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她姝色无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浣溪
“奴才……没有找到药渣。”
李怀懿指尖一顿,抬起头,眯了下眼睛。
跟在王保身后的玉棋,心尖一颤,跪下垂首道:“回禀陛下,奴婢煎完药后,把药渣放在耳房内,现下药渣不见踪影,许是被洒扫的小宫女们收拾走了。”
李怀懿:“现在是打扫的时辰吗?”
王保忙不迭回道:“宫中打扫的时辰有定例,分别是卯时一刻、午时三刻和亥时末,但若是主子们有额外的吩咐,自然也可以打扫。”
李怀懿“呵”了一声,“鸾鸾,你有吩咐吗?”
姜鸾刚想点头,对上李怀懿幽深的目光,她略一停顿,艰难地摇了下头。
——谁家的主子,在睡到日晒三杆后,会惺忪着睡眼说一句,你们先去给本宫煎碗药,然后立刻把药渣打扫掉。
姜鸾试图垂死挣扎,“药渣的味道太浓了,臣妾之前似乎确实有提过一句,让她们及时地——”
“行了。”李怀懿打断她的话,站起身,吩咐道,“王保,你立刻去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把药渣找出来。”
宫廷的药渣一般会扔入泔水桶里,由永巷的犯人在第二日运出宫倒掉,因此,满打满算,药渣也还在皇宫之内,如此便有迹可循。
王保应是,出了寝宫。又过了一会儿,他就重新入殿,禀道:“陛下,药渣找到了,在庭院中的海棠树下。”
姜鸾:……
马脚太明显,这一看就是她的陪嫁宫女们随手倒的。
李怀懿:“去传御医。”
御膳房的人入内,通禀道:“午膳已经摆好了。”然而却并没有人搭理他。姜鸾心头剧烈地挣扎,她在心里想——李怀懿会如何处置她?是像她刚来那样囚禁她,还是像她刚刚陪在他身边那样,禁锢着她,事事都要管?亦或者……
姜鸾心神一颤,不敢想下去。
李怀懿面如寒霜,把御膳房的人挥退。
不久之后,太医院的院正匆忙赶到,他喘着粗气,在承乾宫前正了正衣冠,才提着药箱入内。入了寝宫,他垂头拜倒在李怀懿跟前,朝帝妃请安。
王保手持托盘,上头盛着药渣,立在一旁。李怀懿往他的方向扬了扬脸:“查。”
太医院院正走过去,捻起一些药渣,搓了搓,又闻了闻,面色慢慢变了。正午的阳光从窗牖外射进来,清楚照出他变幻莫测的脸色。
“说,朕赦你无罪。”
院正扑通一声跪下,抖着声音道:“陛下,这是避子药。”
一时间,仿佛世间万物生生失去声息,李怀懿立在寝宫里,盛夏的阳光投到他的身上,他却越发感到寒入骨髓。
在他身后,是姜鸾清浅的、略带紧张的呼吸,让他留恋的幽香萦绕在鼻尖,可他从未有一刻,觉得她这样遥远。
“陛……陛下?”良久,王保担心地轻唤一声。
李怀懿回神。
“院正。”
“微臣在。”
“去给贵妃看看身子吧。”他迈开长腿,大步往寝殿外走去。
姜鸾坐在床榻边,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被轻轻放过了。院正是何等的人精,仅李怀懿的几句话,他心里便有几分明白,垂眸上前,隔着帕子给姜鸾诊脉,仔细推敲着开了药方,递到宫女手里,“每日都要用,两年过后,方能弥补亏空。”
宫女应是,接过药方,惴惴地看着姜鸾。
姜鸾亦是沉吟不已。
……
“陛下,陛下。”王保跟在李怀懿的身后,有些追不上他的步子。
金乌高悬,阳光洒在李怀懿的身上,他身形修长,背影挺直,停下脚步,立在承乾宫外的步辇边上。
王保急急忙忙地赶上去。
“回御书房。”李怀懿上了步辇,低声道。
太监们应是,抬起步辇,往御书房的方向去。王保跟在步辇旁,跟了一会儿,鼻尖嗅到血味,他心中疑惑,下意识地往步辇的方向看去,猝然张大了嘴巴。
李怀懿安静地坐在步辇上,目光平视前方,气度矜贵。唯一泄露他情绪的,是他紧紧攥住玉佩的双手,那枚白龙玉佩不知何时被他生生捏碎,血迹随着淋漓伤口蔓延而出,洇到他的玄色衣袍上,消失无踪。
第46章 姜鸾:有这么好的事?
王保愣了一会儿, 把自己的嘴巴闭上,默不作声地跟着步辇走。
步辇在御书房前的廊庑停下,李怀懿起身, 拂袖入了御书房,王保连忙紧跟进去, 见到李怀懿已经坐到御案前, 提笔处理剩下的奏章。
他的薄唇抿得很紧, 冷冽的眉眼像长剑一样锋利。王保在旁,踯躅了一会儿, 问道:“陛下可要用午膳?”
李怀懿盯着奏章,似乎在上头投入全部心神, 没有回应。
王保不敢再问, 默然不语。
光阴一寸寸流过,太阳渐渐西斜, 转瞬之间, 暮色已经笼罩了大地。
王保亮起纱灯,让光线盈满整个御书房。他弓了弓身子, 轻声道:“陛下,该用晚膳了。”
李怀懿推开桌上的最后一本奏折, “让御膳房把菜送到偏殿。”
御书房旁边, 连着一个偏殿, 前几年,李怀懿事忙时,有时会在里头用膳。但自从姜鸾进了承乾宫, 无论多忙,他都会回去。
王保应是,走出御书房传膳。廊庑下亮起了一盏一盏的宫灯, 王保站在廊柱边,吩咐完御膳房的人,犹豫了一会儿,叫了个小太监,说道:“你去承乾宫传个话,跟贵妃娘娘说,陛下不回去用膳了。”
小太监应了声是,立刻前去传话。王保看着他的背影,盯了一会儿,悄悄叹口气,转身回御书房。
哎,真是造孽哟。他忍不住想。
进了御书房,王保看见李怀懿已经站在了纱灯之下。他长身玉立,垂着眼睫,用右手在左手的掌心拨弄着什么。
王保上前,见李怀懿的左手扎进了几片玉佩的碎片,那碎片扎进血肉里,白玉已经□□涸的血染成了红黑色。他倒吸一口凉气,急急忙忙问:“陛下,可要传御医?”
“不必了。”李怀懿的声音低沉淡漠,他把碎片一根一根□□,准确无误地扔进不远处的纸篓里。
血腥味弥漫开来。
李怀懿命人传进盆匜,净了手,当冰冷的水流滑过伤口,他的心也忍不住颤了一下。
在战场上,他不是没有受过伤,可是为什么,这回却格外难以忍受折磨?
他的思绪骤然飘远。
歼灭四国后,李怀懿满怀雄心壮志,坐等姜鸾来求他。当她真的垂下高贵头颅,求到他跟前,他故意冷了她半个时辰,心里想着怎么可劲儿地折磨她。
宠妃她姝色无双 第45节
可是,等她姗姗而来,推开御书房的大门时,他扫过她的云鬓花颜,心脏软了一下;待到手指触到她的下巴,那种如被闪电击中一般的悸动之感,更是让他心思软了又软;及至后来,她红着眼圈晕过去,他的胸膛里那颗心,已经彻底软成了一潭春水,只想温柔地包裹她,爱护她。
他注定栽倒在她身上,他认了,过去一年,说是给予了她万千恩宠,亦不为过。
可鸾鸾竟然就这样回报于他?
李怀懿冷着眉目,将双手从盆匜中收回,用帕子擦拭手指。
他真的很想惩罚她,为她的没心没肺。
可他下不了手。
……
承乾宫正殿。
姜鸾正坐在软榻上,懒洋洋地翻着书卷。中午李怀懿离开后,她等待了一会儿,见没有惩罚她的口谕或圣旨传下来,她就彻底放下心,用完午膳后,还回寝殿歇了一下午,快到用晚膳的时辰,才再度醒来。
宫女领着一个小太监,来到她跟前,“娘娘,这是御书房的人。”
姜鸾抬眼,“什么事?”
小太监睃了姜鸾一眼,满脸惊艳,几乎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舌头,恭敬道:“王总管吩咐奴才来传话,说陛下今晚在御书房用膳,不回来了。”
姜鸾“嗯”了一声,一边继续翻着书页,一边对宫女道:“把他领下去打赏。”
宫女应是,将小太监带走。姜鸾用完午膳,又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将要就寝之时,御书房的另一个太监又来传话:“贵妃娘娘,王总管命奴才来传,陛下今夜歇在御书房,不回来了。”
姜鸾:有这么好的事?
她坐直身子,把手里的书卷丢至一旁,吩咐道:“把他带下去,厚厚的赏一笔银子。”
宫女应是,将懵懂的小太监带下去。
黑夜的乌云沉甸甸地压下来,王保拢着袖子,立在御书房门外的廊庑边,看见小太监从承乾宫回来,问道:“贵妃怎么说?”
小太监捏着掌心里厚厚的荷包,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贵妃娘娘没说什么呀,她就赏了我一大笔银子。”他把荷包拿出来。
王保瞟了一眼荷包,又把目光转回小太监的脸上,“她什么反应?”
“嗯……”小太监犹豫了一会儿,“贵妃娘娘好像有点惊喜。”
王保:……
李怀懿睡在御书房内的宽榻上,辗转难眠。
他一直是个勤勉的帝王,在御书房内,设有休息的宽榻。正值盛夏,气候灼热,他的心里也跟着焦躁极了。
“轰隆隆——”窗外传来雷鸣声,闪电点亮了整个屋子。
李怀懿坐起身,把守在外头的王保叫进来。
“陛下有何事吩咐?”
“回承乾宫。”
王保惊讶地应了声是,吩咐人去摆步辇。雷声轰鸣不断,李怀懿上了步辇,在黑夜中飞快地穿梭前行,飞快地去往他所希冀的宫室。
天上落下细小的雨滴,渐渐的越来越大。抬步辇的太监们紧赶慢赶,终于在落大雨前,将步辇在承乾宫前停下。
承乾宫落锁了。
王保上前,推了数下,都推不动,他回过头,为难地道:“陛下……”
他在犹疑着,要不要把里头躲懒的守门太监叫醒。
“轰隆隆——”随着巨大的雷声,暴雨终于倾盆而下,李怀懿坐在步辇上,虽有巨大的华盖为他遮掩雨势,但猛烈地往地上砸的雨滴,仍然不可避免地溅湿了袍角。
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李怀懿额角青筋一跳,冷声道:“回去。”
王保琢磨了一下,揣度着是回御书房的意思,只好咬牙吩咐太监们抬起步辇,随李怀懿回去。
“哗啦啦——”骤雨狠狠抽打地面,太监们手上的宫灯摇曳着,一闪一闪的,仿佛随时都会湮灭。
李怀懿靠坐在步辇上,疲倦地闭了闭眼。
他的鸾鸾,心里没有他。
第二日,李怀懿退了早朝,祝青山跟着他,来到御书房里。
“陛下瞧着精神不大好,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吗?”祝青山打量着李怀懿的神色。
李怀懿皱眉,没接茬。他在龙椅上坐下,淡淡道:“太傅有何事要说?”
祝青山道:“陛下,京郊出现了瘟疫。”
京兆尹瞒报了——这也是他没有在早朝上禀报这件事的原因。
李怀懿目光冷下去,“死了多少百姓?”
“大约四五千人。”
“封城了吗?”
“封了,但恕微臣直言,如今再封城,意义已然不大。”
李怀懿抿着嘴一言不发,半晌方道:“去拟旨,把京兆尹那个废物斩了,命秦都周围四十八县,县县封城,即日起,除特殊情况,人员不得流通。”
京兆尹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李怀懿重用他的程度,不下于重用祝青山。
祝青山应是,李怀懿又将其余的事情一桩桩吩咐下去,最后道:“让太医院的人去京郊看看,尽快找出医治之法。”
祝青山一一记下,依从李怀懿的命令,召来几个重臣,忙得脚不沾地。金乌渐渐升到日中时,李怀懿留几个重臣在宫中用膳。
几人移至偏殿,御膳房的人在布菜。祝青山瞥着李怀懿双眸底下的一片乌青,忍不住道:“陛下也要早些歇息,才是长久之计啊。”
李怀懿不语。
祝青山摇了摇头,借口去官房,拉住王保询问,“陛下昨夜没休息好吗?”
王保面露犹豫,但祝青山平日深受帝王倚重,又是帝师,王保忖了忖,暗示道:“陛下昨夜歇在御书房,许是床榻不太舒服。”
祝青山心里有了数。他回到席间,劝谏几句,说道:“陛下年纪不小了,应以国事和身体为要,依微臣看,蒋家的几个姑娘就十分端庄娴淑,若纳进宫里头,必能为陛下分忧。”
蒋史策坐到一旁,闻言大喜。他捻着胡须,极力推荐自家的女儿。
李怀懿揉了揉额角,“朕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事情。”
祝青山道:“陛下此言差矣!常言道,‘恃宠则生骄’,陛下日日宠幸贵妃娘娘一人,日子久了,贵妃娘娘的心也就大了,定会把后宫闹得鸡飞狗跳。”
蒋史策心念一动,说道:“太傅说的是!陛下不知,微臣家中,除一正妻外,还有侍妾四人,这一妻四妾相处和睦,靠的正是微臣雨露均沾。何况大秦太.宗有云,历代秦王,不得将异族女子的子嗣立为太子,陛下也是时候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了!”
一股无名之火在李怀懿的心中升腾,不知为何,往日里听了千百遍的话,今日落在耳中,却格外难以忍受。
他面色微沉,蹙眉道:“爱卿们再说这些闲文冗词,朕就要把你们请出宫去了。”
祝青山动作一顿,愕然地看向他一手教大的秦王。
第47章 摇着尾巴回家
已经过了午后, 昨夜的暴雨将皇宫的青石地砖冲刷得干干净净,天空灰蒙蒙的,乌云沉甸甸地压下来, 连夏季的燥热都散去不少。
姜鸾坐在承乾宫的廊庑下,听宫女禀报。
“御书房的圣旨已经发出去了。”宫女脆生生地道, “奴婢打听过了, 瘟疫已经从京郊传播开来, 陛下要求将四十八县封城,人员不得流通。”
姜鸾心中不安, 盯着庭院里玫瑰的花骨朵儿,一颗心渐渐乱跳起来。
这些玫瑰是李怀懿为她从长乐宫移植而来的, 将将绽出花苞, 被昨夜的疾风骤雨击落了绿叶,花茎却仍然骄傲地挺立着。
“不可掉以轻心。”她道, “从今日起, 承乾宫的人员出入,都须从含霜处经手, 若无要事,不得再随意外出。”
宫女应是, 紧锣密鼓地传达姜鸾的指令。一股浓浓的忐忑, 在阖宫众人的心底蔓延开来。
……
“陛下越来越不听话了。”祝青山摇着头, 和蒋史策并排走出了皇宫。
蒋史策紧张地左顾右盼,压低声音道:“太傅慎言!”
侍从远远地跟在身后,他们已经走出了皇宫的大门。两辆马车停在道路的一旁, 车夫虚攥着缰绳,互相聊着天。
祝青山往马车的方向走过去,叹气道:“老夫只是替大秦的江山担心啊!如此红颜祸水, 日后……唉!”
他的叹息一声接着一声,直欲把灵魂都叹出来似的。蒋史策安慰道:“太傅不必挂怀,如此祸水,必然薄命。”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祝青山沉吟不语,但叹息声也慢慢停下了。他来到马车前,朝蒋史策拱了拱手,算是告别,随即弯腰钻入祝家马车。
蒋史策亦入了自己的马车,他吩咐车夫快走,马车颠簸地摇晃起来。蒋史策咬了咬牙,低声骂道:“真是个老装蒜的,你不也想要那妖妇死?”
……
“你说,这下怎么办?”刑部尚书两手一摊,在家中正房跟老妻抱怨道,“现在完了,封城令一下,我去哪里找替罪羊?”
瘟疫的不安笼罩在整个大秦的头顶,封城令已经下了数日了,秦王令行禁止,鲜少几个违背命令的人,被重重责罚,从此无人敢有所违抗。
老妻为刑部尚书生育了几个孩子,和他伉俪情深。听了这话,她捅了捅刑部尚书的腰窝,恶狠狠道:“早就说了,不要去搅这摊子浑水,你非要去!陛下根本就不信国师的话,现在谁能给你想办法?”
刑部尚书苦笑,“又不是我去趟浑水,是浑水自己找上来的!那人的话,我敢不听吗?他懒得查案,让我自己找替罪羊,不然就拿我顶罪,我能怎么办?”
老妻犹豫了一会儿,提了几个人选,刑部尚书皆是摇头。老妻气急了,起身道:“那你自己想!再过几日,陛下就要问了,你可别把我们全家给搭进去!”
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正房。
……
李怀懿在御书房歇了数日,也不见姜鸾派人来请他。他站在临窗的桌案前,提笔写字,其动作之苦闷迅猛,几乎把纸背划破。
“贵妃还没派人来?”
王保回道:“承乾宫尚未有人过来传讯。”
李怀懿把笔一丢。
他现在完全拿姜鸾没有办法,既下不了手惩治她,也狠不下心责骂她,他在御书房歇了两夜就心生懊悔,却恍然发觉丢失了自己的阵地——
是他自己走出了承乾宫,不等她来请,他就直接回去,岂不是跟乡下的哈巴狗儿似的?都不用主人招手,自己就摇着尾巴回家了。
于是他憋着一口气,就在御书房中,等姜鸾来认错。不管怎么说,这事儿都是姜鸾做错了,她有事欺瞒在先,触怒天颜在后,无论如何,都是她的错。
然而,他左等右等,别说认错了,承乾宫根本就没有派个人过来的意思。
宠妃她姝色无双 第46节
“去遛马。”他跨出御书房,冷声道。
盛夏的雨总是一场连着一场,地面湿漉漉的。李怀懿来到皇宫的马场,在马厩中挑马时,一眼看见了姜鸾的坐骑。
那只叫行云的白马,温顺地站在马厩里,由饲马太监喂食着草料。李怀懿盯了行云一会儿,脑子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猛然想到——她说的行云,是天上飘的那个行云吗?
她早就不满意待在他的身边?
李怀懿沉着脸,走到饲马的小贵子身边,漠然道:“去,把行云给朕牵出来。”
小贵子“哎”了一声,将马牵出来,又把马鞭和缰绳递过去。李怀懿翻身上马,扬起马鞭,“啪”的一下,狠狠击打在马屁股上。
行云嘶鸣一声,顺从地撒开蹄子奔跑。
皇宫的马场很大,周围生长着青翠欲滴的高大榕树,行云的速度很快,风驰电掣地遵循着李怀懿的方向跑。雨后的清风将宽袖甩得噼里啪啦作响,他的面色渐渐平缓下来。
他有点想不明白,自己千方百计设下计谋,为的就是鸾鸾心怀感激地留在他的身边,但是为什么,她仍然对自己如此不满?
难道还是因为太子的事情?
这分明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莫非她还要自己离经叛道不成?
行云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几近踱步。李怀懿回神,立刻又抽了一鞭子,行云喘息着,再度飞速疾驰。
当李怀懿终于感到心情舒畅,牵着行云回到马厩时,行云已经疲惫不堪。它一阵阵喘着粗气,小贵子一眼瞥见,心疼不已。
然而,再心疼,小贵子也不敢说什么。他接过缰绳,慢吞吞地把行云牵回马厩,摸着它的鬃毛小声安慰道:“行云,再过几日,我就给你配种了,到时候给你挑几个最漂亮的夫婿,让你好好休息一番。”
行云抖抖鬃毛,打了个喷鼻。
李怀懿:?
王保见李怀懿满脸疑惑,一边跟着他离开马厩,一边道:“小贵子此人,是把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照料的,因而常常与马交谈,尤其是在马儿疲惫的时候。”
李怀懿:姜鸾对待朕,竟然还不如小贵子对待一匹马?
这几日国事操劳,他也感到好疲惫。
王保忍笑,说道:“最有趣的是,小贵子不把马当马。譬如行云,陛下听他方才之言,可知他是将行云看作了女儿。”
李怀懿走到宽阔的宫道上,一边坐上步辇,一边随意地道:“看作女儿倒也罢了,照他那个养法,若真有女儿,非得教导出个□□的女子。”
王保摇头,“马到底同人不同。女子不可侍二夫,母马可以。”
李怀懿懒洋洋地靠坐在步辇上,步辇舒适安逸,他慢条斯理道:“朕养了个醋罐子,不准朕跟别的女人生孩子。”
王保愣了一会儿,“陛下,您还没有孩子呀。”
李怀懿:鬼知道她为什么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孩子闹脾气,竟然还巴巴的去喝避子汤,兜着圈子来骗他。
若他是鸾鸾,心里又怀着这样的念头,那么他就——先笼络住皇帝的心,一气儿生几个皇子皇女,坐上后位,把皇帝杀了,垂帘听政,手握天下权柄。这样一来,皇帝都没了,自然没有别的孩子。而且坐在皇位上的儿子不听话,还可以再杀,反正生了那么多,总有听话的。
不过,如果鸾鸾真有这心,他自然不会让她得逞。他会把她囚于深宫,教会她恭顺谦卑,曲意承欢,让她日日为自己的行为懊悔。
李怀懿陷入遐想,王保却沉默了。
他发现去了势的男子,和没有去势的男子,就是不一样。譬如他,一眼就看出来贵妃娘娘为的是什么。
唉,自己真是越来越像个女人了。
王保摇了摇头,决定好心提点一下,“陛下,贵妃娘娘,应当不止是在为孩子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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