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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末之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聂九

    他又想起**师塔。那把塔内近一半人变成了干尸的阴谋很有可能也是为了同样的仪式,只是因为法师们的抵抗而功亏一篑。

    那不可能是斯科特——斯科特不会拿活人做祭品。

    埃德知道他对斯科特太过信任,他已经因此被警告过不止一次——甚至连斯科特自己也警告过他,可他仍固执地坚持着这份信任。

    那是斯科特克利瑟斯。是他在他最迷茫的时候告诉他,他有权自己做出决定——但也得自己承担后果。他告诉他,他们其实都在雾中行走,但也只能走下去。

    他放手让他独自离开,相信他能在迷雾之中找到自己该走的路。那么,至少,在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已彻底迷失,或坠入黑暗之前,他也会相信他,相信在那个曾灿如暖阳的灵魂之中,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

    他宁可相信有人在做着和斯科特一样的事,却未必是为了同样的目的。而那会是谁,似乎也并不难猜。

    视线越来越模糊时埃德改变了他的法术。他分出的一点意识原本附着于升上天空的黑烟,借着飘散的烟雾和那条船的联系来追踪,窥视……却也只能随黑烟而动。而现在,他冒险潜入了船上——一缕黑色的烟雾,缠绕在重新竖起的桅杆上,丝丝缕缕的、破碎的黑色船帆间。

    他总觉得九趾并不是跟着他们来到这里的。或许在发现他们之后他改了主意,又因为魔船受损不得不尽快离开,但他原本的目的是更让埃德不安的。

    如果那条船完全复原,他会去哪儿他手上还有从虹弯岛夺走的生命之息,而他会用它来做什么,他们全无头绪。

    他必须得盯着他。

    一心二用,还时不时地忍不住探头欣赏赫特兰德充满生机的大地,他比平常更容易疲惫……这些天他也的确耗费了太多的精力。

    但他在冰龙急速的飞行中硬撑着看完了缪鲁的日记。从最北端的海岸到半身人的聚居地,那个曾经骄傲自信的年轻的牧师用自己的双脚跨越了整个大陆,出现在半身人的小镇上时已是个落魄的中年人。

    他见过了这片大陆上几乎所有的种族:努亚人控制了北部的海岸和大片的平原,村庄与城镇间有着平整的道路,分散而不孤立,虽没有东大陆的繁华热闹,却在一个强大的统治者,和比鲁特格尔更自由和平等的制度之下,靠着赫特兰德丰饶的大地过得平静而富足。努亚人的领地以南,广阔而茂密的森林是半人马神秘的国度,那个健壮高大的种族有着更胜努亚人的战斗能力,但数量远没有努亚人那么多。他们冷漠且沉稳,似乎很难有情绪上的波动,也并不喜欢和其他种族打交道——森林已经能给予他们需要的一切,而他们也保护着森林。据说还有几个同样栖身于森林的、小小的种族也在他们的保护之下,比如身材娇小,背生双翼的有翼精灵,但很快就被赶走的缪鲁并没能见到。在见过了几个偷溜进半人马的神殿不知做了什么的法师和他们的雇佣战士半腐的头颅之后,牧师觉得自己只是被“赶走”,至少证明了半人马并不真那么凶残暴戾。

    女法师西雅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随船返回东大陆,留在赫特兰德的几个法师似乎也并没能完成他们的任务。他们对与布里人相似的努亚人没有什么兴趣,很早就向内陆进发。出自**师塔的法师素来以胆大妄为而闻名,但在失去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法术之后,这样的“胆大妄为”显然也迅速给他们带来了杀身之祸。除了死在森林里的那三个,缪鲁再没听说过其他两个人的消息,想来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半人马有自己的神殿,这一点让缪鲁尤为兴奋。即使他们信奉的更像是森林本身——没有名字,没有形态,存在于森林之中所有生灵的生命与灵魂里。

    但人类最初的信仰,其实也不过如此。他们如今祈祷时所念咏的名字,竖立在神殿里的雕像,要么来自精灵,要么来自矮人,要么是将矮人与精灵的传说融合在人类自己的传说里。同样的情形,是不是也有可能发生在赫特兰德

    即使不被允许留在森林里,牧师也在森林的边缘停留了很久。然而对着沉默寡言却意志坚定的半人马,他的努力实在收效甚微。近两年的时间里,那些偶尔出现在他眼前的半人马,哪怕只是单纯的少年,都不曾跟他说过一句话。即使他冒险踏过边界,也得不到一声呵斥——阻止他的只会是不知从哪里飞来插在他面前,深深扎入泥土的长矛。他毫不怀疑,胆敢再向前一步,就会有另一支长矛穿透他的身体。

    他只能满怀遗憾地离去,然后,便在赫特兰德的荒野里游荡了不知多少年。

    :。: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另一种可能(下)
    在半人马的森林和牛头人的草原之间,是隆起的群山。上一次飞过时,埃德并未发现其中有什么危险山峰高峻但并不荒芜,甚至没有哪座山高到有终年不化的白雪覆盖。深涧之中流水潺潺,向阳的山坡上有茂密的树林,斑驳的石壁间,顽强生长的灌木与藤蔓纠缠出满溢的绿。清晨时分,被风吹拂着漫过山间的云雾是难以形容的美……然而在缪鲁笔下,这如梦似幻的美景之中,藏着这个大陆上最可怕的生物。

    那东西或许有点像东大陆上曾纵横一时的兽人,能像人一样直立行走,只是浑身生着灰绿色的鳞片,拖着一条沉重的尾巴……以及,头长得像蜥蜴。

    埃德把牧师的描述念给冰龙听,问它是否听说过这种生物。

    “……蜥蜴人。”冰龙不情不愿地开口,“凶残且贪婪的种族。有种说法是,它们是巨龙创造出来,并带到赫特兰德的,作为……某一天占领这个世界的军队。”

    埃德沉默了一小会儿。

    “为什么巨龙创造出来的都是这种……东西”他问,“丘陵巨人啦,蜥蜴人啦……之类。”

    他把一个不那么好听的形容词吞了下去,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那只是某种不知道谁瞎编出来的传说!就因为蜥蜴长得有那么一点点像龙!”冰龙不高兴地低吼,没有告诉它的朋友,这其实是关于蜥蜴人起源的、唯一的传说,“这是污蔑!……反正,这事儿跟冰龙没关系!”

    这个埃德倒是相信的。据说冰龙很……懒,大多数情况下能不动就不动,也很少掺和到各种需要费心费力的事里。埃德曾经在伊卡伯德的图书室里翻到过一本书,作者煞有介事地解释,这是因为冰龙常年待在温度过低的地方,“脑子和身体都冻得有点僵硬”的缘故。

    ……这个,当然,最好还是别让伊斯知道的好。

    缪鲁的灾难从接近山脉时便开始。山脉以南是一条横跨大陆的河流,河流以北,蔓延至群山脚下的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大片的沼泽和湿地。埃德记得那里,从半空看下去,蛛网般的水道间,被切割开来的地面平整得像块平铺的绿色绒布,绣着星星点点的花朵,不时有白色的水鸟悠然飞过,全不见缪鲁所面对的危机四伏。

    难以行走的泥泞,平静的水面下面目狰狞的野兽和怪物,四顾无路的疲惫与绝望……捱过这一切,九死一生地抵达山脚时,牧师忍不住跪地祈祷,感谢女神的护佑若非如此,他绝不可能活着走到这里。

    然而进入群山没多久,他就成了蜥蜴人的猎物。

    “简直是个比你还要蠢的蠢货。”冰龙毫不客气地评价,“就他一个人,还是个连剑都挥不动的牧师,在不能施法的情况下,非要闯进深山之中……就算没有蜥蜴人,他能活下来的机会也不大吧!”

    “……但他活下来了呀!”埃德不服气地说。

    的确,缪鲁活了下来。他从蜥蜴人手中逃出,在山间迷路,再一次被抓,再一次逃出……如果不是蜥蜴人似乎对他这种它们从未见过的“动物”有几分好奇,而它们的脑子也不怎么好使……他大概早就变成了铁锅里炖煮的肉块。

    他曾经跌落山涧,曾在找不到出路的时候不得不在一个山洞里住了数年之久,可他到底还是活了下来,活着走出了群山,走进了牛头人生活的平原地带。

    “这很有趣。”埃德忍不住要跟冰龙分享,“这么凶残且贪婪,战斗力也不弱的生物,正好夹在半人马和牛头人,两种同样善战,且更有智慧,组织更严密的种族之间,这样它们就很难对分散居住的努亚人村落,和几乎完全没有战斗能力的半身人造成什么伤害。而有这样一个敌人,半人马和努亚人,牛头人和半身人,反而能保持更平和的、互利的关系。”

    像是谁刻意的安排……像某种微妙的平衡。

    冰龙恼怒地哼了一声。

    “那又如何呢”它说,“没有任何平衡,是完全无法被打破的。”

    尤其是,如果有某种强大的、外来的力量介入其中……

    “我知道。”埃德叹气。

    他知道赫特兰德并不完美……可这世上哪里有真正永不改变的完美呢所有美好的东西,最终都得靠珍惜这份美好的人的努力,才能维持下去。

    走过群山的缪鲁心中只有更坚定的信仰他坚信这是某种磨练,坚信唯有在神的看护之下他才能走到现在,当他穿过牛头人守护的草原,走到半身人的聚居地,让他脆弱茫然得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的,不是因为他失去了自己的信仰,而是因为女神给予了他这样的重任,他却无法完成。

    他从南边的海岸走到现在,没能让这片大陆上任何一个生物发自心底地愿意信仰他的女神。

    所以他不再祈祷。这样的失败让他羞愧难当他辜负了她,他甚至不该乞求她的宽恕。

    他没有意识到他已经陷入某种近乎病态的执念之中。而治愈他的是半身人对他们其实算不上多么富足的生活的珍惜与满足,是他们最简单的快乐……是他的半身人朋友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不求回报的付出威格甚至根本不觉得这算什么付出。

    他们的善良和知足常乐的天性,一如努亚人在自认“并不重要”的同时又坚定自信地努力向前,勇敢地接纳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冲击而不是将其拒之门外……甚至半人马的骄傲自持,牛头人的热情坦率。他们能用自己的方式活得自由自在,用自己的方式获得幸福与安宁,又为什么,非得信仰某个至高的存在不可

    在听过了无数次……在再也没有听到它几十年后,缪鲁柯托,水神尼娥的牧师,终于真正明白了圣者费利西蒂所说过的那句话:“信仰该出自本心。”

    生命如水流转不息,微如雾霭,宏如江海,永在你手心这是缪鲁留在日记上的最后一行字。

    他们永在她手心,无论他们是什么模样……无论他们自己是否知道。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礼物(上)
    埃德合上日记,发了很久的呆,才拍拍冰龙的脖子。

    “伊斯,”他说,“我们往西飞一点吧”

    “要干嘛”冰龙不满地甩甩尾巴,“不是你说的要尽快回去吗!”

    “……是好事!真的!”埃德说,“缪鲁的日记里说,他曾经告诉一个努亚人的小女孩儿,如果他找到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回答‘为什么要信神’的答案,他会回来告诉她……他回不来了,可他的日记不也算是‘答案’吗我把它们都送给那个小女孩儿,你就不用背着这两个布袋啦!”

    对他来说,重要的当然是前者,但对冰龙而言,后者大概才是更能让它满意的理由。

    来时他们是从赫特兰德的东北侧斜插进来的,而不是像商船一样先抵达正北方的海岸。事实上,他们跨越了半人马、蜥蜴人、牛头人和半身人的领地,和人类世界最相似的努亚人的国度,他们却只是从边缘掠过。

    埃德其实原本也并没打算经过努亚人的地盘。他的父亲告诉过他,努亚人的海港附近,其繁华程度几乎不逊于尼奥——至少不逊于虹弯岛。那种人烟密集的地方,冰龙飞得太高他什么也看不清,飞得太低很有可能引起恐慌,实在是不必要的麻烦。还不如选择更短的路程,直飞向世界的边缘。

    可现在,他对努亚人有了强烈的好奇心——他们与人类如此相似又不同。在与东大陆有了近三十年的交易往来之后,他们会发展成怎样他们的也会因为财富的增长而日益膨胀吗他们还能保持那种让缪鲁满怀遗憾却也不得不写下赞赏之词的坚定与从容吗

    他真的很想知道。

    冰龙微微倾身左转,向西飞去。此时他们才刚刚飞至大陆中部的群山,埃德探着头睁大了眼睛仔细寻找,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蜥蜴人,只隐约看到些像是营地或巢穴的地方……看来的确如缪鲁所说,这个披着灰绿鳞片、能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种族极擅于隐藏。

    他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片刻之后,冰龙猛地向下疾冲,快得几乎要撞到岩石上。当它又急速拉升起来的时候,山林间才开始骚动起来,没等埃德看清其中晃动的身影,眼前已经落下一个奇怪的生物。

    ——一个蜥蜴人。

    它被卷在了冰龙长而柔韧的尾巴里,倒掉在他眼前,拼命地挣扎着。就像缪鲁所形容的一样,它长着类似人类的身体,一条肥大的尾巴……和一个蜥蜴的头。那张满利齿的嘴巴张得老大,发出的声音却极尖极细,针一样往人脑子里扎。

    埃德黑着脸使劲儿往后仰,差点也放声大叫起来。即使他的神经已经比从前强韧许多,也经不起这样突然的惊吓!

    “你要干嘛!”他猛踢着冰龙的脖子吼道。

    “……你不是想要这个吗!”冰龙的语气在恼怒里透着几分委屈,埃德差点就信以为真——如果它没有忍不住闷笑起来,笑得浑身发抖的话。

    它当然是故意的,即使这个姿势让它失去了平衡,飞得像喝醉了酒一样歪歪扭扭。

    “我才不想要呢!”埃德嘟哝着,好奇地又多看了几眼,直到那凶悍的家伙摇摇晃晃地倒掉着还试图扑过来咬他的头。

    “……你还是把它放下去吧。”他没出息地声音发紧。

    冰龙的尾巴晃了晃,随随便便地一松,任由那个蜥蜴人从半空里直坠下去。

    它扔得太快又太随意,像扔开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那在它看来或许的确无关紧要。

    埃德反应过来时已经太晚,又稍稍犹豫了一下,那蜥蜴人便砸到了岩石上,再没有动静。

    埃德收回视线,默默地缩了缩,什么也没说。他有点隐隐的愧疚与不安,那家伙即使天性邪恶,到底也没招惹他们啊……以及,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性邪恶”的生物吗

    龙是邪恶的象征,无数人都这么认为。如果伊斯不是由斯科特养大,或许也会长成真正邪恶的生物——至少是对人类而言的邪恶。如果一条龙能够改变,那蜥蜴人……甚至他一直试图忘记的,那个他在巴拉赫街头买到的地精,就一定是不可改变的吗

    他心情复杂地团成一团,想着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缪鲁那样的机会……和勇气去寻找答案。

    靠近森林的地方,努亚人的村落分散在广阔的田野里,除了用木屋代替了山坡山挖出的洞,看起来几乎与半身人的村落一样,平静祥和……缺乏防御。即使是繁华一些,看起来像城镇的地方,也没有人类城镇里常见的、木篱或石砖砌成的高墙,仿佛对森林里他们强大的邻居充满信任,没有半分提防。

    越往北,人口便显而易见地密集起来。更大的城市里有了高耸的石塔,宏伟的建筑……却依然没有围墙,只有四通八达的道路相互连通。人们在冰龙飞过时惊讶地抬头,指着天空叫喊,却没有太多的惊惶——手持长矛的士兵穿着轻巧而色彩艳丽的皮甲迅速出现在街头,沉默而警惕地看着他们飞过,并不曾贸然攻击。

    “……他们甚至都没有敲钟!”埃德不由自主地兴奋又紧张,“父亲告诉我,努亚人在可能有危险来临时会敲钟警示……他们并不把你当成敌人!”

    他原本考虑着让冰龙找个地方变回人形再去找那个女孩儿,但也许并没有这个必要

    正如里弗所描述的,靠近北部沿海的地方,早已不是缪鲁几十年前所见的模样——一座堪称巨大的城市围着蔚蓝的海湾巍然而立,鳞次栉比的建筑无论大小高矮,屋顶都铺成了红色,在大海的映衬之下,仿佛傍晚时分天边绯红的云朵……又像火焰一般,向着内陆绿色的平原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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