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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抗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苏扶疏
山宝摸了摸戴在脑袋上的一朵小花,傻咧咧得笑。
槐序瞧着失笑,忽然面前一亮,白献之把山神符授送到他面前,道:“师兄,起来吧。”
他笑意盈盈,混不在意手上拿着的东西,倒是献宝一般,又把一块玄阴佩拿出来,喋喋不休道:“这块玄阴佩是小桑送回来的,说是那个九幽恶鬼当过去的,不过他肯定是没办法赎回来了,师兄不如帮我把它重新打磨,正合我玄阴秘录所用……”
耳边白献之喋喋不休的声音逐渐远去,阴界的入口已经闭合,静谧的黑山上晨光渐起,丝毫看不出来这里藏着许多凶恶的妖魔。
有一只老鼠,绿油油的眼睛盯着阴界的大门,看见阴界大门消失,吱吱得交换两声,转头就朝山下跑去。
穿越丛林和灌木,直到黑山三里之外的村落里,老鼠从地洞里钻出来,跳到一个老头的手中,吱吱吱吱叫个不停。
老头穿着一身破旧的麻布衣衫,听着看书吱吱说了半天,笑眯眯得点了点头,夸奖道:“乖儿,你去继续帮我看着山上的动静,有事我会召唤你的。”
老鼠得了赞赏,从他手上跳到地上,却没有离开。
老头苦笑一声,道:“乖儿,我这是元神寄居而来,可没带丹药。”
老鼠吱吱叫了两声。
老头道:“好好好,下次补上。”
老鼠这才满意得钻回土中。
老头看着老鼠洞,眼神一片昏暗。
“乖儿灵智有限,能传来的消息有限,看来还是要再另寻他法。树妖啊树妖,若非绿兰昨夜忙着吞噬鬼神,必不会让你好过!”
老头冷笑一声,又忽然昏倒,占据了他身体的元神已经离开。
第三十六章摩顶受戒
中元节过去未有几日,鬼市里来了一位阴土的客人。
灯笼高悬,明月皎洁。
槐序陪着客人在兰若居吃酒。
客人是一个小脸蛋,身穿皂袍,只有肩膀上赤红一片,唤作夜游神。
槐序敬酒,一干二净。
夜游神笑道:“爽快!就听谢必安和范无救吹嘘兰若居美食美酒,可把我馋得!这次专门讨来这趟差事,就是要来见识一番,来了之后,才发现果然名不虚传。”
说着,一饮而尽。
槐序帮他把酒斟满,道:“大人公务繁忙,想来也不会是特意满足口腹之欲的,莫不是阴土有什么召唤?”
夜游神已经喝得有些多,当下就道:“兰若王聪明,先前九幽恶鬼逃狱,多亏兰若王出手相助,谢老哥回去在几位殿下面前提了提,殿下便下旨表功来了。”
夜游神掏出一封公文朗读起来,是地府的表彰,得了转轮王口头褒奖,另有赏赐,赐下一道玄阴宝气,不论是拿来修行还是炼宝都是上乘之物。
除此之外,夜游神略微迟疑,才道:“除了我家殿下有封赏,我这里还有一封口信给你。”
槐序问道:“口信?”
夜游神道:“我出阴土时,阴山大尊遣人让我给你带一封口信,你接么?”
阴山大尊,乃是地藏王菩萨。菩萨坐镇阴山,度化恶鬼,维持六道轮回运转,和槐序是半毛钱关系也搭不上。
槐序心里一跳,第一时间想到识海里的六道轮回盘。能和这位大尊扯上关系的,也只有这玩意有可能了。
大尊坐镇阴山,神游太虚,又怎么会关注他这个小人物?被这种大人物关注,哪怕是槐序也不禁心惊胆战。
槐序无法拒绝,只得道:“大尊有何旨意?”
夜游神正要说话,忽然眼神一空,整个人仿佛木偶一般呆立,冥冥中一股宏大的意志降临下来,把夜游神眼中的神光填满。
夜游神身上落下金色的光辉来,这种无形的光辉并不为肉眼所见,若非脑海中轮回盘转动,他一身法力又都是佛法,决然看不见这种明澈的佛光。
夜游神的眼睛很亮,他的眼睛夺去了他所有的光,温和、慈祥、深邃,仿佛星空一般令人觉得目眩神移。
槐序呆了一呆,原来这就是“口信”,阴山大尊亲自降临,口口相传的信。
“见过大尊。”槐序虽然未曾受戒,尚且算不得佛门中人,但他得了佛门的道统,此刻遇见真佛,也难以自持。
大尊笑着点了点头,敛了性光,目光朝阴界看去,到了他这个境界,时光早已在他面前没有秘密,他目光观照之处,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回溯,尽眼底。
这个小小的阴界,勉强也可以称作人间的净土了。
因缘而化,眼前这人,便是有缘。
大尊道:“居士乃是有缘之人,故而老僧想来见一见。”
夜游神的小脑袋和五短身材丝毫不能使大尊的柔和减弱半分,槐序见了,心里的忐忑也不禁去了。
大尊伸手一抓,六道轮回盘就落到他手中,大尊道:“这是我早年所炼,却不料与居士有缘。”
大尊抚摸这六道轮回盘,叹道:“渡人亦是渡己,你做得极好了,只是长路漫漫,你还要戒骄戒躁,劳心苦行。”
槐序摇了摇头,道:“算不得苦,我本就乐意做这些。”
大尊温和的笑着,将六道轮回盘送还到槐序手中,伸手向他的头顶摸去,在他头顶轻轻抚摩。
“善哉,善哉!”
纯粹的金色性光包裹着槐序,温暖、慈爱、祥和、包容,近乎道的真与善在槐序面前显露,有亮晶晶的液体从槐序的眼睛里渗透出来,槐序忽然深深地感动。
天地苍茫,人是浮萍微末,人的微茫和世界的广袤无时无处不在。凡人创造自己的王朝,建立自己的亲缘,从而创造羁绊。
修真之人不可以。透过无穷表象去看到宇宙的真,也就剥离了许多羁绊,从此风起苍茫,再无依托。
既然修真,也就只有大道相伴,唯有同行者,才是伴侣,称得上道侣,白献之可以算得上。
而大尊展现给他的,就是前路,是一盏在黑暗中照亮彼方的明灯。
“你与我有缘,可愿受我戒律,做我弟子?”
“何戒?”
“不杀有灵众生。





难以抗拒 分卷阅读62

“弟子谨遵法戒。”
“善哉,善哉。”
槐序睁开眼睛的时候,夜游神不在了,大尊也不在了,鸿飞缈缈,恍如一梦。
但是槐序明白这不是梦,因为他已经能透过时空感应到极乐世界,感应到阴山,那是他的“家乡”,也是他的羁绊。
佛在灵山莫远求,
灵山就在汝心头;
人人有个灵山塔,
好向灵山塔下修。
槐序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大尊,是在心头所见,还是在眼前所见。
但是,他见过。
槐序站了整整一宿,不曾动弹。他还陷在大尊的佛性中无法自拔,观佛见法。
天明时分,白献之过来看他,他才从妙境中醒来。
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神通,“不杀有灵”。
这是他的戒法,经过大尊点化,一夜悟法之后,就成了神通。神通和道术不同,道术是外求而来,神通是内寻而来。
人有双目能观,这就是人的神通。神通本就是人的能力,只是因为种种谜障,才无法显现。
这会儿,槐序就已经经过了一个神通自现的过程。
槐序觉得这是个很有趣也很麻烦的神通,他脚踩在地上,不会踩死一只蚂蚁,也不会踩坏一片嫩草,但同时,他就是把一座山搬来,也不可能砸死一个敌人。
果真应了他“不杀有灵”的戒律。
白献之嘲笑了他一顿,道:“师兄好好的俗人不做,偏要受什么戒律,也亏得只受了一个不杀生,否则还不知道要把日子过得多清苦。”
槐序自然是没办法辩驳,佛门戒律众多,他算不上佛门弟子,但大尊却是佛门菩萨,这一戒自然受得。
众生皆有佛性,有灵众生,也是有佛性的众生,就像在大尊眼里,槐序和他自己没有分别,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这份感念,也要传到槐序心中。
不杀有灵众生,也是不杀佛性。
只是这话没法说给白献之听,白献之走得不是他的路数,并不忌讳杀生,甚至玄阴秘录是更靠近死亡的秘法,不是一个路数。
道理说出来都懂都理解,实际上都不懂都不理解。
所以槐序只是笑笑,在白献之额头啪得一声弹了个脑瓜崩。
“行了,别笑我了,只是这个样子,对敌确实不便,好在我受大尊戒律之后又有所领悟,需要闭关半月,修行因缘经中一门佛法,届时出关,才能化解此时尴尬。”
白献之道:“好,香行的是不必操心,容娘已经过去看顾了,山上我也看着呢。”
槐序笑着,同白献之聊了一路,说着未来的打算和目标,白献之听着,心里暗自欢喜,知道这个未来,也有自己一份。
把槐序送到藏经阁,闭上门扉,槐序还对他眨眨眼。
白献之一愣,有些开心的笑着,暗道:“往日师兄便是温和,也总觉得有些郁气,不知今日怎么忽然开解了,比以往倒更活泼些。”
他不知道槐序是有了“根”,不再是浮萍微末,因此化解了心中的郁气,却也为此感到开心。
槐序往日是温和的,却总缺了什么,今日见过,忽然觉得,也许是缺了些“人气”。
伴随着槐序闭关,整个黑山都沉寂下来。
白献之主持着兰若居,偶尔会有鬼神路过,在兰若居中享用美食,也顺带着,将兰若鬼市的名头带了出去。
兰若居日常所需不少,仅仅靠黑山难以满足,因此山上经常要下山采买,或是去金华的集市,或是拜访各个山头水涧,以补足山上所需。
这一日,正是黄九郎当值,要往茯山采买茯苓,黄九郎在泉上人处领了一道符召,贴身好,背着布褡裢就下山去了。
黄九郎穿着黄衣戴着黄帽,背着布褡裢,化作一只硕大的黄鼠狼朝山下飞奔而去。
黄九郎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一只绿豆眼的老鼠吱吱乱叫,跟着他下山去。
黑山不远处的小村里,一个老头痴痴呆呆的坐在门边,见到老鼠在身前站定,这痴呆的老头眼里才注满了神采。
“乖儿,有消息了?”
“吱吱……”
老头的眼色一下就变了,冷笑一声,把老鼠放到地上,就朝村外走去。
“公公,你去哪?”老头从板凳上站起来就有,身后的儿媳连忙追了出来。
老头自然不会回答,反正这具身躯很快就会没用了,不值得多神,只是越走越快,几步就将身后的儿媳甩开。
这副腐朽的身体并不堪使用,只有燃烧气血魂,把阳寿都烧了,才能迸发出强大的力量供占据着躯体的灵神使用。
“不过是个蝼蚁。”二春道人冷笑一声,暗道:“能为我所用已是莫大的荣幸,又值得什么心思呢。”
黄九郎沿着大路去了茯山,这条路被槐序花钱重新修整过,黄九郎在这条路上,催动怀中的符召,微微发光,就能感受到暗埋在路面下的阵基,借着这阵基,就能避开人的耳目,日行千里,直入茯山。
茯山有一窝狐狸,看管着茯苓生长,平时也用茯苓去山下换些生活用品,黄九郎来得正是时候。
黄九郎采买茯苓,留下来一瓶狐狸用得上的丹药,就朝山下走去。
草丛浮动,老头一动不动的站在茯山下,浑身都渗出血汗。硕大的黄鼠狼在草丛里抬起头,就看到了老头。
黄九郎心生不妙,缓缓后退着。
老头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痰,道:“孽畜,别逃了,你想逃到哪里去?”
黄九郎化作人形,小心戒备着,叫道:“你是什么人?”
老头嘿嘿一笑,却不答话,抬脚在地上一跺,泥土仿佛活过来一般,化作绳索扣住黄九郎的脚踝。
黄九郎脸色一变,使了个幻术,缩小身形,脱身而出,朝山下跑去。
黄九郎跑得飞快,只要到了大路,这老头就不可能追得上他。
老头脚踩大地,泥土在他脚下蠕动,带着他前行,缩地成寸。
“孽畜,你也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跟错了主子。”
黄九郎这点微末道行,远远无法和二春道人想比,若非这个老头的身体已经气力不足,甚至连逃跑的机会也不会有。
二春道人不知道黄九郎的心思,却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那容得黄九郎逃脱,于是在口中念诵秘咒,扯下左臂化作一道血箭飞射出去,正中黄九郎的后心。
老头狞笑一声,上前捏住黄九郎的咽喉,“我问你话,你是活着答,还是死了答?”
黄九郎啐了他一脸口水,哈哈大笑,道:“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老匹夫,大王会为我报仇的!”
老头被吐了一口口水,脸色顿时难看之极,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死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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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正要发力结果了黄九郎,冷不防身后忽然一阵劲风,正打在他的腿上,让他跌了一跌,手上一轻,黄九郎已经不见。
老头回头去看,正瞧见一只黄皮狐狸背着黄九郎往山上跑去。
“畜牲!”
黄九郎被狐狸背在身上,已经气若游丝,在狐狸耳边耳语道:“不要上山,你们打不过他,你听我说,下山往南走,直上大路,我怀中有一道符篆,你念动法咒,就可带我回黑山。”
黄九郎断断续续将法咒念给狐狸听,念得几句,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带我回黑山……”
狐狸感觉到黄九郎已经没了声息,身后老头越追越近,狠狠咬了咬牙,转头转进灌木丛,另寻小路下山。
那老头追之不急,只见得一只狐狸背负黄鼬上了大路,就越走越快,快到他都追不上。
“该死!这里不能待了!”
说着,就弃了这具破败的身体,灵神悄然遁走。
没了二春道人的灵神压制,先前强行用秘法逼迫出来的力量迅速迎来反噬,老头直挺挺的倒在路边,周身都冒出血来。
第三十七章摩耶三相
灯火低垂,灯花噼啪作响,寂静的大堂里显出一股诡异的气氛来。
白献之穿着苍云纹的白衣,坐在上首,眯着眼睛,把玩着手中的玉钩。
这枚小小的玉钩是槐序用玄阴佩雕琢出来的,共有一对,白献之取了一枚,还有一枚被他挂在槐序的腰上。
黄皮狐狸跪在地上,一身血迹,身边放着已经没了气息的黄鼬。
黄皮狐狸瑟瑟发抖,他已经将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白献之却没了声响,这般寂静,让他从心底感到不安。
这些大人物,一言就能决定他的生死。
门口传来慌乱的脚步声,黄十九郎扶着老母亲黄姑婆进来屋子,黄姑婆须发皆白,穿着一身黄衣裳,人立而起,右手拄着拐杖,左手被十九郎扶住,颤颤巍巍的进了房子,身后跟着七八个兄弟。
黄姑婆眼睛不好,但一眼就认出躺在地上的是自己的儿子。
老太太脸色发苦,昏黄的眼睛里露着哀戚,声音也微微颤抖,压抑着沉重的悲哀。
“儿啊,娘看不得九郎,看了,我就要随他一起去了,你们去看你兄弟最后一眼。”
老太太忍住悲哀,不敢多看一眼,她还有很多孩子,她怕自己忧思过度,连剩下的孩子也无法照看。
白献之把黄姑婆扶到座椅上,道:“姑婆,九郎的事,我很抱歉,请您节哀。”
黄姑婆摇了摇头道:“不怪你,不怪你,若不是大王留,我们一家老小早就葬身狼口,哪里还有今日。”
“这是他的命数。”黄姑婆说着,就流下泪来。
白献之沉默,随后对着黄皮狐狸道:“你把适才所说同姑婆再说一遍。”
黄皮狐狸应了一声,又把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黄姑婆承受着丧子之痛,却也没有心神混乱,仍旧仔细听着,这是岁月历练来的刚强。
听着狐狸说到黄九郎嘱托他把自己的尸身带回来,黄姑婆闭着眼睛,眼泪直流。
半晌,黄姑婆才道:“好孩子,是你把九郎送回来,不至于让他死后还要遭人侮辱,谢谢你。”
黄皮狐狸低低应了声,乖巧道:“姑婆节哀。”
黄姑婆看着他一身黄皮子,身上还沾着九郎的血,又乖巧懂事,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好孩子,你可有亲人,可有名姓?”
狐狸道:“我还有个远亲,只是远在狐山,父母双亡,因此在茯山求生,别人唤我小黄。”
黄姑婆道:“我没了一个孩子,你可愿意做我的干儿子,承了九郎的名字?”
狐狸没有父母,有个来历不俗的黄姑婆愿意他,哪有不同意的,便道:“我愿意,见过干娘。”
“好好好。”黄姑婆抹着眼泪,把黄九郎搂到怀里痛哭。
白献之不想打扰他们的情绪,只是他却不得不问过:“姑婆,九郎是您的孩子,他遭劫也是为了黑山,我要用九郎的尸身探一探事情的始末,不知道使不使得?”
黄姑婆有些迟疑,不知如何决断,对死人做法,总有些不好处,尤其是涉及灵神的法术,或许会干扰到魂魄转生。
这也是为什么黄姑婆感谢狐狸将九郎的尸身送回来。
但是十九郎却劝道:“母亲,九哥死得不明不白,若是找不出仇人,如何报仇?二大王法力通神,必不会干扰到九哥转生。”
黄姑婆把目光转向白献之,白献之点头应了。他若要避这些禁忌,自然是小菜一碟,之所以要多问一句,不过是看在黄姑婆一家的情份上,怕他们心里有结,对槐序不好罢了。
黄姑婆道:“请二大王施法。”
白献之点了点头,先来看黄九郎的尸身,就在尸身上感应到土行灵气,心知对方必然通土行道法。
黄九郎是被捏断了脊柱,震碎了经脉而亡,听狐狸的话,似乎灵魂并没有遭到毒手。此刻灵魂不在身边,看来只能去幽冥一问。
白献之皱了皱眉,黄九郎的灵魂若是入了谜障,进了阴土,他要施法,还要不伤黄九郎的魂魄,只有亲自下去一问。
只是他最是厌恶阴土环境,他作为“黑山老妖”被镇压在阴土五百余年,要下阴土,势必还要看到故地,让他想起不愿回忆的过往。
“罢了。”白献之叹息一声,槐序在闭关,能做这事的,也只有他。
“取水来。”
黄十九郎端来木盆,白献之脱了靴子,把脚浸入水中。
水通幽冥。
天上有天河,人间有四海四渎,阴土有三途川,水贯穿了三界。白献之闭上眼睛,耳旁就逐渐传来了水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大,随后整个人一震,再次睁开眼睛是,已经是在一片阴暗的世界。
天空中一片暗黄,太阳投影下来的暗日挥洒着昏黄的光芒,白献之站在水中,旁边是开满了死人花的河岸。
阴风惨澹,白献之的脸色有些僵硬。他深吸一口气,从水中走出去,沿着河流,走向黄泉路。
兰若寺,藏经阁灯火通明。
槐序卧在软榻上,六道轮回盘悬浮在他的胸前,赤金的光芒照在他身上。
他在参悟十二因缘转轮经中的一门妙法,唤作摩耶三相妙法。动用轮回之法,使人于三生三世中开悟,既是自己修行的法子,也是使人开悟的法子,还是对敌的法子。
摩耶幻相,因缘轮回,就可以弥补他打不死人,又没法制住人的缺陷。
他此刻灵神投入六道轮回盘,就已经被六道轮回盘借着因缘牵扯,投入到别人的三生三世中。
最先进入的,是树妖姥姥的三相。
姥姥乃是草




难以抗拒 分卷阅读64
木得灵,没有过去相,而今生相,就从二百年前,老僧种树开始。
有青槐一株,被种在藏经阁后,日日听僧人宣读佛经,逐渐开灵。
“师兄,有着树遮阴,就不怕晒着了。”
“这棵树有灵啊,你听,像不像是在读经?”
青槐枝叶莎莎作响,如歌如诉。
六十多年前,兰若寺里都是压抑的气氛,焚香问道,四处都是僧人的诵经声。
老僧站在树下,苦叹道:“阿兰若,本就是清净僻远之意,今日遭劫,果真是违背了兰若真意的后果吗?”
老僧轻抚着树皮,道:“可惜了你啦。”
“师祖,邪佛已经杀上山来了!”小沙弥慌忙禀报。
“唉,走吧。”
老僧走了,就再也没回来。兰若寺蒙上了一层血色,有些道行的僧人都在辩法中被邪佛打伤,重伤垂死。
初入门的弟子哭泣着照顾长者,随后就有许多人上山,高呼着:“活佛说这是伪佛庙宇,不是真佛,容不得它!”
火焰须臾间就烧了起来,大殿里释迦摩尼祖师的金身都被剥去。大殿坍塌,哭嚎声不断。
低低的诵经声响起,僧人盘腿垂目,接受了命运的沉重。
有人抢到藏经阁前,却见得青枝摆动,老槐树根须如剑般将两个人扎死,鲜血淋漓而下。
“有妖怪啊!”
慌乱的人哭嚎着逃开,饱饮人血的老槐也背离佛道,从此入魔。
槐序化身老槐,体会着这一场大变和风波,不久之后,佛门坍塌的废墟如同蜜糖一样,吸引来了罗刹鬼和夜叉鬼,整个黑山,就化作一片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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