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有个小竹马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菜园子里种花
钱如意反驳“我不跟着你,怎么夫唱妇随”
陆子峰焦灼起来,又转了几圈,实在有些扛不住了“如意,不是我什么事都不肯告诉你,实在是……”一语未完,他忽然脸色一变,整张脸都煞白下来,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钱如意往后一跳,才让自己的裤脚幸免于难。
七嫂大惊着跑来“这是怎么了病了么”
陆子峰摆手“没事。”
七嫂急道“这还没事,那什么叫没事啊”慌忙转头去喊人“阿青,阿青啊……”
阿青应声走来。钱如意抬头看去,只见那小姑娘脸色泛着隐约的铁青色,神情也有些不正常。
七嫂正着急,浑然不觉,催促阿青道“你快去叫你哥哥,或者喊胡大……”
陆子峰堪堪止住呕吐,有气无力道“不用,谁都不用叫。我没事。”
七嫂还要坚持。陆子峰向钱如意使个眼色。
钱如意走过去,让七嫂不要担心。同时闭了房门,将满脸惊慌的七嫂和一脸铁青的阿青全都关在了门外。走回来,给陆子峰倒了一杯水来漱口,又拿手巾给他擦一擦。
陆子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静下来。
钱如意问道“到底怎么了”
她不问还好,她一问,陆子峰再次趴下腰就吐,恨不得将肠子,肚子都吐出来一般。
钱如意更加纳闷儿“你到底怎样了怎么好像怀了孩子一样。”
陆子峰已经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了,求饶的摆了摆手“你就别问了,容我缓一缓。”
钱如意只好作罢,自去将陆子峰呕吐的污秽之物收拾了。转回来的时候,陆子峰已经阖着眼睛,无力的躺在了床上。
钱如意记着老王爷的吩咐,将笨笨叫到跟前。拘着他,一家三口就在屋内待着。
陆子峰缓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过来,自言自语道“倘若老王爷所料不虚,怕是有一场恶战。”
钱如意有心再问问他到底怎么了,见他十分苍白的样子,于是作罢。
对于那追魂令一事,钱如意心里其实并不怎么紧张。就像她无数次和陆子峰说的那样,她对于已知的东西,总是害怕不起来的。但是,为了孩子还有陆子峰,她还是决定待在屋里。
这一日,说过的快也快,不过依旧是一日三餐。往日陆子峰忙碌的时候,她在家里这是这样度过。可要说这一日过得慢,确实也慢。满院子的人,都拭目以待的等着那追魂令主的出现。话说这世上最消磨人的,除了等待,还有什么呢
“呜……”幽夜之中,忽然响起一个沉闷幽咽的声调。
钱如意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侧耳细听“是埙。”
陆子峰下意识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识得”
钱如意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这话问的,比如一曲笛声,你听见了便识得是笛子吹的,但是你又怎么解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陆子峰道“因为听过。”
钱如意道“我也听过。”
两人正说着,窗外忽然黑影一闪而过。二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只听衣袂破空之声,飒然远去。片刻之后,从远处传来叮当两下金铁相交之声。
钱如意从床上滚下来。
陆子峰伸手去拉她,但是没拉住,于是便也跟着滚了下来。两夫妻猫着腰凑到门缝后,向外张望。外头月光清冷,花影扶疏,静悄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钱如意看向陆子峰,陆子峰也正看着她。两人相视片刻。钱如意伸手就要开门。陆子峰急忙阻止她。
两人在门后伏着,静静等候。
忽见一道白影,疏忽一闪,飘然落在了院子正中央,还没等二人看清楚,那白影陡然飞起,仿佛一只白鹤,掠过夜空就消失在了屋脊后。
紧跟着,小白和阿青从屋内冲了出来。
兄妹二人相视一望,略一点头。小白纵身跃过了屋檐,看不见了。阿青则转身向着夫妇二人的房间走过来。站在窗下,叩了叩窗棂“陆大人,陆先生。”
钱如意看了看拥着自己的陆子峰。陆子峰松开她,两人站起身。
陆子峰低低应了一声“什么事”
阿青道“刚才有人来过,我哥哥让我来保护你。”
钱如意听见这句,顿时撇了撇嘴,指了指陆子峰。因为阿青话里说的是,保护你,也就是指陆子峰一人,可没有钱如意母子什么事。
陆子峰露宠溺的笑容,指点了一下钱如意的鼻尖,而后伸手开门。
阿青闪身进来。
钱如意笑道“辛苦你们兄妹了。”
阿青不以为意道“我们兄妹久闻陆先生的名声,甘愿来投奔的。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娘子就见外了。”
钱如意顿时便冷笑起来“是哦,是我见外了呢。”
陆子峰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轻叱了一声“胡闹。”
钱如意冲他翻了翻眼皮儿,自回床上休息。
陆子峰跟着她“阿青姑娘在这里,你倒要自己去睡,像什么样子。”
钱如意道“莫若我们两个女人做一头睡,你男人家守夜”
陆子峰也没有别的办法,说道“反正我也睡不着。那就这样吧。”
阿青却不肯随同钱如意一起休息“我们江湖儿女,餐风露宿的惯了,一两天不睡觉也是常日。并不碍的。”
她不肯去,陆子峰也没有办法。但是把阿青一个姑娘家扔在当地,他和钱如意两夫妻并头睡着,这种事陆子峰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因此只好和阿青,一左一右的坐着,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钱如意先前只是那么一说,并没有想真的就睡着了。谁知她那身体,一向娇贵的不得了,有床铺睡着,自己就要熟睡起来。躺着,躺着,就真的睡了。一觉醒来,接着窗外透过来的朦胧晨曦,只见陆子峰脊背挺直的端坐在桌前。另一侧,坐着同样端正的阿青。晨曦的光线很是昏暗,因此,这二人的身影就仿佛两张剪影一般,乍然看去,有种莫名的和谐。
钱如意心里顿时就冒出一股酸水,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但是,没过一刻钟呢,眼睛又不听使唤的跑了过去。
陆子峰端正君子,相貌堂堂。阿青青春年少,窈窕美貌,和钱如意这种五短身材的小矮子相比,确实是高挑的阿青和陆子峰在一起,看上去更和谐一些。
钱如意心里那股酸弥漫开来,又从那酸的伸出,冒出一些儿苦来。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陆子峰闻声,起身走过来“怎么了”
钱如意能说么事情未发之前,一切都不过是他的揣测,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于是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感叹,那所谓的追魂令也不过如此。”
“娘子所言差异。”阿青忽然开腔“那追魂令主绝对不简单。我哥哥从来没有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过。昨夜必定一场苦战。”
说实话,这种事,像钱如意这样的普通百姓是无法想象的,因此她问道“会有危险吗”
阿青脸上神色略略一僵“我们江湖儿女,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呢左不过,打赢了,我们活,打输了对方活。”
明明是十分残酷的事情,从阿青口中平平淡淡的说出来,仿佛也只是有些许苍凉而已。钱如意那颗柔然的心,顿时就像被人万箭穿心般的难受起来。
再看阿青,只觉得她年纪轻轻就颠沛流离,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很是可怜。
忽然间,她似乎又想想要成全这个姑娘了“阿青,我看着你也不小了”
阿青大约没想到钱如意会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因此先是一怔,紧接着便垂下了螓首,点了点头“嗯,我今年十九了呢。”
钱如意掐指算着“十九,似乎小了点儿。不过,也不大碍事。”
阿青连忙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我都十九了,小还能小到哪里去娘子有什么话尽管吩咐,自是不碍的。”
钱如意笑道“难得一个激灵的姑娘,我还没说呢,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事,就无碍了呢”
阿青的脸腾的一下,涨红成一片红云。
钱如意装作没看见,接着道“咱们院儿里的胡大,胡不取你是知道。他比我师兄略小了几岁。你要有意,我去替你做媒啊”
“啊”阿青吃惊的抬起头“胡不取你想让我嫁给他”
钱如意点头“不然呢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阿青的眼光下意识的往陆子峰身上飘。
陆子峰转身往一旁走了。用行动表示,和他没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
钱如意自然是看到了阿青的小动作的,若是换了以往,她定然已经跳脚起来。可自从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就像世人说的那样,钱如意就像一只失去了主人的小狗,不自觉的就收敛了爪牙。
这时,院子里扑通一声。陆子峰抬脚就走了出去。他也不是傻子,十分清楚。如果自己再在屋里待一会儿,难保不会引火烧身。那他才叫冤枉呢。
只见小白一身鲜血,拄剑跪倒在尘埃里。阿青惊呼一声“哥哥,谁把你伤成这样”
小白想要站起来,但是伤势太重,力不从心。非但如此,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哥……”阿青冲过去将他扶起来。
陆子峰也跟着跑了过去“白大侠……”
钱如意道“我去叫大夫。”抬脚就往老贤王那里跑。老贤王出京,什么都带得齐全,随行御医都有仨,借俩来用一用估计不成问题。
钱如意一溜儿小跑就跑到了老贤王那里,人还没有走进通往主院的门,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跪伏在院子当中。老贤王背着手,背对着那老者站着。
钱如意下意识的顿住脚步。
老贤王正好转头看过来“一大早你匆匆忙忙的,要干什么”
钱如意指了指跨院的方向“我们那里有人受了重伤,想沾您的光,借位御医用用。”说这话,眼睛仍旧有几分管不住向着院中跪伏的老者那里瞟。
因为这个老者钱如意认识,就是和慧雅郡主私奔那位,自称无名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如今跪在老贤王面前,而老贤王的样子,似乎还有些不想搭理他。
钱如意并不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所以,老贤王很轻易就看出她的疑惑来。先是低咳一声,拉回了钱如意的神思。转而吩咐身边的人,带御医去跨院里看诊。
钱如意连忙谢恩。
老贤王抬手制止了她。
钱如意正讨厌这动不动就跪,就拜的礼节,顺势也就站直了身体。
老贤王指了指院子里那个老者,向钱如意道“你认识他么”
钱如意点头。
205、贪生怕死
老贤王从侍者手中拿过一根鞭子就扔在了钱如意脚下“捡起来,替我抽死这个奴才。”
“吓……”惊的钱如意一下子跳开了老远,后背的冷汗都出来了“我不敢。”
老贤王那张老脸,顿时阴沉的仿佛一块黑锅底。眼底深处的恨怒之意翻滚。看钱如意的眼神,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但是,也就死须弥只见,老贤王眼眸中的滔天恨意,都化成了凄凉哀伤,轻轻合上了眼皮,仰头长叹了一声“唉……”伴着这声长叹,他整个人似乎都萎靡下来,一瞬间就仿佛苍白了许多。
跪伏的老者见状,将那鞭子捡起,双手捧着跪伏到钱如意面前“王爷让打,你就打吧。只要王爷能够些许的释怀,某虽死无憾。”
钱如意哪里敢去拿那鞭子,为难道“就算要我打人,我也得知道为什么吧”
老贤王几乎是咬牙道“就因为这奴才失职,致使你父英年早逝,连一条根苗都没有给老夫留下。”
钱如意整个脑袋都是懵的“这话从何说起”
那老者也跟着倏然举头,望着老王爷“王爷,这话从何说起”
老贤王愤然转身,指着那老者的鼻子。低喝一声“你还有脸问我让你去保护小王爷,你保护的小王爷呢你把你家主子保护到哪里去了”
那老者再次跪伏余地“奴才有罪。”
“你有罪你是有罪,你罪该万死……”老贤王怒吼着,忽然冲了过来,一脚将跪伏着的老者踢翻在地,又接连踹了几脚。只踹的那老者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匝,说不出的狼狈。
饶是如此,老王爷也气的差点儿厥过去。踉跄一下,差点儿跌倒。
钱如意大惊,慌忙跑过去用脊背将老贤王撑住,高呼道“快来扶住王爷千岁。”不是她扶人的姿势奇葩,是她自知身材短小,又无力气,如果像常人那样去扶身材高大的老贤王,必定是扶不住的。
饶是她如此的全力以赴,老贤王如果不是自己尚且能够立定,也早就将钱如意砸趴下了。
老贤王顿时更加的悲愤,一把将涌过来的侍者全都挥开,吼道“滚,老夫用不着你们这些狗才,都给我滚的远远的。”
这位老王,从来都是一副智珠在握的从容大度模样。钱如意还是头一次见他发火,也是头一次从他身上感觉到无以言表的凄凉。他指着地上那老者“你这奴才,死便死了,生便生了。如今又跑到我面前来做什么难道你的狗命,能弥补老夫的失子之痛么”他说着,声音都颤抖了,老眼之中泛起了泪花。
钱如意怕他太过激动,再有个什么好歹,连忙规劝道“王爷千岁,息怒,息怒……”
老王爷看了她一眼,无比失望的摇摇头“有什么用,到底只是个女人啊。”
这一句话,仿佛一把利剑,直刺钱如意的心脏。她从不因为自己是女子便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可这个世界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女子就是不行。
老王爷大约也是知道这句话伤人的,如果不是他这时十分的悲伤,估计一辈子都不是说出这句话来。但是,既然说出来了,他便不准备在藏着掖着。他摆了摆手,向钱如意道“你纵然再天资聪慧,我这一脉,到了你父亲也便断绝了啊……”他说着,越发显得沧桑老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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