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之诗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半步炼狱
拿一块布盖住可怜的教授先生,马林拿过日记,翻开它。
翻到开始工作的第一天——女神垂怜,看看我们在这座城市里发现了什么,一座第二纪元的古墓,里面满是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领主阁下在保护文物这件事情上做的非常好,除了因为踩到空陷而摔进墓道的倒霉蛋之外,并没有谁进入过,这样至少我们就不需要带着城卫队去一个一个的追寻有可能遗失的文物了。
第二天——工作进展的有些不大顺利,奎宁街是贫民区,到处都是想要发横财的家伙,就在早上的时候,我们甚至发现了一个从一旁的民居里挖出通往墓室通道的家伙,这家伙竟然挖通了,只能说超凡者那怕只是一个有力气的家伙,也是非常令人头痛的存在。
而好消息是……他触发了陷阱,我们不得不找人把他铲出了墓室,而他的死亡非常有效地震慑了很多不法之徒,有命赚钱没命花,一直都是每一位不法之徒面前的终极哲学思考题。
第三天,今天接待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孩子,她叫……瓦斯普。
听本地人说,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刚生下来没多久,父亲就在一次意外中死了,没过两年,母亲拿着赔偿款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跟别的男人远走高飞,还是被人绑架成了全新的肉票,这个叫瓦斯普的孩子成了一个孤儿,家宅也被父亲的弟弟夺走,如果没有慈爱教会与丰收教会的救济,她只怕早就死了。
真可怜,如果她能再大几岁,我倒是不介意让她负责我们团队一些正常的生理需求。
马林低头看了一眼这半颗脑袋,心想你这家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想了想……这大概只不过是世界的错吧,这个该死的世界,十四岁的小姑娘做妈又不稀奇。
翻过一页——真的,我再一次确认我昨天的想法,瓦斯普身上不是说没有多少肉,是根本就没有肉,皮包着骨头,明明那么小,却那么努力,只为了从我这儿赚取五块钱,这让我第一次有了负罪感,女神垂怜,也许我应该去做一次赎罪祷告。
马林嘴角抽搐了一下,半颗脑袋在灵能的包裹下从帐篷中电射而出,在墙上化做一滩肉泥。
生过气,马林再一次叹息——这个该死的世界,这些该死的混蛋。
再一次翻过一页——我们今天处理完了墓室里的陷阱,只能说第二纪元的家伙们真是非常利害,那么精巧的陷阱,那么精制的仪器,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东西,但是话说回来,那个棺材真棒,入葬者有着一套全真丝的随葬衣物,如果我死后能够有这样一具棺材与这样一套衣物,那我的后代们大概就可以吹上一个纪元的牛了。
……忘了你这可怜的梦想吧,教授先生,你在给知识份子丢脸知道吗。
马林呸了一声,然后翻过一页。
今天下雨,我们加高了洞口,并披上了遮雨的防水布,休息一天,到了晚上的时候,精疲力竭的我又想去做赎罪祷告了,我不想的,但是我没有估计到那个孩子为了赚钱而奋不顾身的勇气……我现在都有些讨厌我自己了,呵,男人,总是在事后的时候才像一个人,而在别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只野兽。
马林扭头,墙上的肉泥开始自燃,然后化做一团黑灰。
转回脑袋,马林翻过一页。
也是最后一页。
我今天听到哭声了,非常细小的哭声,这让我一度以为我们碰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但是混沌探测仪显示没有问题,来过的公正教会辅祭表示也听不到歌声,而同来的战神教会辅祭甚至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这真是对我的冒犯。
我听不懂歌声,但是唱的非常好听,明明不是我能够听懂的歌声,但……真的非常意外的好听。
女神垂怜,助我渡此难关。
日记写到这里就没有了,但是对于马林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情报。
他现在能听到两个女孩的合唱,这应该就是那个叫瓦斯普的女孩与某位疑似邪神的存在,有可能瓦斯普是被附身了,这很正常,这个孩子可怜,无助,却愿意用自己的努力来换取买面包的钱,多好的一个孩子,如果她在卡特堡,马林绝对不会让她沦落到这般地步。
只可惜,此时此刻的自己,人力与财力都有穷尽,马林再一次深刻地了解到自己的不足。
这个邪神和虫子有关……正想到了这里,马林突然听到了新的歌声——这一次,他听懂了其中的内容。
圣巢之下,亲族叮咛,小小米拉,外出冒险,遇见了英俊的地上人,米拉喜欢他。
什么是圣巢
带着这样的想法,马林拿住了那块石头,问起了石头另一边的各位主教。
很快的,有消息出现跃入马林的脑海。
我是拉哈布雷亚,孩子,你想知道圣巢对吧,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什么地方叫圣巢,那也许就是印斯茅斯虫人圣巢。
那是第二纪元时代的神话了,小子,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有虫人,传说它们是第一纪元,甚至是大毁灭时代之前的先民制作出来的炼金生命,它们能够与人类结合,成为他们的矛与甲,当然这些都是传说故事,谁都没有见过这些。
在第二纪元毁灭的时候,虫人退入了地下,他们建立了一个巢穴,容纳了不少人类与别的种族。
在第二纪元结束之后,人类与别的种族的幸存者们离开了圣巢
一百九十八节:City of Tears(二)
事情要从哪里说起呢。
应该是从自己出生的时候说起吧,我出生在圣巢,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有的只是亲族……整个虫巢都是亲族,虽然也没有多少人了。
大家都说,圣巢已经死去,很多层都已经被废弃了,一代又一代圣巢虫人等待着他们的主人回归,但是没有主人,甚至连主人的亲族都不再出现。
我们只不过是不被需要的自律机器而已。
长老总是那么说,然后终有一天,他不再醒来,被大家抬走送进了分解池。
圣巢虫人,成长于此,回归于此。
原本我也应该是如此吧,但是见过了圣巢中的书籍,年幼的自己对巢外的世界产生了好奇,那一定是一个不输圣巢的美丽世界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在朋友的帮助下从通风口逃出圣巢,本来是想带着朋友一起离开,但是他笑着摇头拒绝。
你听不到我唱的歌,他这么说道。
为什么,你明明都说我唱得很好听。
为什么
虽然不解,但既然走出圣巢,我就没有再回去的想法,这个世界是那么的美丽,天空不再是泥土与金属,空气也没有圣巢中那么浑浊,我要去见证这个世界,看看我们主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这个小虫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而马林摇了摇头:“你失望过,对吧。”
是的。
他这么说道,然后继续着她地自言自语。
人类的城市好脏,大人的内心好丑陋,追着自己的幼崽好讨厌,这些人类难道真的与主人一样,都是人类吗和书本中的完全不一样呢。
但无论如何,都是圣巢里见不到的景色。
在外面的和十七个年头,我遇到了一个人类幼崽,他和别的幼崽不一样,没有想到用网抓我,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响。
那怕我从他面前飞过,停在他的面前,他也只是继续着他的沉默。
他就在那里坐了一天一夜,我从附近人类的店里偷来食物,这一次他有反应了,他一边飞快的奔跑,一边大声的对着追过来的面包店店长大声说面包不是他偷的……我们跑的很快,那个店长先生根本追不上我们。
等他吃掉了面包,我才从他那里听说了他的故事。
爸爸死掉了,是被混沌杀死的;妈妈死掉了,也是被混沌杀死的;还有妹妹与爷爷,还有奶奶与哥哥。
一家人,只有他一个人躲在井里活了下来。
混沌真是坏蛋啊,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七年,见过比这还惨的情况,整座城市中的人类因为几个人的私欲而面对死亡……人类真是一个奇怪的种族啊。
与这个小孩子一起流浪,虽然没有以前那么自由,但跟随着他,总能看到这个世界的人们令自己意想不到的另一面。
会追着他跑的面包店老板其实是故意跑不过他。
每天都会强迫他洗衣服,但每次都故意在衣服兜里留下几毛钱的无赖。
每次因为盗窃等罪行而把他抓起来的警察先生,其实都是看他饿的不行的时候动手,这样的话,有牢饭吃就至少不会饿死了。
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活着,他也好,大家也好。
流浪的日子过了好几年,有一天,他回来,没有选择去面包店,而是坐了下来。
我要去当兵了。
兵是什么,可以吃吗
我非常好奇,跟着他进入了兵营,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还有一些人愿意去和混沌战斗。
第一次训练,他没跑多久就跑不动了,那个老先生和大块头在讨论要不要把他赶走。
我想帮助他,于是……最终选择他做为主人。
我们圣巢之子,从被制作出来开始,就是为了这一刻,只不过以前的大家在等待着主人,而如今的自己,选择了主人。
第二天,他完成了训练,非常优秀,那个老先生与大块头都这么说。
太好了,可以帮助他,让我发现,原来帮助一个人类,看着他开心,是那么令自己高兴的事情。
从那一天开始,他的命运改变了,我的命运也改变了,我们一起去了北方,打倒了好多好多的混沌,杀掉他们,砍下他们的脑袋。
圣巢的老爷爷总是说,人类都是彼此通往幸福的阶梯。
以前的时候不知道,来到这里之后,明白了过来,混沌也是人,要不然它们怎么可能变成他升职的阶梯。
只不过混沌是坏人,而打坏人就一定是好人。
那是最无忧无虑地一段时光,最开心的日子,我总是会给他唱歌听,他总是会微笑着看着远方。
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如此,那应该有多好。
只不过老爷爷也跟我说过,幸福的日子愈长,不幸的苦难越多,那一次,他碰到了一个很大个的混沌,很难打,为了帮助他,我受了很重的伤,而他伤到了他的腿。
我们打死了那只混沌,他升了好几级官,而我的四肢坏了,这是为了保护他而做出的牺牲,我不后悔,我依然陪在他的身边,为他歌唱,虽然我的四肢坏了,但是我还能够修复自己,只是这一切需要时间。
这一切直到她出现有所改变,我发现他喜欢听她唱歌……他其实听不到我的歌声,听不到我喜欢他的誓言,那笑容,都是对着她而展露。
我……只不过是一个工具,坏了,就可以丢掉。
我不想被丢掉,我自己走,那怕一无所有。
我在阴沟里挣扎,在即将滑入深渊的时候,我见到了瓦斯普,我这漆黑眼中最眩目的光,我的救赎,她甚至为了我而出卖她自己,只是为了给我买一瓶药水……
我落入地狱,却又终获救赎。
………………
马林坐在世界树嫩枝化做的椅子上,听着眼前的细小虫人说完这一切,不禁皱紧了眉头——这算什么鬼,自律生物体装甲,这第一纪元之前的时代远远超出马林的想象。
而且这个自律生物体装甲听起来还畸变过,它是因为有了自我思想而畸变过谁会是它的诱因是学舌的臭鸟,还是那个脑袋里只记得打架的家伙。
想到这里,马林又看向这两个小东西,米拉,是这只自律生物体装甲的名字,它现在是修复状态,所以在植装的时候才会如此缓慢。
这也可以证明,外面的那些虫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坚硬的甲壳,一定是在它畸变时分放出去的幼虫。
还是一个纳米生物,马林叹了一口气。
而且关于米拉所说的那个他和她,马林更是感觉头痛,他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报纸,指着上面的领主与他的新娘说道:“这就是你说的他与她吧。”
你怎么知道的。
米拉惊讶地问道。
“你看看你那缺心眼的样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要不是瓦斯普捡到你,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异种了。”马林看着眼前蓝色囊鞘中的米拉说道。
后者沉默了一下,然后她的哭声就像是环绕立体声一样在马林的耳朵与脑子里互相碰撞起来。
瓦斯普的也开始颤抖,可见的畸变在她身上出现。
“如果你想让瓦斯普死,那就继续哭吧,等到她变成一个异种,我就一刀杀了她。”马林翘起二廊腿。
当然这只不过是在吓唬她,马林可以肯定,这个叫瓦斯普小姑娘一定是用她的真诚打动了米拉,让她脱离了畸变的道路,重新拥有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话说回来,自律生物体装甲你搞什么自我意识,大毁灭之前的人类到底有多么无聊啊,就不能加一个三定律或是别的什么来控制一下吗。
还是说他们只是单纯地想要成为一个创造者,一个……神明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最终才会迎来毁灭吧。
当凡人没有凡人的自觉,这个世界都将发笑,然后看着失了智的凡人以最快的速度毁灭他们自己。
这样感叹着,马林看到瓦斯普身上的畸变消失了,米拉停下了她的哭泣声。
瓦斯普是我的好朋友,她将身体借给我,令我回复神智,她是我永世的恩人。
它这么说道,然后有些不安地呼唤着瓦斯普的名字,这样的友情让马林多少有些松上一口气——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无私的友谊,才能够救下米拉,瓦斯普这个小姑娘虽然为了求生做过一些在她这个年纪不应该做的事情,但至少,她对生的渴求,对友人的爱,马林都看在眼里。
“我没事,米拉……”这个姑娘喘了两口气,然后抬起头,看着马林:“先生,我看您穿着教士的衣服,请问,我们可以活下去吗。”
“你的朋友米拉还没有回答我,怎么才能够让外面那些被虫胎附身的人们活回来。”
它们活不回来了,畸变时的我分放出的虫胎是无法收回的,它们通常是一次性操作死体使用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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