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终夏
晏秋秋觉得讽刺。在横店的时候,仅仅为了安抚她,安森海琼花出去的招待费都不只这几百美元。归根究底,一是她背靠老板汉斯这棵大树而匹查毫无背景,二是招待费程序正确,而增加的报酬是在计划之外。一边是不痛不痒的吃喝玩乐,一边是可能损害健康的试验,安森海琼截然相反的态度让人齿冷。
但晏秋秋却不会为此做出额外的努力。她也有过仗义疏财的年少轻狂时期,被骗被辜负会让她一时气恼,然而真正让她放弃与弱者共情的,往往是所有的善意和真实背后,对改变整个群t现状的无力。
她遇到过太多贫苦又善良的受试者和患者,晏秋秋为他们募捐、申请慈善基金,他们也非常配合且t谅,援助资金最后也及时配给。然而她可以帮助他们一次两次,却无法改变他们不幸的命运;她帮助了这一部分人,却看到了无数可怜又可叹的求助者。一人之力有限、一司之力有限、一国之力有限,可以说,在可以预见的时间之内,没有力量能够抗衡这个庞大的现实。鲁迅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然而更让人丧失动力的,是拼尽全力都无法改变的结局。
最后,晏秋秋给自己定了规矩:与受试者的接触仅限于试验本身。
晏秋秋进入试验病区的时候,看到了本不该出现的赭红色的身影。
“谁让他进来的?”她看到阿夏达杰的时候,当然有一瞬的欣喜,旋即是规则没有被遵守的烦躁。
这个试验病区虽然挂在援建医院里,却是相对封闭的区域,进出都有门禁。而阿夏达杰这个既不是工作组也不是受试者组的人出现在病区里,还与匹查密切接触,这是晏秋秋管理不力。其中可能导致的受试者安全风险、数据准确x风险、信息泄露风险等等,任意一项都会让试验失败。
负责病区管理的仁青有些意外和慌张:“呃……可能是工作人员进出的时候,跟进来的。”
“这次暂时不追究到人,仁青,请你再和所有进出病区的工作组和后勤强调一下,注意无关人员的跟随,不要再出现这样的纰漏。”晏秋秋低声向仁青交代,却看到仁青虽然应下了,脸上是不解的表情,“有什么问题吗?”
仁青告诉晏秋秋,c国国民笃信佛教,僧人有特殊的身份,他们也是疾病治疗的一环,不被视为无关人员而需要排除在外。
“安慰剂更要注意,会影响试验数据。”晏秋秋匆匆又说了几句,随着越来越走近阿夏达杰,她的笑容和愉悦的心情愈发压抑不住。她和匹查打过招呼,忍不住笑着说:“阿夏,好久不见。”
“我们大前天才见过,晏小姐。你的身体看起来恢复得不错。”阿夏达杰也回报了灿烂的笑容。他坦诚而和煦地望着晏秋秋,特有的暗哑嗓音像是戈壁上的细沙,只要轻轻的一阵风,就吹到了人骨头缝里。
“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仗着匹查听不懂中文,晏秋秋的话有些放4,越过了寻常人与人之间的界限。
阿夏达杰显然听懂了,深色的皮肤上沁出了些微的红。
晏秋秋却是点到即止。她简单询问过匹查服药后的感受,就请阿夏达杰一道离开了病区,也委婉地提出试验病区不对外开放的原则。
“我在外面看到匹查在阳台上流连,恐惧控制了他。”
试验病区的阳台都是全包的,窗户只能打开四指的宽度——即使仅是二楼的高度。之前业内发生过受试者跳楼自杀的情况,因此要把方方面面的安全工作做到位。
“我们有专业的心理医生做评估。”说话间,晏秋秋和阿夏达杰走到了一楼。
这一层是安养病区,六十来张床位住满了肿瘤终末期病人。安森海琼为部分患者提供了免费的激进治疗方案,他们日日在身体的痛苦与精神的虚妄中煎熬。
病人们神色麻木地坐着、躺着,偌大又挤满人的病区安静得只剩下护士站的呼叫铃和个别痛苦的惨叫。病人的惨叫凄厉又绝望,听得晏秋秋心惊胆战,不由得加快了离开的脚步。然而其他病人却连表情的丝毫变化都不曾出现。
直到他们看到阿夏达杰。病人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语意不明的哀嚎。这样的哀嚎此起彼伏,让这个病区瞬间成为了充斥着厉鬼的地狱,甚而至于护士站的护士们也忍不住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晏小姐,我就不陪你走了,我要留在这里。”阿夏达杰歉意地朝晏秋秋笑笑,利落地向这厉鬼地狱走去。
他赭红色的衣袍在转身时拂过晏秋秋的手腕,带起丝丝的凉意,却又像一道闪电直击她的心灵。
晏秋秋忍不住驻足目送他。这个纤细甚至有些瘦弱的身影,似乎有着无尽的能量,从容又不可阻挡地舍身入地狱。他仿佛是一柄利刃,剖开苦痛,又仿佛是和煦的阳光,抚慰人心。win1零.měn(win10.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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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乖 67.你要跟我试试吗?
晏秋秋在匹查的观测报告上签完字,外头已然漆黑一片。她在餐厅打了一份晚饭,想了想又给阿夏达杰也打包一份。她不知道阿夏达杰是否吃三净肉,想他一直化缘,应该是别人给什么就吃什么,同国内佛教流派的戒律不太一样。
她将两份盒饭放在办公室,换过工作服才去安养病区。阿夏达杰正在同一名欧美外貌的病人交谈,看到她的时候,脸上露出了让晏秋秋意外的欣喜表情。
“晏小姐,”阿夏达杰快步走过来,有些羞涩又热切地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啊有啊,叫我秋秋好了。”晏秋秋没想到两人心灵相通到,她想撩他,他就来约了。
阿夏达杰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晏秋秋的热情:“那位先生说的话我不听不懂,能不能请你帮我们翻译?”
还是小法师推拉的段位高。晏秋秋表示非常愿意。
这名病人名叫西姆,是英国裔泰国人,身患绝症又支付不起高昂的治疗费,听说c国有免费的项目,从边境偷渡过来的。
“法师,我想皈依。”西姆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将想说的倾泻出来,“法师,只有佛祖可以救我,我的身体……不行了,医生已经放弃了!法师,救救我!我……我不想死,我还年轻!”对死亡的恐惧折磨得他神思恍惚,一时以为患病只是身在一场未醒的噩梦,一时又寄希望于激进治疗方案能产生奇效,一时又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西姆由祈求变成了嚎啕大哭。他大概是预感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皈依佛门是唯一可能产生奇迹的办法。
“皈依没法拯救你的生命,祂只能让你不畏惧死亡。”阿夏达杰将双手放在西姆的肩头,仿佛要给予他战胜恐惧的力量,“西姆,你知道死亡是什么吗?”
“它是你的灵魂脱离肉身束缚,开启下一程旅途。”
晏秋秋有些难以承受如此强烈的情绪,勉强维持着平静将阿夏达杰的话翻译给西姆听。她不是专业的佛学翻译,有时词不达意,西姆却在一来一回缓慢的交谈中,渐渐停止了大哭,变得冷静一些。
“如果我握着你的手,你会感到安心吗?”
西姆望向两人交握的双手,点了点头。
“记住这个感觉,在死亡来临的时候你就不会恐惧。”
西姆似乎变得坚强一些,晏秋秋无法确定他是真的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还是一时的被说服,也许过一夜又会思虑过盛。
离开了安养病区,晏秋秋的情绪受西姆影响依然低落。她需要倾诉,所幸阿夏达杰是个不错的聆听对象:“我们这行很多人研究了一辈子的东西可能到最后被全盘推翻。外人以为我们多么高大上,实则日复一日做一些没有结果的事。所以我们很容易研究着就失去方向动力,有些同行就会去医院转转,看看这些挣扎的病人,才又会有动力。”
阿夏达杰听到这里,立刻清楚晏秋秋的纠结所在:“佛祖两次出游看到众生皆苦,才立定决心寻找解脱之法。这不可耻。”
“我曾经也尝试过这样做。”晏秋秋摇摇头,请阿夏达杰听下去,“可这只是片面的共情,除了无用的情绪宣泄,对保持科研热情的作用微乎其微。我不曾切身体会过他们经受的痛苦,如何会理解他们真正想要和恐惧的是什么?”
“阿夏,最终让我坚持到现在的,是热爱,是发自我内心的热爱。”
阿夏达杰停下脚步。他有些不解,却从晏秋秋的眼中看到他从未体验过的热切。
“阿夏,你安抚了西姆,但是你懂他的痛苦吗?”
“你知道他为什么恐惧、恐惧什么,又留恋什么吗?”
“佛说人生有八苦,你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滋味?既然这样苦,人们为什么还不肯解脱呢?”
“阿夏,你要跟我试试吗?尝尝人世间的滋味。”win1零.měn(win10.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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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乖 wiΝ1○.mên 68.“顺利”
这些蛊惑的话语没能动摇阿夏达杰。他沉默着将盒饭吃得g干净净,与简方那种吃啥都得剩一口的城里孩子截然不同。
“晏小姐,我该回去了,谢谢你的晚饭。”
d村在距离医院20公里外,阿夏达杰说他脚程快,两个小时就能到。
晏秋秋问他明天是否还来医院。他笑着颔首:“这里还有人需要我,我会来的。”
“要么我在这里给你找个宿舍,或者打个车吧。”晏秋秋是不想他走的,不论是出自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私心,还是纯粹心疼他长途跋涉。
“晏小姐,这也是我的功课。”阿夏达杰说着,走出了晏秋秋的办公室。他的行为一直在告诉晏秋秋他拒绝的决心。
“阿夏,”晏秋秋目送他离开,忽然又问,“你会来,是知道我需要你吗?”
阿夏达杰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他离开的脚步不曾因她的话语而有所迟疑。
晏秋秋笑笑倒不太在意阿夏达杰的无情。要是一撩就上钩,岂不是太没有挑战。
接下来几日,试验病区陆续又增加了两批受试者,原本空荡荡的病区热闹起来。也许是同伴多了起来,又也许出现了职业受试者,受试者们的情绪明显b匹查当时要放松。
就在晏秋秋以为试验还算顺利的时候——当然她不会将“顺利”这两个字说出口,这是业界莫名其妙但又非常灵验的禁忌——哪怕只是想了想,事情就往不对劲的方向脱缰而去。
晏秋秋的办公室在试验病区楼层的最东边,与病区之间有门禁分隔开来,通过另一边的医疗通道进入,平日里比较安静。这一日却从楼下传来女人愤怒的争吵和孩子凄厉的哭声。晏秋秋听不懂c国的话,只当是安养病区的医疗纠纷。
哪知争吵声越来越近,甚至隐隐有往楼上来的错觉——试验病区的门禁被重重拉扯敲打。
透过门禁上的监控,晏秋秋看到仁青在病区外,试图让愤怒的女人冷静下来。晏秋秋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禁,穿过长长的病区走廊。
走廊上站满了看热闹的受试者和部分工作人员,见到晏秋秋出来,纷纷让开道来。
“怎么回事?”晏秋秋走出病区门禁问仁青,借此将他从那个愤怒的女人身边拉开。
仁青赶紧将了解的情况简要地告诉她:“晏老师,这是匹查的妻子。她说,匹查失踪了,来找我们要人……”
晏秋秋被孩子的哭闹吵得头大,有些生y地打断仁青:“能请她先安抚好孩子吗?”
匹查的妻子抱着孩子颠了两下,大致哄了哄,戒备的眼睛却徘徊在仁青和晏秋秋之间,似乎打量着该找谁负责。
“匹查不是前天拿了报酬就走了吗?怎么现在反倒来找我们要人?”
仁青翻译给匹查的妻子听。谁知匹查的妻子一听,又爆发了新一波的声音暴击,其中夹杂的粗话脏话,让仁青都有些吃不消:“她说匹查根本没回家,怀疑被我们害死偷偷埋了。”
晏秋秋被这离谱的揣测逗笑。“赌鬼老公死了多好的事儿呀。”她咕哝了一句,没让仁青翻译,只充满暗示地说:“匹查有没有常去的地方,他有了些钱,可能会去吧?”
她的话带着鄙夷的恶意,将面前的妇女当作无理取闹的混蛋,全然忘了她是长年累月忍耐匹查lan赌的受害者。
匹查妻子再次被激怒,也不管还抱着被吓得惊恐哭闹的孩子,扑上来打晏秋秋。
晏秋秋说之前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她是个在生活中极在乎t面,在工作中却有些浑赖的矛盾t。大约是从小听父母说起临床上的种种突破三观的纠纷,她在这方面还是有些理论和实践基础的。因此在准备试验的阶段大致了解c国的治安和医疗法律条例,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她打算挨这个打,然后让警局以故意伤害的名义带走匹查的妻子。
这个如意算盘被跟上来的阿夏达杰打断。win1零.měn(win10.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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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乖 69.孩子
晏秋秋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阿夏达杰的脸。他温和又带着些许关切地望着她,若不是背后发出被击打的声音,晏秋秋以为他只是松松地拥住她。
匹查的妻子发现挨打的竟然是受人敬仰的僧人,像是被火烫了般飞快地收回了手,惶恐地向他道歉。
阿夏达杰宽容地摇摇头,也制止了晏秋秋报警的行为。“回去吧,你的丈夫不在这里。我看到他离开了。”
“我该去哪里找他呀!村里的赌场、酒馆都找过,难道要去山里找?”匹查的妻子流着泪,无助又可怜。她哀戚地哭了一会儿,失望、焦急的情绪像是将她的心架在烈火上炙烤,让她整个人陷入了不可理喻的歇斯底里。“他答应我再也不赌了,他答应我的!匹查已经好多天没有去赌钱了……都怪这个女人!”想到给匹查再次赌博创造“机会”的罪魁祸首,匹查的妻子怒不可遏,“要不是你给他钱,他怎么会不见!”阿夏达杰挡在身前,匹查的妻子不敢再动手,却恶狠狠地盯着晏秋秋,用w言hui语攻击她。
晏秋秋虽然听不懂,从她的神情语气中如何猜不到其中的意思。她不是太在意别人的言语攻击,看到姗姗来迟的保安将匹查的妻子孩子和他们隔开来,她同仁青拉着阿夏达杰进了病区。
因为匹查的妻子还抱着婴儿,保安们也不敢太强硬地赶人,只得在门禁前筑起一道人墙,防止病区门禁再被冲击。
病区里围观的受试者和工作人员已经散了。晏秋秋请仁青带阿夏达杰去处理挨打的部位,匹查的妻子看起来是常年劳动的,暴怒之下的捶打力道不会轻。
晏秋秋返回办公室,才坐下来看了两页报告,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晏老师,您看这……怎么办?”仁青说着,露出了身后的阿夏达杰,以及他怀抱中熟睡的婴儿。“护工说楼梯间有个弃婴,这不是匹查的孩子吗?匹查的妻子也不知去了哪里!”
晏秋秋登时头大。她只想简简单单高高试验,幺蛾子一个接一个。她让人联系医院的保卫部门去报警,又让仁青去打听收容机构:“如果今天找不到匹查夫妻或者他们不要了,小孩送收容院。”
晏秋秋同仁青是用英语沟通,阿夏达杰听不懂,却从仁青为难甚至求助的眼神中明白了晏秋秋的打算。
“孩子我会抱回去照顾,找到匹查夫妻,请他们来遮普寺找我就好。”阿夏达杰紧紧抱住婴儿,仿佛担心晏秋秋会将他抢走。
“随你。”晏秋秋只想赶紧了结这个麻烦,却也有些担心阿夏达杰惹上事,想了想忍不住又提醒他,“万一匹查他们回来要孩子,恐怕会有误会。再说突然带个还在吃n的婴儿回去,光吃这一项就是大麻烦。”
她不知道的是,c国的寺庙有一项收养孤儿的不成文的功能。
“我会想办法的。”阿夏达杰说。他的语气笃定,晏秋秋却认为他是出于一时的义愤,并未考虑到之后的实际问题。
正说着,警察也到了现场。他们先是调出监控查看,确认是匹查的妻子自己留下孩子离开的,才来商议接下来的打算。
“人我们会去搜寻,目前情况还未查明,法师如果要带走孩子不符合规定。我们建议孩子暂时留在医院,后续到底是送收容院还是寺庙收养,都要等流程走完。”
“不如你留在医院照顾孩子,我帮你安排一间宿舍。”晏秋秋的脑子这时简直不能更灵光,瞬间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阿夏达杰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
晏秋秋当即请人去附近的超市买了n粉n瓶尿不sh。说是阿夏达杰要留孩子,她却表现得无比积极。win1零.měn(win10.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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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乖 70.我叫阿图
阿夏达杰照顾孩子就不好再去病区,晏秋秋的办公室有内外两间,外间办公,里间是个值班室,方便她在等24小时检测报告的间隙小憩。现在这个值班室被用作阿夏达杰照顾孩子的临时住所。
孩子大约是知道自己带来的麻烦,除了一开始被母亲吓到大哭,之后一直乖巧地吮着手指,极少发出声响。
晏秋秋给阿夏达杰拿饭进去时,小孩正躺在阿夏达杰的怀里抱着n瓶咕咚咕咚大口喝n。晏秋秋看孩子吃得香甜,忍不住走过去戳了戳他有着两块高原红的脸颊。“他的脸有点皴裂,我去买点婴儿润肤r,给他擦擦吧。”晏秋秋对阿夏达杰说。
她这才注意到阿夏达杰正望着近在咫尺的自己。他的眼中闪烁明亮的星子,有着介乎少年人纯真和老年人通透的气质。
晏秋秋心中砰砰乱跳,却反倒拉过椅子坐到了稍远的地方。她半真半假地玩笑:“别这样看我,”她突然伸手捂住了孩子的耳朵,“在我的脑中你已经躺在床上了。”
“晏小姐,我是僧人。”他的话语还算平静,脸和耳朵却都渐渐地从深色皮肤中沁出红色。
“僧人怎么了,抱孩子累了不能在床上躺躺?”晏秋秋故意曲解他的话,还要反咬一口,“小法师怎么脸红了,还是你有别的意思是我没想到的?”
阿夏达杰不愿做无谓口舌之争。佛学院里无数的辩论经验让他意识到只要就这个话题说下去,都会掉入晏秋秋的陷阱。沉默表达了他的态度。
晏秋秋无所谓他的沉默,看着他喂好孩子,手法娴熟地拍嗝、哄睡,忍不住感慨:“原先我还挺烦这小家伙,可是他把你留在这里,让我有机会跟你相处,我又挺庆幸有他。”
“种善因,得善果。晏小姐,你的一念善意,会让这孩子免受许多苦厄。”
这话让旁人说来自然是恭维的套话,但阿夏达杰说得诚恳,至少落在晏秋秋的耳朵里,就真得不能再真。她有些飘飘然,不免要夸自己两句:“对吧,其实我应该有慧根的。佛教经典里不是有个摩登伽女,追求阿难陀,最后自己也证得罗汉果。我跟她也差不多嘛。”她又挨近了阿夏达杰一些,闲聊似的提议,“小法师,别光顾修行自己,也渡渡我呗。”
过了三天,匹查和他的妻子出现在试验病区外。匹查看上去更潦倒了,他的妻子却显而易见地高兴。
“仁青哥,”匹查卑微地称呼远b他年轻的仁青,语气里带着理直气壮,仿佛他们不曾做出抛下孩子的事,“我的儿子在哪呀?我们接他回去。”
仁青看不起这种人,故意调侃:“你们不是把儿子放在楼梯间吗?去看看,应该在那儿。”
“仁青哥!”匹查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却依然陪着笑脸,“帮帮忙,我儿子还不到一岁,不会自己走的。”
仁青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的话其实不太客气:“你也知道你儿子不到一岁啊,放在楼梯间,三天才来找。饿都饿死啦!”
此时听到工作人员报告匹查夫妻又来了的晏秋秋和阿夏达杰一道走出来。原本阿夏达杰要把孩子抱出来,被晏秋秋劝下交给护士暂管。
一见到匹查,晏秋秋就问出了大家最好奇的事情。仁青帮她做了翻译:“匹查,这几天你去哪儿了?大家都在找你。”
匹查一听,憔悴的脸上尽是难得高兴又热切的样子:“晏小姐,我去赚钱了。晏小姐,大家找我是不是还要做试验?”匹查的妻子却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这倒不是。是你的妻子很担心你。”
否认的话刚出口,匹查就耷拉下头,没有了高兴的样子。旋即,他又想起了什么,脸上浮出讨好的笑容:“晏小姐,我的儿子前几天放在这里,您看到了吗?”
“小孩倒是看到过一个,就是不知道是谁的,所以我们报警送到收容院了。如果要抱回去,得做亲子鉴定证明是你们的才行。”
匹查终于绷不住露出了狰狞的神情。他不敢对晏秋秋们爆发,却抓过妻子劈头盖脸地殴打,边打边咒骂:“没用的东西!老子好好的赢钱,都被你带衰!现在儿子也没了,你让老子去哪里高钱!债主要挖老子眼睛!”他满是血丝的双眼圆瞪,全然没有面对他人的老实模样。
“住手!”阿夏达杰厉声喝住他,同仁青和围观的人一起制住了匹查。晏秋秋赶紧把匹查的妻子拉到身后挡住。
“b1a0子!等老子回去弄死你!”匹查被按在地上无法动弹,他挣脱不开也不敢向他人还手,却如恶鬼般对一直关心他的妻子说出最恶毒的诅咒。
匹查的妻子躲在晏秋秋的身后瑟瑟发抖。她不敢去看匹查,只会发出讨饶般的哭声。
有人看动手报了警。最后匹查被警方带走,匹查的妻子既松了口气,又不舍丈夫去警局吃苦头。阿夏达杰告诉她,她的儿子在医院,匹查的妻子才勉强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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