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林夕阳气得浑身发抖,她倒在地上拼命哭泣。小家伙奔进房间,顺手c起床头柜上的青瓷花瓶,正要往水泥地上砸去,一团模糊的影子颤抖着冲过来,死命地抱住了花瓶。她把手狠狠往外一挥,小家伙一不小心被她的胳膊绊倒在地,花瓶却稳稳当当落到了老太太的手里。一个抱着花瓶的老妇人气势汹汹地堵在年轻女人和孩子的面前,她狠狠地推了林夕阳一把,看也没看一眼被她推翻在地上的女人,马上当作年轻女人的面撩起裙角,小心翼翼地擦抹着落在青瓷花瓶上的灰尘,她抹得很仔细,好像怀里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器娃娃。
林夕阳愤怒地盯着她,这个动作她再熟悉不过了,五斗橱柜里的宫廷宝贝也曾受到过同等的待遇。她的神态远不像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老太太温和起来的时候不会露出一点破绽。她只是太喜欢她祖宗流传下来的宝贝了,这些宝贝让她觉得自己活着还有些价值,它们映照着她,促使她两脚像生了风一样在地球上不停地打转。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青瓷花瓶是一个伪劣品,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它在林夕阳的床头柜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当初方阳把真品拿出去变换了几张的游戏卡,东方赶紧在京城邮局门口花了四十块钱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赝品,用来堵老太太的嘴。赝品是用几层报纸包裹着运回乌堡镇的,在林夕阳床头柜上放着的时候更具有这个时代伪文化的特征。幸亏老太太的眼睛老花了。
林夕阳早就想当作她的面把它砸掉,现在这个机会她又没有把握好,本来儿子想代替她来完成,但他的力量太小了。她太想砸掉这个伪文化了,以便让老太太死心。但她更想给老太太一个下马威,她在她面前太有优越感了,砸掉她的那点优越感,让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她想让老太太明白,祖传宝贝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它只是一种存在,价值能不能体现那就要看人对它珍视的程度了,更何况它还是一个赝品。但女人悲哀地发现,和赝品比较起来,她在老太太心目中实在是一钱不值。女人感到自己的命运在孤儿院时就已经确定了,甚至可能会更早,她嫁到阁楼来,实在是她老人家高抬贵手对她施舍的一点怜悯。以前因为青春美貌男人把她当宝贝一样呵护,权且有个坚强后盾,但现在连这些都一起消失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阁楼里连一条狗都不如。
林夕阳被激怒了,感到自己的尊严在这一瞬间被撕得七零八落,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那声尖叫里。她凭借最后一点力气抬起手来,指着房门,一字一顿地说,你出去,请你出去。声音很小,但透出一股寒气,力量透过寒气迸发出来,摔打在坚硬的墙上。
但老太太并没有被吓倒,她用身子护着青瓷花瓶,往后弹跳了一步,以便手指能顺利地指到林夕阳的鼻子,伸到鼻子下翘起来的一根手指头像死去的鹰的爪子,她跳起来拍了一下大腿,鹰爪很快又伸到了林夕阳的鼻子下,她颤抖着身子嚷道,你不得了了,敢在阁楼里赶我走。
老太太又往后退了一步,手上的青瓷花瓶迫使她一步步往后退,要不是这个易碎的瓷器在手上,她会扑上去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抓得稀烂。这个从孤儿院里跑出来的年轻女人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她一直在慢慢地积攒力量,她积攒了二十多年,手抓过去的时候,绝对像一只发情的母猫,她不会给对方留下任何情面。但这一会,她揽了个瓷器活,她必须后退,摔一跤就麻烦了。她一直面对着女人退到客厅,只差一步就到楼梯了,她朝楼梯伸出一条腿,女人只要扑过来,她就把瓷器抱在怀里只用拼命滑动两只脚就行了,奔上楼后就安全了,那是她的小天地,她奈何不了她。她冷笑着说,也没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你在校长那里拣了个大便宜,我儿子大概还蒙在鼓里。老太太说完就盘旋着两条腿奔上了楼,门在她身后哐当一声巨响,给楼下的女人一个下马威。
林夕阳站在房子中央手足无措,心里琢磨着老太太说的话,老太太已经快活地将一把锋利的刀子c进了她心脏,小刀在她空荡荡的身体中心旋转,时缓时急,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她习惯性地把目光投向窗外,窗台上一盆君子兰恰好挡住了她视线,她迈动着机械的双脚,将君子兰抱在怀里。她要把君子兰抱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里去,以防它成为泄私愤的牺牲品。她哆哆嗦嗦的手还捧着绿色的瓷花盆,但双腿已经不听使唤地砸向了地砖,花盆里的花肥,包括小家伙的排泄物一股脑儿地从里面倾溢出来,撒向地面。她闻着房间里越来越浓烈的臭气,恍惚之间感到自己坐在一堆黑糊糊的粪堆上,身上有一大群蚂蚁在咬噬她,使得她疼痛难忍却又无能为力地陷入了一种模模糊糊的幻觉状态,这种状态把某种预想中的精神暴力行为压抑下去了,使她身体各处潜藏的暗流开始汹涌而执著地凝聚,形成诡异的晶体,它们在镶满镜子的房间里无拘无束地舞蹈,然而它们的命运却要由最严酷的自然法则c纵。
林夕阳感到自己在自然法则面前无能为力,感到了来自生活的恐惧。
第五章
推销员果然宰了二百只狗,顾客在一天之内消耗了堆成坟茔样的狗r,二百条狗鞭以高价被秘密运往南方,这下又多了一个暴发户。林夕阳看着这群激烈讨伐的疯狗,觉得很有趣。它们声嘶力竭,恨不得把这幢楼夷为平地,但跟半夜的疯狂比较起来,已经逊色多了。
推销员可能刚刚吃完狗r,他站在三楼的窗户前,乜斜着眼,一边剔牙,一边乐颠颠地数着窜来窜去的野狗。他数了,一共有二百五十只。
推销员整天乐颠颠的,脸红得像一个烂柿子。这个曾经在国有企业呵欠连天的推销员这会正做着发财的美梦呢?他的黄脸婆正叉着两条大腿坐在大门口,一只手抠鼻孔,一只手抠着脚指甲。
这群野狗整整怒吼了一天一夜,最后徒劳无获,一个个筋疲力尽地离去。低级动物绝对不是高级动物的对手,它们迟早也会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他们每天消耗的能量靠动物的r体来补充。地球上的动物被捕杀得差不多了,他们开始向自己动手:乌堡镇有一个秘密的胎盘加工厂,车间的流水线上躺着一群怀孕的妇女,她们的肚子成了赚钱的机器,每年乐颠颠地向一群暴发户提供四五个胎盘,用作男人补肾的药引子。暴发户们为了重振雄风,他们舍得花大价钱。林夕阳曾经是胎盘加工厂的业务经理考虑的对象之一,但苦于她一直没有找到让她怀孕的对象,他的希望泡汤了。
推销员野心勃勃,他整天笑眯眯地躺在人体盛宴上发狂地数钞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乌堡镇的胎盘加工厂垄断在自己手里,让整个乌堡镇都属于他。这个每天都在享受新鲜生活的男人发福了,白白胖胖的,像孕妇肚子里的蛔虫。
四月,东方先生的身体总是躁动不安,脑海里每天飞速地搜索着将要出现的新目标和新的战场。他流着眼泪发誓,只要他活着,他就要把做人的快乐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他时时刻刻把快乐带在身边,想方设法让自己每一天都在精彩中度过。
他给自己身体加了弹簧,只要有可能,他就准备往上一跃,弹跳出去,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他就单腿独跳。环境给他们这样的男人提供了很多跳的机会,就看谁跳得高,跳得远了。除了自己的女人,他觉得世界上的女人越开放越好,这样,他实施他的弹跳时就畅通无阻。他喜欢那些主动而不在“钱”字上和他计较的女人,但现在有多少女人会无缘无故地爱一个男人,并且是一个有婚姻的男人。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一块抹布。它可以在一瞬间发生,也可以在一瞬间消失。只要有女人和他谈爱情,他保证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那块抹布把自己抹黑了而逃不开身。昆德拉说:跟一个女人做a和跟一个女人睡觉,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甚至几乎是对立的感情。东方先生把昆德拉视为自己的精神领袖。这种简单机械的重复c作促进了速度的产生,那不过是在自己堆积的数量上又增加了一个。这个专门产生数字化的时代,而东方先生的身体飞速旋转所产生的数字变化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称自己的身体是一台旋转的机器,“数字机器”,压在他身体底下的女人全都成了一次性消费品,如果要他自己掏腰包的话,他肯定把自己的头缩起来,把它紧紧地藏在自己的胯下。但他也有机会不好的时候,在这个浮躁不安而又密密麻麻的社会网络面前,由于业务饥荒,有人诱使他在合同上签字呢,这样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地享受一次性筵饕餮大餐了。为了物有所值,也为了填补由于金钱带来的器官敏感程度的不同,他会合理地享受属于自己的一分一秒。
在性a问题上,他绝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和感情,还有金钱。绝不。但东方先生的感情已经刻意地被戒严体制所控制,他既不想爱别人,也不想成为“被爱”,他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被爱”已经成为现代社会中昂贵的“名牌产品”,他不会为了获取“被爱”的高级商品,而付出高额的精神代价和r体代价,更不会把一个女人栓在裤腰带上向世人展示: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爱。他永远不属于某个特定的人,他属于社会,属于人类。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放纵自己,但仅仅是情欲,情欲之外的一切都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林夕阳如今躺在身边,一动也不动,像一具躺在实验室里的尸体,周围满是s出寒光的解剖刀。男人把手放在她的肚皮上,再一点点地往下滑……他粗暴地把她翻过来,扯掉睡衣。他把手伸过去,但落空了。
东方躺了过来,目光迷离地看着床上的女人,但马上他感到他们中间多了一段不光彩的距离,平行地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就像两条平行的火车轨道,在田野深处延伸,在荒漠里穿行,无边无际的荒漠不知伸向哪里,水面浮现着不少动物腐尸以及发霉植物的护城河就消失在其中。
他又向她靠近了一点,试图让两个冰冷的身体挨着。彼此的再次熟悉,往往还是得有个过程。那时候他们没日没夜地厮守在床上,把乌堡镇搞得天昏地暗,恨不得把对方撕成碎片后再拿出来享用一通。但现在,他们遭到了生活残酷的鞭打,每个快乐的开关都在这种鞭打下自动关闭了,它要靠外界的刺激才能启动它。
林夕阳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在黑暗中保持着冷冷的抗拒。这样折腾到后半夜,她正迷迷糊糊地准备进入梦乡,她感到身体被人抱紧了,麻雀样的尖嘴巴在她身上拱来拱去。配合着嘴唇,她的四肢开始滑动起来。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双眼,她吓了一大跳。
她推开了他,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爬向墙角,在那里蜷缩成一团,好像她面对的是一具刚刚从墓x里爬出来的血淋淋的死尸。东方耸了耸身体,林夕阳以为他要扑过来,便赶忙张开四肢在屋子周围爬来爬去,像一只在拼命逃命的动物,眼睛惶恐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别碰我。她脸色苍白地蜷缩在墙角,浑身剧烈颤抖,你有毒,请你走远点。
你疯了。东方咆哮起来。
仔细看看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怎么拉?但东方还是赶紧低下头,他把自己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又动用了嗅觉。然后他奔进卫生间,用消毒过的毛巾仔细擦洗身体的每个部位。过后,他当着她的面把那东西掏出来,放进一次性消毒杯里浸泡,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对面的窗户。男人握着家伙消毒,眼睛却看着碗里的毒药,这种滑稽剧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了。他硬要把人性的弱点抖出来,毁灭之后再呈现在世人面前。林夕阳感到她的世界在这一刻统统分崩离析了。她对着四面墙壁的镜子,耸着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东方终于感觉到了异样,她笑完后用那样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肮脏的动物。他感到自己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稍作迟疑之后,他猛地扑过去,准备扑过去把她从地上提起来,但女人躲到了墙角,两个人在屋里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女人坚决不让他碰她,生怕他把毒汁喷到她身体里。
东方感到一切都是徒劳,最后不得不放弃了。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然后握着他脏兮兮的器官从门缝里窜出去了,黑暗中涌过来一阵寂静的冷漠,在屋里四处奔跑。
林夕阳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刚才的恐惧感还没有彻底消失。房间里仍然残留着一股r体酸烂的气味。女人的哭声从墙角处传出去,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声音在喉咙口呜咽。街对面的工作坊又开始了运转,凄厉的叫声在上空飞扬。
林夕阳突然感到身体被这叫声点燃了,埋葬了好多年的欲望浮出了身体表面,在拼命撕她空荡荡的身体,她身体休眠了近十年,她原以为这堆不成器的废物变成了一堆垃圾,一群尸体在垃圾上跳舞……
透过百叶窗s进来的阳光照在巨大的席梦思床上,被四面镜子复制出来的无数女人被冰冷地抛在床上,她浑身湿淋淋的,只要一动就能听到巨大的水响。一只毛茸茸的大猩猩在身上抓了一把,那个身体冒着汽车尾气的校长把她的r都抓烂了,正在往外渗着血水,有毒的红色y体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在慢慢地啃噬两座坚硬的山峰。还有她的男人,他在房间里驱赶她,像驱赶一个不积极配合他的小动物。她在黑暗中兀自笑了,她伸出两只胳膊,抱住了自己那具正在颤抖的身体,抱了很久。
然后她从床上爬起来,小碎花绸缎睡裙滑到床底下去了。她浑身赤l着走到窗户边,脚踩在一台旧式的缝纫机上,她脱了鞋子,赤l着双脚,这样制造噪音的麻烦就省去了。她跳到缝纫机的夹板上,在黑暗中歇了一口气,屏息静气地聆听着,除了对面女人放肆的呻吟声里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外,世界安静得有些越轨。
一个被黑色掩盖的女人拼命地趴在窗户上,已经生锈的窗齿紧贴着她的皮肤。现在她要靠身上的两个器官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主要是视觉效果,如果再配上听觉那就更完美了。幸亏距离不是很遥远,除了肌肤的纹理,现在连水的响动都清晰可闻。林夕阳的脸紧贴着生锈的窗户,贪婪地看着前面两个白色的r团。
那两只发情的野兽拥抱在一起时把桌子上的玻璃杯撞倒了,乌堡镇的夜里出现了一声玻璃撞击地面的脆响,将躲在窗台上的林夕阳吓了一大跳,她在黑暗中夹牢了脚,将四肢牢牢固定在雕花窗棂上,这样她看起来像一只挂在树上的猿猴。她希望这样的夜晚只有她一个人。
男人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大堆辅助工?
天堂眼 第 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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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大堆辅助工具,他按下了手中的电动振荡器开关,女人马上像一条蛇在床上发疯似的扭动起来。男人站在不远处,交叉着双手欣赏着,偶尔按动一下手中的电钮。他冷笑着折磨在他面前痛苦扭动的身子。他看女人脸上的反应来适当地控制手中的开关。有时候冲过去咬住女人的耳垂窃窃私语。女人情急之中抱住了男人的脖子,小声地催促他快点开始,别再折磨她了。男人得意地笑着,又从床头柜里拿出按摩工具。他的工具可真多。这些工具可能是推销员提供并出租给他的,也有可能是他自己花钱买的。男人交替使用着摆满床头的工具。每使用一个新工具,女人就像被电流击中了一样腾地弹跳起来,朝天空翻几下白眼后,又轰然倒塌下去。女人已经被他折磨得说不出话来了,只顾使劲抽搐,大声嚎叫,像一只在沙漠里被烈日暴晒的生鱼,再蹦跳几下就成生鱼片了。男人微笑地看着像干鱼片一样翻来翻去的女人,发生在身边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他更像个稻草人。
林夕阳心中腾起一团烈火,她趴在窗台上紧张地吞咽着,怎么也无法顺利地把口水送到它应该去的地方,喉咙几乎要冒烟了,她难受得要命。但她不敢动弹,否则摔下来就会发出一声巨响。
男人终于抛开了工具,亲自上阵了他弯下身子,十个修长的手指伸进女人的头发,把她全身箍紧了。那些道具统统朝一边倒去,发出轰轰巨响。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女人在他的包围圈中断断续续地发出几声叫喊,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而发出的悲鸣,她呜咽了很长时间。
林夕阳喘不过气来了,她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明显感到了某种危险的存在。从窗台上摔下来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她镇定了一会,摸索着从原地返回。她顾不了身上的斑斑锈迹,直接把自己砸到床上。床头柜上有一瓶婴儿润肤油。小家伙冬天用过的。林夕阳隐约记得在哪里看到过,润肤油可以代替按摩膏。她把浑身上下涂抹了一遍。很快,她就变成了一条光滑的蛇。无论她怎么扭动,都不可能有任何障碍了。无数闪着荧光的小虫子被引诱出来,拼命地朝她聚拢过来,啃噬她,张着血盆大口的小虫子在空中横冲直撞,恨不得把她身上撞出一个窟窿。
该死的男人还在那里表演,女人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林夕阳对他恨之入骨,但又无能为力,她发现自己靠手解决问题实在是愚蠢可笑。每一次快要达到顶点的时候却又从半路上跌落下来,这使得她万分懊丧。这样,她越是满怀希望就越搞得自己焦头烂额,眼泪从黑暗中滴落下来,黑暗中除了她之外再没有别人。她吃了一惊,对面男女混合的吼声爆发过后骤然停息了,空气中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男人朝窗外心满意足地啐了一口。林夕阳陡然从床上跳起来,刚才忘了观察男人长的什么模样了,她看到窗口黑色的影子一闪,男人很快把身子缩回去了,并残酷地拉上了窗帘。黑暗淹没了一切,将刚才发生的整个事情的真实性全部掩盖了,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除了给世界留下一个毒瘤。林夕阳看着黑dd的窗口,恍然在梦中。她感到空前的失落。
极度强烈的欲望将她紧紧地包围起来,林夕阳浑身的血y汹涌地奔向身体的中心地带,在骨盆那里淤积成黑色的毒汁。她感到自己被活生生地腰斩了。两个被截断的肢体在空中血淋淋地疯狂扭动,发出一阵阵无奈的叹息,悬挂在世界另一端的那个毒瘤正在一点点地吞噬自己。
高c迟迟还没有到来,像一个难产的孕妇被推进了手术室。在这十几亿人群中,林夕阳在与自己死灰复燃的欲望作着艰难的斗争。她把头探出窗外,顺手捡起窗台上的三角玻璃屑,一点点地刺向自己的小腹。鲜红的血渗透出来,她把玻璃屑拔出来又更深一些地刺进去。她的手在那里机械运作。宇宙正在迅速缩小,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树木,地球中心只有一个巨大的屠宰场,那是一场将要流行全球的大瘟疫的发源地,来过这里的人都提前死掉了。他们替别人制造病毒的温床上装着一部自动合欢椅,合欢椅被四个巨大的轮子托着,还没有死去的人试图登上去,轮子飞速旋转起来……
有人说性是对死的最终体验。被复活的欲望苦苦折磨的林夕阳在空荡荡的床上滚来滚去。这张几乎占了整个卧室的床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床了,它给这个可怜的女人提供了很大的挣扎空间。东方先生当时按他的预想设计时可能已经想到这一点。他专门找了一家家具厂,床在他的监控下一步步完成。他最初的目标是把这个房间设计成一个爱的天堂,通往房间的每一把钥匙都能很好地启用,即使没有通行证,他的毛孔也能兴奋地张开。但他在自己制定的新床上睡了半年就厌倦了。爱的天堂唯一留给他的好处是,它为他成功地复制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动物。刚开始,林夕阳在床上滚动几下确实还能控制自己欲望的车轮,但后来她发现床上的每个零件都好像为她身体的引爆而准备的,尤其当傍晚的月光洒在上面时,它更能给她提供持续的欲望和无限的想象空间。女人在焦虑中扑腾打滚,她把手伸向头部,一把渗着血丝的头发被她抓在手里,十个手指头很快被长长的头发纠缠在一起了。
黑暗中,只要有一个用于交媾的房间,谁又在乎谁的身体呢?谁又对谁的身体负责呢?林夕阳突然想起了这句在网上流行的话,这一刻,她感到现代人的思想都发生了裂变,身体和爱情产生了可怕的分裂,它们像两头倔强的牛,正在朝相反的方向奔跑。而现在,对林夕阳来说,哪一个更真实呢?有好几次她咬咬牙想冲出房间,但她很快发现身体是她自己的。
而且只要房门一响动,从阁楼的d口里马上伸出一只乌鸦的脑袋,保准把她吓个半死,即使那只乌鸦正拿着她的宫廷宝贝在鼓捣,而且高c正在手指间颤动。林夕阳几乎对出去不抱任何幻想了,出去只会使她更加茫然不知所措,而且还会给老太太留下把柄,她正愁抓不到把柄呢。
林夕阳身体里的发动机每个月被生物钟敲打一次,这个时候她最希望被分解、被解救,但每次她都看到那颗生动活泼的卵子在她的zg里坏死。林夕阳发现她独自与自己身体所作的这些顽强的抵抗越来越被情绪所控制,而且她也越来越无能为力。如果她的生物钟和婆婆的生物钟调到了一起,两个暴跳如雷的女人准会爆发一场世界大战,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两个人互相折磨着对方,如果身体不死,最终精神也被摧毁得差不多了。
林夕阳从床上坐起来,四面八方的镜子里复制出无数个蓬头垢面、目光像疯子一样的女人,她们互相仇视地盯着对方,力图想摧毁一切。
几只野狗在窗外狂吠,嗓子被撕裂了一般,然后跳起来在乌堡镇的大街小巷到处乱窜。不一会儿,全镇所有的野狗都聚集在了门口,它们一起狂叫起来,声音激愤而惨烈,好像在集体把玩世界的恐惧和碎裂。它们的吼叫声把笼子里的小鸟吓坏了,房间里刹时安静下来。林夕阳感到惶恐不安,她打开灯,看着灯光下粗粝的线条,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拍打,抚摸。然后她拉灭了灯,黑暗又笼罩在她头上。
现在才凌晨三点,除了狗叫之外,外面黑糊糊的,像被魔鬼撕开的一个无底d,她正在这个d口往下坠。胸口被人撕开了,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喘不过气来。现在,她好像成了被人或狗偷窥的主角,这种角色的对等交换使得她万分沮丧。下水道里的老鼠已经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马上就要登台演出了,而这边的道具还没有准备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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