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外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冬减
“啊…嗯……”娇媚的呻吟像一道开关,点亮了黑夜。
她浑身紧绷,食指在甬道里寸步难行,厉挺安慰似的亲吻着她的眼角,“放松。”
顾希安小口喘着气,下半身还不死心地往外躲,等被他察觉,埋在嫩腔里的手指开始发作,她就只剩下哼唧低吟的份了。
在他手上高了两回。
顾希安累极了,最后哭腔都变成了气音,终于引起了某人的恻隐之心。
手部动作停了,完完全全停住,停在她最羞人的地方。
她扭捏着哼了两声,厉挺才堪堪收手,从腿心抽出来,捏着她的腰,一寸一寸抚摸。
少了掌心的屏障,湿漉漉的内裤贴在阴阜,她被凉得一颤,羞耻感连带着睡裤裆部的湿意一并爆炸。
就好像……尿床了似的。
翻身就想逃跑,偏偏腰间那股蛮力不松手。
“放开…我……放开……”她拍着男人硬邦邦的铁臂,“我要……”
“要?”他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借机装蒜,嘴角勾起,揉着乳的黑眸一瞬变了色。
眼看着又要再来一轮,顾希安是真没辙了,小嘴一瘪:“呜……”
是丢脸的泪水。
什么时候见过她掉眼泪,还是这么委屈的哭法,厉挺慌了,以为是自己玩过头吓到她了。
“怎么了。”他忙安抚,又是亲又是抱的,双手安分极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哄了半晌,只见胸前的小脑袋终于有了动静。
她摇头,然后又安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可怜兮兮冒出一句:“裤子脏了。”
哈?男人下意识往下探去,指尖触及一片凉意,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又觉得怀里的人实在可爱。
他是拼了命的想笑,又尽全力没笑出声。
///
浴室里。
放了半池子热水,顾希安乖乖坐在浴缸里,长发挽出一个丸子,歪在右边一个危险的角度,浴巾披在肩上,盖住了胸前的风光,身下的粘腻感在热水里渐渐清爽,先前的那一场矫情也变得淡了些。
除了哭过的鼻头微微发红。
厉挺重新拿了衣物进来,手里还有从她的梳妆台里翻出来的大号抓发夹。
他走近,将那个歪歪斜斜的丸子头重新固定,双重保险,这下安全了。
室内氤氲的热气在她脸上熏出粉色光泽,记忆里软嫩的触感在指尖蔓延,厉挺没忍住,伸出食指在她脸颊上戳了一下,还在放空的女孩缓缓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眸逐渐清明,厉挺看到了,那里头有他,一个完整无缺的他,时至今日,他终是完完全全霸进了她的眼里心里。
“顾希安,你是我的。”
指尖摩挲着细腻,他微微屈膝,视线与她齐平,甚至更低一些,脱口而出的霸道字眼意外柔软。
顾希安看了他许久,突然伸出手,厉挺会意,颔首将脖子凑近了些,她顺势搂住。
从卧室被他一路抱来,热水是他帮忙放的,衣服是他帮忙脱的,头发是他帮忙扎的,她像一个洋娃娃任他照顾。
那颗紧绷了很久很久的心脏倏而松了一些,顾希安有一瞬恍惚,她想,就这样依赖着他吧,也不错啊。
这种“颓废”的念头突然闯进脑海着实吓了她好大一跳。
时隔多年,在她无数里潜意识强调之后,在她发誓绝不能依赖任何人的自我麻痹后,就很突然的,被蛊惑了心智。
“厉挺。”
这一次她不想说谢谢了。
“我想,我是需要你的,只需要你。”
当所有既定事实前面加上“只”,整个句式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只需要你,只想和你,只爱你。
男人的喉结滚了几下,没来由变得口干舌燥,张开嘴想说什么,嗓子眼干涸得像是旱季的石灰地。
天可怜见,下一秒,一股甘霖注入心田。
顾希安半起身,跪坐在浴缸里,搂着脖子的双手改成捧着他的脸,然后,低头吻他。
细致,缓慢,舌尖滑过牙床,撬开,一点点进入。
她是做什么事都百分之一百的认真,接吻是,动情也是。
反观另一位主角,情况有些失控,抓着浴缸边缘的手指紧张泛白,他在发抖,不受控的那种,分不清是太激动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顾希安也察觉到了,牙齿和牙齿碰在一起打架的那种抖,她怕他咬到舌头,正要松口,那人又追上来,似是舍不得这口致命的甜。
调整回来的人拿到了主动权,他掌着她的后颈,用几乎烧人的热度加深这个吻,他的喘息,每一口吮吸,尽湿的体液来回勾缠,在她竭尽的回应里。
一个难解难分的吻,结束时,他们都有些喘。
顾希安是被他吃的,她碰了碰微微发胀的嘴唇,除了热,还有些酥麻的痛感,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触感微弹,有一点像热果冻的质感。
她的无心之举,落在有心人眼里,天知道有多大的杀伤力。
厉挺看着她,猩红的双眸愈发炙热了几分,扶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半晌,到底是忍了下来。
无力垂着脑袋,靠在她纤细的颈窝,低声讨饶,“别勾我了。”
不开玩笑,他感觉自己分分钟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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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不给他吃肉呢。我十分犹豫。
理查德外卖 93*
他穿着浅灰色的居家服,全棉质地,应该是很舒适的,反观他脸上的神情,显然不是。
眉心微蹙,眼色还算沉稳,只是暗暗颤抖的下颚角看出他此刻隐忍,鬼使神差的,顾希安往他身下某处顺了一眼,目光触及到那一团鼓囊,讶异和了然都有,一时间竟忘了挪开眼。
原本宽松的裆部紧绷出记忆里的形状,她的心跳开始加速,抓着浴巾的十指攥紧了几分。
“你……”
她想问,他还好吗。
厉挺闭了闭眼,再睁开,瞳孔里的克制愈发重了,硬生生挤出一抹安抚的笑。
顾希安有点结巴:“或者……我是说,我可以帮…你。”
能从她口中听到这番话,属实不易,厉挺有些不敢信,转瞬,很快有了决定。
他靠近,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鼻尖蹭着彼此,近到眼睫毛都好像在打架的距离,脱口而出的字眼呼在她的唇边。
“怎么帮。”
“用手…帮你…”
厉挺被她初出茅庐的笨拙逗乐了,心里的满想扑腾的沸水溢了出来。
“你手会酸。”回答何止羞耻。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抛开矜持,没成想等来这样一句,顾希安脸一晒,推开他钻回浴缸中央,就算他说得好像是事实,但此刻就是不想理他了。
水花四溅,伴随着女孩的惊呼,半个身子腾空而起,男人卷起袖子探入池底,小臂结实落在她的后腰和膝盖窝,对抗着水的阻力,动作幅度大了些。
这是一个带着危险属性的公主抱。
“啊——”惊呼一声。
顾希安被吓到了,来不及搂他的脖子,一手护着小腹,另一只手慌乱攥紧他的衣摆。
瞧着她瞪圆了的眼睛,小兔子似的,厉挺又有些燥,好不容易压下一点的饥饿感又回来了。
他轻咬了一口她柔软的唇,是真的咬,带着水迹的齿痕印在上面,氤氲湿意,渲染出一份情色的艳丽。
“水凉了。”
他柔柔哄着,低垂的眼眸格外好看。
“冲个澡就睡了,好不好。”
许是他的语气太诚恳,顾希安不疑有他,点头应允。
等真正发觉不对劲的时候,是他们赤身裸体拥抱着,掌心的炙热像一块被火烤红的石头,烫得吓人又不敢妄动,怕伤了他。
热水浇打在男人的背上,绵密的温热的水雾充斥在呼吸间,顾希安低着头,额头抵靠在男人的胸上,视线拐过一个弯,一眨不眨盯着边上的玻璃,眼看着那一粒粒豆子大小的水珠由小聚大,凝结,直至坠落。
就这样看了几个回合,就这样静置了几分钟,终于,她投降。
“…怎么办啊。”居然也有她解决不了的难题。
顾希安小声嘀咕,音量小得几乎被掩埋在花洒的冲击里。
偏偏他一字不差都听到了。
没办法,他有一颗心落在她那里,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
温厚的手掌裹住她的,撸动间,分不清是谁的节奏感,耳畔是他隐忍后的闷哼。
顾希安越听越烫,不止是掌心的热度,还有耳垂,脸颊,还有她自己的。
她自诩不是半途而废的人,而此刻,真想甩手逃走,反正……他挺得心应手的,何必……非要拉着她一起。
厉挺像是看懂了她的小心思,手上加了力道,是不可能放开的那种程度。
傻瓜,哪有什么何必,这本就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铃口溢出的白浊沾满了棒身,她的手心也变得粘腻,顺带着有些握不住的滑,越加不能敷衍了,顾希安会想起他先前的“忠告”,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是很酸,没错。
机械式的运作很容易带来酸胀感,她徒然衍生出几分娇气,嘴里哼唧着,脑袋蹭着他的胸膛,额前的碎发擦过男人的乳头,那也是他的敏感处,比挠不到的痒更要命。
“累了?”
都这会儿了,他还能分出一丝理智在意她。
顾希安羞赧极了,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快点啊……”
头顶的呼吸倏时重了音色,他低头,滚烫的唇贴着她的耳朵,开始讨价还价:“你亲我一下。”
话落,胸前那颗小脑袋许久没有动静,厉挺知道她听见了,就在刚才,抓着他命根子的小手猛得颤了一下。
时间随着水珠滴滴答答溜走,就在他以为等不到的时候,忽然,胸口传来一阵湿意。
是她柔软的舌,救了他的痒。
舌尖点着那粒圆,顺时针绕圈,再吮吸一下,力道轻得像棉花轻轻触碰,再松口,晶莹的水膜裹在上头,多添了一道靡色。
超越暧昧或勾引的举动,她进行很生涩,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对,或者,和动作无关,和她有关。
几乎是同时,掌心的活物霎那膨胀起来,超乎意料的活跃,跳动了几下,将一阵阵灼热喷洒出来,有些落在她的手心,有些被水冲到地上,还有一些,沾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
顾希安人都懵了,傻站在那里不敢动,厉挺深呼出一口气,等缓过来了,先清理她的不适。
或许是豁出去一次,人的胆子好像也跟着活络了。
顾希安盯着他的那物,一眨不眨,倒是厉挺,被她看得有些脸热,稍稍侧身。
“为什么。”她抬眸,大大的眼睛里塞满了纳闷和……好奇。
厉挺不解。
伸出手指,顾希安点了点昂首挺立的顶端,“它怎么,还这样。”
厉挺失笑,抓住那根不安分的手指,捏在手里把玩:“一次怎么消得了。”
他倒是直言不讳。
顾希安回想起从前,好像是……不够。
趁他狼变之前,顾希安很没义气地选择落跑:“那你慢慢来,我……先回去睡了。”
她这话说得毫无成效,整个人都被他束在怀里,回去?痴心妄想了。
“你说帮我的。”他开始翻旧账。
顾希安急了:“刚刚……”
她帮过了啊。
“一次哪够。”
厉挺坦诚地望着她,戳破了她的天真。
理查德外卖 94
洗手间连着衣帽间,居中的皮沙发上,重新换了睡衣的人乖乖坐着,她盘着腿,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着,一张脸上写满了困顿。
眼皮越来越重,眨动间慢了频率,闭上的时间比睁开多几秒,顾希安实在熬不住打了个哈欠,仰头的瞬间,身后的动静停了。
吹风机控制在低档位,嗡嗡的躁动声并不算吵,就是耗时久了一点。
用掌心的温度试了试她的长发,干了大半,只是发梢还有些凉意,放下吹风机,男人换了个姿势,坐到她跟前,然后公主抱似的将人整个搬到自己腿上,他人高马大,衬得她愈发娇小了,这样也好,困倦的人正好可以将额头靠在男人肩上。
“累坏了?”
他笑着问,声音柔软得像云朵一般。
顾希安呓语着哼了一声,算是回应,脑袋往他颈窝蹭了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动脉上,暖烘烘的,熨得人心下平和。
眼看着就要睡过去了,偏有人不如她愿。
厉挺诚心反省:“怪我没收住。”
说着,大手探到女孩的腿根处,似有似无地按着,睡裤下的皮肤通红一片,都是他的“杰作”。
男人的意有所指,把顾希安的瞌睡吓醒了小半,啪一下打在他的手臂上,她羞红了脸,眼睛水汪汪瞅着他,眸光透着几分微恼。
“不准说。”
带着牛奶香气的手心盖在口鼻处,厉挺趁机多闻了几下,一双眉眼灿烂极了。
他还敢提,刚才,要不是他……
一想起不久前在浴室里的画面,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似的,浑身滚烫。
说什么一次不够,软硬兼施地哄着她“帮忙”,话多还磨人,顾希安哪里碰过他这副无赖样,压根不是对手,最后被他掐着腰扑在玻璃门上,她尝过后入的凶,放在平日里都难以招架,更何况当下。
一手护着肚子,顾希安眼眸湿漉,嗓音有些发暗:“当心孩子。”
总算,这一句话唤出了某人的理智。
半路被叫停的滋味实在不好受,猩红了眼的人深呼了一口气,随后,有些凶巴巴地在她耳边“威胁”道:“到时候看我怎么找回来。”
顾希安没敢想“到时候”的事,只顾得上此刻,胡乱点了头,只盼着他赶紧停下。
才答应,只觉后背覆上一具火热,他包裹着她,又硬又灼的那根嵌进腿心,冠状体磨着润弹的私处,碾过最敏感的那一粒。
就这么望梅止渴地操弄着,快感只增不减,他节奏有些乱,甚至胡来,好几次险些就真的进去了,顾希安又惊又怕,电流般的酥麻感贯穿全身,一双腿站不住似的微微打颤,没几下就泄了身。
不能再想下去了。
顾希安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情色画面挥散,她搂紧他的脖子,配合着嗓子眼几声闹觉的呜咽,有意无意的,去勾他的心疼。
厉挺看了眼时间,临近十二点,照她往常的生物钟确实过分了。不等细想,男人手臂发力将人稳稳抱起来,快步回到卧室。
怀里,闭眼假寐的人轻轻扬起嘴角,在这场关于爱的博弈里,她好像学会了一点皮毛。
///
临预产期还有一个月,某天夜里,顾希安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乌市,下过一场鹅毛大雪,却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中心小学的走廊两旁蓄满了雪堆,踩一脚,留下一个两公分厚度的鞋印子。
这样一场雪,在南方实属难得,是谁见了都会欢呼的欣喜。
走廊上,蹦跳的脚步混着笑语逐渐近了,好像回到了孩童时代,七八岁模样的顾希安由走廊尽头奔来,身后跟着比她矮一个头的顾希望,人跑远了,那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久久不散。
在她的童年里,少有的开怀大笑,少有的逐梦而奔,连那个乖乖跟从的顾希望都像是假的一样。
许是梦里高兴过了头,清醒后,整个人像是被绑了巨石坠入海底,钝重感是其次,伴着一阵没来由的滞闷。
拼命想抓住一些梦境的碎片,阖上眼,却只剩下漫天漫地的刺白。
顾希安怔忪了片刻,突然拿起手机,微信置顶的第二个对话框是她请来照顾奶奶的护工,点开,都是些寻常的报备。
“今天复诊完,医生说还是要注意控制叁高”,“最近吃药自觉了”,“得知你怀孕的消息,胃口都好了许多”……
只是近期的这几条,几乎都是一样的内容。
“朱阿姨一切都好,叫你不要挂心”,“阿姨挺好的”……
上个星期电话过去,和老太太聊了没两句就被她催着挂断了,说电话辐射对孩子不好,顾希安没留心眼,只是问到周末来看她,还被念了句不懂事,有了身孕还折腾什么,不准。
现在前因后果一联想,不知怎的,心里反而慌了起来。
梦的后遗症是她日益苍白的脸色,月份越大,体重反而轻了。
厉挺看在眼里,一番追问下,终于找到了破口。
当问到她是不是想去看奶奶,顾希安眸光微闪,她是一万分的想,却始终没有点下头。
眼看预产期一天天近了,若是在这时候执意去乌市,不好交代的可不止廖玲一个,顾希安知道,厉家早已安排好了私家医院的病房,连产后的一系列照料都安排妥当,正是思虑到这一层,才会举棋不定。
没想到……
“乌市又不是远在天边,瞧把你愁的。”指尖摩挲着将她瘪下的嘴角,他笑着糗她,“去呗,明天一早就出发。”
“可是……”顾希安还是不太敢。
“别担心,有我呢。”
他一句“万事有他”,解开了她心里百般纠缠的结。
///
事实是,朱素梅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老房子里,棕红色的家具充斥着角角落落,屋子里很敞亮,晌午的阳光打在窗棂上,画出一片细致的影,若不是柜子桌子上四处摆放的医疗仪器打乱了温馨,顾希安不至于鼻酸。
耄耋之年的老人躺在床上,后颈枕着老高的旧棉花被,她闭着眼,睡得很安详,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印下一道道深深的壑,抬头那几道纹理,像是刻了半辈子一般遥远,深凹的眼眶勾勒出暗面,紧抿的唇部顺着松弛的皮肤垂下,有些委屈,叫人看了眼热。
捱过一个严冬,人的精气神儿去了大半,药物,长期瘫卧而引起的并发症,一切一切消耗着本就骨瘦嶙峋的身躯。
时隔数月,顾希安再次见到的,是这样一个孱弱到不堪一折的朱素梅。
只看了一眼,她转身躲到院子里,厉挺跟着出去,路过客厅时,见到“通风报信”的护工阿姨惶恐立在墙角,低声问了几句来,心下了然。
弄清了来龙去脉,他赶忙追到了院子里,刚才瞥见她红了眼眶,这会儿心里不定怎么难受呢。
理查德外卖 95
院子里,当初厉挺亲手支起的葡萄藤,跨过整个盛夏,现如今爬满了木架子,织出一片绿荫。
头顶的结了几串果子,因为长时间疏于照料,原本饱满的玻璃球似的葡萄像一颗颗被人扎了洞眼的气球,干瘪的,皱巴巴的表皮,看不见半点生机。
顾希安盯着遍地果肉残骸,酸涩的味道黏附在空气中,几只瞧着像蚂蚁的虫子嗡涌而上,那一滩看不清原本色泽的脏污,被一点点消耗,吞没,最终只留下难看的黑渍。
肩膀上落下一份重量,紧接着,是他宽厚安全的怀抱。
好半晌,木讷未觉的人终于收回了神思。
厉挺察觉衣摆被攥紧,薄如纸片的肩胛骨在掌心轻颤,像振翅的蝴蝶,羸弱,难忍。
然后,他听见她说话。
“怎么会,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压抑过后,哽咽的音色里渗着剜心的利器,刀刀致命。
高危人群若患上帕金森综合症只能以药物控制,别无他法,这个病况顾希安早就知道。
先前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恶化,她以为…她自欺欺人地以为,奶奶的病就算痊愈不了,能安然多偷几年光景,也好的。
只是,打击和悲剧如晴天霹雳般降在头顶。
走投无路了,顾希安甚至开始迷信起来,她偏执地认定是老天爷在惩罚她这段时间的懈怠,惩罚她用心不纯,叁心二意,嘴上说得好听,可真到了顾此失彼的时候,也是不闻不问。
一定是这样的,否则…为什么……连她生命里仅剩的这点牵挂都不放过。
举足无措之际,一阵暖意自脸颊倘入心房。
宽大温实的掌心如珍宝似的捧起女孩的脸,冰冷的,煞白的,紧接着对上那双无处可逃的眼睛。
旧景重现,厉挺想起在a市的时光,老太太执意要回乌城,她不答应,一老一少闷声不响对峙了好几天。
那是第一次,他见到了从来温婉乖顺的人硬着心肠分毫不让的执拗,她一旦犟起来,确是无力招架。
有一个顾希安不知道的故事细节。
在京西医院的病房里,朱素梅绕开顾希安单独找到厉挺,苦口婆心说了许多话,兜兜转转到最后,重点归结于她。
“阿囡一直乖的,从小就少哭闹,大人说什么都肯听,这次是担心我……小厉,你莫见怪,她是个心肠软的好孩子,轻易不发脾气。”
苍老的像树皮一样粗糙的手紧抓着他的,厉挺独独感受到了生命强有力的韧劲,他忽然懂了老太太的良苦用心,是怕他误会她的“冷漠”,更是担心他们走不到结尾。
“相信我,奶奶,您忧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他说得慢且真挚,肺腑都跟着轻颤,字字推心,老太太盯着他看了许久许久,终于,缓缓松了一口气。
从京西医院到公寓的那段路上,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想着要怎么打破这场僵局。
顾希安因为什么和他结婚,厉挺比谁都清楚,正因为知晓其中曲折,哪敢奢望她会听进他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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