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有个小竹马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菜园子里种花
她掀起轿子上的窗帘,探头向后看,只见赵丰收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
不知为何,钱如意忽然就想到了家乡的元宝桥。
不管她是出村去看病,还是走亲戚。回来的时候无一例外能在桥头看见那个笔直的身影。
“傻子。”钱如意又低骂了一声,将头缩了回去。而后合上眼睛,空荡的心里却好受了许多。
游园会之前是中秋宴。分男席和女席。
周唯心十二岁了,原本是应该去到男席那边。钱如意却径直将她带到了女席这边。
周唯心个子比较矮小,因此,就算在女眷这边出现也并不突兀。倒是钱如意的妆扮,令在场嫔妃、贵妇们无不侧目。
她今日打扮的实在太过隆重肃穆,似乎要将上座的皇后压下去一般。
皇后左手边坐着太子妃,右手边的位置空着。不用说,那是为阿青准备的位置,不过很显然,阿青没有给皇后面子,或者说没让皇后得逞。
但凡正式的宴席,座次都是有讲究的。
阿青是皇贵妃,不同于一般的嫔妃,她的位置只能在皇后之下,也就是太子妃现在坐着的位置。而后才能是太子妃的位置。
就算如此,太子妃是晚辈,也应当谦让皇上其余的嫔妃,自发去坐晚一辈的命妇席上坐上首,而不是待在皇后的席上坐首座。
可见,如今的皇后真的已经不是以前的皇后。她敢如此,多半是拿住了胡大郎的什么把柄。
胡大郎的日子大约也不好过。若不然,他那样铢缁必较的人,怎么忽然想起成全周正了。
要知道,周正当初起兵,虽然没有确定就是谋反,可朝野内外全都心知肚明。大约连周正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活着出天牢。
阿青根本就没在宴席上露面。
阿青的位置往下便是钱如意。她如今是四妃之首。因此才成了传奇。
钱如意也是到了这时才明白过来。胡大郎之所以将她破格晋升为妃,是因为之前那个妃子死了。后宫四妃缺了一位,她纯粹是为了拿来凑数的。
fp
()是,,,,!
352、您该吃药了
她直到坐在宴席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她自己之前的那些不能接受,无法面对都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要没有胡大郎和阿青站在江山的顶尖之处,她这样一个普通的人,哪里还有力气来矫情。
试想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还哪里有荣辱尊严可谈。
而她,这些年缩在胡大郎的羽翼之下,根本就没有受过真正的风雨。
这一刻,钱如意释然了。
类似这种宫中的大宴,虽然满盘珍馐,但其实真正去吃的人并不多。
钱如意却不同。她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这会儿想通了,肚子便饥饿起来。
“闲妃……”皇后微蹙了眉头,一脸的嫌弃。或者这才是她真正对于钱如意的态度。
能压抑隐忍这么多年,钱如意也是发自肺腑的佩服。
她将筷子放下,起身执手:“皇后娘娘吩咐。”
皇后越发不悦:“你虽然一向离宫别居,但总归是宫中的嫔妃,又是四妃之首,当谨记礼仪,为众人表率才对。你刚刚的举止,像什么样子”
看吧,这就是看你不顺眼的时候,你连呼吸都是错的。
钱如意之前只是埋头吃饭而已,根本谈不失仪。大约是她这般一言不发的样子,令皇后实在找不出毛病来,只好胡乱给她捏造个罪名按。
话说这宫宴,虽然像钱如意这般,正经吃饭的人不多,可是大家做做样子也是要的啊。
现在,钱如意被批评了。余下那些宫妃,贵妇们便都一个个放下筷子,噤若寒蝉。
这场面,着实的尴尬。
太子妃见状,正要开口打圆场,却听皇后扬声道:“来呀,贤德妃宴前失仪,拉下去。”
只见几个强壮的宫人从外头进来,就要拖拽钱如意,这是一招之命,完全不给钱如意喘息的机会。
由此不难推断,皇后和太子,举事必在今日了。
钱如意倒是并不觉得自己就此完蛋有什么遗憾。她刚才就相通了,自己自来京城,余下十几年都是赚来的。死了也够本了。
但是,不要忘记,她今日还拉了周唯心来。
她死没关系,万万不能连累周唯心。
因此,她见那内侍走来,并不忙着喊冤,而是卓然挺立,将周唯心护在身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这后宫之中,皇后就好比是天子,臣妾就好比是臣子。因此,皇后要臣妾死,臣妾万不敢辞。只是容臣妾将周小公子交给她的母亲之后,再去赴死。”
皇后冷哼一声:“不过是谋逆之后。”
此言一出,座中顿时一片倒吸气声。
北定候谋逆之罪一直高悬未定。朝廷这些年对这件事一直晦暗不明。不然也不可能将北定候的妻儿接回京中,甚至派了宫妃照顾了十几年之久。
皇后此语实在欠考虑的很。顿时便激起座中命妇们的忌惮之心。
要知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同病相怜的道理。
她们的丈夫、儿子都是朝中的臣子。大部分人的功绩远远不如北定候周正。
这让她们怎么不人人自卫起来。
“皇后娘娘。”座中站起一人来:“臣妾斗胆,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北定候的罪名朝廷并未定性。如今也只是暂押天牢之中而已。
就算将来定罪,臣妾以项人头担保,北定候绝无不臣之心。还请皇后娘娘收回玉言。”
皇后面容一沉,这才惊觉自己失言。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今日既然敢一来就要钱如意的性命,定然是有完全准备的。
“陆夫人,你父亲原本就是北定候的指爪,你自然替他说话。你丈夫又在关内任职多年,定然和那佞臣多有勾结。来呀……”
“母后……”太子妃下意识低呼一声。
皇后此番,不成功便成仁。在外像陆子峰这样的直臣,正是她和太子的绊脚石。今日就算常云容不替钱如意出面,皇后显然也不会放过她。
常云容冷笑一声:“皇后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放肆。”
常云容冷声道:“分明是皇后娘娘失徳,一向嫉妒我如意姐姐,如今更加的丧心病狂起来,为了取她性命,不惜污蔑大臣。”
皇后闻言大怒:“你胡说。”
常云容冷笑道:“那你为什么不敢让我说”
原本要拉扯她和钱如意下去的内侍已经冲到近前。无如此刻皇后娘娘气极,将大袖一挥:“让她说。本宫倒是要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母后。”太子妃再次出言提醒:“今日大宴,切莫因为些许小事,误了大事。”
皇后哪里肯听她的:“总要让她们心服口服。”
只听常云容道:“北定候之罪,罪在英雄难过美人关而已。”
此语一出,再次满堂皆惊。不过,空气中似乎要凝固的压抑气息,顿时变的活泛了起来。
因为但凡英雄,为了美人折腰这种事,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典,虽然令人扼腕,但真的并不稀奇。
钱如意明白了,今日并非她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一群人【】早早就下好的一盘大棋,而她不过是棋局中的一颗棋子。
就算胡大郎没有提前告诉她,今日之事大约也是会向着早已预订的方向走。
想到这儿,她反而放松了下来。将周唯心搂在怀里,全当自己是个看客。
皇后冷笑:“陆夫人讲得好笑话,你倒是说说那美人是谁什么样的女子,能令一个男人弃声名权势于不顾。”
常云容铿锵有力道:“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话间将目光投向钱如意。
周唯心骤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老师……”
满屋子人的目光,钱如意都不在乎,唯独这孩子的目光,令钱如意有种无所遁形之感。
她有几分仓惶的看向怀中的孩子:“不关我的事。我和你的父亲根本就不认识。”
周唯心自幼就七窍玲珑,一眼就看穿钱如意的仓惶:“你骗人。”
却听常云容道:“周小公子,你可不能这样和闲妃娘娘说话。她是你的生身母亲。”
“云容。”钱如意惊恐起来,急喝一声。不过已经晚了。
“老师,陆夫人说的是真的么”周唯心反而十分冷静下来。异于她年纪的冷静,令钱如意更加害怕起来:“你听我说。”
周唯心挣脱她的怀抱,向后退了几步,直直望着钱如意。忽然转头向外跑去。
“唯心……”钱如意急得大叫:“唯心,你听我说。”
周唯心已经跑出去了。
钱如意担心她的安危,想要去追。却被皇后的内侍拦住。
只听皇后道:“陆夫人,你接着说。本宫倒是想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样的典故来。”
常云容严肃道:“这怎么能是典故呢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皇后娘娘知道臣妾为什么称呼贤德妃为姐姐吗
因为贤德妃原来是我家主母,而我只是一个妾室罢了。因此,臣妾称呼贤德妃娘娘一声姐姐。”
这件事,京中多有传闻的。因为钱如意当年那纵身一跳,关内很多耆老到看见了的。
只不过,人们不知道如今的闲妃和当年跳湖的陆夫人是同一个人罢了。
常云容接着道:“我家大人自幼便爱慕如意姐姐的才情。后来有幸和姐姐结为连理,甚是珍惜。当年因为姐姐被贼人掳掠,我家大人一夜白头。
他那时还不到四十岁啊。若非伤心入骨,何至如此”
众人一片唏嘘。古来女子,更看重男子的情义。陆子峰如此一往情深,怎能不令众人唏嘘。
常云容接着道:“幸而我如意姐姐,吉人自有天相,被北定候所救。
大家许是不知道。我如意姐姐于北定候原本是有婚约的。只是因为边关战事艰苦,两人这才阴差阳错,错了姻缘。”
众人又是一阵倒吸气。
一个女子,能遇陆子峰那样的国之栋梁,朝之肱骨就已经是侥天之大幸。竟然在那之前还和北定候有婚约,这得怎样的运气啊。
岂不是要嫉妒死天下的女子们么
常云容接着道:“我家老爷因故偶然在北定候府和如意姐姐相遇。如意姐姐才知我家大人尚在人世。
我如意姐姐刚烈,因此投湖自尽。而后被人救起,辗转来到京城。不知因何,进宫为妃。
试想,我家大人和北定候都是刚直男儿,如此夺妻之恨,不报妄在人世间。
只是我家大人,读书人志气,虽愤恨不敢忘国法纲纪。北定候行伍之人,鲁莽草率了些,因此才铸成大错。”
常云容一番话说下来,连钱如意都觉得她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只有她这个经历过的人才明白,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才子佳人,英雄美人的浪漫故事。
有的只是无奈,只是屈辱,只是苦涩和心酸。
这种经历,一点儿都不美。至少没有常云容描述的那样多情。
“啪、啪、啪……”
首忽然传来抚掌声。皇后面无表情道:“听闻陆大人擅长演义,陆夫人果然是近朱者赤。这段典故确实讲的动人。”
言下之意,常云容在编故事。
席间自然有皇后的亲信,闻言附和道:“皇后娘娘慧眼。听闻闲妃出身民间。一个民间女子,如何会有如此离奇的际遇呢只怕陆夫人自己都不肯相信的。”
“陆夫人讲的,并非虚言。”座中又站起一人。
钱如意极目望去,看着有几分眼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妇人向钱如意遥遥福身行礼道:“您贵人多忘事,想必是记不起我来了。我丈夫姓宋,原本还是您和陆大人和我们夫妻保的媒。”
钱如意顿时恍然:“你是慧雅郡主的女儿,宋家的长媳。”
那妇人点头:“正是。”转而向着众人道:“大家都只看到陆大人如今声明显赫,却不知陆大人当年的窘迫。
陆大人宫门卖甲之时,便是如意夫人跟着他共苦之时。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一派胡言。”皇后怒道:“你们宋陆两家,向来便是一丘之貉。”
“皇后娘娘,你真的疯了。”一声轻咤,遥遥传来。
紧接着响起甲胄碰撞之声。
中秋夜宴,惊现兵甲,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厅中顿时骚动起来。
但是,下一刻众人骚动的情绪就又平复了下来。
因为走进来的将士都是宫女扮的。领头的将军便是那一向以飞扬跋扈,横行内庭著称的皇贵妃娘娘。
“臣妾参见皇贵妃娘娘……”那些命妇和等级略低的宫妃们,纷纷起身参拜。
阿青将手一挥:“罢了。”而后直直望着皇后娘娘:“您该吃药了。”
皇后惊怒:“你大胆。宫中私纵兵马,是死罪。”
阿青并不辩解:“来呀,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请皇后娘娘回宫。”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