可不知为何,前晚哭闹不休,怎么哄都无济于事,折腾了我一整夜未有阖眼,直待晌午,宝贝方才消停,刚打算小憩片刻,又听小娃儿嚎啕,叹着气睁眼,却见坐在床沿的男子怔望我的脸,未及隐去眼底那丝不屑厌恶,僵直了身,与我对视片刻,颇狼狈地检查百合的n布:“……许是饿了,等你喂完孩子再叫我。”
神色诡谲,他侧眼避开我的凝视。我抿了下唇,该来的终究逃不了,强自支起身靠在引枕,抱起女儿,轻柔抚拍:“既然早知我的身份,又何必装作不知。”
他身形一顿,未有回首,举步仍想离开,可听我淡淡说破,脚步骤凝。
“你不捅破,不代表我会感激你饶我性命,从此做你心里的悠子姑娘。”
他仍背着我,沉默以对。可双手渐攥成拳,些微轻颤。怀里的小娃儿似也察觉一触即发的危机,哭声渐低,半睁开眸,挨着妈妈轻声呜咽。我苦笑,低首贴上柔嫩的小脸蛋,轻柔了声,淡问:“你何时察觉本宫就是茈承乾?”
听得真名,终是震醒他自欺欺人的幻梦。一声轻笑,愈渐癫狂,直待良久,他转过头来,锐眸一如初见时冷冽凌厉:“殿下的做戏功夫实在了得,直到蒙难,遇见穹嵬,草民方才瞧出端倪。”
脑海勾勒那颇有个性的蛇神仙,我点头:“确是人算不如天算。原想等生下百合,再设法脱逃,可没想到竟会遇到那等怪事……”望向怀里的孩儿,回想那日如不是百合早产,我许已丢了性命,心绪复杂地一笑,“提前出世,看是和本宫一样,思家心切。”
“呵,殿下真正思念的人是郡主的爹爹、即大人吧。”
懂他言外之意,我无谓耸肩:“如不是尊驾横生枝节,掳走本宫,他原可伴我身边,看我们的女儿出世。”
望了眼我怀中的婴孩,他不无讽刺:“初见时,草民便该看出那等气魄的女子怎可能是寻常之辈。可惜殿下技高一筹,随口一通故事,让草民信以为真……”
似若自嘲,他笑了笑,即又讽我水性扬花:“草民曾听说殿下与兰沧侯的义子恩爱情深。云大人故世不到一年,殿下便与即大人重修旧好,乃至为了即大人,以身犯险。果是老情人更合殿下心意。”
触我痛处,以为我会动气,也忑小看了我。微是一笑,我坦然点头:“没错,本宫就是朝三暮四。不过他们在本宫心中一般分量,如果那时遇险的人是夫君,本宫照样会豁出命去救他。”
他神色骤冷。我佯作未见,淡淡承认实则另有隐情的兄妹l伦,“很多人说本宫是y妇,的确如此。包括本宫的亲哥哥在内,本宫的身子给过三个男人。不过除了夫君和莫寻,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三个男人走进我心里。”
言下之意,就是他强留我在此,做得了一时夫妻,也不过怨偶。他皱眉,冷凝住我的眸,激绪百转,终是化作一汪幽波,深不可测:“只得到你的人也无妨……”
微勾起唇,对我诡谲一笑,“你骗我那么久,先前又害我功亏一篑,部众尽殁,再难在世间立足。就用你的一辈子,来偿我失去的一切吧。”
不无意外,我轻叹,即使他因此恼羞成怒,仍对他说:“本宫的皇考是戮你父妹的仇人。和仇人的女儿朝夕相对,你真能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锐眸暴出一道寒彻心扉的冷芒。可知我激他,不怒反笑:“殿下又是从何而知草民的身份?”
不若他后知后觉。早在他和同谋拆伙的时候,一句无心的话,我便知他的身份。之后一味利用他对悠子的好感,保全自己和肚里的孩儿,确是居心不良,活该险些被他淹死。我低眼,自嘲一笑:“林凡冲,潜水中游的梵家二公子,本宫如不是听你和那老和尚提起四年前皇考戮你全家,想到当年灭门的梵家和应家,还以为袭楼船的元凶不是本宫的死对头,就是伽罗国那位居心叵测的王爷。”
他微愕,即又平静一笑:“羲和、伽罗联姻是为结盟共抗九皋。你怎就不猜那关外虎狼?”
我摇头:“九皋如有空鹤这等奇人异士,早就大举南下,何必等在现在……”眼前飞掠那对相爱却不共戴天的夫妻,抿了下唇,“本宫也知道一些内情,断不可能九皋所为,便猜有人嫁祸,联想最大的受益者,不难晓得暗里捣鬼的元凶。”
梵游轻嗤颌首:“草民原打算嫁祸九皋,当日弃在璃江上的船中也留了九皋人常使的弓箭。可未想这送亲的船队有高人坐镇,难怪之后永嘉关那般戒严,想来……”对我深凝而视,似乎仍旧存疑,“那日你最后对即莫寻喊的那些云桑话,可是令他先一步去往永嘉关截我们的前路?”
我浅笑点头:“没错。只不过本宫那时还没有弄清你是受客相指使,还是伽罗国的那位王爷……”未有错过他听我提起客平的时候,转瞬即逝的鄙笑,“或者,你们三方互相勾结,各取所需。”
起先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看我。良久,冷哼了声,当是默认。比我当初预想还要复杂,我不动声色,旁敲侧击:“听说自伽罗的储君故世后,二王子格史泰和嫡王孙亚米尔罕为争储位,已近水火不容。这回王孙殿下前来羲和迎亲,正是格史泰王爷除去侄儿的良机。至于客相,早便恨本宫入骨,就是擅自调兵,半路设伏,也是不无可能。”
“呵。”
知我套他的话,他讥笑:“天下皆闻皇上对殿下极是宠爱。后宫诸妃之中,也只有和殿下肖似的华妃娘娘得皇上青眼有加。客妃娘娘因此无宠,至今未有诞下皇嗣。客相恨你入骨,也是自然……”深深望我,也不隐瞒,“可惜皇上将殿下护得滴水不漏。宫里寻不到下手的机会,便广为笼络梵、应二家的旧交亲信,扩充自己的势力,伺机宫变,扶立澹亲王世子。而一年前我下山打探近况,才知梵家故人多已投靠客相门下。”
几不可闻地一嗤,可回想往事,神色微黯,“过去姑母得宠的时候,我梵家如日中天,与客氏分庭抗礼。未想后来者居上,让归氏给比了下去,祖父故世后,梵氏更是衰败,尤不收敛锋芒,最后落得那等下场,都是父亲咎由自取。”
话虽如此,锐眸哀凉,看我的眼神爱恨交织:“虽是不齿客相拾人之遗,可我梵家宗室尽数遭戮,我无辜小妹身首异处。今生今世,我梵游与茈姓皇室不共戴天。即使戮我全家的茈鸿玘已死,我也要他最心爱的女儿给馨仪偿命!”
为报家仇,不惜与昔日的夙敌联手谋反。后逢伽罗国君遣使前来羲和提亲,乃成契机:“为首的使臣便是格史泰王爷的亲信。逗留枺称诩洌靼党屎窭窀拖嘤牍橄唷!?br /
贿赂羲和权臣,个中深意不言而喻。只是归氏无暇他顾,一心辅佐亲王。而眼看大权旁落,心有不甘的客氏与意在夺嫡的异国王族一拍即合,约定借和亲之机,助格史泰除去夺嫡的绊脚石。作为回报,格史泰登位后,借兵客氏,拥立澹亲王之子茈尧祎。
“原本他们便谋划在甘州截杀王孙殿下,掳走公主,嫁祸九皋。”
更有甚者,希冀挑起战祸,以便格史泰趁乱篡位。可计划不如变化,我意外怀孕,联同亚米尔罕上请送亲。见可借机一石二鸟,客平出列为我奏保。可此为一步险棋,与我暧昧不清的皇帝哥哥更是增调紫麾军为我保驾。若要刺杀我,须得出其不意。为保万无一失,客平也确如我先前担忧的那样,在庞大的送亲队伍里安c客府影卫,以期伺机制造事端,里应外合。梵游则按计划,领格史泰手下的百余亲兵潜入羲和国境,暗袭明德寺。
“防不胜防,捅你致命一刀的人可能就是你最好的朋友。人当如此,何况利益至上的国家。”
望着引狼入室的男子,我淡淡讥诮。摩拿教自创教以来,衍生多支旁宗,明德寺所奉景宗与伽罗国教一脉相承,本不为奇。可绝未料想当年开寺的明海和尚乃得伽罗先祖王暗授,在紧邻伽罗的甘州建造寺庙,修筑地宫:“寺内僧众看似无异,实为训练有素的伽罗王军,夜间聚于地宫c练,每隔三年借朝圣之名轮换一批,是为暗囤羲和境内的僧军,直接受命历代伽罗国君。”
虽说几百僧兵不足以挑起一场大规模战乱,可按现代的说法,便是克格勃组织,时常乔装下山,刺探驻扎甘州的羲和西军。用作组织运营费用的香油钱,则出自咱羲和老百姓的口袋。我扯嘴,暗慨伽罗国主实懂精打细算。不过颇迷信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俗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借宗教名义,骗取广大群众财产的明德寺僧兵终是因为一场灭顶之灾,全军覆没。
“你未有上请送亲前,原只打算盘踞明德寺,以便掳得公主后,藏匿于此。”
也为另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格史泰遣亲兵与梵游手下的梵氏残部夜袭明德寺,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后,寺内僧众大半战死,与惨遭灭口的宿寺香客集于一座偏殿,焚尸灭迹。因此山脚的村民只当寺庙走水,全然不知是夜,明德寺惊起剧变。几天后,虽又开庙迎客,可已物是人非,往来寺内的的僧人不过是归降格史泰而幸免于难的傀儡。而遭此变故前,明德寺上下共有五百余人,皆是深藏不露的正规军。却在敌弱我强的情势下,几无招架之力。只因:“空鹤使了五行术,替我们在前开路。”
连他这个祸首也些微后怕。未有详告,只道一刻内,寺中僧人便成具具惨不忍睹的焦尸。以为妖孽降临,所剩无几的残众立时弃守归降,从此明德寺中多了一位神子,深居地宫之中,鲜少现身人前。
“怎么说空鹤救过你一命,你就这样报答他的恩情?”
我终未忍下蹿腾心头的怒火,冷声讥诮。为报父妹之仇,宁舍世人求之不得的世外桃源,原算情有可缘。可不择手段地屠杀,令人发指,更有甚者,花言巧语,骗空鹤助他一臂之力。难怪当日初见这个本性纯良的神子,不但惶恐赧怯,眼中更有乞求宽宥的悔意……
睨睇罪魁祸首,我眼神渐冷。许是心虚,梵游默然,直待半晌,侧眼隐露悔痛:“我确是个恩将仇报的卑劣小人。在化境相依为命两年,他视我为兄长。怕我有何差池,才会再次破戒跟我下山。可明德寺僧兵皆是王军,以格史泰手下的亲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为求一劳永逸,我便骗空鹤杀了那些僧人,报仇便是指日可待。可因使术不当,险些逆风。”
幸而那孩子心志奇坚,终是挨了过去,未有入魔。而问起那段时日发生的一桩悬案,他也承认:“受客相指使。”
果如我所料,杀安西将军,接掌三十万西军。杀少隽,折我羽翼。我冷笑,可听梵游后言,五味杂陈。
“当年正是徐簧率西军破了昌城,将我梵氏一门押去皇都。”
虽知安西将军不过诛逆平乱,可理智是一回事,牵扯自己的家人,难免迁怒。只是他到底不若客平那般不管不顾,一狠到底,“只要让人以为是九皋人所为就成了。”
以他的身手,即使敌不过少隽,取徐老将军的性命绰绰有余。我阖眼。原以为客平不至自毁长城,未想他急功近利至此。不过客愨妃迟迟未有诞下皇嗣,客氏本家人才凋零,焦躁也是自然。轻一嗤,也颇是暗幸临行前召见荀攸,多少起了作用。听这同谋说,自我起程后,远在皇都的客老同志便称病谢客,音讯全无,约定暗c在船队的客家细作也不知去向。如不是格史泰在伽罗使团也安有眼线,他们难知船队所经路线,突袭计划也有可能因此搁浅:“客相确是老j巨滑,即使事后追究,也无实据证明他参与其中。既能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若是当日我等得手,他也可了却一桩心事,拥立他的外孙澹亲王世子。”
早知客平居心叵测,我不无意外,漠笑点头:“早就猜到他没按好心,可没想到他会帮着外人来暗算本宫。”
如果我和莞菁有何意外,羲和与九皋许便会再起战事。宁可滋生战祸,也要保他们一族的荣华富贵,确是无可救药。只是梵游所说,也不无道理,客平悬崖勒马,坐山观虎斗,便无实据证明他勾结伽罗王族,图谋不轨。若令梵游出面指证,仅凭一面之词,治当朝权臣重罪,亦许难服众。更别提梵游乃是漏网之鱼,自不可能听从一个恨之入骨的茈家人,现身人前,自寻死路。
轻叹了声。即使无奈,可眼下当务之急并非盘算如何揪出客老同志的狐狸尾巴,我低头柔抚女儿清丽的小脸:“事已至此……”既已说破,我也不指望他饶我性命,若要取我人头祭他妹妹,悉听尊便,“不过先前在明德寺,本宫便央公子饶我孩儿性命。现在还是那句话,求你看在这孩子并无过错,或寻户人家安顿,或带还给她的亲生父亲。”
听我提起即莫寻,他面色一冷,举步走到面前,冷然睥睨:“殿下就不怕草民将这孩儿的身世昭告天下,令所有人都知道您和朱雀守暗通款曲,秽乱宫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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