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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为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篆文
明霞语塞,打小在她身边服侍,对于她曾有过的少女心思自是一清二楚,现下面对这样一桩婚姻,即便是她自己所选,也一样有着不甘和悔恨。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又如何?在这寂寂深宫辗转难眠,多少意难平,也不过只能化作一腔愤懑。
此刻殿中之人大多退去,明霞起身,在博山炉中燃了一支安息香。望着青烟徐徐上升,回首柔声说,“娘娘不宜思虑过多,早些休息吧,奴婢就在外间候着,娘娘有事只管唤奴婢就是。”
秦若臻双目微垂,似有浓浓倦意。也许是因为安息香的缘故,她知道自己可以沉酣一梦,最好一觉醒来,可以把前尘烦恼尽数遗忘。
“孩子的乳母,只要张氏,本宫讨厌那阉人送进来的女人。”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叮嘱完这句话,之后便呼吸均匀,渐渐睡去了。明霞心里一紧,无声应是,走出殿外为她关好门。
已是清秋时节了,一弯新月昏惨惨的隐于云间,不过等上十来天,它就将变幻成饱满圆润的一轮光源,照亮九洲上下万户千家。
只是此刻,它似乎格外的晦暗不明,像是隔了一层高丽纸似的,看上去既朦胧又晦涩。
第63章上元节
为贺皇长子诞辰,理应大赦天下。受惠的囚犯不在少数,连同在诏狱中关押,已判了斩监候的廖通也得了特赦,改为流放三千里,永不起用。
人是容与查办的,现如今从死刑转为流刑,知道的说一句赶上了好时候,落在有心人眼里,不变成了皇帝对首辅一系的妥协。
前朝如是,内廷亦然。
那日坤宁宫里发生的秘闻,其实早已在暗处流转,宫闱之中向来是盛行隐秘流言、阴私蜚语的地方,虽没人敢当着容与的面说,但自会借着施礼的一瞬,于眉梢眼角露出一丝探究的兴味。
他视而不见,心里的滋味却愈发难描绘。经历了那一幕之后,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在内廷的处境。沈徽和秦太岳之间的关系,是一山不能容二虎。他不介意身先士卒,替皇帝扫清执政障碍,但卷进后宫争斗,在帝后间艰难求存,甚至被皇后误会和皇帝有什么牵扯,是他完全没兴趣做的事。
厌烦的情绪一旦产生,就好比滚雪球,越积累越膨胀。人始终得为自己考量,思来想去的结果,应该是时候再度离开宫廷,去外头广阔天地闯荡了。
只是皇帝暂时没有表示,他只能在暗地里寻找机会。沈徽待他一如往昔,对于皇后的怨怼,他自然不必和容与做任何解释,却也没有丝毫迁怒的意思作为一个皇帝,沈徽也算是拎得清,有情有义了。
戏还要演下去,沈徽和秦若臻都是放自如的人,转眼已在坤宁宫逗弄新生儿,一副其乐融融。
容与去送礼部为皇子拟名的题本时,秦若臻正在榻中盘坐,沈徽则在榻边靠着,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笑谈。
秦若臻语调温柔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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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说起小皇子吃饱之后,脸上会露出满足的笑容,沈徽听了,眉梢也漫上一层喜色。
秋日暖阳毫不吝啬的洒进来,所照之处皆被笼上一层淡金色。殿中轻声笑语,一室温情,令人恍惚间生出岁月安稳,琴瑟和谐的恬静之感。
容与将礼部奏议奉上,便欲告退,耳畔充溢着的,是他们二人翻看题本,讨论名字的轻笑声。
“厂臣学问好,也来看看哪个名字寓意更好些。”出乎意料的,秦若臻出声叫住他,语气温和,不带一丝冷漠。
容与回身,微笑领命,接过奏议,快速扫了一遍,沈氏皇族这一辈皇子从宝字。礼部所拟,也不过宁、宪、宙、宗等几个。
“臣以为宪字不错。说文中所解宪,谓之敏也。诗经中有天之方难,天然宪宪的诗句,寓之欣悦。殿下聪慧而承万民之悦,当是社稷之福,天下之幸。”
秦若臻颔首笑道,“厂臣倒和本宫想到一处了。我才刚也说这个宪字好。怎么样,这会儿皇上可没有意见了吧?”
“罢了,既然你们都说这个好,”沈徽微笑首肯,“那就这么定下吧。”
秦若臻一笑,似随口问,“乳母张氏前日放出宫去了,究竟为的什么,厂臣可知道缘由?”
说起这个,原是前些日子沈徽提了一句,那秦家找的乳母生得有几分刻薄,他看着不似纯善之人。容与心里明白,他也不过是找借口,到底还是不愿让秦家过多染指小皇子。可既有这话,少不得就得想法子替他分忧,寻个堂而皇之的由头把人打发出去。
容与掖手回道,“说来不巧,因殿下早产,生辰和钦天监早前推算的都不符,重新演算过后,张氏的命格倒和殿下有些不合。臣不敢冒冲犯殿下之不韪,只得将张氏放出宫去。”
秦如臻默然听着,没说什么。沈徽笑了一下,“朕想起来过几日的中秋家宴,就摆在乾清宫吧,朕也懒得折腾了,一切从简。你再把交泰殿一并拾出来,请皇后搬过去,这样离朕和宪哥儿都近便些。”
秦若臻听了果然高兴,那交泰殿的位置在乾清宫和坤宁宫之间,内中又与乾清宫相连。如此安排,自然是更为方便帝后亲近。她欣喜之余,也就无心再追究乳母张氏的去留。
容与应了是,牵唇淡淡一笑。合着那巴掌让他出手去打,过后人家再负责递甜枣,原来为主分忧就是这么个意思。
回到居所,先将沈徽交办的事吩咐下去,见林升正兴高采烈,捧了一件婴儿的小衣服在看。
“大人您瞧,这就是百家衣呀。花花绿绿的真好玩。”他展开衣服,一面数着上头用了多少零碎的布头,一面问,“穿上这个,真能百病不侵么?”
“也许能吧,民间有说法,百家衣取百家之福,是给新生儿讨一个吉利,为的是孩子能少些病灾,健康长大。”容与见他满脸的新鲜雀跃,因笑问他,“为早前皇上说过,宫里的孩子难养活,所以才叫你去寻百家布来做衣服,那会儿皇后还没近产期,你办事倒快。可有真的去外头百姓家讨布料?不是哄我?”
林升瞪圆了眼睛,笃定的点头,“那哪儿能呀?我可是叫上了咱们监的十好几个小奉御一块去讨回来的,您就放心吧。这衣裳啊,我已经让司衣局清理的干干净净。您随时都可以拿去给小殿下穿。”
容与笑着多谢他,“这是你找司衣局谁做的?”
“是一个典衣,叫樊依。可是手巧的很,我先时问遍了她们的人,都说司衣局数她针线功夫最好,后来才知道她母亲原是苏州的绣娘,这便是家学渊源了。她今年才刚十五,生的也颇有江南碧玉味道。”他拿起那件百家衣递到容与面前,让他细看,“您瞧这针脚多细致,这么个巧人儿,只做典衣倒可惜了呢。”
这一番滔滔不绝的夸赞,让容与留了心,林升从不在意服饰,更遑论女红做工,如今竟夸起人针线好,容与随意低头看了一眼,刚好见他脚上穿着簇新的角靴,心下明白,不由莞尔,“这位樊姑娘做了双新鞋给你,你就将人夸成这样。阿升果然是个惜物承情之人。”
林升也低头看脚下,再抬首,忽然脸一红,很是不好意思的扭过身,喃喃自语,“她左不过闲着没事,看我靴子旧了才做一双给我。什么承情不承情的,赶明儿我去外头,给她买两件首饰,还她也就是了。”
“那你可要留心选好的,要配的上她江南碧玉般的风姿才行。”容与看他红脸,越发觉得有趣,索性调侃起来。
林升没吭气,憋了半晌,丢下一句,“大人如今学坏了,惯会逗弄我,说些有的没的。”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看着他搁在床上的百家衣,回想刚才他说话的语气样子,容与忽然意识到,林升过了年也该十六了,已经长大成人。若在寻常人家,这时候便该议亲了。只可惜他做了内侍,今生注定再难和女人有瓜葛。
然而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内侍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情感所需,对于这桩事,他尚且不能控制自己,既已无能为力,又有什么立场去劝慰旁人。
天授二年的冬天,在一片安宁平静中过去。新年之后,宫中最重要的庆典就要属上元节。
上元宴摆在太极殿内,皇室、勋戚、内命妇悉数到场。早在上元前,内务府便在太极殿丹陛上安放了七层牌坊灯,佳节当晚,由近侍上灯,钟鼓司奏乐赞灯,内宫监又准备奇花、火炮、巧线、盒子、烟火、火人、火马之类的鞭炮,以供燃放赏玩。
一时烟火表演完,在席众人又恭贺帝后新禧。晋王是皇帝祖父的胞弟,身为长辈,很是关心帝祚绵延之喜,“万岁爷怎么不将小殿下请出来,让大家伙看看,这大年下的,也让我们沾沾喜气。”
众人跟着随声附和,沈徽令内侍暂停稍显吵闹的杂技表演,命人去东暖阁将小殿下请来。沈宪已满百日,在乳母的心喂养下,脸庞变得饱满白皙,粉琢玉砌的,蹙着小眉头样子十分讨喜。
“小殿下真是玉雪可人,一望而知是睿智福气的长相。”齐王妃端详半日,满面堆笑的夸道。
齐王横了她一眼,“净说些废话,小殿下是万岁爷的长子,那自然是有福气的,全天下的福气尽在他一人身上都使得。要我说啊,岂止是福相,分明是至贵之相!”
齐国长公主也在场,颌首笑道,“至贵?那不就是储君之相么?这倒是合宜的很。”
才说完,已有晋王世子接口,“正是呢,小殿下是中宫元子,又是皇长子,论嫡论长皆是储君不二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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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子说这些,尚早了点吧。”另有贵妇闲闲笑道,“皇上春秋正盛,小殿下仅是长子,日后陛下绵延帝祚,再多生几位或贤德,或聪慧的殿下,届时储君的人选怕是要挑花了眼呢。”
这话乍听上去像是恭维,实则暗藏了几分恶意,帝王家最忌讳为夺储位骨肉阋墙,若真如她所言,恐怕届时,就该是皇帝痛心疾首了。
容与循声望过去,见说话的正是瑞王妃,瑞王是先帝的堂兄,当年曾有传言,先帝的父亲英宗年过三十无子,本想从宗室中过继一个来男孩来承接大统,初时选定的便是瑞王。后来琳妃诞育升平帝,皇位有了继承人,英宗才适时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叹瑞王仅差一步之遥,就能登顶至尊之位,心里自是不甘,如今瑞王妃说出这样语带讥讽的话来,也就不算出奇。
晋王听出她弦外之言,朗声笑道,“瑞王妃也知道小殿下是长子,既为长,便是储君。何用和其余人等再相较?除非为长者不贤且身不正,就好像眼下在西安府的秦王那般,那时才会择贤而立。幸而皇上天纵圣智,励意图治,这才有如今咱们大胤四海清平的盛景啊。”
都说到了这份上,众人少不得起身,举杯恭祝皇帝万岁。坐定后,才听瑞王妃轻笑一声,“既这么着,叔王怎么不劝皇上早立太子,为咱们小殿下正名分呐。”
大殿之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稍显尴尬,不少人已对瑞王妃投去不满的注目,只是碍于她宗室身份,到底不好与她起争执。
最终打破僵局的却是秦太岳,他从容摆首笑道,“昔宋仁宗三十年未立太子,国朝太宗皇帝亦未预立皇太子。汉唐以来,太子幼冲而立,易使其滋长贪婪骄纵之气,且随太子年长,其左右群小结党营私,鲜有能无事者。诚如晋王殿下所言,若太子长成而不贤,即使立之,又岂能保将来不生变?依老臣说,不若皇上悉心栽培小殿下,使其周围皆环伺忠义良臣,再徐徐观望,若那时小殿下果真堪为贤明之主,再行册立,亦不晚矣。”
沈徽和颜笑赞,“阁老通今博古,这一番话,说的朕心甚慰。朕定会好好培养宪儿,为他寻觅似阁老这般,行谊刚方的股肱之臣。”
一场风波顺势化解,众人忙又附和称道。此时已有内宫监的内侍在殿前空地上铺设锦毯,接下来该由宫中女官们在毯上表演蹴鞠。说是踢球,其实不过是表演,宫女们统一穿着裙装,五颜六色花枝招展,跑起来时宛若一簇云,在那锦毯上飘来飞去,直看得人一阵眼花缭乱。
容与侍立在御座旁,清楚的感觉出身边这位宴席主人过于沉静,值此佳节盛宴,好像也并没有让他感受到多少喜庆欢乐。
待到阖宫庆典结束,侍奉帝后登上御辇,同回交泰殿。容与也算是当完了这一日的差,回到房里,见林升已备好宵夜,耳听着宫墙外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根本全无困意,只好随意抄了本东坡乐府闲看。
在一阵阵的烟花喧闹里,恍惚听见廊下有人在叩门,想来是林升又拿了什么点心给他送来。
起身去开门,却看到檐下赫然站着,身披大红羽纱面鹤氅的皇帝沈徽。
第64章烟花
星夜璀璨,头顶时不时还有烟花绽放,斯人一身艳色,衬得鬓若刀裁,五官如镌刻,眉目间似含隐隐笑意,却是掩不住满身的劲锐和锋芒。
可他为什么会出现?这时候不是应该在交泰殿陪皇后么,上元节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偷偷溜出来,一个人不带,又跑来找他?果真是嫌他们之间,惹得误会还不够多?
容与挡在门口,向上揖手,“皇上有什么吩咐,着人知会臣一声即可,入夜寒凉,不可在外待太久,臣命人先送皇上回去。”
姿态有理有节,更是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沈徽微微一哂,“朕睡不着,来找你说说话,你就把朕晾在外头?”
天寒地冻,这话是他自己才刚说的。堂堂九五至尊,屈尊纡贵来看他,竟然就这样被挡在门外。
沈徽自问不是什么性情好、有耐性的主儿,侧着头思量,自己都觉得好笑,偏偏对他,竟能有这份体谅担待。
总是被他将军,容与也有不甘,仍旧欠身道,“天不早了,皇上若是睡不着,臣叫人备些安神汤来,服侍皇上用下。臣这里粗陋得很,皇上不该贵人踏贱地。”
一国之君被拒成这样,难得的,沈徽竟然还是没有生气的感觉,面前的人微微欠着身子,那下颌线条致纤美,周身气度一派从容,明明说着拒绝的言辞,可到他嘴里就能换了一番滋味,不是欲拒还迎,却有种别样的隐忍自持。
沈徽笑了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话你全丢在脑后了?朕要去什么地方不可以,谁又能拦得住?”
说完已是不管不顾,轻轻拂开他,迈步进了屋子。
容与深吸一口气,为再一次败北而怅然,阖上房门,站在原地,端出一副事必躬亲,却又谨守本分的态度,淡淡看着地下。
瞧这架势,比第一次他来找他时,还要局促拘谨,沈徽四下里看了看,这房间已比昔日那小屋子大出不少,毕竟是内廷品级最高的太监,吃穿用度也合该讲究些,可人呢,再没有了那一次微微错愕后,展露的和煦温暖。
沈徽径自坐下,酝酿着接下来要说的话。其实他是来道歉的,为那晚发生的事,为秦若臻对他的肆意侮辱,可该怎么措辞,一时也拿捏不准。
年轻的帝王,生平只对自己的父亲说过软话,朝堂之上虽遇到过抗衡力量,但也不会在明面上铺陈弥漫,没人敢当面质疑,又何用他表达歉意?久而久之,他觉得自己已将哪些和软的语气,全都忘光了。
然而面对这个人,他心底是柔软的,甚至愿意捡拾起那些遗忘的情感,不记得理由,也说不清原因,也许只是为了某一刻的疼痛和暗涌。
“皇后那日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朕一直是信得过你的,你在前朝为朕办事,得罪秦太岳是必然的;在内廷,皇后刻意针对你,也再情理之中,想必也有为她父亲出气的意思。女人嘛,难气量狭小,朕往后再规劝她也就是了。”
他做足了诚意,果然,令疏离冷静的人略略动了容。
容与眼底浮起一点惊涛,万没料到他是来致歉。自己不过是臣子,也是所谓家奴,皇后别说出言侮辱,就是打杀他,也不过招来一句御下严苛、性情暴虐的评语。
能做的除了忍耐,唯有离开。可谁知沈徽会是这般态度,他又何尝不知,这已经




半生为奴 分卷阅读100
是一个皇帝,所能做到的极致。
该感恩戴德么?他从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个人荣辱不敢说全不在意,但也知道有些事太较真就是自苦。要想活着,活得自在,根本就不该理会旁人怎么看,讨好每一个人绝无可能,他没这个能耐,也没这个兴趣。
微微一笑,他很大方的回应,“臣不敢衔恨,更不敢怨怪皇后,娘娘有孕待产,本就容易心浮气躁,臣惹娘娘不快,蒙皇上不追究,臣感念于心,必当知恩图报。”
这样说他总该满意吧,自己表了态,无论如何都愿意肝脑涂地,说了忠君就会一忠到底,他林容与骨子里到底是个男人,出口的话不说掷地有声,也是一句是一句。
沈徽心口发紧,他的态度太从容,从容的有种抽离感,与其说不介怀,不如说他真不在乎。莫非自己悉心栽培了这么久,用特权、尊荣、声望、甚至是宽宏,都还是没能打动他?他依然是那个淡泊克制,无欲无求的人。
给他权力,他可以运用的很好,办事能力挑不出什么错,本性聪明通透,心智稳重成熟,大局感又好,最难得是没有野心,全心全意忠于自己。
他试探过那么多回,对这件事已然足够笃定。若连这点识人之明都没有,他也不必坐在皇帝的位置上了。
现如今呢,苦心孤诣得了效,这人连唯一明显的缺点心软都慢慢敛住了,不过凡事都有代价,他整个人也变得越发冷静,几乎都有点漠然了。不是不清楚他在内廷待的憋屈,在外头就算不是刻意张扬,他也活得潇洒得多。毕竟派头在那里摆着,哪个敢低看他一眼?
这样的人才,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他心里头高兴得意,可却没从没问过,他本人到底快不快活?
原本主君对臣僚,根本不需要问这个问题,可他偏生很在意,“朕不是要听你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你现在,也越来越会打官腔了。”禁不住苦笑了一下,沈徽深深看他,“有些事,朕现在还不了你一个公道,但你要相信,那是迟早的事。”
言罢也不等他回答,起身装作好奇似的,打量起整个房间,见书架旁挂了一卷富春山居图的前段剩山图,忽然颔首笑起来,“你不是说,这些书画看看就好,不必拥有?怎么又向武英殿借来挂着,还是他们知道你喜欢,特意拿来孝敬的?原也不值什么,你若真想要,向朕求了,朕岂有不赏你的?”
沈徽扬着脸,好像终于抓到他的秘密似的,满眼都是揶揄。
容与淡笑着摇头,请他再上前去细看。他狐疑的走过去,盯着那画,看了不到一会儿,发出啊的一声,回眸间一脸不可思议,“这原是你画的?”
容与说是,“不过确实是向武英殿先借了原作,臣照着临的。”
沈徽看看他,又再扭头去看画,一壁摇着轻叹,“你真是,真是……临的几可乱真。若不是你落款的那句,容与戏墨,朕真的看不出来。你画的真好,朕看着只觉得,心脾俱畅。”
容与笑着应他,“臣只是仿画,应该说,子久先生的画艺确实令观者心荡神驰。”
话说到这里,难教人联想起,那副藏在架子上清明上河图。忆起那日秦若臻曾质问这画的去处,容与也顾不上看他言笑晏晏的模样,干脆地冷下心肠,“娘娘怕是还在等您,皇上该回去了。”
沈徽挑眉一笑,“朕不想陪她,只好出来逛逛。”
“可今日是上元节,按宫制,您确实应该和娘娘在一起。”容与淡淡提醒,“何况,皇上这样出来,娘娘心里未必痛快。”
沈徽轻蔑的笑笑,十足成竹在胸的反问,“朕何须在意她高不高兴?出来前,她已然睡死了的,今夜就算爆竹声再响,也照样醒不过来。你大可放心,她不会知道朕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
容与蹙眉,看来他是给秦若臻服了些安睡的药物。虽觉得不妥,但也还是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些,他在为自己考虑的意思。
不过终究理智占据了上峰,将这一份小小不然的窃喜隐藏好,他换上另一帧克己守礼的情绪,就像多年来一直习惯的那样,波澜不兴。
“臣以为,近来皇上和娘娘都很和睦。”
沈徽冷哼了一声,挑眉道,“她生产时险些殒命,怎会和朕和睦?不过装样子罢了,朕和她,此生都不可能同心同德,鸾凤和鸣。何况,今日你也听到了,秦太岳的话,你以为如何?”
容与知他心中所想,却不愿顺着他的思路回答,“起码有一点他没说错,在皇子品行智识尚未确定之前,不宜过早立储。阁老今日之言,也确实替皇上化解了尴尬,毕竟是家宴,一众宗亲在座,您也不能像对待臣工那样对待他们。”
沈徽哂笑,“朕知道你听的出来他的意思。立储,他自不必担心,反正朕立谁,他都是储君的外家,只是他还可以挑上一挑。也许挑个听他话的,也许挑个能继续有助于秦氏的。你可知道,他的小儿子秋闱中了亚元,他是立意要为秦家再培养出一个阁臣,再来辅佐朕的儿子,孙子!今日不过白献一个人情给朕罢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有些烦闷的说,“还有你不知道的,那天的事,秦太岳听后大为震怒,派了他夫人进来,明为探望皇后,实为提点劝谏。不然以皇后那样高傲的性子,怎会轻易向朕低头,且那么容易便放过你?”
“皇后对朕的心,虚虚实实。需要予取予求,便把朕当作是皇帝。需要满足自身情感,便把朕当作是一个男人。朕也想要一个在政事上志同道合,生活中心意相通之人,肯错一步站在朕的身后,不会有怨怼和不甘。这才是朕想要的伴侣。”
这话听得人一阵涩然,他的心愿此生怕是难以实现了,这是个死结,从他选择与秦太岳结盟时,就已然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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