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有个小竹马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菜园子里种花
钱如意点头:“对。”
珠儿只是率直了些,其实本质上聪明又善良。也并非完全不知道分寸的一个孩子。不然,钱如意也不敢将她留在身边。不怕她别的,就怕她万一鲁莽惹出祸事来,连钱如意都帮不了她就麻烦了。
尤其是女孩子大了。凝翠是就是前车之鉴。这周家人口简单,珠儿在这里虽说比不得在别的大户人家见识的多,但至少周家人口简单,珠儿待在这里即比寻常小户人家的女孩子见识要广一些,又比那人口复杂的大户人家安全的多。
还有就是,钱如意这些年,总是茕茕孑孑一个人,身单影只的。真心的盼望有个亲人在身边能够陪伴她,那怕只是一二年也好。这大约便是人上了些年纪,都会有的情绪吧。
以前,就算是一个人独处也只会觉得清净。如今就算有许多的侍女相伴,但是没有个亲人在身边却总是感觉孤独。
像珠儿这么大的女孩子,在普通人家早就是做惯了活计的,做饭洗衣根本不在话下。她一心要钱如意尝一尝她的手艺。钱如意也有些想吃家中的味道。于是,便由着她去做饭了。
其实,在这里,钱如意有自己的小厨房,也根本不可能让钱如意自己去做饭的。就算多了珠儿一人也不用亲自下厨。
但因为珠儿非要亲自动手,钱如意怕给那些侍女落下眉高眼低的把柄,怕她们看珠儿是民间来的憨直少女,日后暗地里欺负她。
因此,钱如意跟着珠儿去了厨房。
虽说钱如意干啥啥不行,但是烧火还是会的。
珠儿就是个话匣子,一旦打开了便说个不停。将家中的家长里短一一道来。这些以前钱如意觉得烦的事情,如今听起来却觉得分外的津津有味。
姐妹两个有说有笑的,做了一大锅的饸络。珠儿像个掌勺的大厨,围着围裙,拿个勺子站在灶台边,招呼那些侍女,内侍们来吃饭。她一个一个给她们盛。
话说钱如意这里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不对,是自从搬到北定候府以来,从来就没有这么热闹过,这么有烟火气息过。
钱如意看珠儿将那饸络分的差不多了,这才拉着她端着各自的碗回屋里去吃。
“你是谁?怎么跑到我姐姐屋子里来了?”珠儿一抬头,便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坐在八仙桌旁,顿时便出声喝问。
钱如意闻声抬头,这才发现胡大郎不知何时来了,正靠坐在桌旁的椅子里假寐。他一般两种情况下会过来。一种是高兴,一种的烦恼。
今日这般,不用说,定然是烦恼了。
珠儿的声音将胡大郎从假寐中惊醒过来。他睁开有些惺忪的眼睛循声望来,眼睛顿时一亮,整个人紧绷起来。
钱如意见状,下意识的将身一横,挡在了珠儿前头,同时遮住了胡大郎的视线。胡大郎的眼神这才稍稍的转寰了一下,但仍旧望着珠儿出神。没办法,钱如意的个子太矮了,根本就挡不住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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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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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胡大郎只需略略的抬头,便能看见珠儿的整个脸庞了。
胡大郎看珠儿的时候,珠儿也正直直的打量胡大郎,片刻指着胡大郎道:“我认得你,你是接我姐姐走的那个人。”
钱如意低喝一声:“放肆,这位是万岁爷。”
珠儿却全然不惧,笑道:“原来如此。”说着,绕到钱如意前面去,手里捧着碗向着胡大郎福身行礼:“给姐夫见礼了。”
胡大郎似乎这才真的回过神来:“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珠儿毫无心机的笑道:“我是珠儿啊。姐夫,你见过我的你不记得了?”
胡大郎蹙眉想了片刻:“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叽叽呱呱的小丫头。”
珠儿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早就听说了,当皇上的很忙,因此姐夫才没时间陪着我姐回娘家。”
胡大郎的眼睛追着珠儿的身影:“你怎么忽然到这里来了?”
“来陪我姐姐啊。”
胡大郎点头:“你是该来多陪陪你姐姐。”
珠儿完全是普通人家女孩子的心思,依旧捧着碗,望向胡大郎道:“姐夫,你吃过饭了没有?要是没吃过,就尝尝我做的饸络吧,他们都在吃呢,都说好吃。”
胡大郎眉峰一挑:“好。”
珠儿便将自己捧着的碗递给胡大郎:“您先吃着,我再去盛。”说完,当真转身便又去盛饭去了。
钱如意手里捧着自己那份,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刚刚胡大郎的眼神,珠儿看不懂,她作为过来人可是看的明白。胡大郎极少露出那样有着强烈目的性的眼神。可是,就在刚刚他看到珠儿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似乎恨不得一口将珠儿给吞掉。
这很不好,非常不好。
她望向胡大郎:“珠儿她……”
“这是什么?”胡大郎打断了钱如意的话。用筷子挑着几根饸络问道。
钱如意知道他其实是不想听自己说话。她继续道:“珠儿还只是个孩子。”
“不错,这个东西看着不起眼,没想到还挺好吃。”胡大郎顾左右而言他。”
钱如意再接再厉:“珠儿什么都不懂。”
这时,珠儿那天真的傻丫头,已经飞快的盛了饭献宝一样的跑了回来:“姐夫,怎么样?”
胡大郎点头:“很好。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可以经常给你做。”
胡大郎眉峰一挑:“可是我很忙,不能天天过来。你到宫里给我做好不好?”
钱如意捉着碗的手下意识就紧了紧,差一点儿就将手里的掼向胡大郎的脑袋了。胡大郎都四十多岁了,珠儿才十三岁。他该多不要脸竟然打一个十三岁孩子的主意。
却听珠儿干脆利索道:“那可不行。我就一双手,宫里人太多了。我做不过来。”她把皇宫当成大杂院了,一大家子在一个锅里搅马勺那种。
“是啊。”胡大郎竟然还像模像样的琢磨了一下:“那我以后想吃的时候,还是来你姐姐这里吃吧。宫里那么多人,就算你做了,只怕也不够分。”
珠儿点头:“对的,对的。我爹说了,不能吃独食,皇上和皇后就是我们老百姓的榜样,他们不但不吃独食。没顿饭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错过了饭点儿就要饿着,等下一餐才能吃。”
胡大郎一脸错愕的看着珠儿认真倾佩的样子:“哦。”
珠儿见他不动筷子,催促道:“快吃,快吃。锅里还有呢。吃完了我再给你盛。”
胡大郎怏怏的放下筷子:“我就是皇上啊。听了你的话我才想起来,我之前才吃过饭的,要等下一顿吃饭的时候才能再吃。”
“这样啊。”珠儿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嘀咕道:“早知道我就不说那样的话了。”转而道:“姐夫啊,反正你现在也不在宫里,吃一些也没事的啦。你说对不对?”
胡大郎摇头:“我是天下人的典范,就算没人看见的事也不能做。”
“那好吧。”珠儿垂头丧气的捧着自己的碗:“我们自己吃好了。”
钱如意道:“你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人吃。要是没人吃了就把剩下的收起来,别再万一有猫跑进来,给糟蹋了。”
珠儿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去了。
钱如意这才将手里的碗扔到桌子上,怒目瞪向胡大郎。
胡大郎忽然干呕了一声:“快拿痰盂儿来。”
钱如意气道:“干什么?”
话虽如此,旁边的侍女还是快速的拿了痰盂儿递到胡大郎面前。胡大郎吐了一番,又拿清水漱口,可还是有些不肯罢休的样子,脸色十分难看道:“你这里有没有酒?”
钱如意摇头:“没有酒,不过有茶。”
胡大郎招手:“拿来。”
钱如意到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他,他用茶水漱了漱口这才作罢。而后便靠在椅子上,四仰八叉的喘息。钱如意笑道:“不知道
的还以为你害喜呢。”
胡大郎无力的摆了摆手:“莫要笑话我。我这个毛病也不是新得的。”
钱如意依旧笑着:“活该。”
胡大郎低笑一声,颇多自嘲之意:“我以为自己何其有幸,谁知竟是何等的悲催。”
这时,珠儿走了进来,莫名其妙道:“姐姐,姐夫,你们在说什么?”
钱如意道:“没什么。”又寻个理由将她支了出去。
胡大郎道:“你又何必这样,你也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放心。像我们草芥小民,总是身不由己的多一些。还是躲着些好。”
胡大郎抬起头来,望向钱如意的目光中露出受伤的神色:“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的为人还不够君子么?”
钱如意一怔。下意识的重新审视胡大郎。胡大郎这个人,初初一看给人的感觉便是风摆杨柳一般,飘忽不定,浮浪狂肆。如今做久了皇帝,那份张狂少了些许,但是似乎又多了很多的阴晴不定,令人越发的不敢靠近。
可是,钱如意细细想来。胡大郎这个人不管外在的风评如何,也不管从前还是现在,身为一个男人,在男女之事上,他确实是一位君子。这一点,就算是一向以正人君子面孔示人的陆子峰也是不能匹及的。
“对不起。”
虽然这三个字是从钱如意嘴里吐出来的,可其实,钱如意心里真的不觉得自己冤枉胡大郎,或者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这就是人性。明明知道应该道歉,现实里也确实道歉了。可心里却完全不是那样想的。钱如意也不能免俗。
胡大郎瞟了她一眼:“毫无诚意。我不接受。”
钱如意道:“珠儿……”
胡大郎抬起一只手,打断了钱如意的话:“你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又想吐。如果我真的能遇见第二个你,就算你再请求我也是无济于事的。我这辈子,从未有过后悔之事,唯一一件便是,当初摇摆不定,错过了你。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在所不惜。所以,这件事你不用再说了。”
钱如意其实从胡大郎开始呕吐便知道,珠儿是安全的。胡大郎有洁癖。在各人情感上绝对做不到求同存异。他追求的是非常纯粹的本真。就像阿青,她来自江湖,就算身在宫闱也已然保存着天然的江湖气息。正是因为如此,胡大郎才肯接受于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阿青是胡大郎自己算计去的。不管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选得路,跪着也要走完。这也是胡大郎的性格极端的一部分。
尽管如此,胡大郎也依旧晾了阿青好多年。似他这般风姿卓绝的男子,想要俘虏一个女子的心,其实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但他是不屑于去做的。那怕是面对钱如意的时候,他也是不屑于去使用什么手段的。
要不然,哪里还有后来陆子峰的事情。
胡大郎又喝一杯茶,抱怨道:“我就知道,老天爷不会对我那么好,让我能够遇见第二个你。白白浪费我的表情。”
钱如意道:“你有阿青不是挺好的么?”
“阿青是阿青,你是你。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是得不到的比较好么?”
钱如意笑着点头:“你说的对。”
“那你有没有觉得比较的好的人?”胡大郎双眸中的神色仿佛星子一般,闪闪发亮,一副八卦的样子。这人年纪越大,反而越发活得有烟火气息了。
钱如意毫不隐讳的指了指他:“以前的你。”
胡大郎整个人愣住:“我就是我,什么叫以前的我?”但其实,在听到钱如意这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似乎连呼吸都不会了的感觉。仿佛一瞬间,他的灵魂出窍而去,坐在钱如意面前的只是一个空壳。他一直以为,他和钱如意只见,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而已,谁知钱如意却给了他这样一个意外的答案。
钱如意道:“以前的你,不沾染半分烟火气息,美的像一幅画,动起来的时候仿佛一个妖精,安静的时候仿佛误落凡尘的谪仙。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不是人间能有的。不光是我,只怕全天下但凡见过你的女子,都觉得只有你才配是那个被放在心尖上,只可远观,不可近玩亵的那个比较好的人。”
一瞬间,胡大郎竟然有些难得的忸怩起来:“我有那么好么?”
钱如意肯定道:“万中无一。”
“那你为什么不肯跟我?”
“啊?”钱如意瞪大了眼睛:“这话从何说起?”
胡大郎看向她:“从那一天湖中说起。”
“哦。”钱如意语塞,要不是胡大郎提起,她几乎都忘记了那一年的碧波之上,那个一身红衣,惊艳了无限春光的男子。她略略垂下头去,有几分不好意思道:“我一开始以为你是个女子。”
“还是个烟花女子。”
钱如意点了点头。
“倘若那时候,你知道我,又会怎样看?”
钱如意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不是没有如果么?”
胡大郎眸光流转:“你知道么?你的自以为是,令我自卑了半世。如今我才知道,那原来只是个误会。你从来都没有看不起我。”
钱如意不解:“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
胡大郎默然无语,脸上流露出无边的落寞:“那个时候,他们都觉得我不过是个玩物。”
“如果你在乎,又为什么甘愿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呢?明明,你有的是能力和手腕。那些人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我心里空。”胡大郎看着钱如意:“很多时候,我靠喝酒麻痹自己才能入睡,醒来的时候,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身在何处。我甚至情愿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钱如意恍惚中,似乎也回想起,自己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时候。整个人都很迷惘,仿佛顺水飘蓬,没有方向,没有追忆。
胡大郎叹息一声:“你呀,害死我了。早知道……”他看向钱如意,片刻又摇了摇头:“可惜啊,这世上没有早知道。”转而道摆手道:“罢了,罢了。和你说一会儿话,我这心里便能舒坦几时。也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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