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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系列3 恶之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米洛
“少爷!”云梨顿时软下腰去,又趴在纪甫祥的胸前,“别再玩了。”
“呵呵。”纪甫祥的双手抚摸上云梨的脊背,怜惜地说,“你真该多吃一些,又瘦了呢。”
“瘦些不好吗?”云梨妩媚地一笑道,“您更能抱得动我。”
“梨,看样子,到下午我都不会放开你了。”纪甫祥托起云梨的下巴,热情地吻住他的嘴唇。
云梨也主动地伸出舌头,唇舌绞缠之际,他模糊地想到,少爷已经很久没叫他“梨”了。
“梨,音同离,总感觉不太吉利。”二十岁时的少爷,轻声说道。
在纪家,每次吃到梨子这种水果时,都会一整个的削皮,放入水晶盘中。并不会刻意切开,“分梨”可不好,厨娘是这样说的。
“咦?少爷也信这种东西吗?”云梨觉得好笑地问道。
“不是信不信,是我想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纪甫祥情真意切地说道,“所以任何有征兆分开我们的事物,我都不喜欢。”
“少爷……”云梨很惊讶,难怪少爷迟迟不肯挑选新娘,原来是不想离开他,这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少爷说出来。
“云梨,你会一直属于我的。”少爷大概觉得不好意思了,扭过了头。
“是,少爷,虽然您很介意‘离’,但这两个字的写法完全不同,而且……”云梨拉过少爷的手,说道:“我姓云,云也有云情雨意的含义哦。”
“你又在挑逗我,什么时候学坏的……”纪甫祥转过脸来,眼里燃烧着炽热的欲望。
“我明明是被少爷带坏的。”云梨嬉笑着,抱住纪甫祥的肩头,“教会我如何做侍寝的,是少爷您呢。”
……该说年少轻狂吗?十五岁的云梨,就已经成为纪甫祥的侍寝。纪甫祥在十六岁的时候,虽然举行了成人仪式,但当时两人并未同房,因为云梨只有十一岁,还太小了。
等到云梨十五岁那年,已经出落得清秀可人,两人才真正的成为了伴侣。
因为纪甫祥不准林堂主碰触云梨的身体,所以,一些有关床第欢爱的事情,都是纪甫祥一点点地教给云梨的。
并没有刻意让云梨去做什么,两人从小相处在一起,情投意合,等到时机成熟,就自然地发生了关系。
不过也许是年纪大了,处事变得稳重的关系,现在已经年满二十四岁的云梨,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不再公开和少爷打情骂俏了。
“不太妙啊。”深吻结束之后,纪甫祥突然说道,打断了云梨的回想。
“怎么了?”云梨一头雾水地问。
“我又硬了。”纪甫祥凑近,轻轻咬着云梨的耳朵,说道。
“……”已经清楚感觉到的云梨,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在吃饭前,再做一次,好不好?”
“……嗯。”云梨羞涩地点头,明明身体已经很累了,可是内心深处却渴望着少爷的爱抚,难道真是因为春暖花开的关系?云梨苦笑着想,罢了,只要能和少爷在一起,不论怎样都没有关系。
“啊……少爷……啊啊!”随着欲火再度点燃,云梨颠动着白皙诱人的身子,溢出嘶哑而又甜蜜地呻吟。
哗啦!
最后一桶热水,倾倒入半人高的橡木桶中,浴室里立刻蒸腾起阵阵烟雾。
“辛苦了,你下去吧。”云梨披着一件丝绸浴衣,对仆从说道。
“是。”仆从退了出去,把木门阖上,但不会走远,守着屋后的炉火。
这间砖瓦结构的浴室离纪甫祥居住的麒麟殿不远,烧的全是地下泉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云梨脱下衣裳,踩在木凳上,迈入浴桶,清澈见底的热水,立刻漫溢出来。
“呼!”
等水漫过肩头,热气笼罩全身,云梨便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胸口却有一种略略刺痛的窒息感,大概是水太满了吧。
取过木桶边上的一块雪白绢布,云梨擦洗着肩头、手臂,从桃园回来后,少爷抱着他,一起在卧榻上休息,然后两人吃了些糕点。
快到傍晚了,仆人过来传话,说老爷找少爷有事,让少爷赶紧去一趟书房,纪甫祥便有些不情愿地走了。
临走前,他让仆人备好洗澡水,让云梨沐浴,更衣。
大白天里,就因为某种事情,而要沐浴,云梨感到难为情,但是管家也好,还是下人,都认为那是合乎规矩的。
他是侍寝,陪伴少爷游园,中途发生亲密的行为,是情理当中的事。
云梨突然想到,难怪他和少爷在一起时候,下人总会主动离开,还有在桃园时,偌大的园林,竟然不见一个园丁。
纪家的下人是如此“看得开”,不会打扰主人行乐,可他们越是这样“不在乎”,云梨也就越感到羞怯。
虽然纪甫祥有时会说,外边的洋人行为更开放,男女会当街拥抱、亲嘴,但是云梨觉得,比起纪家的侍寝制度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咳!咳咳!”云梨突然地咳嗽起来,胸口一阵阵抽紧,加上水温太热,咳得他差点背气过去。
“云少爷,您没事吧?”门外,传来仆从担心地叫声。
“没……我没事。”好不容易,梨云喘过气来,两手紧紧攀着浴桶,才没有呛到水。
“哦,您有事叫我。”
“好。”云梨拍抚着不住抽痛的胸口,心跳得飞快,是着凉了吗?冬天的时候,是发过一次高烧,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可都已经好了呀。
已经没有了泡澡的气力,云梨撑起软绵绵的身体,迈出浴桶,两脚就像是踩在云团上,有些站立不稳。
云梨深吸了两口气,草草擦去身上的水珠,披上一件干净的白色浴袍,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梳妆台上摆的大多是皂角、花瓣、梳子之类的东西,有一面黄铜镜匣摆在桌上。
云梨打开漆黑的镜匣,镜面倒映出他清秀的面孔,肤色近乎苍白,可是双颊和嘴唇都呈现出不太自然的绯红色,连眼角也是红的。
云梨摸了摸额头,并没有感到手心发烫,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定了定神,他拉开镜匣里的一个小抽屉,里面躺着一只小巧的天鹅绒袋子,这才是他想要看的东西。
云梨小心地拿出袋子,松开绳结,取出一件边缘锐利、又亮闪闪的东西。
这是两块切割成菱形的透明玻璃片,中间压着一朵干燥的桃花,虽然经过反复烘晒,花瓣的颜色褪去不少,但是花的脉络还是十分清晰,栩栩如生。
那一年,少爷带他去厨房做桃花点心的时候,有一朵花掉在云梨卷起的袖子里,没有发现。
回到屋里,丫环给他换衣裳的时候,云梨才看到这朵花,把它放在了窗台上。
本是无心之举,云梨很快就忘记了,又过了一些日子,才发现花变成了干花,并没有枯萎。
云梨就把花朵,用白纸小心地包起来,放在木盒子里,每当阳光充足的春、夏季,他就会把干花拿出来晒一晒,保持它的干爽。
并没有人告诉他该怎样做,云梨很聪明,直觉知道该这样保存它,因为这是纪少爷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云梨很喜欢纪甫祥,自然把他送的每一件东西都当作宝物,哪怕这朵桃花已经不再新鲜了。
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桃花的花瓣变得十分脆弱,经不起手指拿捏了,云梨很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询问了管家。
管家说,可以用玻璃片,把花儿镶起来,不过这是洋人的玩艺,很难弄到手。
玻璃在云梨看来,是十分神奇又昂贵的东西,好像冰片一样漂亮,但只有皇室贵族才可以用,而且大多是做成大件的家俱使用的。
在纪老爷的书房里,就放着一面玻璃围屏,用上等的紫檀木,雕细琢出一幅框架,再牢牢镶嵌着一大块从洋行买来的进口玻璃,还请来宫廷画匠,在上面画上西山日出图,壮丽美观。
“您要是要金银玉器,哪怕是钻石,都好办,唯独这玻璃,难啊。”管家连连摇头说道。
云梨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可这个事情还是被纪甫祥知道了,没出几天,他就拿来了一大块用羊绒毯夹住,装在木箱子里的玻璃。
“你想要做什么样的东西,都可以告诉工人,我会让他们切割出来。”纪甫祥微笑着说,“这东西也不算稀罕,纪家近日在广州那边,也开了一家洋行,还有很多稀奇的玩意。”
“不,我要这个就够了。”云梨轻轻握住了纪甫祥的手。
“那好,我还要去一趟工坊,以后要什么,只管问我拿。”纪甫祥似乎在吃醋,云梨有事只找管家,不与他商量。
“是的,少爷。”云梨笑了,没有推辞少爷的好意,不过那块玻璃他只要了一小块,剩余的,全都退了回去。
纪甫祥没有追问他在做什么,只要他想要的,纪甫祥都会给,这是他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
“少爷……”云梨的指头轻轻地擦拭着玻璃片,里面的桃花,在烛光下倒映出亮闪闪的光泽。
“我最想要的,是您,可是……”云梨明白,最近老爷频频叫纪甫祥去书房,是为了什么事情。
下人的口风再紧,也还是有爱嚼舌根的人,把内幕泄露出来。
“老爷,是在给少爷安排相亲呢。听说是宫里的一位格格……”
也是,少爷都已经二十九岁了,离三十而立之年,仅剩不到十个月。
这在纪家历史上是极为罕见的事情,从来没有本家少爷,到而立之年,还没有成亲生子。外边人都说,那是纪老爷“太厉害”的关系。
因为一旦少爷成婚,就可以继承家业,老爷不想这么早退出,所以一直纵容儿子晚婚。
可是纪甫祥都快三十岁了,再拖下去,流言蜚语会更多,对本家的声望不利,纪老爷这才找来媒婆,开始挑选未来的儿媳。
要赶在少爷三十岁之前,把婚事风风光光的办了,这就是纪老爷的意思。
云梨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少爷了,他已经很知足了,这么多年,都有少爷相依相伴、恩恩爱爱,所以他克制着自己,没有表现出一点知情的样子。
云梨心里很明白,这样做对少爷来说,是最好的,可是胸口却如此难受,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刺进他胸口,一寸一寸来回割着他的肉,在他独处的时候,这种痛苦尤其鲜明。
“呜……!”云梨抓紧衣襟,把东西塞回了抽屉,这时,豆大的汗珠浮现在额角,眼里挤出泪来,好痛苦,呼吸不了!
砰!
云梨摔倒下去,在陷入黑暗的瞬间,听到了仆人惊惶的呼喊……
下篇
“梨……梨儿……”
远远地,轻声地呼唤,那温婉的似乎透出忧伤的语调,让云梨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
“娘……”白茫茫的视野里,有一张漂亮的脸孔,那弯弯的峨眉下,是一双如星子流转的眼眸。
“梨儿。”娘笑了,笑颜里充满着喜悦和慈爱。
云梨也感到开心,可是又有莫名的心痛,为什么会梦见娘呢?在六年前,他的母亲就已经病逝了。
那也是唯一一次,云梨在少爷的帮助下,离开纪家,回去浙北云府奔丧。
云梨是妾室之子,而且年纪还是最小的孩子,本来只有等哥哥们敬香完毕,才可以轮到他,但是纪甫祥以本家少爷的身份,带着他一起,第一个磕头、上香和敬酒。
“你的娘亲,即是我的娘亲。”纪甫祥丝毫不介意地说出这句话,让云府上下无不惊讶得面面相觑。
那一刻云梨真的很感动,少爷没有只把他视作为侍寝,从来都没有……
“梨儿……”娘在哭,脸上流着两行晶莹的热泪。
“娘!别哭!”云梨急了,伸出手去,想要替娘亲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是他的双手什么也碰不到,什么也……!
“……啊!”云梨难受地叫了出来。
“云梨,你醒了?”
突然,有一只手温柔地抓住云梨在半空中挥动的手,云梨那高悬揪紧的心,也不禁稳定下来了。
“嗯……?”云梨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了纪甫祥,他两眼发红、面色发白,非常憔悴,但眼睛里写满了惊喜。
“少、少爷……我……呜。”云梨才开口,就感到咽喉一阵尖锐的刺痛。
“先别说话,也别动,大夫说了,你需要静养。”纪甫祥赶紧劝慰道,把被子掖紧些,然后轻轻抚摸云梨汗湿的额头,烧似乎退了。
“是什么时辰了?”云梨清了清喉咙,看着照射进窗户的亮堂的光芒,疑惑地问道。
“午时一刻。”纪甫祥让管家端来热水盆,亲手绞干布巾后,擦拭云梨的额角。
“我……昏了一天?”云梨隐约知道自己晕倒了,在沐浴的时候,那时已接近傍晚,这么说,他昏迷了整整一晚和一个上午?
“是两天,云少爷。”管家在旁边插嘴道,纪甫祥立刻狠狠瞪了他一眼。
“两天!”云梨很惊讶,也感到心慌气促,“我到底是……?”
“大夫说,你没有大碍,只是心肺受了凉,邪气入侵,才会突然病倒的。”纪甫祥轻拍他的胸口,温柔地解释道。
“这样……”云梨稍稍地放松了些,可是胸口依然气闷得很,他要深吸,才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快,端茶来。”纪甫祥又道,接过管家手里的冰糖甘菊茶,一勺一勺地喂给云梨喝。
“谢谢……”云梨舔了舔湿润的嘴唇,说道。
“和我客气什么。”纪甫祥宠溺地看着他,“你把身子养好才要紧。”
这时,下人进来通报,御药坊的万大夫来了,要给云少爷看诊。
“叫他进来吧,云梨正好醒了。”
万大夫和一个提着药箱的小厮进来后,先是向纪甫祥行礼,又向云梨行礼,然后才在锦墩上坐下,仔细察看着云梨的脸色,开始诊脉。
一时间,只听见窗外大风吹打树枝的声音,屋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垂手屏息而立。
“云少爷,胸口热不热?疼不疼?”大夫终于开口道。
“嗯,有时会,可是身上不觉得热,只是经常想咳嗽,有些累。”云梨小声答道,大夫又让他张开嘴,看了看潮红色的舌苔。
“少爷您素体虚弱,忌耗气血津液,不能多动,要好好休息。这几天,我先开几服安神补气的汤药,给您服用,等您神好些了,再进一步调理整治,不能心急。”大夫和蔼地说道。
“是,有劳大夫。”云梨点头致谢。
万大夫起身,在水盆中洗净了手后,便看了一眼纪甫祥,纪甫祥明白地颔首,说要送送大夫,跟着走出来。
“怎么不用施针吗?这样看几眼就好了?云梨到底是什么病?”在屋外长廊上,纪甫祥焦急地质问万大夫,他刚才看到大夫明明把针灸包拿了出来,可是最后没有用上。
“纪少爷……”望着心急如焚的纪甫祥,万大夫脸色凝重,叹了口气,最终轻缓地说道:“云少爷得的是肺痨,因体质虚弱,气血不足,痨虫入侵所致。初病在肺,久则累及脾肾,云少爷这病,恐怕有一段时间了,现在重在调养打理,施针没有多大用处。”
“你在说什么?”纪甫祥犹如遭遇晴天霹雳般,一脸错愕地呆站着,万大夫昨天明明说,只是浴池水温太热,加上云梨体质虚弱,晕倒了而已呀。
“之前,老夫就觉得云少爷的脉象微细,身体消瘦,有阳虚肺热的症状,但未能确诊。”万大夫白眉紧锁,深感愧疚地说道:“老夫无用,现在一问,才知道少爷他不但阳虚,还阴虚,所以骨蒸热潮,气短声嘶,咳嗽咯血……显然心肺俱损,只能靠调养来治病,难以去除病根……”
纪甫祥当然知道,肺痨不是那么好治愈的疾病,但是无论万大夫接下去说了什么,纪甫祥都听不入耳,他冲动地抓住万大夫的双手,请求他再次为云梨诊病,甚至还跪下来,让大夫无论如何也要医治好云梨。
一向彬彬有礼的纪甫祥从没有这样疯狂过,管家和佣人都吓坏了,他们拼命劝阻、拉开两眼流泪的纪甫祥后,送走了大夫。
“肺痨吗……?”
这么一闹,云梨也从下人那里,知道了自己究竟得的是什么病,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地靠着床头,害怕极了。他的母亲就是因为肺痨去世的,从初次发病到离世,前后不过三个月。
云梨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就算纪甫祥将要结婚,可他没有准备好,就这么离开少爷啊?他还要看着少爷结婚、生下孩子,看着少爷的孩子幸福地长大……
云梨心中一痛,喉间就一热,难受地倒向床沿,咳出一大口血来。
秋风起,窗外的院子里落满了枯叶,无数叶片在风中滑动着、四处乱飘,就像云梨此刻的思绪,飘忽难定。
“少爷在昨天夜里,又跟老爷吵架了,还把御制紫砂茶壶给摔碎了,吵得可凶了,没人敢劝。”
早晨,管家来给云梨送药时,把这事偷偷告诉了云梨。
云梨谢过管家,自从他在春季生病以来,就很少走出麒麟殿了,但是他知道老爷一直向少爷施加压力,在逼婚,但少爷誓死不答应。
“我只要云梨一人,其他一概不要!”
听到管家复述这句话时,云梨热泪盈眶,在心底苦涩地呢喃,“少爷,您这又是何苦……”
管家走后,云梨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从床铺里起身。他的两只脚细瘦如柴,踩在棉鞋里,犹如拖着两只小舟。
用手扶着墙壁,云梨慢慢移到窗户边上,推开雕花格子窗,可以望见凤仙宫的屋檐。
凤仙宫是纪老爷和夫人的住所,日后少爷要是成婚了,也可以搬过去住,这座麒麟殿就要留给少爷的孩子了。
众散苦匆匆,往事已成空,可就算时代会变,居住的人会变,云梨知道心里的“情”,永远不会改变,因为这就是爱的真谛。
云梨靠着窗沿,抱住自己细瘦的胳膊,在浅青色的血管上方,扎满了针眼,纪甫祥特意从上海请来洋医生,给他看病。
菲尔逊医生也是传教士,是跟随英军第一批到大陆传教的人,他用磕磕碰碰的中文,说这是肺炎,病菌已经侵袭到了肺泡、肾脏的位置,很难治愈,而且要小心病情突然恶化,病人会血液中毒以致休克、死亡。
即使有纪甫祥在一旁翻译,云梨还是听不懂什么是细菌、什么是肺泡?不过大致上中医和西医的结论一致,就是脏器已经受损,只能靠药物慢慢调养了。
从那以后,纪甫祥就千方百计地搜罗各种名贵药材,一掷千金地购买,只要听说有益于治疗肺痨的药物、补品,不论距离多远,他都有办法弄到手。
“上帝保佑你们。”菲尔逊医生在胸前虔诚地划着十字,他从没见过像纪甫祥那样痴情的男人。
也因为纪甫祥不顾一切的投入,菲尔逊医生从英国弄到不少新开发出来的西药,据说可以有效消灭细菌,每隔三天,就来给云梨注射一次。
这药也确实管用,中医曾经说云梨活不过春天,但是他不但挺过了春天,还平安无事的度过了夏天。如今深秋已至,离冬日也不远了。
是奇迹吗?
云梨忍不住这样想,每个人都说这是奇迹,但云梨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苟延残喘罢了。
哪怕只多活一天,云梨固执地坚持着,哪怕只有一天,他都想坚持下去,他想每一分每一秒都注视着少爷,分担他的忧愁,如此足矣。
“云梨,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休息。”突然,身后传来纪甫祥的声音。
“少爷?”云梨欣喜地转过头,犹如泼墨的长发下,脸颊清瘦,下巴削尖,但也无损他的天生丽质,尤其是那双如子夜星辰般明亮的乌眸,顾盼之间,尽显柔雅风情。
“别动,我抱你。”纪甫祥快步走过去,把云梨抱了起来。
“您不是说,老爷今日要会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云梨顺从地靠在纪甫祥怀里,问道。
一大早,纪老爷就派人过来说,从北京来了几位重要的客人,要纪甫祥赶紧去招待一下。
“不是什么要紧的客人,有爹在,用不着我。”纪甫祥轻描淡写地说,把云梨放进床里,盖好被褥后,看到一碗摆在矮几上的汤药。
“药都冷了,我一会儿拿去热一热,你再喝。”纪甫祥没有责怪云梨,反而温柔地拨开云梨额前的发丝,宠溺地说道。
“对不起,少爷,下次我一定会按时服药。”云梨感到抱歉,因为听到老爷和少爷又吵架的消息,他一时感到胸口极度不适,吃不下药。
“嗯,你最乖了。”纪甫祥甚感安慰地抚摸着云梨的额头,说道,“我刚才抱你的时候,发现你重了些。”
“呵呵,这阵子胃口是好多了。”云梨微笑着回应。
“这是好事,看来中西合璧的治疗方法很不错,这几天你的气色看起来,也变红润了。”纪甫祥开心地笑着,接着端起药碗,“你等着,我去去就回来。”
“好,少爷。”云梨点头说道。
为了方便煎药,纪甫祥命人在麒麟殿外搭建了一个药膳间,地方不大,却灶台、家什俱全,这样云梨可以第一时间吃到刚熬制好的汤药,或者是心烹调的食物。
每样菜肴都是热腾腾,新鲜出炉的,也就不用担心云梨吃下肚,会肠胃不稳,呕吐出来,纪甫祥为了照顾好云梨,可是尽了心思。
云梨也努力地活下去,因为对他来说,能时时刻刻看到少爷,便是这世上最好的一剂药。
纪甫祥端着药碗出去了,但他似乎遇上了什么人,云梨听到纪甫祥很不客气地说:“你来做什么?”
很罕见少爷会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话,云梨惊讶地支撑起身体,向门外望去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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