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样的作者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战袍染血
他很清楚,目前的问题,不是他答不出会如何,而是万一不小心,答出自己不该知道的事,该如何解释
而且,他心里还隐隐意识到,一个潜藏的问题。
“我在这个世界,理应也叫李怀,毕竟之前被困在府中读书的时候,这都是很清楚的,可一出来,就被说是皇甫怀,这是典型的隐藏身份啊,足以证明我并不是个普通人。”
“刚才是谁说自己是普通人的你自己不看上下文的吗1槽点”
李怀还是不理,只是沉思。
“按理说,最好的选择,是不要出风头,安心低调的学习,可我此番过来,就是要积累资本,好到大宁再得技能,现在既然知道有其他路径,确实要试一试,但这里面的度,很难把握,除非从一开始,就圈定范围,不让人怀疑,那这样一来,就只能从兵家入手了,但这事问题更大……”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桌面上摆着的过往邸报。
“过去这些邸报上,关于兵家的东西,都写得颇为隐晦,最多是一二战报,那些兵法之类的,是半点也无,这也是正常的,因为在古代,兵法往往是吃饭的家伙,是涉及到家族、师徒传承的,很多兵法都是代代相传,最多是后人在上面写注释、心得,没有说广发天下的,而我现在算是师从文师,更不能轻易书写,哪怕写的不是龙骧兵法,但传出去一样要被非议,甚至被几位师兄,文师的从属敌视,乃至文师对我,都可能会有意见……”
这么一想,李怀就意识到,单纯从兵家着手,也有些问题。
“这可就不妙了。”
摇了摇头,他越发苦恼起来。
“如果再过几年,我也不用担心太多了,到时候不管是人生经历,还是饱览群书,有的是借口,现在虽有一个神童的名声,可既然落在童字上,那就还是后辈子弟,别人看重的是你的潜力,要是直接变成了实力,就要被人聚焦,聚光灯下,有的是犯错的可能,我目前还打算小心积累,毕竟主角还没冒头呢……”
心里有着众多思量和纠结,李怀越发难以下笔了,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个思路。
“我之前是从文章角度来想,难以决定写什么,那么转换一下思路,从读者的角度思考思考吧,毕竟这文章写出来,会不会有效果,还是看反馈,而且我想要试一试,民望聚集过来的光芒,到底有什么特殊,也需要得到足够多的簇拥和认可……”
这么一想,他忽然有了一些想法。
“首先,得是能让人看得上,那这文笔和辞藻得用点心,其次,那些邸报上的文章,尤其是被文师特地圈出来的几篇,标注了值得一读的,显是过去得到不错风评的,但仔细分析,多数也只是谈及了一些问题,看浅尝辄止,类似于那些营销号的鸡汤文……”
想到这里,李怀忽然愣住了。
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邸报,又看了一眼笔墨纸砚,脑子里仿佛有一道灵光闪过。
“写文章,要影响力,还需要粉丝,同时不能言之有物,要掌握度,同时能振奋人心,塑造某种舆论氛围,看的时候或者心潮澎湃,或者被贩卖焦虑,但看过之后,其实并无卵用,又或者是促使某种行为,比如购物、消费,但既然能消费,当然也能参军之类的,如果能做到这些,不光影响力有了,在上层阶级中也足以出名,更重要的是……”
李怀长舒一口气。
“完全是空洞无物嘛,正好堆砌辞藻,或者胡乱举例子,比如我朋友、我亲戚、我爱人……额,最后一个划掉,我现在不在大宁,总之,这还是我的专业!而且,可以写成系列,相互关联,捆绑销售,塑造追更氛围,最后形成舆论产业……”
想通了这些之后,李怀倏的精神大振,随后研墨铺纸,最后握笔落下,写下了一个大大的“零一”。
“这就是荆州鸡汤第一篇,是一切的开始!”
而后他文思如泉,笔走龙蛇,一直写到了东方出现第一道阳光。
第二百三十八章 存不忘亡,《易》之善戒
一大清早,龙骧将军府的外面,就喧闹起来。
那些知晓龙骧将军归来的各方人士,便立刻过来拜访了,毕竟这一次龙骧南征,可是一举将南边的隐患破除了大半,为整个荆州势力拓展了生存空间,更是安定了后方!
任谁都很清楚,这是一场大功劳,但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这些人心里清楚着,南边地广人稀,但土地肥沃,可有不少地方存着瘴气,说是穷山恶水并不为过,再加上还有不少零散部族,分布在广袤土地之上,下一步州牧府必是倡导移民填边,这些人此来,除了问候之外,就是要来探我的口风,顺便来诉苦,希望他们宗族之中,不会有人被挑选。”
得到了外面的消息,龙骧将军坐于正堂,与几个副将、属下说着话,面带笑容,从容不迫。
外面,不断有人进来通报哪家哪户、谁谁谁过来拜访,某某某过来求见。
“这些个人里面,不少都是在荆襄之地有着影响力的,轻易不好得罪,既然亲自过来了,总不能避而不见,就都请进来,安排到厢房中等待吧。”吩咐了几句之后,龙骧将军对着几个属下笑道,“幸好州牧予我大宅,否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还真不好安置。”
他这边话音刚落,就有个瘦削男子出言道“这些人里面,有多少人是真心要结交,有多少其实包藏祸心,着实不好说啊,主公还是要小心一些。”
这人名为林英,为龙骧将军的谋士,留着小胡子,眼睛细长,他一开口,其他准备说话的人,就都闭上了嘴。
“主公,你不要怪我说话直接,只是现在,不得不多思量些许,您常年在外征战,对荆州之内的情况虽然了解,但并不真切,属下不得不多看着一些。”
林英说完,就起身抱拳,一副请罪的模样。
龙骧将军笑道“你是我好不容易才请出山来协助的,当时就和你说了,有什么直接说,无需顾虑,不管是对是错,咱们一同参详。”
林英便笑道“那属下就不客气了,其实眼前的事,关键就是一点,便是主公您战无不胜,以至于这后方的诸公也好,百姓也罢,又或者是那些士族、宗族,都有些太过安逸,于是便滋生出不好之念,好些个人忘记了,出了荆州,那就是乱世,各方纷争,无有断绝!”
龙骧将军点点头,但没有说什么。
那林英便继续道“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推三挡四,这移民实边乃是大事,乱世之中,各家争锋,不进则退,移民固边可以安定一方,可以增长人口,可以开拓土地良田,未来争霸天下也好,偏居一隅也罢,有此皆为基础,这荆州各方本应人人争先,皆过却个个退避,着实让人叹息啊。”
他的话明显引起了其他几人的共鸣,一个个接连有所表现,或者叹息,或者恼怒,或者低语,直到那位将军抬起手,众人才停下议论。
随后,龙骧将军说道“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但我等在外征战,为的不就是这荆州的安定吗况且,一个安定的荆州,才能为我等提供钱粮兵马。”
林英便又就道“可是……”
“我知你之心思,”龙骧将军摇了摇头,“但你当知晓,天下大治之时,伟力自天子而来,天下大乱时,伟力自万千百姓而来,如今这荆州的言论中,没有你那般想法的立足之地,我等便无法开辟这一块。”
此话已然十分挑明了。
林英一愣,也值得叹息。
“塑造这民间风气,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荆州不是我等一家独大,其他几方可都防着我等呢,得徐徐图之……”龙骧将军这般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对了,怎的一上午了,都没有见到皇甫这都日上三竿了,都不见其人,徐淄,你可别忘了督促啊!”
之前林英发言的时候,徐淄就一直安静的坐着,现在听到点名,又赶紧起身回答“将军,您忘了,之前您让皇甫公子准备文章,将要刊于将行的邸报之上,他连夜书写,一直写到了天亮,我方才让人去问的。”
林英听得此言,心中一动,但并未出言。
龙骧将军则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本以为他会从过去写好的残篇中选一个出来补完,没想到他连夜写了,不过听你的意思,这文章是写好了”
徐淄“说是大致写就了,但还欠润色,只是皇甫太过困乏,因此要先休息,等醒来再完善。”
“先把那写好的,誊写一份,拿过来给我过目!”龙骧将军大手一挥,便有人迅速下去。
等人一走,林英又靠近几步,低语道“将军,这就是个机会,听说此番州牧很有决心,要成一刊,或许可以让人代笔,写一些有利于咱们的文章……”
龙骧将军立刻摇头说道“急不得,还是先看看局面,先让皇甫去试试,先站稳脚跟才是关键,况且你找人去写,万一最后出了纰漏,皇甫被人叫去问询,不光是毁了他,也让我等陷入被动。”
林英还待再说,但龙骧却摆手阻止。
这时那奉命而去的人,已经捧着一篇文章回来了,然后就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呈给了龙骧将军。
屋子里的众人不免议论纷纷,他们自也知道那位“皇甫怀”的名声,听闻过神童之名,不由好奇,这文章会有何等内容,便都投注目光。
龙骧将军接过来,看了几眼之后,便不由笑道“辞藻倒是堆砌的不少,只是内容却不甚多,还多是泛泛而谈、夸夸而谈,但毕竟是坐而论道,未曾真个体验,能写成这样也算不错了,而且最有趣的是……”
他抬起头,看向林英“你或会喜欢此文。”
林英一愣,有些不确定的道“主公的意思是……”话未说完,就见龙骧将那文章递了过来。
林英接过来一看,入目的便是第一句,不由眼中一亮——
“存不忘亡,《易》之善戒也。”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上与下,文与句
“这一句话的意思么这是说,生存而不忘记败亡,是《易经》提出的有益警告。”
李怀吃了一口点心,然后坐起身来,晃动了一下脖子,对面前的徐淄说着,同时很是奇怪,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之间,对自己这篇文章如此感兴趣了
明明早上派人来询问的时候,还留言说,让自己抓紧休息,不要影响了今日的操练,但最后却生生让自己睡过了午时。
而且醒来之后,徐淄也没有催促,反而跑过来让自己赶紧修润文章。
不过,这件事不用徐淄催促、提醒,李怀也不会忘记,毕竟这可是自家老师交代的政治任务,还关系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尝试、试探。
而且他昨天通宵熬夜,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文章的主体框架已经搭建好了,而且大概的内容也填充的差不多了,里面结合着穿越前查阅的资料,从龙骧将军、关之山身上获得的技能加持,还有李怀在这个世界为学的底蕴,在有心的压制下,完成了这篇文章。
现在,他所需要的只是删减、修润,出去粗陋,美化细节,因而用时不多。
只不过,他这边修润,那边非要旁观的徐淄,却不时会提出询问。
从第一句话开始,已经连着问了好几个——
“那这句呢”
那边,看着李怀放笔沉思,徐淄又忍不住指着一句。
李怀顺势看去,入目的是一句“燕雀怡然不知祸之将及”。
“这句话很容易理解,”李怀便又解释起来,“就就是说,燕雀把巢穴筑在堂屋梁上,在内欢乐,认为是最为安全的地方,却不想,烟囱破裂,栋梁焚烧,那燕雀依旧欢乐,不知道大祸将至,徐君,你也是有出身的,听说也是饱读诗书,为何还要询问此句”
“我自是看得出表象,但更看重的乃是这背后用典,”徐淄很干脆的回着,“而且你以为这书是那么容易读的我家中藏有三十七本,已算不错,这还是历代先祖积攒下来的,期间还经历了战乱、饥荒,宗族迁徙之中,勉强保护,才有这等流传。”
说着,他的眼睛里流露出追忆之色,但旋即隐没,继续道:“除此之外,又得老师垂青,让我读书,方能阅读篇章,所以这有的语句我看不出用典,是很正常的。”
“原来如此,我还是个孩子,所以看不出这些。”李怀立刻一个万用借口扔出去,但心里却忍不住疑惑起来,毕竟他是去过自家那个书馆的,里面的藏书……
“若是按照徐淄的说法,他一个宗族历经多年沧桑,才能保下三十多本,我家那些是如何留存下来的这差距也太大了吧!而且,为啥他说看书这么困难理应……是了,我明白了!原来如此,我也写过类似的小说啊,印刷术是关键啊!印刷术、造纸术没有成熟、普及之前,知识的载体书本,是可以被高门大族垄断的啊!”
他正在思考着,那边徐淄却再次催促起来。
李怀心念一动,就道:“这话是说,之前的朝代,一位君主昏庸而不知己过,他的臣子则只会顺从,以求自保,因而朝堂之上没有逆耳忠言,而田野之中的民众则面带菜色……”
“原来如此,”徐淄点点头,“这事上下脱节之相,朝堂上的人认为一切太平,却不知道江湖中已经酝酿灾祸,难怪……”
“正是这个道理,”李怀点点头,然后奇怪问道,“难怪什么”
徐淄没有回答,而是突兀的说道:“这一句话删掉!”
“什么”李怀眉头一皱,“这句话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还有背后之典……”
徐淄叹息了一声,说道:“这个典故如果传出去了,这民间的百姓要怎么想岂不是觉得朝堂上的诸公,又或者州牧府中的上官们,都与寻常人一样,也有昏庸者,也有欢笑事,还有没有威严了”
“什么”李怀心头一跳,“这话的意思为了防止被人觉得上层之人与下面的百姓一样,也是寻常人,有着喜怒哀乐,就要刻意删除相应的语句”他本能的反感这般举动。
想了想,李怀又补充一句:“如此一来,不就是闭塞上下不让下面的人知晓上面之相,又让上面的人自欺欺人……”
“这都是为你好啊!”徐淄叹息着劝言。
李怀心头一跳,霎时间明悟了许多,进而沉默,最后点点头,道:“我道徐君为何突然有了兴致,来问我文章,原来是来修编了。”
“我知你心中不满,”徐淄还是满脸无奈,“可这是为你好,你如今并无名望、人望,只有将军庇护,但文族对你又有微词,真要有个闪失,那可就太可惜了,得等你有了民望,有了根基,乃至有了旁人不得不仰仗之处,自可从容而言,省去诸多烦恼。”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道:“我不瞒你,这文章将军已经看过了,多有称赞,却也说有些说的太早了,当徐徐而言,将军说,世间之事有对错,关键是如何建言,得因地制宜,不该去沙门说道教盛,不可去墨家言阴阳一,否则就不是建言,而是挑衅,提出一事,当为修正,有建树,而非为着通达,只想作乱,那样于事无补,于情无益,听着有用,实为废话,秩序既立,自有其理,不可因空想而废。”
李怀听着,若有所思,最后点头道:“徐君放心,我自会删了这句,还有哪句要注意的么”这心里却念叨着,我这文章,本来就想着多说废话,没想到废话里面也有风险,还是经验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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