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滯幻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原始本色
她赫然发现自己原来在害怕自己?
「你说释放源灵生,我害怕的都会消失?那不就包括……我自己?」津不可思议的意识到这个回圈,源灵生的反噬回圈。
「当然,你会成为力量的一部分,永远不再害怕!」史坦肯定的点点头:「谭娜的害怕,你的害怕…这里所有人的害怕,让魔瑚找到了迅速强大的营养。恐惧似乎就是坦人的动力,而我们能化恐惧为力量。」
「你们?所以扭生为怪物?成为恐惧聚合的怪物?」津反讽着,却只显得单薄无力。嘴里的话,根本就在佐证…是自己将恐惧聚合为怪物,最后吞噬了自己。
「恐惧使你產生绝望吗?」史坦就像在观察实验白老鼠一样,感受着津的心情起伏,笑得残酷:「是了,绝望也能转为力量。」
情滯幻野 《69》怪物。
津在颤抖,不,或许应该说,是源灵生在颤抖。大气中玄物的波动强烈引起源灵生的颤抖,像在挑衅;灵脉内的力量不断澎发起来,异常亢奋。
在通天的半透明金属管柱里有许多触手般的枝椏在活动、敲打,多处已经因能量高涨而出现裂痕。不用看见本尊,津很确定那根本不是魔瑚!已经完全变异成另一种生物!
看向方舟的控制台,津一步步走了过去,在得知被源灵生反噬的真相是躲不开的命运后,她深感绝望,嗡嗡作响的空白脑袋里,只剩下放下方舟的指示,史坦说话的声音全都化为机关枪在耳边鸣响,她听不甚清楚了,只是失魂落魄地朝着目标前近。在她靠近时,史坦自动闪边了,没有对她进行攻击或阻挡。
魔钢玻璃罩里有颗浮空的金球,依照弘博士说法,只要将它放入下方的洞就可以解锁方舟,打开玻璃罩的钥匙被谭娜的保镖打飞不知去向。源灵生澎湃非凡,津直接举起右手,在眼前端看,灵脉覆满手掌,像只黑色拳套,更像没有表皮、筋脉外曝的怪物鬼掌,接着她一掌劈下,玻璃应声碎裂。
将金球硬按进洞里,转动球体,让球面刻纹位置和外框图样相吻合后,出现了蓝色光流流过表面图纹刻痕。就在蓝光完成一副图画瞬间,一道庞大黑影从侧面飞撞过来,将津整个人衝击出去,重重撞上了墙。
有着树皮乌褐粗糙、蛤蟆突疣表皮,比水桶粗的长条物体,将津狠狠碾压在遭衝击变形的墙上,要不是黑色灵脉瞬间反应,厚厚覆满全身,挡下毙命衝击,她肯定稀巴烂。
贯穿好几层楼高的巨大金属柱体已经垂直裂出条大缝,接连撑开上下数个楼板,而打在津身上的,不过是玄物挣脱出来的第一条软肢罢了!金属柱体里面塞满黑压压的蠕动,正争先恐后从那缝隙兇猛窜出,丝毫不在意裂开的金属边缘锐利如刃,将体表削下大块、割得破烂。
更多玄物软肢鑽出裂缝,第一时间就是如数记长枪往津身上突刺,玄物好像看见血海世仇,残暴攻击着比牠体型弱小悬殊的女孩,反覆衝撞,欲将她捣成泥;好在源灵生严实挡着,弹韧无比,吸掉所有震盪衝击。
身体在黑色灵脉包覆下,随外力衝撞震晃,津的双眼却呈现呆滞,任由怪物疯狂击打自己,没有任何挣扎回击的意思。她还苦苦压抑,没敢完全释放源灵生,好怕一旦放开体内的海水猛兽,真将万劫不復,永远成为牠的一部分…再也回不来。
经过这段时间,外观看似没什么变化,源灵生确实强大不少,暗伏体内,没想到光是餵食自己的负面神,就能让这傢伙日益茁壮。
一股比在星骨森林与血蝶交锋时,更强大的澎湃漩涡在心口转,如同等待她撕去内心最后封条的大妖魔,要将她永远吞噬。
失神的目光凝望着讯号受干扰而扭曲的监视画面,方舟顺利从高端稳稳降下,基地里的坦纳多人逃离有望…可以回到坦纳多城邦。
坦纳多…她好像穿越时空,回到了在餐厅忙碌的时候。
塔米塔米市的饭店里,一名服务生正忙着准备晚间宴会的事前作业。除了工作的内容、客人的要求,结束后得到满身疲累,每天每天,日復一日,过着千篇一律的乏味生活…
“至少,在那里很安全!”是那个在她穿越来到哇哇达前,要她在莫狄纳和桀之间做出抉择的声音。化成模糊的紫黑色影子,站在她身边不远处,以正派的智者语调说:
“来到这里以后根本什么好事都没发生过,只是无穷无尽的欺压、痛苦!在那里多好!没有这么多危险可怕的事!如果没有来到这里就好了!”
没有来到这里就好了?对啊…我为什么来?真的都没有好事吗?
意象里闪过莫狄纳衝着自己温柔的微笑;桀顽皮地捏了捏她的脸颊,难以言喻的美妙在心头漾开…接着一剧烈震盪,全身骨头宛如遭到撞击碎裂般疼痛。津清醒了,没有莫狄纳,没有桀,眼前只有变异的玄物,牠的软肢已经硬化成外骨骼,形成杂乱繁琐的结构,佔据所有空间。
刚刚攻击她的肢体,变得更粗巨了,宛如一条条长长的树干吊桥从远方一路延伸到自己的胸口,剧痛从那传来…;她低下头,灵脉虽然依旧包覆住自己的身体,却软得像快要化掉的黑色融胶,玄物的巨肢隔着那层软胶深深掐陷,要勒毙她。
玄物终于从禁錮多年的柱子里出来,犹如疣皮树状巨人,伸张大量粗长的枝状形体,将基地建筑鑽破好几个窟窿。真让人难以想像牠是怎么塞在那么小的柱体里生活的。
嗶嗶嗶嗶!又响起新的警示音,关堊人的生态牢房糟到毁坏,无数玄物肢体穿进牢房,有的堊人被当场碾毙,有的趁机逃了出去,出不去的开始叫嚣衝撞。
『救命!听得见吗?呼叫总控中心!快开门!我们需要帮助!快来救命!』
红色警戒的监控画面里,一名女研究员手持紧急通讯话筒,惊恐拍打着门,一面看向监视器,无助求救,身后不断震动、物体飞射。
方舟虽然放下,基地各处仍正在遭受异化人破坏,追赶杀害所见到的活物,场面混乱血腥;玄物的肢体穿透建筑,攀附各层楼体,原本作为保护防御的,现在反过来成为危急性命的威胁。
视窗仍旧不断跳出死伤、紧急的求救影像,警示音、警铃此起彼落,叫人心神不寧,神耗弱。让津非常担心桀的安危…
在一幕幕惨不忍赌的画面前,她闭上眼睛,手缓缓摸上绞缠胸口的玄物肢体,用力掐紧,强劲光流沿着右手灵脉衝出,流遍灵脉网络…终于,她放开心里不愿放开的区块,释放最深的恐惧。
光流在灵脉网络内翻腾迅猛,从远方看去,津所在的位置就像被压困在整车薪柴里的萤火虫,闪烁着微弱光暉。雷声大雨点小,源灵生的灵脉细如幼苗,攀爬上玄物粗壮千百倍的肢体,根本就是螳臂当车,杯水车薪。
这下连津也不确定,源灵生是否奈何得了大怪物。她觉得自己恐怕还没被源灵生吞噬,就会先被活活气死!都决心放手一搏了,好歹像英雄电影那样,来个史诗级大爆发吧?!声势浩大的帅气开场,或一举消灭敌人什么的!现在这种软软无力是怎样?真的很让人捶心肝耶!
她当然不会知道,那些细小灵脉正与玄物之间发生的事。在这个世界,微小、看不见的总是容易被人们忽视,只有光鲜、爆炸性的,可以在第一时间受到瞩目。然而,有许多突然爆发的巨大,事实上都是由看不见的微小所累积出来的,例如:瘟疫。
又有另一处仪器嗶嗶作响,自动弹出第二处屏幕,不断跳出进化人养殖区的异常画面及数据图,孕育泡泡里的生命出现衰落、接着死亡,又一个,再一个…
位在总控中心的玄物主体从原先的急躁扭动,变得迟缓起来,犹如被注射了麻醉剂,而远在看不见、基地各处的末梢肢体开始出现枯褐;同时,源灵生的灵脉也悄悄粗壮起来。
津动了一下,黯淡双眼微微一亮,她注意到画面上的异化人出现无故扑倒的情况,还不止一个,越来越多…难道…她对自己心里闪过的想法感到惊讶。
回想,桀啟动传送通道,引发相当大的魔能作用,基地出现异状,最在乎的一定是坦纳多人,只是他们当时陷入异化人入侵危机而无暇顾及。但,大量异化人却无端聚集到当时监禁津的门前,那个地方偏僻冷门、离出事地点很远,金属墙面又厚实无比,异化人会出现,很大可能,是知情但被困住的玄物派来的。
想到这里,津像醒了过来,转头看向史坦,却发现她无力跌坐在地。
「放出玄物和异化人,全都是玄物控制了你的心智?是吗?史坦!」
「不…这是我自愿的…。」史坦茫然的看着前方:「谭娜曾说…她是创造我的母亲…但,魔瑚常常告诉我,牠才是我真正的母亲,牠和我的家人被坦纳多人禁錮,需要我的解救。」
果然玄物跟进化人之间是可以联系的!可是…不对啊…津忙问:「那牠也一定告诉过你,我是威胁,你刚刚为什么不杀我?」玄物那么恨她…
「我…」在史坦老是毫无表情的脸上一瞬间起了变化,露出无辜委屈,她欲言又止,宛若不知怎么处理、表达情感的孩子。
「史坦 !谭娜不是你的母亲!这隻变异的生物也不是!真正的母亲是会爱你!帮助你的人!不是控制!不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去创造或支配子女!」
史坦张嘴,蓝眼变得迷濛,好像很想跟津说什么,她的表情,渐渐柔和,像回到自己天真年纪的时候,努力想跟她信任的大人说些什么……
「你一直很想离开基地…你想去很远的地方…我感觉到,你很不喜欢这里…可是…我好想跟你一起,想跟你一起去…」史坦终于把塞在心口的话说出来。
津心疼无比:「好啊!当然好!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我们一起去很多好玩、美丽的地方!」
史坦浮现出满足喜悦的神情,在痛苦加深的脸上:「我不属于自己,一旦脱离製造我的玄母,就没有生命。」
谈话同时,津注意到,刚刚还大团厚厚压着自己的玄物肢体,突然如堵塞淤泥得到畅通般,从她身上消减了大半,迅速陷进胸前整片漆黑灵脉里,好像开了个黑洞。
这下,玄物巨肢反被源灵生开通成了巨大吸食管道。在很短的时间内,源灵生体积增长了数倍,虽然外观依旧不及玄物那样巨大,但吞食的力量却很惊人,光流急速的输入,完全自动,不透过津的意志控制。
源灵生以蛇吞象之姿,吸着能量,势力不断扩大,灵脉细长如蛇,复杂如植物根系,将玄物整个缠住。
被缚住的巨大玄物在源灵生的吸食下迅速凋萎,异化人也相继死去。
坦纳多人自作聪明的将玄物组织作为两族生殖细胞载体,所生出的生物,原来并未真正脱离玄物成独立个体,简单说,进化人仍旧是玄物的一部分,一旦玄物死亡,进化人无论变异与否,生命都会跟着结束。
史坦也是。眼睁睁的,看着血色逐渐从她美丽的脸庞流失,覆上垂死的阴惨,宛如自己正亲手吞噬她的生命一样,津惊惶痛苦,但她停不了,也不能停……
唯有玄物死透,才能终结这场异杀浩劫,此地此刻,只有源灵生足以和玄物对抗。史坦奇幻的蓝色眼睛失去光,空洞暗淡,带着得到回应的满足,逐渐僵化;津感到内心一股失落悵然…
史坦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但她从出生就没有感受过正常的情感对待,没有人真的爱她,没有人愿意好好跟她一起经歷生活中的每个环节,使得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研究室相信,他们能製造出更多像史坦一样,或更优秀的进化人,使得史坦像工厂製造出来的玩具一样被忽视,而坦纳多人再没有成功孕育出有着自我意志的进化人。
儘管在扭曲、偏颇的环境,史坦依旧受到亮光吸引,渴望被爱。津的接纳友善曾给她极小的温暖,儘管只是一丁点,她也受到吸引,然而却是浮云、是曇花,在谭娜脚底被轻践殆尽,最终接受了玄物的召回。
或许,死亡对她不是坏事,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是被坦纳多人扭曲迫生。
§
监视器里,女研究员蜷缩紧靠在墙边,一隻筋脉浮起的灰色鬼手在她脚尖前抽慉,静止。
萤幕上显示的红色死亡数字终于不再跳动,一只只孕育泡泡里的进化人全数死亡。大批护卫团在方舟周围架设防御,一部分护送引导基地人员进入方舟,一部分正与前扑后继的异化人廝杀奋战,突然,面前怪物个个两眼突出,如心脏病发,身子一滞,接着扑倒;异化人全数成了尸体,遍布基地各处。
诡异吵杂的恐怖吼叫声迅速消失,恢復平静。
§
一波波紊乱强劲的能量狂风袭进总控中心,千疮百孔的壁面有一道被撕裂的开口穿透层层坚固防护层直通外部。变异玄物此刻只剩一丛巨大的枯萎乾瘪,随着外头吹袭进来的能量衝击倒塌下来,地面震动,碎断成无数碎块,尘粉漫飞。在那地,已不见津的踪影。
一团奇怪的黑影,穿梭基地外边的茂林,像是大团杂乱纠缠的骯脏废弃物,条条奇怪黑色管脉随着移动在地面垂拖。逃离基地后,津并未到当初和午夜他们说好的会面地点,也没有回头找桀。在彻底吸完变异玄物的涵养能量后,彷彿罩着一件灼烧外袍,浑身灼痛,她带着满身像是快要屎尿失禁的爆胀难受,撕裂一切阻挡眼前的东西,无头苍蝇一样直往前窜。意识若即若离,正和未知争抢,满腔躁动衝得她头昏脑胀,弄不清楚方向。
再次衝破了一道阻碍,似乎是非常高大宽厚的东西…津已经迷茫,对于不远处,一声声越来越大的恐怖嚷叫,彷彿听闻不见,还继续埋头跑,直到眼前一亮,闯进一处被密密丛林围绕的空旷地,接着一隻四层楼高的巨魔毒蛾出现在眼前。
诡譎的臭气,带有剧毒的鳞粉飘散在空气中…
那隻毒蛾发现了她,知道是美味食物,立即挪动庞大肥厚的身躯,张开堪比野兽的口器,振翅衝来;这正合了津的心意,她正愁满腔诡譎之力无处宣洩,毒蛾还没机会靠近,瞬间就被腾空而起的无数灵脉撕得粉碎。
空旷场内还有几十隻,津直接衝去,不管叁七二十一,通通一併歼灭。
大气中点点闪亮,鳞粉如初雪纷飞,原本到处传出毒蛾特有叫声的吵闹场面,突然变得安静。满地毒蛾尸体残块,一支支黑色藤蔓到处插旗,上头穿串巨魔毒蛾残断的头部。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绿色脑袋纷纷怯怯地从躲藏处探出来,是秘林侏人。
津甩甩头,感觉脑子比刚刚清楚多了,原来这里就是坦纳多人圈养魔异兽的区域。秘林侏人对于饲养特种魔异兽很有天分,被坦纳多人掳来负责照顾毒蛾与异兽的工作,难怪在主要基地里一直找不到比樵或其他秘林侏人的踪影。
有些秘林侏人被拘禁在这里很多年了,他们过着奴隶般惨无人道的生活,吃不好、穿不暖,工作环境也差,常常一个不小心就成为毒蛾的点心,或染毒死亡。
津的视线细细扫过大群排成绿色厚墙的秘林侏人,大家都是瞪大眼睛、无比惊惶的看着自己。
「妈妈,她是个怪物!她的脸好可怕!」安静的人群中,有一个孩子高声喊道。
「嘘嘘!闭嘴!」
那名侏人母亲紧张地把孩子嘴巴捂住,搂进怀里,惊恐的看着津,就怕这杀进来的恐怖怪人会要了他们的命。听见女孩的嚷嚷,津愣愣的举起手,抚向自己脸颊上紧缩的皮肤,她摸到细嫩皮肤上大片突起厚厚的脉络,一路从颈部延伸上来。心惊之馀,津不由得低头检视自己,瞬间打了个寒颤,黑色灵脉密密麻麻布满全身,上头沾了大量萤绿色的毒蛾体液,她不敢想像这副模样有多吓人、多恐怖。
「津?」人群里有人喊出她的名字。
比樵挤开人群,认出了她:「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也在这儿?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他正想上前,脚步不禁顿住,此刻,津看着他的眼底丝毫没有遇见故人的喜悦,更没有以往的活泼温暖,覆着一层陌生寒冷。女子什么也没说,飞身奔入荒林。
杀掉恐怖的巨魔毒蛾,意外救出大批秘林侏人。秘林侏人个性宽阔,也重情义,津的样子虽然冷漠可怕,比樵却不忍心丢下她,和同伴商量后,决定让一部分人暗暗跟随,比樵认为午夜他们一定也在这座岛上,于是借了几头异兽和几个侏人分头去寻找支援。
§
月光照耀,夜色草丛中隐约有光芒闪烁,靠近一瞧,竟是遍地五顏六色的魔宝,沿着魔宝一路散落的路径,直到一棵大树,有一团奇怪黑影就缩在树干旁。
噗嘰、啪嗒…又一颗紫红色魔宝从鼓胀得犹如黑色胃袋的灵脉中被吐出,掉落地上。这些从成年巨魔毒蛾体内產出的魔宝,可是价值连城,在堊族市集肯定会造成轰动或争抢的稀宝,津却连看也不看一眼,眼皮半垂,眸光黯淡。
表层光滑的黑色脉络细细密密爬满了身躯、四肢,从颈部一路覆盖到下巴,在面颊也逐渐形成一张网,扎扎实实、服服贴贴,如同第二层坚韧皮肤;藉由复合感知可以感受到,灵脉并非安分静止的,而是不断微幅蠕动、增长,像是大群交叠躁动的盲蛇。甚至已有部分垂落攀爬在地面上继续寻找新的能源食物。
津已经不敢去想像自己此刻的模样,也不想知道,静静仰靠树干,在平和夜色中,等待被源灵生完全吞噬的时刻。
忽地发出一声深长苦叹,在寒冷空气中形成一团白雾。她突然觉得世界好安静。
不是世界,原来是自己的心,终于安静下来了。
从原本熟悉的世界,来到迥异的魔族领域,随着来到这里的时间越久,时空彷彿错乱,津感觉自己好像作了很长一段梦,已经搞不太清楚自己源自何处,是坦纳多人,还是堊人?回想从小在坦纳多成长,理所当然的接受教育,拥有家人,视堊族为鬼魔;后来和桀意外相遇,为爱相随来到堊岭,他们相恋,形成全新的关係网、展开翻转的生活,使得心中原有的种族界线越来越模糊,对立的隔阂早不知不觉消弭。
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堊人,伴在爱人身边,她接受了源灵生。现在的她很迷惘,既不支持坦纳多人,也不是堊族人,一身诡异纠缠的灵脉,吞食着叫人解的食物,原以为,就像她过去看过的故事一样,装载上武力神器,就会有强者的生活展开。如今,玩火自焚,就要被这怪物给彻底吞吃。她不禁嘲笑自己,这是个现实世界,哪有穿戴上什么,就会成为武林强者,这么简单的事儿。
想到这,她讶异地瞪大了眼睛,猛然意识到:
谁告诉她,源灵生是武力神器了?或许,源灵生,根本就不是武器。
意念一出,她看见灵脉闪过了一道奇妙光泽,同时在自己的体内也掠过奇特的感应。津瞬间发现了,源灵生一直与自己有所回应,只是不是靠言语,而且细微轻柔,此刻内心的平静,让她终于,感觉到了。
是自己从一开始,就一厢情愿的,把源灵生当武器用,苦苦追寻像堊族人那样的战斗能力。使用牠,却不信任牠,更没好好认识牠。内心的迷惘与排斥就是造成源灵生失控的原因吗?原来,把牠养成了怪物的是自己吗?领悟来得太迟,津痛苦的笑问:「你到底,是什么呢?」
总是慌慌张张的,把心塞得满满的,活得汲汲营营。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真希望自己可以安静下来,好好的倾听源灵生在自己心里发出的细微触动。
十几米外有骚动,在内心的这片寧静里,津意外自己能清楚感觉到延伸在外的灵脉全像眼镜蛇一样立起身子发出威吓,不用眼睛去看,就像另外的感觉器官一样。
她竟然可以透过源灵生解读入侵者的特徵。是桀,都忘记身上还留有魔仔和桀联系的管道,他能透过这个找到自己。津先是惊喜,瞬间又跌回巨大沮丧。
「津!你在那里,对吗?」
津摸着自己面目全非的躯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津!你还好吗?受伤了吗?」桀的声音很急切、很担忧。他不耐烦的瞪着眼前的黑物:「这些细细长长的是什么鬼东西!」
「桀…我没事…」站在树影下,津保持一段距离看着她想念的身影,不敢靠近。
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没事,桀已经没耐性等,双手瞬间变大转为鳞皮鸟爪,他出手很快,朝着灵脉就是狠狠挥扫,如多把砍刀,无数黑色碎渣喷飞向天际。
肢体遭到碎断的强烈疼痛传来,津闷哼了声,顿时脸色苍白,脑眼昏花,正因为与源灵生联合,致命致残的伤有源灵生优先顶替,痛或多或少她也有份。只要破坏不足以摧毁源灵生,她是不会死伤,但就凡人的身躯而言,灵脉大量受损的痛还挺难捱的。
感觉到津的情况很不对劲,桀更加心急,只想赶快到她身边去,身体变化展开剑翅,正打算大开杀戒,全面暴力突破之际…
「桀!住手!你会杀死小津的!」
这个声音宛若一道雷霆,震撼了津的心,本应该是远在骨堊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就在不远处。
四周乌漆妈黑的灵脉犹如巨浪奔腾,耳边吱吱喳喳、哧哧沙沙,昏暗混乱中,津瞧见了亮眼的白色影子,正想弄清楚是不是莫狄纳,就感受到全身上下一阵急遽聚力,紧接着雷霆电擘释放而出;源灵生方才遭到兇残连击,在对方停手瞬间,趁隙重新整顿,翻腾涌起。
「我不要———!!」津当然也感受到了源灵生的意图,惊惧正想遏止,已经太迟…
漫空纷乱衝起的藤状黑影猛烈撞上障碍,散开滑落,前方逐渐现出白色身影,正是莫狄纳頎长高雅的人形身段,背后一对威武无比的巨大龙翼,他才刚着陆还没及起。长长的橘金色流光发丝随魔能波动飞扬,他高举右臂,数以千计的鳞盾浮空,形成大片白芒屏障,挡下正面击袭的大丛黑色灵脉,竟温柔的不伤牠们半分。要知道,在月族镜泉时对付几个魔王,魔盾上的魔压是能轻易把敌人削磨得血肉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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